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紫气(出书版)+番外 BY 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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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瞧了阿紫一会儿,才道:「你待如何?」
「给天玄子白皮灯笼。」
「……然后?」
「他会于三更时分行动,阴气于此时最盛,由阿紫与福君护真哥哥,随后将天玄子打得落花流水
,抽去他一身法力,关他进白皮灯笼三日三夜,再瞧他乖不乖。」
张真讶道:「人之生魂离体若欲回体非容易之事。」
阿紫神秘嘿道:「阿紫自有办法。」
张真微一踌躇,毕竟人命关天。「那天玄子不会死去吧?」
「不会。人有七魂六魄,只拘他一魂,并无大碍。」
张真点头,叹道:「由你吧。既是天玄子有贪念在先,也不怪我们卑鄙。」
阿紫摇头,年稚的脸上神情不符他年龄的认真与稳重,「真哥哥说错了。我们乃正义一方,天玄
子才是卑鄙无耻。」
「阿紫说的极是。」张真噗嗤一笑。
是夜,三更,万籁无声。
阿紫与张真同床而眠,直到不远处天玄子的厢房传来开门声,他们俩同时清醒,两人互看一眼,
心知天玄子已付诸行动。
黑灯瞎火,天玄子提着阿紫给他的白皮灯笼往某一处走去,灯笼以符点火,发出幽幽黄光,时而
或有青光出现一瞬,平添几分诡谲。
阿紫跳下床,屏息以待,门外光芒一点一点缓缓移动,来到张真房前微一停顿,竟又往前走去!
阿紫微讶,顿感莫名,与张真相视,彼此眼中俱有疑惑。
待灯光远去,阿紫先向张真道:「真哥哥待在房里,我去看看。」
张真点头。阿紫又交代福君琐事,然后蹑手蹑脚开门离去。
阿紫眯眼找寻天玄子的身影,只见灯光缓慢移向西厢房!
他猛然想起张家家规之一:西厢房一律不可去。
天玄子好歹是修法之人,如今往西厢禁地去,显然那里有奇怪事物。阿紫掂量了下,终是循天玄
子的脚步而去。
张家西厢房有异样,阿紫早隐约知情,只是与后山黑罗刹相比,那方可以暂时不管。黑罗刹的存
在不仅危害张家也危害世人,因之以除黑罗刹为首要责任。
天玄子偷偷摸摸来到西厢某一房前,房门有锁炼,上绘奇异文字。天玄子往门缝中嗅嗅,贼笑:
「是这儿没错。可这上头写啥鬼东西?」
锁炼上的文字天玄子未曾见过,且这锁炼没有开口,不知从何开启,天玄子只得将文字暗中记下
,然后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阿紫见他往回走,忙掩身在廊柱后。
此时他心中暗暗明白,那房鬼气甚重,不时有黑色气雾从缝隙溢出,里头显然锁着什么东西!而
天玄子的真正目的不是张真,而是这房中之物!
白皮灯笼囚鬼缚魂,天玄子既提灯笼来此,那么房中所锁住的就是……鬼魂!
