友情这回事————丝瓜

「我淌浑水？」柯志尧简直不敢相信，当初他是怎麽答应自己的？「要不是我，也许你早就被人殴打致死了。你那些兄弟、大哥又是怎麽对待你的，把你丢著自己逃跑？」

钱万贯别过脸去，他知道柯志尧是真心将他当成朋友才来救他，但他宁愿死也不愿他冒著生命危险来救自己，天知道当柯志尧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刹那，他心脏都快停止了。

「这不关你的事。」钱万贯冷冷的说。

「是不关我的事，反正当初你答应我不碰毒品的事你也没放在心上，前阵子有个贩卖毒品的男人被当街砍死上了新闻版面，难道你想和那个男人一样吗？为什麽不替自己想一想？」

钱万贯讽笑一声，那个药头正是发哥手下的人，他早已猜到自己踏入黑道後的命运会是如何了，不必柯志尧这种清清白白的人提醒。

「在黑道，谁不是身不由己？」

一句话堵住柯志尧的嘴，俩人最後不欢而散。

因为楼下已没了声响，那群人八成以为他逃走所以追了出去，因此他没有拦住柯志尧，但他不懂为何自己心里会如此难过……

一拳狠狠朝墙上击去，拳头马上擦伤渗血，钱万贯却觉得一点都无法弥补心里面的痛。

。。。续待。。。

友情这回事(9)

「宾仔，发哥呢？」一回到自己的势力地盘後，钱万贯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叶永发的住处。

「Money？你还敢回来，你不知道发哥把你……」

宾仔话都还没说完，待在房里的叶永发就搂著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啧、啧、啧，瞧瞧这是谁，这不是Money吗？」

「发哥。」钱万贯连去医院弄弄脸上伤痕的时间都没有就跑来见发哥，但刚刚宾仔未说完的话让他起了戒心，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依然有礼的和发哥点头问好。

「宾仔，你还在干什麽？」叶永发推开黏在身上的女人，并对宾仔及身後两名小弟使了个眼色，然後自己退坐到一旁沙发上点起一根烟抽，「Money坐啊──」

钱万贯在原地愣了三秒，看到发哥手下两名小弟离开後，他知道事情开始对自己不利。

「发哥现在是什麽意思？我看不太懂耶。」没有照叶永发的话坐下，钱万贯只是笑著问道。

「宾仔，说啊──」叶永发吞吐了口烟，慢条斯理地翘起了腿也跟著笑道：「来，把你刚刚未说完的话一五一十告诉我们Money。」

这下轮到宾仔紧张了，站在发哥身後的宾仔低下了头，一开始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後终於硬著头皮道：「你…你盗货的事被老大知道了，老大很生气，下命要你把吞掉的货和钱还回来，不然就…灌泥浆，埋了。」

啪、啪、啪的掌声由叶永发手里发出来，嘴里刁著烟的他笑著赞美宾仔：「你倒是把老大的话一个字不漏转述了。」语毕又将目光调到钱万贯身上，「Money你也听到了，只要把私吞的货和钱还回来老大就会对你网开一面，我劝你趁老大还没来之前乖乖把东西交给我，照办的话我还会替你在老大面前美言几句，你说怎麽样？」

钱万贯脸色倏地一凝，他没想到叶永发做得这麽绝。他一边观察著四周，想著该怎麽逃出发哥的势力范围，一边又不服气的答道：「没有的东西要我怎麽交还？你不念我在你手边帮不少忙，现在终於到纸包不住火的地步了，还把所有事都往我头上扣，发哥，你还真是个好大哥啊！」

叶永发嗤笑了声，似乎也不在乎Money把实情都讲出来，「做了这种背叛帮里的事竟然还能编出这麽精彩的故事，给你台阶你不下，看来你是不打算照办。阿成、阿兴把他给我绑起来！」

原本离开的小弟又绕回了客厅，他们照发哥的话将钱万贯给绑在一张木椅上。因为知道挣扎也逃不过发哥的地盘，钱万贯没有反抗就让人绑个死紧，但他的眼神从头至尾都狠狠瞪著叶永发这人渣。

