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儿臣是来探望岳昌皇子的,他染上了风寒。”越九盛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
他打量了一下跟在父王身后的一班带刀侍卫,个个杀气腾腾的样子,而父王脸上的表情更是充满怒意,看来是有大事发生,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他们会到水云宫来。
“探望?有什么好探望的,不过就是岳昌国的人质,管他有什么病,交给宫人去看护就好,你给我回宫去!”说完,禹津王挥了挥手,要越九盛离开。
“父王,就因为朝羽皇子是身系两国未来的重要人质,所以才更要用心照料,不是吗?”不管父王怎么说,越九盛就是有办法找个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回拒。
“哼!就算是人质,他对禹津国已经没用了。”禹津王往寝殿看了一眼,然后转向身后的侍卫吩咐:“你们几个,去把那小子的头砍下来给我。”
带刀侍卫们听见皇上的吩咐,立刻趋步向前,打算进寝殿去执行命令。
“慢着!”越九盛连忙出声喝止。
开什么玩笑?要砍洛朝羽的头?他怎能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父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皇子是人质?父王您究竟为何要斩岳昌皇子的脑袋?”越九盛相信会让父王在深夜特意赶到水云宫来杀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问题你去问岳昌王吧!”禹津王怒气冲冲的吼道。
“启禀殿下,岳昌王并未遵照盟约,反倒与朱络联手,出兵禹津。”一旁的大臣替越九盛说明目前的状况。
“什么?”越九盛眯起了眼,对于臣子的报告感到有些惊愕。
岳昌王舍弃了洛朝羽?
越九盛想起洛朝羽说岳昌王根本不疼爱他的事情,再加上岳昌王大方地将皇子送到禹津,以及现下联手叛变的情况......
综合这些要素,他终于明白岳昌王在盘算什么了。
其实当初岳昌王原就无意结盟,之所以将皇子洛朝羽送出国,为的只是拖延时间好准备战力罢了!
该死的臭老头,竟敢这样对待洛朝羽!改日沙场相见,他非狠狠刮他二十几刀泄恨不可!
不过比起那些......眼前先制止父王的命令才是要点。
“父王,请恕儿臣无法同意,既然现在岳昌王违反盟约攻打我国,那岳昌皇子的地位应该更形重要,而不是作为泄恨的工具。”越九盛迸出令臣子与皇帝都感到无法理解的话来。
“那小子不能用来限制岳昌王的行动,还有什么重要的地位可言?朕要杀了他,拿他的脑袋当作给岳昌王送终的礼物。”禹津王一边咆哮,一边从侍卫手上抢了刀子。“朕要将他千刀万剐,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背叛朕就是这种下场!”
“父王!请您冷静下来,听儿臣一言!”越九盛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若是他不尽力阻止,那么洛朝羽一定会死的。
“你还帮那小子说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出什么好事,你和那小子的关系,只会让大家笑话!”事实上早有人向他密报九盛和洛朝羽的亲密关系,但他觉得九盛做事都有他的考量,所以放任爱子依照自己的意思行动,但现在岳昌王既已反叛,那留着洛朝羽也没什么用了。
越九盛听见禹津王的吼叫声只是微微挑了下眉。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与洛朝羽的关系可以隐瞒一辈子不被发现,但也没料到会这么早就被人密报给父王知道。
看来他收买人心的功夫还不到家!越九盛在心里自嘲着。
“父王,儿臣不是在替朝羽皇子说话。”越九盛抿了抿嘴,装出一脸冷漠的态度对父王说:“相信父王也明白,儿臣从来没有做过背叛禹津国的事情,一切的事务也以我国作为优先考量,更没让父王在外人面前丢过脸,所以儿臣今天会与朝羽皇子有如此关系,自然也是另有所图。”
“你和那小子进了房,还说没让我丢脸?”禹津王第一次对爱子发火,不过他还是压下怒气,想听听九盛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好,我就看你怎么个另有所图!”
“岳昌王背弃盟约,早在儿臣的算计之内,所以为了我国的将来做打算,儿臣才与岳昌皇子状似亲密的。”越九盛对于父王的怒气并不怎么恐惧,因为他已想出了完美无缺的借口来说服父王。“父王,依我国兵力想要攻下任何国家都不是难事,但问题出在占领其它国家之后,要百姓们归顺禹津并不容易。”
“先前父王远征浅潮,当地百姓还未完全顺从禹津国的统治,所以大半的人力、物力都用在重建北方新领地的秩序上,在这种管理人才不足的状况下,倘若又夺了岳昌,想顺利统治岳昌百姓自是加倍困难,说不定还会惹来民怨,但现在我们手上握着岳昌国皇子这张王牌,情况可说大大不同。”越九盛说着,唇角还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对岳昌皇子的好,为的可是拉拢他的心,教他对我死心塌地、百依百顺,如此一来,在我们攻下岳昌国之后,让岳昌皇子在名义上统治百姓,私底下却对我国归顺,不就能在最短的时问之内平抚民心吗?”
