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被子,佐幽胸口的地方,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布巾,不用想也知道,那伤口有多么严重。
隐约记得自己看到佐幽扑过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想到这里,袁应轩气息又有些不稳。
佐幽难受地抽出手,惊醒了袁应轩,立刻恢复清明,下床拿了他的貂裘,回到床上,帮佐幽擦了身子,然后盖上貂裘。
貂裘比锦被要轻些,不会压着佐幽的伤口。果然佐幽踏实了些,没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不过看了佐幽香艳的身体,袁应轩突然有流鼻血的冲动。
此时在外面,邓潇寒带着不会武功的佑冥在听墙根。
其实佑冥在屋中的熏香中加了纸醉金迷,一是想看看袁应轩今生命定的爱人是不是佐幽,二也是想让袁应轩欲火焚身。因为知道袁应轩此刻肯定不敢碰佐幽,只能自行泄火,看他吃瘪隐忍的样子实在是太爽了。
佑冥无声地张着大嘴坏笑,虽然不能笑出声让他有些不舒服以外,今天夜里过得实在太开心了。
看佑冥高兴,邓潇寒本也该高兴的,可是他现在却如芒在背,总觉得佑冥会把这些整人的办法早晚用到他身上。毕竟他才是他最应该恨的那个人。
突然搂紧佑冥,佑冥的笑脸顿时僵在那里。
邓潇寒突然明白了,他正是狠不下心来整自己,才拿别人开刀,才会刻意笑得那么开心其实是想掩饰他的寂寞。
真的很让人心疼。
虽然下定了决心要补偿他,却不知道从何做起。
看来得学学袁应轩了。
“你干嘛?”怕被袁应轩发现,佑冥低声问他,还顺带送了他一记铁拳,可是那人却纹丝不动。
“天冷,回去吧。”邓潇寒搂过佑冥,帮他把领子又紧了紧。
“要你管,我还要看。一会袁应轩兽性大发,欺负了佐幽怎么办。”
佑冥瞪了邓潇寒一眼,邓潇寒大受打击。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你的保证我可不敢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保证佑冥再也不敢信。
“这样吧,如果明天他欺负了佐幽,我就让你欺负回来?”邓潇寒蹭蹭佑冥冻得发红的小鼻头。
佑冥差点咬他那不安分的手指一口,不过倒是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邓潇寒的提议。确实有点冷,刚才被他抱着倒是挺暖和。
于是心生一计。
“今晚和我睡吧。”佑冥背对着邓潇寒,脸上尽是刚才算计完袁应轩的那般得意。又有人要倒霉了。
邓潇寒哪顾得了这么多,自家宝贝终于让他进屋了,就算被他整死,自己也心甘情愿。
唉,早知道自己会这样爱他,一定不会那样负他。
自然答应,带着佑冥飞檐走壁地回去了。留下袁应轩口水嗒嗒地回想着佐幽刚才的香艳。
***
第二日,佑冥神清气爽地来看望佐幽,佐幽还是没有醒,不过气色好多了,倒是袁应轩在佑冥推开房门的时候才醒,看来这一夜折腾得他够呛,让他这个刀光剑影中活下来的人,这么没有警惕性。佑冥暗自好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为佐幽诊了脉。
“恩,昨天夜里他发过热吧。”明知故问,不过袁应轩却听不出来。
“恩,我给他吃了大全丹。”
“算你聪明,他现在伤势稳定多了。”佑冥掀开貂裘,满意地看到佐幽身上的绷带完好无缺甚至没有渗出血来,就知道袁应轩这一夜有多么难熬。
“邓潇寒呢?”很奇怪啊,这个佑冥的大跟屁虫很少见地没有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啊。
佑冥高深莫测地笑得开心,“你找他有事?”
袁应轩一心在佐幽身上,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坏笑,“哦,没有,只是我的手下不见了,你的阮玉不是也没回来么。”
说到这个,确实,阮玉白皛步四陆华影都没有回来,着实让人担心。
“我去找,你陪着小幽就好。”
洛水公子应承下的事,还没有没完成的。所以袁应轩把步三调去小心陪着佑冥,毕竟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佑冥身边除了杨范还有点用,温香这小丫头根本派不上用场嘛。
到了一天期限,佐幽还是没有醒,小侯爷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主儿,这不,胡乱扒完午膳,就又趴在佐幽床前,低低唠叨着。
“小幽啊,你看你,昨天折腾我一夜,你却睡到现在还不醒,是不是故意想我亲你?嗯?”
平时倘若佐幽听见这句无赖之极的话,肯定非常小器就招呼过去了,可是现在却还是一动不动。
袁应轩心里难受,又抓起佐幽的手,细细亲吻着。这双手,曾经拿着小器架在他脖子上过,曾经弹出过涓涓细流,曾经抚摸过他的眉角他的唇,曾经因为自己的背叛而紧紧攥在一起却还是掩不住颤抖。
长叹一口气,“唉,罢了,只要你醒来,我除了告诉你那句话,我还会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必须当着你的面告诉你的事,所以,赶紧醒来吧。好不好?”
