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丞相和几位大人求见。”
突然来访的臣子打断了越九盛的沉思。
“在这种时候......”他才想稍作休息的。
“让他们进来。”反正不听臣子们啰唆一下的话,他们也不会放心离开,不如早早解决。就不知这回又是为了哪国、哪座城的事情要烦他了。
“陛下,岳昌国的使者求见。”老丞相领着几个大臣和岳昌特使,恭恭敬敬的向越九盛行礼。
“岳昌?”越九盛微惊,随后便将视线转向岳昌特使。“出了什么事?不用多礼,尽管说出来。”
在两国平和往来一年后,突然派出特使......莫非洛朝羽出了什么意外吗?
一想到失去联络多时的洛朝羽,越九盛就忍不住焦虑起来。
“启禀陛下,我国岳昌近几个月来不停地出现流民作乱,这些老百姓不顾皇帝恩泽、聚众造反,在四处引起动乱,甚至伤及无辜百姓,所以想请陛下出兵援助,帮忙岳昌国平乱。”岳昌特使恭恭敬敬地应道。
“流民作乱?为什么?”越九盛错愕地瞪着眼前的特使,心里是怎么也想不透原因。
因为洛朝羽向来温柔体贴,虽然不喜争名夺利,但他依然接下岳昌王位,所以要说洛朝羽会去虐待百姓引起国内的不安定,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可是特使却又已经站在他面前。
“自是因为愚民不懂感恩,所以目无王法,自愿沦为盗匪,不但四处烧杀,还大胆抢夺官仓,此等行径罪无可赦,还请陛下出兵相助。”使者没有明确的回答越九盛的问题,只是再一次请求越九盛发兵,帮忙消灭叛军。
“关于此事,陛下定会给岳昌一个回应。”老丞相挥了挥手,让人先将岳昌使者请了出去,省得使者打无意义的官腔。
在使者离开后,丞相才对越九盛说明岳昌国的状况。
“据闻岳昌王连课重税,百姓民不聊生,才使得叛军四起,臣还听说有许多将士都已投向叛军,所以岳昌王才向我国请求协助。”
越九盛眯起眼,以质疑的眼光看向丞相。
“课重税?”那个柔弱的洛朝羽?不可能的!他连杀只虫子都会嫌太残忍啊!
“是的,这件事臣已派密探到岳昌国查证过,岳昌王在去年秋末下令提高赋税,紧接着在入冬之际又强行征了一次税金。”丞相将一份奏章递上,里头写的是岳昌王的种种苛政。
“这不可能!”越九盛翻阅着写满岳昌王苛政的奏章,心里只有千百个疑问。
“到底是谁在造谣、惹是生非?岳昌王向来善良仁心,不可能做出这种决定的!”
“不管是何人所为,这对禹津来说,倒是个入主岳昌的好机会。”
说到底,禹津朝中的臣子们依旧对越九盛将洛朝羽放回岳昌国,甚至放弃并吞岳昌国一事颇有微辞。
“这群叛军乃是乌合之众,绝对不敌我禹津大军,若是我国出兵相助,不但能扫荡这些乱臣贼子,还能以协助岳昌重整国内秩序为由驻军岳昌国,再慢慢迫使岳昌王退位,将岳昌献给陛下。”
“够了!谁让你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我国与岳昌国早已立下盟约,你的意思是要朕违背盟约,当个与已故岳昌王一样的小人吗?”越九盛睁着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瞪向丞相。
无论如何,他绝对不相信那小小的洛朝羽会对人民施以暴政!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乱子!
洛朝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受到歹人的胁迫,所以独自在黑暗里无助地啜泣?