看了一眼天玄子悻悻然离开的背影,阿紫扑到那扇门前,侧耳倾听,房中并未有任何声响。阿紫
又低头端详锁炼,上头文字已让阿紫顿时明白里头的东西。
阿紫想起张真的叮咛,即便他可以解开锁炼,也只能暂先放弃。
他明白张真的苦楚,只是事情终了要等待时机成熟,而关键便是天玄子。天玄子既得白皮灯笼,
不可能轻易放弃,阿紫便先回了去,再等待天玄子采取行动。
回房之后,阿紫将事简略说给张真听,只是将自己懂得锁炼文字一事隐瞒不说,也不追问那房中
之物。
张真面如鬼火,阴恻恻,一言不发。阿紫凝神观察他的神情,一盏茶后,张真才面无表情地向阿
紫道:「夜深,睡吧,明日之事明日烦忧。」
阿紫暗暗松了口气,嘻皮笑脸蹬上床,没多久便沉睡了。
张真却是靠坐床头,不知思索何事,一夜未眠。
第三章
又过二日,天玄子夜半袭西厢房。
阿紫熟睡不醒。阴日阴时的准备工作劳累,他深深地沉入梦乡。至于清醒的张真则另有打算,因
而未唤醒阿紫,任他睡去,张真本不想带福君,可福君尽忠职守,不离不弃,亦步亦趋,那种坚
持与阿紫如出一辙,张真只好与福君一道前往。
天玄子来到被锁的房门前,喃喃自语,不时比手画脚似在念咒。
张真一见暗暗冷笑,那锁炼上的文字是他功力未失之前所绘,区区天玄子怎懂其中巧妙?因而只
见天玄子胡弄半天也不见锁炼有何异动。
天玄子气极,不管术法,将锁炼乱扯一通,弄得铿锵作响。张真此时缓缓推椅向前,立于天玄子
背后,阴恻开口:「天师好兴趣,对我这房间有什么疑问吗?」
天玄子被他一吓,如惊弓之鸟,整个人贴在门上,难掩慌乱心虚地笑:「出来散步,恰经此处,
见此房有鬼气渗出,因而前来一探。」
张真阴阴看他手中白皮灯笼一眼,讽笑:「夜凉散步提白皮灯笼?大为不吉利,且此三更时分易
招鬼,天师不怕吗?」
天玄子猛地吞了吞唾液,冷汗涔涔,「不过用来照明前方之路,张少爷别多想。即便有鬼,天玄
子也非寻常人,驱鬼降妖自然在行。」
张真哪信他的话,冷哼一声:「天师莫要打诳语。顶上三尺有神明,天师即便修仙也不应打我张
家主意!」
天玄子脸色大变,慌道:「张少爷可别乱说!」
「乱说?你道我张家是何种家世?你既打听了此房之物,难道不曾打探清楚我张家乃为天师一族
,法力远胜于你,这白皮灯笼唬得过平常人,可唬不过我!」
天玄子静声半晌,忽而一改神情轻轻笑起:「那又如何?你张少爷已失去法力,现在还是一位残
废人,即便猜出我的来意,你能奈我何?」
张真恼怒,一时无法反驳。但见天玄子脸色嚣张,张真一时计上心来,拉下福君在他耳际喃道,
后只见福君上前握住那锁,低声念了一咒,锁炼应声而开!
张真道:「你既要房中之物,我便让你拿。死了可别怪我!」
天玄子见猎心喜,忙推门进去,门一开,鬼气更浓,重重穿过房门向外拓开,伴随一阵阵极寒之
风,令人毛骨悚然,冷寒的气息更像根根尖刺直入骨髓,隐隐作痛!天玄子挥去气雾,提白皮灯
笼向里去,不过几步距离便停了下,不知看到何物,目瞪口呆!
便在此瞬,房内鬼物向天玄子扑来,阴森尖牙便要咬上天玄子颈项─
「住手!」阿紫凭空出现,一手将天玄子拉至房外,重新阖上房门。
生死之间,不过一瞬。
「阿紫?」张真大惊。阿紫此时此刻应在熟睡之中才是。
阿紫淡笑:「真哥哥不怕害死天玄子吗?」
张真浑身一震,垂下头,良久才道:「……是我错了。」
阿紫蹲下,握住张真的手,「阿紫并非怪你,若非天玄子心存歹念,真哥哥也不会做出此事。」
张真抬头,表情万分苦涩:「天玄子打我主意便罢,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打『他』的主意。」
天玄子被阿紫拉出房后便跌坐地上,此时怪叫起来:「房中的那个根本是个怪物!那不是人,哪
有人长那鬼样!」天玄子脸色苍白,显然方才被吓得不轻。
阿紫睨他一眼,淡道:「是你打的主意,见了人家真面目后又反道人家面貌丑陋?怎么,说不出
话来了?你早该明白阴时阴日出生之人遇鬼缠身,迟早会演变至今模样,要吸食人家生魂又怪人
家长得鬼样,你好大的胆子啊!」
天玄子立即闭嘴,躲至一旁瑟瑟发抖。
阿紫不再理会他,低头向张真道:「里头便是真哥哥的兄弟吧?」
张真愣愣瞧阿紫一会儿,才幽幽叹息:「阿紫有神通之眼,又如何瞒得过你?」
阿紫点头,又道:「进去再说?」
张真阻道:「不,他会伤人。你方才亲眼所见。」
阿紫一笑:「真哥哥放心,方才我已用咒缚住他。有些事还得向真哥哥讨教。」
张真知阿紫厉害,微一点头跟随进去。天玄子想溜,阿紫一句定身咒让他乖乖做只看门狗。
门又开,鬼气已不如方才的浓。张真放下心中大石,与阿紫再往里去。房中已无雾,阿紫停下脚
步,眯眼望着眼前之人─不错!房中锁住的是一个人,半鬼之人!