虽说只是借口,而且越九盛事前也没这么打算,但他依然说得理直气壮,企图让眼前的皇帝相信他是为禹津国着想,否则洛朝羽就小命不保了。
“这......你说的也有道理。”禹津王的怒火总算稍稍平抚下来。“既然如此,这小子的事就交给你负责吧。”
越九盛见父王态度软化、心里正想松口气时,不料一旁跟随而来的臣子竟又开口多言。
“殿下,看那岳昌王如此狡诈,先送皇子与我国结盟,诱使我国对其放心,私底下竟作联合外敌的打算,想来这皇子也非等闲之辈,就怕他当了新任的岳昌王之后,表面上对我国敷衍,私底下却......”大臣说着又转向皇上谏言。“依臣之见,还是将岳昌皇子斩首,并召告诸国,警告与我国有盟约的国主,要他们别反叛禹津才是。”
“无礼的家伙!”越九盛对于臣子的多嘴感到恼怒,他大喝一声,锐利的眼光像要杀人似地往臣子身上瞪去。“你的意思是认为我这个禹津国太子不会看人,而且不够聪明,所以比不上岳昌皇子的狡诈?到底天天和岳昌皇子相处的人是谁?是我这个禹津太子还是你这个后知后觉的大臣?”
“这、这个......请殿下息怒,臣只是说出心里的担忧......”
越九盛没再搭理大臣,反正只要达到恐吓的效果,让臣子不再胡言乱语、乱了他的计划就好,所以他转向父王继续说道:“总之父王,儿臣与岳昌皇子朝夕相处,所以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请父王相信儿臣,像他那样心思单纯的皇子是最容易控制的,所以将来绝不可能背叛我国,这点还请父王放心。”
越九盛和大臣的考量各有其道理,所以禹津王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该听谁的话才好。
不过既然九盛如此肯定自己能控制住岳昌皇子......
“朕就信你的,留那小子一命。”
“父王圣明。”越九盛恭敬地向父王行了个礼。
好险!这是越九盛心里的唯一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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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既然不杀岳昌皇子,臣尚有一计,能好好利用这个傀儡。”见到自己的计策没被皇上采纳,急于建功的臣子又再度开口。
越九盛没想到这多嘴的臣子还敢出馊主意,当下又狠狠地往他瞪去。
若非有父王在面前,他早拔剑抵着大臣的脖子,看他还敢不敢开口多说废话!
“有好计策就说出来吧。”有别于越九盛的愤怒,皇帝乐得能让洛朝羽这只米虫有点作用。
“就是让岳昌皇子跟着上阵。”大臣笑容满面的回话。“岳昌王不守信义、背弃盟约,不配当一国之君,而皇子在痛心岳昌王的行径下,说不定会决定大义灭亲,说服前线的岳昌士兵弃械转投我军。”
听了大臣的话,越九盛差点没发火杀人。
开什么玩笑!依洛朝羽现在身子这么虚弱的情况看来,恐怕大军还未离开禹津国境,他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再说向来单纯又善良的洛朝羽,怎么可能配合禹津国做出这样的行为?
“父王......儿臣认为......”越九盛越想越觉得不妥,连忙开口想阻止这个怎么听怎么烂的差劲主意。
“就照你的意思吧!”皇帝向大臣点了个头,然后转身往回走,也没打算取洛朝羽的性命了。
“明天朕要御驾亲征,西讨朱络,至于押皇子上阵、联合鹊杉共伐南边的岳昌这事......”皇帝思索着朝中的武官,有哪一个可以接下这个大任。
“父王,请许儿臣上阵!”一听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越九盛决定亲自陪同洛朝羽上战场,免得让那些粗手粗脚的将军们虐待纤柔的洛朝羽。
而且若是自己能够与洛朝羽一起去,也好在路上照顾洛朝羽,免得让他劳累过度。
“你?”皇帝挑了下眉。
他相信越九盛有领兵的能力,但毕竟越九盛是他的独子,还是禹津国重要的王位继承人,所以面对爱子的自告奋勇,他打算否决。
越九盛从父王的眼神中看出他没打算让他上阵,所以赶紧补上为何要由自己亲自出马的理由来。
“父王,因为岳昌皇子只相信儿臣,所以若定由其它将领带他上阵,说不定会引来他的反感,要安抚或操纵他的行为也不方便,所以儿臣认为应该由儿臣带兵上阵,如此一来才能有效地利用岳昌皇子。”反正无论如何,他都得陪着洛朝羽一起上沙场,别想把他留在宫里成天焦躁等待!
“这个考量也不无道理......”禹津王沉思了一会儿,才抬头下了命令。“我给你军令让你带兵,你可别丢父王的脸,让大家好好看看禹津国太子的能力。”
“多谢父王让儿臣有建功的机会,儿臣这就去准备。”越九盛恭恭敬敬地向父王行了个礼,心里却只能迸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唉......可能的话,他是多么不愿意这么做啊!