“陛下,这并非违背盟约,我军乃是在岳昌王的请求下发兵,与岳昌旧主的行径相去甚远。”丞相看了越九盛一眼,见他没太大的反弹,才续道:“岳昌王暴虐无道,惹得兵反民乱,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向我国求助,臣等认为这是拯救岳昌百姓的好机会,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说着,丞相还搬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朕知道。”越九盛挥挥手,烦躁地制止了丞相的话。
“就依你们之见,出兵岳昌!”越九盛很快地下了命令。“不过,本王打算御驾亲征,亲临岳昌国察看情况。”
越九盛感到有一丝的忧伤,毕竟等了那么久,他终于盼到了与洛朝羽再度相见的机会,但却没想到,竟会是在二度讨伐岳昌的情况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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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自然是打不赢禹津国经年累月训谏的精兵,所以有了禹津国的帮助后,岳昌国的内乱很快就平息下来。
越九盛顶着禹津王的身份,领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进驻岳昌国,然后直奔首都皇宫,打算找洛朝羽问个清楚明白。
而他们的到临也确实未曾遭受阻拦,岳昌国的大臣们频频向越九盛拱手行礼,将越九盛和几名岳昌国将军请进了大厅。
“感谢禹津王出兵相助,替我国讨平叛军,我王特地设了这场筵席,招待各位贵客。”
越九盛抬头望着大厅四周奢华的摆设,以及涂上了金漆的廊柱,再瞧瞧眼前豪华的筵席,与外头那些荒废的田地和经过流民洗劫的残破市街有着强烈的对比,心里的坚定意志竟也忍不住动摇起来了。
莫非洛朝羽真的下令对百姓课以重税?不然的话,为何在国家百姓民不聊生的同时,皇宫里却是金碧辉煌,还有看似享用不尽的山珍海味?
不!这太不合理!洛朝羽没理由在短时间内变了性子的!
这其中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
“好久不见了,禹津王。”
迎接越九盛的人,正是越九盛朝思暮想的洛朝羽,一身的绫罗绸缎与珍贵美玉将他纤柔的身段包裹起来,显得华贵异常,也确实颇有皇帝的味道。
他的脸上堆满了甜美的笑容,还亲匿的拉起越九盛的手,将越九盛引到座位上。
“这场筵席除了表达我国对禹津的谢意之外,也顺道为禹津王接风洗尘,还望禹津王多留两日,让朕略尽地主之谊。”洛朝羽的表情早已失去越九盛印象中的纯真,反倒多了点虚伪,甚至就连挂着笑容的脸,看起来都像戴了张假面具。
越九盛看在眼里,却是痛在心里,他不懂洛朝羽受到了什么样的遭遇或刺激,为什么可以让那善良而单纯的天性异变至此?
洛朝羽笑得越甜、越柔,越九盛的心便越痛,他气自己无法在洛朝羽最需要帮助的时刻支持洛朝羽,却反而狠心将洛朝羽推入了充满尔虞我诈的大染缸。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会留下洛朝羽!就算洛朝羽当自己是个小人、伪君子,他也认了!但怎么样也不该留下洛朝羽面对官场的争夺啊!
“禹津王可是不满意只有山珍海味的筵席?那么就让美丽的宫伶为将士们舞蹈助兴罢!”
瞧见越九盛沉默不语,洛朝羽又轻笑着拍了两下手掌,令美婢们送上佳肴美酒,甚至还引了一班跳舞的宫伶踏进大厅。
“各位远道而来,一定要尝尝岳昌国的香醇美酒,保证令各位回味再三。”洛朝羽端起了酒杯,朝身旁的越九盛敬起酒来。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如梦似幻,让越九盛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个恶梦。
外边的百姓饥肠辘辘,日子也清苦得不得了,但皇宫内却是装饰得如此富丽堂皇,官员们吃好的、穿好的......看来多课的税收就是用在这里了。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变了个样的洛朝羽来得让越九盛惊讶。
瞧他一样个子小小、脸蛋柔美,但个性却丝毫不似以往,甚至没有越九盛记忆里那甜蜜可人的模样。
“多谢岳昌王的美意,不过朕已经累了,现在只想休息,还望岳昌王见谅,朕以这杯美酒陪罪,还请岳昌王好生奖赏我国将士。”越九盛说着,举起酒杯仰首喝尽,只是那甜美的味道却没能冲散他的烦恼,却平添几分惆怅。
放下了酒杯,越九盛向在座的洛朝羽及大臣、将领们点头示意,然后便起身离去。
“这......禹津王该不会是嫌酒筵太过寒酸而生气吧?”