这人与张真几分相像,可嘴里长尖牙,头上有突角,面露青筋,眼球翻白,四肢如动物之爪,指
甲长三寸,全身赤裸,间或有黑色如雾的斑点。他正被阿紫的咒语困住,动弹不得,只有喉间不
断的低哑喘息,阿紫细细打量,心中已有答案。
「他是我弟,单名纯,小我一岁。」张真说着的同时,眼露哀伤。
「被囚于此几年?」
「自他十岁之后,便是如此。」
「十岁?那么至今也十来年了。」
「阿紫可知为何他成这副模样?」
阿紫看张真一眼,「依稀可知。」
「纯乃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原本天师一族不应有这种人出生,可那年天降大祸,纯竟在张家诞
生,阴气因之大盛。又恰逢张家镇鬼于此,纯一日怪异过于一日,日日为鬼附身玩弄,面貌因之
渐改。」
「他身上黑斑看来不似寻常之鬼所成。」
「自三年前,便渐生黑斑。」
三年前?黑罗刹化成现今人形也是需三年之期……莫非与黑罗刹有关?阿紫暗忖。
张纯身上黑斑看来似罗刹皮,他也许与黑罗刹接触过。然黑罗刹位于后山,无法动弹,张纯则被
囚于此处十多年,如何接触?且若单是寻常接触并不能造成罗刹皮,难道是……阿紫思量,又道
:「真哥哥每日见他?」
「嗯,送饭。」
「他吃何物?」
张真面色一僵,呐呐道:「尸……体……」
阿紫双眼圆瞪,讶道:「为何吃尸体?何种动物尸体?」
「鸡鸭猪,自他变得异常便只吃尸体。」
「……为何不让他吃符纸?」
张真惑道:「为何要吃符纸?」
「符纸属阳,能压下他体内阴气,然此法只在年少时有用。不过幸好真哥哥懂以极阳咒文锁住他
,否则他吃的可是人!」阿紫叹息,「如今他已成半鬼,不成人,唯有打入地狱受苦受难再行超
生。」
张真闻言,一急:「不,他是我亲人,我怎能让他下十八层地狱!」
阿紫转身,正色道:「真哥哥莫心软,如今他已是一鬼,鬼除了地狱,还能上哪?还是你要阿紫
将他打得魂飞魄散,不存三界?」
顿了顿,阿紫又道:「他成这模样最大的原因便在于小时受鬼侵袭,又一生处于鬼穴,且依阿紫
猜测……他可能与地狱魔鬼黑罗刹接触过,因之生罗刹皮,也就是那黑斑。」
「不可能!我将他囚于此,他不可能逃脱!」
「黑罗刹喜爱童男童女,看纯哥哥的模样,必与黑罗刹交欢过。」
张真面色又青又白,大怒:「阿紫不要污蔑纯!」
「真哥哥,阴日阴时将到,我也不讳言,黑罗刹虽困于后山,可他能造分身。分身便可能趁那时
来与纯哥哥交媾,吸食阴气且同化他。幸而分身并无高强法力,待时日一到,我便打散他去!」
「阿紫,你违背了诺言!」张真瞪大眼,咬牙。
「抱歉,可妖魔已聚,危害人间,不得不做此打算。唯有如此,真哥哥才能脱身。」
「阿紫,你走!」张真如是说,神情转为冷然,毫无温暖。
阿紫一愣,「为何?」
「走!我不愿再见你!你也甭管张家事了!」
「真哥哥你莫要生气……」阿紫伸出手,想要温言安慰,可却被张真一掌打回,皮肤上立即浮上
一股热痛。
「滚!纯是我的弟弟,不费大驾劳心!滚得远远的,别再……」
「啪!」张真尚未吼完,阿紫便挥了他一巴掌,剑拔弩张的场面立即安静下来。
阿紫咬唇,眼中隐然泛泪,「你要纯哥哥一生为黑罗刹所辱?你要纯哥哥只有痛苦的今生而没有
来世?你要张老爷长眠地下之际仍嚎啕大哭,捶心悔恨?你要……将你的后半生放弃?」
面颊浮上红肿,张真却不觉疼痛,因为心中有个地方比面颊还痛。
