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目如画,肤色白皙细致,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这张脸,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曾经在他的玄幕王叔赵帧身边见到过,“……你是,佑兰王妃?”
如果他问在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太确定,但见到年轻少妇本就吓得煞白的脸上瞬间血色尽退,那一丝迟疑也直接转换成了肯定,“果真是你!”
“……你……”惊惧的双眸流露出无尽恐慌,等少妇也将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遍以后,根本就恨不得自己立刻昏厥过去,“你是太……太……”
赵渊看着她变得绝望的眼眸,唇边露出一丝冷冽轻笑,“没错,本宫确是当朝太子,——赵渊。”
真的是他!年轻少妇,也就是曾经的王妃佑兰又惊又怕地闭上双眸,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肌肤姗姗划下,到底这一切,还是什么都……掩藏不住了……
“给本宫说清楚再晕倒!”赵渊加重捏着她下巴的力度,冷冷看着她吃痛睁大双眸,神情也因痛楚而清醒了些,“你刚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你叫她……叫她欧阳……”
“你弄痛她了!”一边看不下去的水玉儿冲上前,指尖轻轻在他虎口一划,赵渊立刻如被针刺一般松开她的下巴缩回手。
将佑兰从地上强行扶起来后退几步,水玉儿故意避开他恐怖的眼神大声讽刺道,“你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子算什么人物,暖,‘弦音’就在那边坐着,从头到尾动也未动,你有什么问题何不直接去问本人?”
赵渊心中狠狠一痛,望向欧阳毓的眼神中有着惊怒,有着猜忌,也有一丝复杂难解的希翼……
一步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寸寸缩短,直到彼此已是近在咫尺,赵渊深吸一口气压抑下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到底是谁?”
欧阳毓这才放下茶盏,回身,抬眸,无言凝视半晌,忽然对赵渊露出一抹清艳浅笑,水色唇瓣轻启,“事已至此,只能对你说声抱歉了太子殿下,我的真名,叫做欧阳毓。”
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从这姣美诱人的双唇里唤出自己名字时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有料到当有一天幻想成真时,摆在面前的现实竟会是如此的荒诞可笑。
赵渊猛地闭上双眸,耳边传来的声音明明白白不可错辨,确是男子才会具有的低沉没错,这代表什么?这代表什么?
咻然睁眼,双手揪起身前之人的衣襟,从未有过的粗鲁动作惹得欧阳毓眉头一蹙,很快却又松开,仍是不动声色地坐着。
见他如此,赵渊揪住衣襟的手指停顿了下,下一刻手心忽然一紧,将衣服向两边用力扯开——
暴露在众人眼下的大片肌肤白皙无暇,那凝脂般的细致就是连女子也都要自愧不如羡慕不已。
赵渊死死瞪着眼前裸露出来的绝色肌肤,心中仅存有的最后一点希翼也完全破灭,平坦坦的身体线条,虽有起伏,却完全不是女子所应拥有的柔软曲线,他所钟爱的“弦音”,这张倾倒众生的容颜之下,藏有的居然是一个男人的身体,他的“弦音”,居然会是一个,男人……
“……从头到尾,你都是在骗我?耍着我玩?”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赵渊脸上神情严寒刺骨,一双明眸中却是燃烧起滔天的火焰,带着将一切都要焚烧殆尽的狂怒。
“我没有想要一直骗你。”欧阳毓拂开他一直紧抓不放的双手,整理好被扯得凌乱的衣襟,“扮到现在我也觉得有些累了,今天当着你的面被佑兰挑明,只能说天意如此。”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竟然是天意如此……赵渊怒极反笑,只是倒映在欧阳毓眸中的笑容里掺杂了太多难以理清的悲恸,让旁人看着都觉得于心不忍。
水玉儿手扶着无力支撑身体的佑兰,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不知道是被气疯了还是气傻了居然在笑的赵太子,虽然笑得比哭还难看,但确确实实是在笑,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再转眼看向自家的公子,不急不缓稳坐如山,就这么静静坐着,事情被撞破了他也不赶紧想个办法跑路,难道想跟上官殷一族一样得个九族俱毁的下场?不行,她还不想死!
正要出声提醒公子,没想要赵渊突然笑容一敛,“来人!给本宫将这个胆大包天罪该万死的混账抓起来,把他们统统给本宫抓起来!”
门外门内一齐应声,包括闯进来的众位侍卫在内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纷纷上前准备将欧阳毓他们几个拿下。
欧阳毓对满脸骇人怒气的赵渊微微一笑,“你以为,就凭他们几个能抓得住我么?”
“就凭他们几个当然抓不住你!”赵渊狠狠瞪了他一眼,唇边扬起残忍冷意,欧阳毓,那天那个白衣人在跟上官殷对决的时候,上官殷口中唤的不就是欧阳么?原来,你不但男扮女装骗我,而且还是跟贼人勾结意欲谋害我的奸细!