看越九盛皱着眉头离开,岳昌的大臣们紧张了起来。
“陛下,请您向禹津王致歉,明天我们另备酒筵,定让禹津王满意。”其中一名臣子对洛朝羽提出请求。“请陛下务必安抚禹津王的怒气,招待禹津将士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
“既然如此,朕就去找禹津王吧。”洛朝羽听了大臣的话,只是微微点头,然后跟在越九盛之后步出了大厅。
9
就在越九盛气呼呼的走过长廊,想回到岳昌王为他准备的宫殿休息时,身后已经传来洛朝羽的声音。
“九盛!”洛朝羽拖着沉重的朝服外袍,小跑步的追了上来。
越九盛停下了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因为,他现在实在无法确定洛朝羽那一声亲密至极的“九盛”,到底是因为他俩曾经是情人,或者是为了向他这个禹津王示好的表现。
多讽刺啊!过去他为了保护洛朝羽,所以不惜以谎言伪装自己,因此惹来洛朝羽的排斥,而后又为了博取洛朝羽的信任,也为了让洛朝羽明白宫内的人心险恶,所以残忍地留下洛朝羽,但现在......
瞧他做了什么好事?洛朝羽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虚伪的样子,都是他越九盛一手造成的!
他原本只是希望洛朝羽能够明白真话与假话的差异,进一步地原谅他曾说过的谎言,只可惜到头来受伤最深的,却是洛朝羽。
“九盛。”洛朝羽在距离越九盛三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你在生气,不相信我了......”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无力的任身子滑落,堂堂一国皇帝就这样坐在长廊的地上,一脸失意。“就像我以前不相信九盛那样......九盛也不信任我了......”
“朝羽?”越九盛错愕地回过头,在看见洛朝羽那不复方才虚伪的沮丧神情时,他的心动摇了。“朝羽......你......”
是他看错了?又或者,这是洛朝羽的伪装?还是说......
其实,洛朝羽根本就没有变。
刚才洛朝羽在殿前说出的话语,只是为了求生存,逼不得已伪装成一国皇帝,但事实上洛朝羽根本就不想那么说话,更不愿那样戴着面具假笑。
“朕以为......你已经不会再跟朕说话了,朝羽......”越九盛吐出一道深沉的叹息,然后上前将洛朝羽扶了起来。“地上冰凉,别坐着,会让你身子受寒的。”
“算了,既然九盛不要我,病死也没关系了。”洛朝羽赖在地上,赌气似的回应越九盛,只是话语之中却还是有几分认真。
在一年前,当越九盛留下他独自回禹津国之后,他就知道越九盛没有骗他,因为在禹津皇帝面前的越九盛,就像非得面对岳昌大臣的自己一样,根本不可能把心里的真话完全说出来,所以他早已明白,其实越九盛非常的爱他,只可惜当他弄清一切之后,为时已晚。
他失去了原本成天跟在身边、处处为他着想的越九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贪婪恶毒的岳昌臣子,每天只想着要从人民身上榨取更多的金钱,可更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尽管他知道臣子们安的是什么样的坏心眼,他却无力改变,又因为过于怯懦的个性,使他最后沦为大臣们操纵的傀儡皇帝,不但让他失去了岳昌国百姓对自己的爱戴,甚至浪费了越九盛对他的一番美意。
这样的生活早让他觉得疲累,若不是想找机会和越九盛见面的话,他大概早已跳进花园里的水池,让自己彻底解脱。
“朝羽!”越九盛听了洛朝羽那赌气的回应,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有些爱耍赖的洛朝羽,果然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小可怜、他的情人。
一旦明白了这个事实,越九盛也顾不得自己与洛朝羽的身份是多么的尊贵,多么容易引人侧目,立刻抱起了洛朝羽往休息的别宫走去。
“朝羽......朕好想你......朕的朝羽!”越九盛等不及将洛朝羽带进宫里,就在长廊上低头吻住洛朝羽的唇瓣,尽情地吸吮着那份久违的芳香。
对他来说,再怎么样甜美的好酒,都得配上洛朝羽的人,那才显得出它的美味。
“九盛......我一直好想见你......”洛朝羽一边喘息,一边享受来自情人的深吻和拥抱。
他伸手环抱住越九盛的腰,把脸靠向越九盛厚实的胸膛,眼眶里满是泪水。
“可是我没办法去找你,他们把我关在离宫,还不准我写信......”