「你就好好瞪著，等下你会求我的。」叶永发在两名小弟绑好後起身，他笑著拍拍钱万贯的脸颊，笑意中藏著的是阴毒的想法，「宾仔，把我房里的工具拿出来。」

「你想干什麽？」似乎猜到发哥的想法，钱万贯开始扭动身体死命挣扎。

「干嘛这麽激动？顶极的海洛因可不是随便就弄得到手的，便宜你这小子了。」叶永发见宾仔将他的吸食工具拿来後，他亲自动手将漂亮的纯白色结晶与食盐水放在一个铁制小碟子中隔著烛火加热，「你们两个过来抓住他。」唤来阿成与阿兴抓住钱万贯两臂後，叶永发将混合好的毒品吸到针筒中。

「放开我…放开我……」眼看叶永发将针头靠近自己，钱万贯动得越是大力，他甚至开始害怕起来，「宾仔──」

钱万贯极力扭动著，但被两个小弟压得死紧，他根本没有退路。然後他抬起头看见一旁低垂著头的宾仔，这个人几乎和他差不多时间进入帮里，俩人年纪相仿所以还称得上交情不错，他竭力的嘶喊，但是宾仔还是垂著头不敢抬起来看他。

锋利又细的针头无情的刺进钱万贯的皮肤，针筒里的透明液体就直接注入了他的静脉中，钱万贯只能眼睁睁看著毒流进自己体内，他只能握紧拳头拼命喘气，害怕流窜他身体里面每个细胞，绝望漫延。

他没有忘记──

『钱万贯，如果你真的决定的话我也不反对，不过你答应我两件事好吗？千万不要碰毒品还有枪这两种东西；毒品是害己，枪是害人，我不希望你害人害己，所以只要这样就好……』

志尧的话犹如在耳，然而他却没有做到……

「你越挣扎只会流越快，这种纯货怎麽样？七到八秒间就让你嚐到天堂的滋味…哈哈哈……」

。。。续待。。。

我开始担心这个故事会写不完了......
怎麽这麽长～～～

友情这回事(10)

「放开我……」钱万贯挣脱的力道瞬间变小，些许昏眩让他感到不怎麽舒服，难道真如发哥所说的开始有感觉了？

呼吸逐渐困难，他开始摇头晃脑，发哥与其他人的说话声似乎越来越小……

「把他放开，拉到後面房间关著，让人每三个小时打一次针」叶永发下达著命令，看著反应有些迟缓的钱万贯，他又不放心的对手下交代：「注意剂量，别把人给弄死了。」

钱万贯眯著眼，他想挥开架住自己的人，但是身体轻飘飘的，他甚至没能开口说到话就被人关进阴暗的置物室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感觉自己有时会莫名的发冷，他们没给自己打针的时候真的很痛苦、很难受；但是，一但被施打毒品，他就非常放松，好比如现在，忍了许久的瘾子得以舒解，他屈膝蹲在一堆纸箱旁，像个孩子一样傻笑著、摇晃著身子。

「啦……啦啦啦……」钱万贯边哼著歌边张开双手，自己就好像一只鸟飞翔在空中。

钱万贯才起飞没多久，阴暗的房门被人打开，阿成、阿兴一人一边将他拉离了那个充满垃圾、呕吐物及排泄物臭气的房间。

「你们也要一起飞吗？那要抓紧我喔！」钱万贯张大著双手，任由阿成、阿兴抓著，说完话又开始的呵呵笑起来。

他们将神游的钱万贯带到客厅，而客厅正中央就坐著发哥和另个男人，其他人如宾仔、阿成、阿兴跟其他小的都站在他们身後。

「HI！」

安静的大厅充斥著钱万贯不定性的怪异举动及过於兴奋的笑声。

此时叶永发扯起一边嘴角对著面前的男人道：「找到他时瘾就这麽大了，身上还搜出大半包，肯定就是他干的，就抓这家伙去给黑熊赔罪。」

男人冷冷看了叶永发一眼，只稍一眼，叶永发平时趾高气扬的嘴脸顿时收歛下来，他连忙改口：「说起来我这做大的也有错，就这麽让小弟爬到头上我实在丢人。大哥，我以後会好好管教下面的。」