「……对于纯……我无法下手……」张真哑声,紧握的双拳已在颤抖。
「需尽早将他打入地狱,否则魂飞魄散是唯一死路!」
张真咬唇,「那等同于我杀了他!」
「……不杀,纯哥哥将来只比死痛苦。」
张真闭上眼,半晌,嘶声向阿紫道:「请让纯好走。」
「……真哥哥,你的腿是否也因相似缘故?」
张真身子猛地一震,脸色大白。
「迟早……不尽快净身,真哥哥迟早步上令弟后尘……」
张真长长叹了一口,苦笑:「阿紫,你可懂情为何物?」
阿紫双眸一垂,从怀中掏出一物,那正是前些日子买的小捏面人。将其中一个小人儿放在张真掌
上,「若真哥哥往后某天将它拿出来看一看,记起阿紫,想必真哥哥会得到阿紫的答案。」
张真心中大震,隐约明白了阿紫的话。
「情啊……就是那般的东西。」阿紫扬起淡淡的微笑,望向窗外。
夜黑风高,遥远天际暗沉沉。
天玄子十分哀怨,阿紫厉害过人,右手一挥便让人全身动弹不得,脚下生根。然后便是一道金光
笼罩全身,自己的神识竟离体而出,还未及思索便让那盏白皮灯笼收了进去!天玄子大骇,忙向
阿紫求饶。
「大仙,请饶了小人一命!」白皮灯笼一突一凹,天玄子于里头扑腾。
阿紫温柔抚摸灯笼,笑道:「你可知错?」
「知错了、知错了!」
「那么你可知黑罗刹一事?」
「知道、知道。他于后山蜕变,已近成形。」
「是呀,连你都看得出。」阿紫顽皮地将灯笼左摇右晃,里头的天玄子一魂也跟随着左摇右晃,
十分好玩。「那么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
天玄子怯懦道:「可黑罗刹为地狱恶魔,天玄子能力不够……」
「无妨,你只要依我所言而行。如何?如此我便可以放你一马,饶你性命,否则……」
天玄子紧张道:「否则如何?」
阿紫一声冷笑:「否则我将此魂打得破碎,让你一辈子变痴呆!」
「不!大仙手下留情!仙人以善心为本,大仙怎可如此待我?」天玄子冷汗直冒,心中冰凉一片

「谁说仙必善心?我偏是那恶仙,如何?」
言罢,阿紫并恶意地于灯笼上重重一敲,惊得天玄子大叫:「大仙请住手!灯笼一破我将魂灭!

「知道了?那么你待如何?随你选择,我可不逼你。」
这样还不逼人?天玄子欲哭无泪,他只怨自己贪念蒙心,结果落得如此境地。
「天玄子必当为大仙效力,至死不悔。」一咬牙,天玄子信誓但但,然后又讨好阿紫地道:「大
仙可否放我出来了?待在这里头可不安全……」
阿紫展开大大的笑容,将灯笼晃了一圈,让天玄子惊叫连连,才转身向张真道:「真哥哥,且看
他有悔意,我们便将他关上一日一夜,促其反省,好不?」
张真无奈,阿紫向来说一不二,对于鬼灵之事尤是如此。他只好答应:「依你吧,不过那灯笼你
得好好看管,那是一条人命。」
「当然,我便交给福君吧,一日之后便将他放出。真哥哥可让阿罗来搬天玄子的肉体,这房我先
以咒锁住,待黑罗刹分身到来。」
「那好,夜深,回去歇息。我要知晓你的计划。」
「好。」阿紫将白皮灯笼交给福君,阿罗远远而来搬动天玄子。
阿紫则推张真回房,一路与他笑言。
「脸颊疼吗?」阿紫问。
「不疼了,倒是你的手呢?」张真反问。
「不疼,其实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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