想起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赵渊心中充满了被背叛欺骗和愚弄的怒火,指尖猛攥成拳,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青瓷茶盏也被剧烈的震动震的滚落到地上摔成数瓣残缺,
“你的武功本宫已经见识过了,但是劝你最好不要妄动,会武功并不意味着刀枪不入……”
咻然抽身后退,任数名侍卫将自己保护在身后,赵渊方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的身上全部都带着天下第一的暗器暴雨飞花。”
本来是因为担心余孽未清理干净,有人会伤到他,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原本是用来保护他的暗器,最后却会用来对付……
赵渊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攥起,连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也毫不知觉。
第七十六章
果不其然,眨眼的功夫每个侍卫都从衣襟里取出一个竹筒形状的暗器,包括水玉儿跟佑兰在内,都是这些暗器虎视眈眈的目标。
四周气氛忽然紧张起来,欧阳毓凤眸微凝,半空中与赵渊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心中不由一沉,只因这双面对自己时向来温柔似水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了狠厉无情的决绝。
“我跟你走就是。”伸出双手,露出纤白的手腕,欧阳毓报以悠远浅笑,“玉儿是个丫头,佑兰也已经跟玄幕王府毫无瓜葛,还请太子你不要为难她们,放她们走罢!”
水玉儿听了哇哇大叫,“公子我不走!我要陪你一起!”
“欧阳公子……”佑兰泪眼汪汪地倚在水玉儿身上,颤抖着嘴唇看起来一副快要断肠的伤心摸样。
不知为何,那情形被赵渊瞧在眼里,只觉得心中憋闷着一股莫名怒火,“你连自身都难保,倒还有闲工夫去担心别人!萧牧!”
站在赵渊身后的萧牧低应一声上前两步,对欧阳毓微微拱手告了句“得罪”,便从怀中取出一团几近透明的柔软丝线,将他一双手腕牢牢捆了几道,最后打了个非常怪异的死结,等这一切做完又默默侧身让到一边垂手而立。
赵渊打量了一眼那双白皙手腕上紧勒着的道道丝线,“本宫先告诉你,这不是一般的丝线,而是取自雪山天蚕吐出的冰丝,柔韧异常,一般刀剑根本割不断它,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丝线锋利,越是挣扎便越是会勒紧肌肤,等到勒破肌肤切入皮肉之时,你这一双手腕可就会被生生切断掉。”
他这一番话欧阳毓听了倒还没什么反应,旁边站着的佑兰却当即被吓得面无人色,眼泪流得更急,本就不稳的身形更是摇摇欲坠,“欧阳公子……不不!!”
忽然一咬牙推开水玉儿的扶持冲到赵渊身边,双膝跪到地上抓住他的衣袍下摆,“太子,求求你不要这样对待欧阳公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要抓就把我抓去罢!”
赵渊冷冷瞥了她一眼,向后退了一步抽开被她抓住的衣摆,“你以为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能脱得了关系么?将他们一起带下去!”
“不!不要!”佑兰双臂一伸护在欧阳毓身前,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决绝,“太子,欧阳公子是个大好人,对佑兰有救命之恩如同再造,佑兰这条贱命活着只会拖累他人,但今天拼死也要保护欧阳公子周全。望太子能够看在也曾叫过佑兰一声婶婶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佑兰愿意用这条贱命换他一命。”
说完猝然抓起一块碎在地上的茶盏碎片就要往颈项血管处割去,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幸亏距离得近的萧牧反应及时,惊叫声中一脚将碎片踢飞才免去一场悲剧发生。
赵渊没想到她性情竟会贞烈至此,也被惊出一声冷汗,定下心后忍不住惊怒道,“你这是做什么?自己的一条性命就如此的不值钱?”