「呵…叶永发……大家都心知肚名唷！」钱万贯突然挣开阿成、阿兴的手，大步伐来到沙发椅旁，像小鸟一跳，轻盈的蹲在男人旁边，并笑得很开心指著叶永发说道。

叶永发脸色瞬间铁青，他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吼：「在胡说八道什麽？你们还不把这神智不清的抓回去。」

看著钱万贯被抓住後，叶永发再次恢复猥琐笑脸，连忙对男人说：「果然瘾子大脑都喀坏了，那些货啊－－」

「你是说这些被你独吞的东西？」男人终於正视叶永发，并伸出手，身後的小弟连忙递上数十包几克装的透明袋子到男人手中，男人再不客气的丢在桌上，「你们通通出去，没我命令不准进来。」

这时叶永发抖得跟雏鸟一样，看著桌上的东西，他几乎以为自己背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厅里所有小弟全都离开客厅改在门外站守，而原本也应在外头的钱万贯却被男人留了下来。

「你要怎麽跟我解释这些东西？这些货可是从你那边搜来的。」男人吊眼的瞳眸牢牢盯住叶永发，或许是因为吊眼的关系，男人看起来既严肃又冷漠。

「那个…那个肯定是Money陷害我藏在我那边，姊…姊夫──」叶永发抖得更厉害了，因为他一向不知道这个面无表情的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麽。

这时钱万贯似乎正常一些，他紧握著拳，让指甲插进肉里保持清醒，但因为长时间打针又没吃饭的关系，让他爆瘦了几公斤，双眼凹陷不成人形。

他冷眼窝在沙发旁喘气并看著叶永发胆怯的模样，却讽刺的嘲笑身为大哥的男人：「谁都知道发哥仰仗著姊夫是帮里大哥而这麽嚣张，就只有你不知道，愚蠢……」

敢这麽直接对帮里的老大这麽回呛的大概只有钱万贯了吧！但是今天发生这种事，就算他是清白的，他也不认为自己还有命能活下去，既然迟早都会没命，他乾脆选择将怨气一吐为快。

反正，他早已毁掉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再失去了。

叶永发站了起来，看似要对钱万贯扑过去，没想到却迅速绕到男人身後，一把枪随即抵在他的背後，「为什麽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你实事论事的性子会害死自己。」

钱万贯看著叶永发反客为主，他心里不禁想笑，他微微站起身，看著男人依旧四平八稳毫无胆怯之意，顿时明白这男人根本没将叶永发看在眼底。

然後，他看见男人严肃的面容竟出现一抹笑容，当他有轻微动作时，钱万贯明白似的朝发哥大喊：「你以为你干的事没有人会知道？私自吞货贩卖、拿卖货的钱上酒家，小弟们辛苦收来的保护费简简单单就落入你的口袋，跟了你这两年你帮过兄弟什麽？多少人替你挡刀挡弹你都认为应当……」

「你给我住口──」叶永发生气的朝钱万贯方向开了一枪。

磅──

钱万贯虽然毒瘾在身走路摇摇晃晃，但盛怒中开枪的人靶子永远射不准，只是虚废子弹罢了。

叶永发才偏移目标射击，男人就由怀中取出一把枪，慢条斯理将枪口朝身旁叶永发的膝盖对准後就是一枪。

磅──

叶永发惨叫跪地。

接著枪口朝叶永发印堂再补上一枪。

惨叫声静止，叶永发当场毙命。

男人冷眼瞥了尸体一眼，然後才面无表情走到钱万贯面前。

钱万贯紧张到开始冒出薄汗，他知道自己就快被人灭口，没想到男人却是问他：「叫什麽？」

钱万贯讶异地抬眼对上那极俱威严的脸孔，然後镇静下来後才回答：「Money。」

男人越过他走了几步，然後停了下来说：「小子，你有种。」然後离开。

。。。续待。。。

这一段终於完成了
这段对我来说是最难写的
真的让我绞尽脑汁啊
可能描述得没有很好,但我尽全力去形容了
下一回志尧就回来了(撒花)

友情这回事(11)

两个月後。

自那次在废弃工厂和钱万贯吵架後不欢而散，柯志尧再次见到钱万贯是在牢里。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电视新闻上看到钱万贯，刹那间他几乎可以感觉自己血液是冰冻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於是翘掉上午的课，想也不想就来到这里。