袁应轩从来没有这样低声求过谁,为了佐幽,他什么都做了。
就在袁应轩紧紧盯着佐幽却未见他有丝毫反应,就要松开他的手,去换水给佐幽擦脸的一刻,佐幽突然皱起眉,微不可闻地呻 吟了一声。
“唔……”袁应轩又惊又喜,急忙又跪回来,果然,佐幽眼睛动动,好看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从他的吐息来看,虽没有睁眼却确实已经醒了。
周身都很僵硬,胸口还火辣辣的疼,想抬手摸摸,手却被人攥住。
“小幽?”那声音听起来很遥远,还夹带着恐惧和点点哭腔,自己一定是在做梦,那声音的主人,怎么会发出带着这样情绪的声音?
“小幽?”随着声音的加大,自己被握住的手,也被拽到那人脸上。“小幽你醒了对不对?”
真的是袁应轩?他也死了?这是佐幽的第一反应。当时自己真的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虽然运功抵消了水弄亭一部分内力,却还是被箭上巨大的真气震伤了五脏六腑,况且受伤之处距离心脏很近,自己绝没有可能活下来。
“小幽,小幽,你活着,不要怀疑,而且,我在这里。”这个人,真是对他了解得透彻,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即使自己不睁眼睛也永远都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小幽,你渴么?”见佐幽轻轻点头,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袁应轩就知道他一定很想喝水,便隔空取物,自己含了,用嘴喂上去。
本来嘛,佐幽胸口有伤,不能移动,所以为了不让他呛到,自己只能这样做。袁应轩理直气壮地喂了一口又一口,只到发觉佐幽有些动怒,才收敛。死性不改。
喝了水,佐幽终于可以说话,第一句却是:“弄亭呢?”
这让袁应轩十分郁闷。
“不知道。”
仅这赌气的一句,就让聪明的佐幽猜出事情经过的大概。
“佑冥救了我?”隐约记得自己在弥留之际,听到佑冥的声音。他听了一辈子的清脆嗓音。
“嗯。”袁应轩更加郁闷。
见佐幽得到答案便不再问,袁应轩憋不住了,“那个……你睡着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如果没听到,我就不说了。谁叫你醒来第一个想的不是我。
其实倒不是佐幽不想他,而是佐幽从小就生活在黑暗中,养成了他必须先要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才会考虑其他。如果水弄亭还在周围,他当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他先问的水弄亭。
“嗯?听到什么?”
“没听到就算了。”袁应轩心想,当时说的时候没觉得,现在让他说出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去叫佑冥来给你看看。”说着,袁应轩就要落跑。却忘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握着佐幽变成了被佐幽握着。
被佐幽一把拉住。
第六十一回
“我去叫佑冥来给你看看。”说着,袁应轩就要落跑。却忘了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握着佐幽变成了被佐幽握着。
被佐幽一把拉住。
佐幽刚醒,身子僵硬,又 没有力气,被袁应轩带的伤口有些发麻。
“小幽?”没想到佐幽会这样不舍的他离开,袁应轩急忙又跪到他旁边,“哪里疼么?我看看。”
抓着袁应轩的手不放,佐幽皱皱眉头,好吵。果然袁应轩立刻声音小了。
“困了?”袁应轩俯下身,温柔地把佐幽弄乱的刘海拨向一边。
“我听见了,你要说的那件事,你,可以后悔……”既然袁应轩如此了解佐幽,那么佐幽也必然知道袁应轩想对他说的话,说的事,分别是什么。
袁应轩一呆,急忙保证,“我不会后悔的,有你我就足够了。小幽,真的。”佐幽点点头,继续说,“可以后悔,但是,不能反悔。”可以在心里默默的后悔自己曾经因为他而放弃了整个天下,却永远不能反悔他今天的行为,永远不能再有争霸天下的举动。
可以后悔,但是不能反悔,真是霸道啊。就如同不能忍受他的三妻四妾一样。
爱吃醋的别扭小家伙。真是可爱死了。若不是他现在有伤,肯定要把他搂进怀里,好好揉捏一番,融进骨血,才能稍微释放些对他的爱不释手。
“现在,说你要说的那句话吧。”得到了袁应轩的承诺,虽然佐幽知道他想说的那句不长的话是什么,但是还是想让他亲口对自己说。
“等你伤好了再说。”袁应轩总觉得自己被佐幽算计了,所以故意卖个关子。
“不行,你说了我醒来就说的。”嘿,和着他昏迷的时候倒什么都听见了。
得好好惩罚一下,害自己这样担心,这样丢脸。
“不说,等你伤好了再说,不过,我现在可以先付点定金。”袁应轩坏笑着低头,吻上佐幽的红唇,就是这双唇,说着讽刺的话,说着知己的话,说着敌人的话,说着爱人的话。让自己深深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轻轻的吻落在唇上,如同羽毛一般轻柔,袁应轩不敢使劲,如获至宝般浅尝辄止。
“再睡会,一会起来吃饭吃药。嗯?”袁应轩抽身给佐幽盖好貂裘,只是轻轻一吻,袁应轩又想起昨晚给佐幽擦身子时的美艳景色,皮肤光滑如丝绸,白里透着粉红,浑身还散发着微微的香味,不争气地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好在外面是冰天雪地,可以让自己冷静冷静。啊,真是折磨人啊。
袁应轩收拾好自己回来时,佐幽已经又沉沉睡去。
喜欢上一个人,连他的睡颜都会吸引自己的目光流连忘返。很想掐上去,好好蹂 躏一下那张俊美的脸,谁让他总是叫自己提心吊胆。可是袁应轩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爱人的好眠比什么都重要。
“你呀,快点好起来,知道不知道,我一定要好好#¥%*@你!”说着连自己听了都会笑出来的泄愤话,袁应轩斜靠在床边,也沉沉睡去。毕竟他也是病人,多睡一些也无妨不是?