佑兰捂着被踢中的手指指尖抬起头,颈侧一道狭细伤口正往外渗出丝丝血点,艳红的颜色衬在雪白肌肤上面,显得尤其的妖魅……
“我说过,佑兰的这条命是欧阳公子给的,能换他平安我认为非常值得。——欧阳公子……”覆上他被束缚得动弹不得的手腕,佑兰泪如雨下,一时哭倒在他怀中。
欧阳毓轻轻叹了口气,“傻瓜,这件事是我跟太子之间的一点私人纠葛,与你并没有多大关系,你就是为我丢了性命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
抬眸对赵渊淡淡一笑,“相处至今,我从不认为你是心狠之人,放过她,免得自己将来懊悔。”
赵渊只是狠狠瞪着他,佑兰倒在他怀中的亲密姿态瞧在眼里,怎么看怎么刺眼,“将佑兰王妃,……犯妇佑兰带回杭州知府软禁起来听候发落,至于他——”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暗自咬牙恨声,“关进衙门重牢,本宫会择时亲自审问。”
“还有我,我要跟着我家公子!”被好几支暴雨飞花对着不敢妄动,水玉儿只得气呼呼地原地跺跺脚。
赵渊看也未看她一眼直接下令,“将她跟佑兰软禁在一起,记得也用天蚕冰丝捆好点了穴道,省得她惹出一大堆事端来。”
这下可把水玉儿气得,管他三七二十一,杏眼瞪得圆圆的张口就要开骂,被萧牧有先见之明地点了她的哑穴,红唇张张合合愣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萧牧瞧她一双眼眸恨不能喷出火来将自己烧成烟灰似的,心下暗暗摇头,——对不住,我也是为了你好,太子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这时候再去惹怒他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全部带走!”赵渊一拂衣袖,当先走出雅间。
刚一出去迎面便见到几个侍卫正在跟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拉拉扯扯,不禁眉头皱紧,“怎么?出了什么事情?”
几人听到声音立刻停了下来,那年轻男子一回头瞧见被两个侍卫搀扶着哭得泪眼朦胧的佑兰先是一怔,脚下一旋就要向她冲过去,被几个侍卫死死拦住,“放开我!佑兰!”
“芷枫……”佑兰一见到他便情绪激动,也想挣脱开双臂的束缚飞奔过去,挣扎了几次奈何力不如人,眼泪不禁落得更凶,“芷枫!芷枫!”
“你怎么了佑兰?”年轻人急的面红耳赤,看架势几乎就是要拼命,“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佑兰?是谁派你们来的?我警告你们赶快放了我夫人!”
夫人?!赵渊眉头皱的更深,“你刚才叫她什么?你叫她夫人?”
“是!她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年轻人大声宣告,说着又要拼力推开身前阻挠的侍卫。
赵渊下意识回头看了欧阳毓一眼,发现他神情坦然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不禁心中一动,难道,佑兰跟他,真的一点暧昧也没有……
仿佛猜到他了的心思,欧阳毓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佑兰与我只是朋友一场,跟他才是夫妻情深。”
不待赵渊反应,身后募然传来一声惊讶,“咦?欧阳公子?你怎么会来杭州……这是……”
“说来话长!”欧阳毓微微挑眉回以一笑,“抱歉,一见面就给你们添了麻烦。”
“不会不会……”
“说够了没有?”他们居然都是认识的!
赵渊懒得再给他们时间闲话家常,手指一挥,“将他也带回去暂时软禁,等本宫一一弄清楚再行放人。”
“喂,喂喂,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犯了什么法?你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我说……”
佑兰摇摇头,“相公,别问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可是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唔唔……”不幸继水玉儿之后成了第二个被点了哑穴的。
第七十七章
本意是想讨佳人欢心而煞费苦心安排的一次外出,没想到后面的惊喜还未来得及公布,自己倒先收到一份意外十足的“惊喜”。
回到杭州府衙赵渊便关起房门,下令任何人都不得进来打扰。
得到消息的安顺拼死挣扎终于奋力挣脱柳文溪不知节制没日没夜的纠缠,将散落一地的衣服匆忙往身上一裹便飞奔过来,刚到知府后院就看见萧牧带着一干侍卫守在门外,见他过来快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紧闭的房门,于是会意地放缓脚步轻轻走了过去。
到了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发现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不禁疑惑地瞧了萧牧一眼,用眼神询问,——太子真的在里面?
萧牧点点头,从来没有见过太子发这么大的火,现在是安静了,先前可是乒乒乓乓一通翻箱倒柜的声音,估计房间里除了太子本人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会是完整的。
听他这么一说安顺惊讶得嘴巴都能塞进个鸵鸟蛋,跟在太子身边这么长时间,还真的没有见过他暴怒的模样,害怕地转头瞧了瞧紧闭的门窗,正犹豫着要不要拍门进去伺候,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个侍卫匆匆走到萧牧跟前,附在他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萧牧的脸色渐渐转为凝重。
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去,萧牧下意识望了安顺一眼,迎上他好奇的目光,不由轻轻叹息一声,“刚才侍卫来报,那个柳文溪柳公子听闻弦……欧阳毓被关进大牢,主动跑到牢狱里跟狱卒招供说自己是同犯,非要和欧阳毓关在一起,并且强行进入到牢房里不肯走。”
说不出口的是,狱卒禀报,那个柳文溪不知为何与欧阳毓态度亲密得很,虽然两个男人之间态度亲密点算不了什么,可是能让狱卒特意强调“态度亲密”这四个字,那就一定不是普通的亲密行为了,况且……
有些同情地再看了安顺一眼,难道柳文溪对他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其实到底喜欢的还是那个比女人还要美上十分的欧阳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