在洛朝羽继承岳昌王之位后,并没有真正掌握实权,大臣们将他软禁在宫里,若是不与臣子们合作,就得在离宫关一辈子。
所以为了生存、为了再见越九盛一面,他学着隐藏自己的真心,顺着朝臣们的意思当个昏君,希望能找到机会与越九盛联络。
“因为他们打不过叛军,我说可以找你帮忙,他们才让我派人去找你的......”说着,他趴在越九盛怀里哭得好不伤心,仿佛是要将一年来的委屈全发泄出来。
“那群乱臣贼寇!原来罪魁祸首是他们!”越九盛抱紧了洛朝羽,气得咬牙切齿。
早在丞相说洛朝羽昏庸无道时,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只是想不透到底是何人所为,却没想到竟是表面忠心的岳昌大臣们!
“对不起,朝羽,是朕害得你受苦,如果朕早些察觉到事情有异就好了。”越九盛吻着洛朝羽的唇与脸颊,那柔软又温暖的触感,是他在禹津国一年来思念良久的感觉,也是让他夜夜辗转难眠的源头。
“不是九盛的错,九盛不用道歉。”洛朝羽死命摇头。“我知道九盛是为了我好,才让我留在岳昌国的。”怪只怪当初他没能相信越九盛的真心,否则也用不着经此波折,还累了岳昌百姓同他一起受苦。“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九盛的,所以才会有这些惩罚。”他低下头叹了口气,然后小小声的道歉。“对不起......九盛,你原谅我好不好......”
“傻瓜!朕的小可怜、朕的朝羽......说什么原不原谅的,朕在禹津国没有一天不惦着你啊!”越九盛将脸埋在洛朝羽的颈边,诉说着他这一年来的相思之苦。
“回到禹津国后,先王就因战争受伤而去世,朕当了禹津皇帝,顶着这个身份,若是没有什么好借口,更不可能与你有所联系,可其实朕天天都挂心着你,虽然想见你却又碍着你在生气,所以只能作罢,若是朕早知道你为乱臣贼子所害,又怎么会忍到今日才挥兵出征?”
“九盛......我不想当皇帝,也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会再怀疑九盛了,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洛朝羽仰着小脸,对越九盛哀求着。
他好不容易见到思念许久的情人,但越九盛毕竟是禹津皇帝,不可能长住岳昌国,一旦越九盛回国,那自己又得在朝臣的压迫下当个欺压百姓的昏君了。
“朕当然想带你走!可是......”越九盛咬了咬下唇,想想两人的身份,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两国征战,所以就算他想立刻把洛朝羽接回国,甚至马上带回宫里好好疼惜、安抚,也得先解决岳昌国的问题才行。
“朝羽,你现在是岳昌皇帝,所以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跟朕离开,朕会先想个法子解决胁迫你的那群反贼,你可以等朕吗?”这回越九盛可学聪明了,就算洛朝羽不会再怀疑他,他还是决定先向洛朝羽说明自己的考量,免得造成上回那样的误会,坏了他们两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