抓起话筒，眼前隔著一层透明厚厚的压克力板子，这层阻隔将他们俩岔得远远的，柯志尧也没想过他有这麽一天会因钱万贯而踏进监狱。

「为什麽？」柯志尧皱著眉，见到他劈头就问了这麽一句。

明明心里头有各种疑问想问他，但是真正见到面前的人时，柯志尧却只能蹦出这三个字来。望著整整消瘦一大圈的钱万贯，柯志尧只能慌张的问自己，这一个多月来他是发生什麽事？当初根本不应该在吵了一架後就放他一人独自离开。

钱万贯只是用著那双深深凹陷的眼窝平静的看著他，一言不语。

「我只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

钱万贯看著替自己担心的柯志尧，他笑了，问他为什麽要杀人……

想起过去一个月那痛苦的情景，他只是笑得更大声。

他不停感到忽冷忽热，还会流泪、冒汗、失眠，甚至泛恶心想吐，这些都是他在戒断中不断发生的不适症状。

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注射毒品後的那种茫茫的欣然快感，他渴望品嚐。

他曾想过冲去撞墙一死了之，不过如此的话他就会让把他送到私人医院戒瘾的大哥失望，想著想著他又想起了柯志尧这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把他当成朋友的人，他想起总是满口循规蹈矩屁话的志尧，还有总是劝戒著他不要做坏事的志尧，虽然以前老是嫌他烦要他住嘴，但是他那些话现在想来却有多想念。

於是柯志尧成为他撑过这段日子的动力，每当他因毒瘾发作而痛苦时他就拼命想柯志尧，只要想著他苦痛或许就能减轻一些。

他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一身毒瘾戒去，当他再次回到重新整肃後的帮里，就发生叶永发尸骨被登山客发现的事，警方寻线找到他们组织，并开始侦查叶永发遭他杀的案件。

帮里似乎浮动著一股不安与躁动，这是钱万贯回来後的第一个念头，一问身边手下才知道，那天只要有跟随武雄大哥去发哥住处的小弟们都知道屋里发生什麽事，尽管他们最後是被叫到门口守著，但大哥最後叫了他身边最信任的两个手下留下後，谁都知道他们肯定是被派去处理发哥的尸体。

「……现在条子每天轮番上阵请我们西区各堂堂主去条子间喝茶水，下面人已经都快抓狂受不了，可是Take大还是什麽话都不说一声。」

钱万贯坐在崭新的沙发上翘著脚，听著小弟报告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现在他已经是直系堂口最大的望堂副堂主。

他几乎可以说是承蒙Take老大的厚爱以二十岁年纪轻轻的岁数坐上副堂主这位置，而这个位置原本是属於叶永发的。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找大哥谈。」使了眼色让小弟离开，他知道自己该去找Take大哥谈谈这件事，说来叶永发的死和他绝对少不了关系。

钱万惯深深叹了口气，动身来到本堂就告诉Take身边亲信说有是要和老大商量，很快他就被带到一间日式的和房里。

「总要有一人出来担罪，我愿意替大哥扛。」钱万贯开门见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直接、摆明的和对方说。

林武雄吊著双眼看著面前一脸严肃的钱万贯，他喝了口茶，才缓缓道：「我欣赏你心直口快，但不後悔吗？」

被那双令人恐惧的眼盯著钱万贯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被林武雄这麽一问，他想起了自己家里的老父，那个总是宠他宠过头的爸爸……也许会让他伤心吧！但他不会後悔。

抬起思考的头，瞬间柯志尧那张脸晃过脑海，他眨了眨眼握紧了双拳，然後坚决地告诉林武雄：「我不後悔。」

「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又怎样？」钱万贯终於抓起话筒，冷漠的对著前方这个担心他的朋友，「我不是告诉过你，身在黑道有可能什麽都不碰、什麽都不染吗？我不但卖毒、吸毒，现在我还杀人，哈哈哈……柯志尧，你真是高估我了，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有个杀人犯朋友吧！你走吧！以後别再来这里，这不是你这种乖孩子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