禹津王自然不知道越九盛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只当越九盛是长大了,想赶快立下大功表现自己,所以他也乐得看爱子成长。
因此禹津王在允诺越九盛的要求后,便欣喜地带着大臣和侍卫们离开,好做出征的准备。
见禹津王等人离开,越九盛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是......他该怎么对洛朝羽说明呢?毕竟岳昌王还是洛朝羽的父亲。
呼咚!
沉重的撞击声来自越九盛的身后,他惊讶地回头,却看见原本半掩的寝殿大门给关上了。
“朝羽?”越九盛觉得有股不祥的预感直往他的脑门里钻。
洛朝羽该不是听见他与父王和大臣的对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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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九盛匆匆走回洛朝羽的寝殿,想要向他好好说明一下,但却发现门已被锁上,而且里头还传来东西相互碰撞的声响,让他忍不住着急起来。
“朝羽!快点开门!”越九盛连连拍着门板,声音引来服侍的宫人,但洛朝羽却依然没开门,甚至没有出声回应。
越九盛没法子,索性叫宫人们将门给撞开。
“朝羽!”在门板被撞开后,越九盛冲进连接睡房的偏厅。
而后头的宫人们则面面相觊,不知如何是好。
越九盛一踏入偏厅,就发现洛朝羽跌倒在地的身影,他双手抱着撞伤的腿,而身旁的茶几等物品则被撞得翻落一地。
“朝羽!你没事吧?”越九盛连忙把受伤的洛朝羽抱起,匆匆回到睡房去,然后将他放到床上。
“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洛朝羽避开越九盛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肿起来的脚踝,忍着疼痛硬说没事。
“别说笑了,你刚才跌得那么重,还是让我瞧瞧吧。”越九盛拉开洛朝羽的手,然后低头检视着伤处。
“唔......”越九盛一碰到伤处,就让洛朝羽痛得掉下眼泪,不过他还是没在越九盛面前示弱。“我没事的,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请殿下不用担心。”
“还说没事,都肿起来了。”越九盛心忧地瞧着伤处,洛朝羽的白皙脚掌肿得有原来的两倍大,看得出来应该跌得不轻。“我让太医来替你看看,免得伤到了骨头却不知道,你先别动。”
“嗯,请太医过来就好了,殿下请回去休息吧。”洛朝羽依越九盛的话,坐在床上没乱动,但说话的态度却异常的冷淡。
“朝羽......”越九盛愕然地看着洛朝羽,觉得他的样子有些诡异。
瞧洛朝羽一脸空洞的表情......
看来洛朝羽的确听见自己与父王的对话,而且还误会他了。
“朝羽,你该不是误会我了吧?”越九盛连忙道歉,“方才我跟父王说的那些话,其实都是为了保护你才会这么说的,你可别当真。”
“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洛朝羽淡淡的应了一句。
“你说谎。”越九盛与洛朝羽相处也好些时候了,所以轻易地看穿了洛朝羽的心思。
他叹了口气,又道:“你是认为我骗了你,在利用你,所以才这么冷淡地对待我,是吧?”
“朝羽真的不晓得殿下在说什么......”洛朝羽抹掉眼眶边缘的眼泪,却没正眼看着越九盛。“事实上,朝羽也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谎,或者该说,越九盛是第一个与他聊天、交心的人,所以他在尚未学会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总是一半真、一半假的状况下,就完全相信了越九盛,因此方才禹津国皇帝父子的对话,对他的打击自然不小。
“父王......就好懂得多了,父王不喜欢我,所以不理我,但禹津国人讨厌我,却对我很好......”他喃喃自语似的说着。“原来对不喜欢的人,也是可以很好的啊......”
“你误会了!朝羽!”越九盛抓住洛朝羽的手臂,低声辩道:“朝羽,我之所以会那样对父王说,完全是为了保护你啊!之前父王原本是为了岳昌王出兵一事,打算来取你性命的,如果不是我伪造了个借口,只怕你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
洛朝羽先是因为淋雨受了风寒,接下来又不小心跌倒而扭伤脚踝,现在则是让越九盛捏痛了手臂,虽然身子饱受折磨,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但这些都没有越九盛的谎言来得让他心痛。
“我一直都觉得殿下很聪明,所以正如殿下所言,早就猜到父王会违反盟约,才想着要利用朝羽吧......”洛朝羽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洛朝羽又躲回只有自己的空间去,只不过这回,那寂寞的眼眸里还多了些悲伤、失望。
“请殿下取了朝羽的首级吧,朝羽虽不得父王宠爱,但怎么说都是岳昌国子民,不做背弃岳昌国的事......”他纠起眉心,忍着疼痛下床,跪在地上向越九盛恳求着。“既然岳昌王决定如此行事,朝羽谨尊我王之意,以人质的身份作为幌子,替岳昌国争取时间,现在朝羽的任务已了,请殿下赐朝羽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