佑冥推门进来,吵醒了袁应轩。
“小幽醒了?”
袁应轩很不喜欢佑冥叫佐幽为小幽。
“恩,还需要注意什么?”不过洛水公子的话还是得听,起码现在得听。
佑冥这回没有诊脉,只远远看了一眼,“我会给他开些强身健体的药,不过,恐怕现在要吃药的是你了。”
“啊?”袁应轩不明白。
“你内伤久未痊愈,反正你吃不吃药都跟我没关系,只是,若是着了风寒可别传染给佐幽。”
这佑冥,说话还真不客气。袁应轩翻翻白眼。看见他就心烦。
“好吧好吧。”送走了瘟神佑冥,袁应轩开始正视自己一直疼痛的胸腹。确实,这些天他的确没有好好关注一下自己的内伤。佑冥的话虽然难听,却也都是为了自己好。当时用佐幽的死来吓唬自己也是为了能让自己把淤积错位的污血吐出来,之前佐幽生死未卜,自己顾不得自己。现在突然放松下来,才发现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尤其是已经跪在床边凑合着睡了两夜了,膝盖尤其难受。
佐幽被一阵药香搅醒,直觉告诉他,袁应轩的脑袋就在自己的头旁边,似乎是睡着了。
佐幽有些心疼,那高高在上的小侯爷何时这样委屈过,就着床坐在地上就能睡着。一定是顾及不想压到他的伤口,才不上床来睡的。
心中有种感情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了。
躺在床上,内息走了一个小周天,除了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内伤已无大碍。
想要动一动,却发现手还被袁应轩紧紧抓住。细细感应袁应轩的手,很厚实很温暖,掌心还有练枪留下的茧子,只不过养尊处优惯了,有些已经淡化。
佐幽轻轻把手抽出,无意间搭在袁应轩脉门,却发现内息紊乱,虽然内伤不严重肺腑却有些寒症。而满屋的药香似乎也和自己在昏迷中,被灌进肚中的味道不太一样。难道是给这家伙吃的?
是为了照顾自己受了风寒么?
轻轻拍拍袁应轩,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寒症已经侵及肺腑,非得吃药不可。
“唔?小幽?”袁应轩见佐幽醒了,以为他哪里疼。“哪里不舒服么?”
佐幽摇摇头,“去吃药,吃完药,上来睡。”佐幽拍拍身旁还很大的空间。
“啊?”袁应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没睡醒。
听出他的疑惑,佐幽轻轻笑了一声。但是觉得有些不合适,又用咳嗽掩饰过去了。
“快喝药。”
“啊?哦!”袁应轩这才反应过来,坏笑着咕咚咕咚把药喝了,然后甩了鞋就爬上床,一副急色模样。
“啊,好舒服。”特意避开佐幽的伤处,紧紧抱着佐幽,蹭来蹭去,真的好舒服。好久没有这样抱着佐幽了。
很安分地没有摸来摸去,袁应轩没一会就因为药中的安眠成分而睡着了。
一室安详。
***
佑冥坐在窗前,一天又过去了。水弄亭已经越过黄河,逼近长安。以他的个性,既然知道袁应轩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来乘胜追击实在可疑,还有,那尾从佐幽身体中拔出的箭也很奇特。是经过了特殊处理过的。
“想什么?”邓潇寒进来,屋中并没有比外面暖和多少,佑冥总是喜欢开着窗户,坐在那里发呆。
邓潇寒怕他着凉,顺手关上窗户,将他搂进怀里。
“想怎么整你。”佑冥嗤嗤笑着。最近整他真是越来越顺手。
“恩,我们好好合计合计。”真是少有的笨蛋啊,被人算计,还帮着人家想办法。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先是每天五更起来给你烧水洗脸,要不温不冷,布巾要沾湿再拧干,盖在脸上的时候要轻柔,不能吓到你,手法要温柔,不能弄疼你。”邓潇寒如数家珍,这每一条都是个教训啊,不是水热了就是水冷了,不是布太硬就是太湿,要不就是又一次盖在他脸上时把他吓醒了,反正经常惹得佑冥不高兴,然后就被他踢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