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回甘————莘兮

难怪有人说，一个暗恋者的心态其实有点变态，当暗恋一个人时，他们有足够的勇气扛起所有的痛苦，却没办法告诉他爱他。

以礼突然想到，很久以前有人这样跟他说过，当时，他回答了一句话：「因为…他们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准备好…..」

10.
离开公司後以礼开著车在台北市区里一圈又一圈的打转，一条路经过之後，他还会回过头再走一遍，深怕自己漏掉了哪个角落。

不停的搜寻任何一个可疑的背影，好几次都让他心惊，可是那些都不是他要找的人，时间每过一分，头抽痛的频率就越缩越短，以

礼觉得头有点晕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的一时大意让他得了现世报，有种快害病的感觉。

眉头不自觉皱了下，他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进便利店买罐咖啡，他希望这时咖啡因是很有效的才对。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从出办公室到现在，他已经整整找了三个多小时，连饭都没心情吃，一口喝尽最後一口，把车倒出

来，以礼继续这种没有任何头绪的瞎找。

担心一个人时，就好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担心，表面看起来平静，其实心里面已经混乱成一团了，这是一种很折磨人的感受，如

果自己压不过来，随时就会变的很歇斯底里。

(唉...究竟跑哪儿去了？快出来啊……)方向盘又转了一圈，以礼心急了。

时间，晚上十点多，当以礼还是在路上穿梭时，齐哥这时突然打来电话：「以礼！你还在外面吗？」

「对…我还在找！」以礼回答。

「真是的！你现在不用找了，那小子已经被我逮回来了，现在在我旁边。扬！你看你干的好事，你让以礼到现在还在外面晃，电话

给你，你去跟他说！…..」以礼听仔细後，赶紧把车子停靠在路边，然後安静的，等待著电话那头那个人要说什麽…

「以礼吗？」是那个让以礼想了一整天的人，也是那个，让他现在还在街上晃的祸首。

「嗯…是我…」明明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当声音传来竟是这麽的平静，以礼突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麽开口才好。

「你现在在那里？」

「我？嗯….」以礼稍微看了一下才说：「在松江路附近，车子停在路边。」

「我….我想见你。」扬突然说。

「……」心不由喘了一口。

「想见你一面….」

「你怎麽了，发生什麽事情了吗？」电话那头声音有点虚弱，这让什麽都看不到的以礼更加紧张。

「没事！」这句话说的简单明了，真的会让人误以为他真的没事。

中间，他们空白了一会儿。

「你想见面，那…那工作怎麽办？齐哥刚才有跟我说，你还有好多工作没有完，他会让你出来吗？」以礼小心翼翼的问。

消失了大半天的人现在终於找到了，可是似乎哪里怪怪的，扬似乎很落寞的感觉。

「你等一下….」扬的声音离开了，以礼这头还是安静的等，这中间他可以听到一些细细、小小的杂音，可是不很清楚，所以他不

知道电话那头扬究竟要怎麽跟齐哥解释。

大约隔了两、三分钟後，声音回来了，却是齐哥的声音：「以礼，他说想见你，你有空吗？」

「有，我…我有空，只是他…..」这是以礼很直接的反应。

「没关系！工作的事情我会处理，可是要晚一点，还要等这小子工作做完才行，唉！经他下午这麽一闹，很多事情都打乱了，伤脑

筋！不过人回来就好，我都快被他吓死了。这样吧！还是老地方，我们到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你，你再出来可以吗？」

「嗯….你是说那家丹提吗？」

「对，我会载他过去，所以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可能会很晚。唉！那小子今天怪透了，我现在也不好问他什麽，可能要请你帮我一

下了。」

「嗯….这个我知道。」

「就这样，晚一点再见，你开车小心一点。」

「好，拜拜！」人找到就好，以礼现在心里是这麽想的。

等电话再打来时，已经是凌晨快一点的时候，以礼接到齐哥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在丹提的外面了，叫他认一台银色的休旅车，他匆匆

的拿了家里的钥匙就出门。

「呵…以礼，好久没看到你罗！耶….好像瘦了，怎麽？在减肥啊！」齐哥笑的很开心，他是真的很久没看到以礼了，很想念。

「没有啊！最近只是吃的比较少而已，夏天的关系吧！」

「呵…好啦！我把他交给你了，明天七点钟我准时来接他，告诉你喔！你眼睛一刻都不能离开他知道吗？否则他搞不好兴致一来，

又再搞一次失踪，我肯定会吐血。喂！坐在後面那位先生….听到了没？明天准时七点钟喔！」齐哥朝後照镜看了眼一直不吭声的

扬。

「…..」以礼往里探，朝後座看了他一眼，正好和他两眼对上，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太久没见面的关系，感觉生疏了起来。

「七点钟？嗯！好，我会注意。」以礼答。

「喂！先生，你也该下车了吧！我想早点回家睡觉。」齐哥忍不住捉弄，没办法，今天下午那笔烂帐他还没找他算清咧！调侃一下

不为过吧！

只见扬刻意压低渔夫帽，动作迟缓的走下来，一种很自然的习惯，扬自动离以礼半步的距离，不改安静的习惯站在以礼的身边，很

有种保护者的味道。

很奇怪，扬在以礼面前跟在电话里，怎麽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齐哥饶味的看了扬一眼，扬却撇过头不太搭理。

「呵….以礼，小心一点，你们两个走的时候，尽量不要太靠近好吗？小心那些狗仔，他们很麻烦的。」

「这个我知道，我们会小心。」

凌晨一点半，送走了齐哥的休旅车之後，以礼温温的对扬笑了一下，指了指手上的钥匙示意回去他家，扬点了点头也回他一个笑，

似乎只要这样他们就足够了。

两人一前、一後的，遵照齐哥的嘱咐不敢走的太接近，不是很长的一段路却好像走的很长，以礼知道跟在他後面的，就是那个他想

说爱他，却一直不敢说出口的人，昨晚的憔悴也是跟他有关，可是现在，只是这一小段路，这两件事情好像都被他抛在脑後了。

哪怕是一刻的时间也好，还是一晚的时间，以礼知道现在对他来说很宝贵，所以...他要很小心的渡过这每一分、每一秒，因为下

次要再见面，不晓得又让他等多久了。

「到了，你现在可以不用这麽拘紧了，应该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在我们面前闯空门吧！呵....警察局离我这里只要两分钟而已喔！」

「……」

「要吃宵夜吗？家里有泡面，还是你想喝咖啡？啊！不行，这样你会睡不著，喝茶好了，有红茶和绿茶，还是…..」

「我什麽都不要….」

「喔….」以礼沉了一口气，掏出口袋里的钥匙。

「你下午到哪里去了？齐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我，以为你在我这里，他很紧张你知道吗？你知道他一紧张就会骂脏话，我只好

乖乖的听，都不好意思跟他讲。」以礼一边把钥匙插入，转开门锁，一边故坐镇定的跟扬开玩笑，天晓得他现在好紧张，不知所措

，因为扬都不怎麽说话。

他突然说想见他，虽然心里高兴，可是现在的情况这麽生疏、尴尬，再高兴都觉得有点不像是真的。

「好了，进来吧！」

当门一打开，以礼前脚才刚跨入，就被身後的人一把给抱进怀里……

「我….一直好想见你….」扬说。

11.
以礼被扬禁锢在怀里动也不能动，有种肺室里的氧气已经被抽乾的感觉。

现在这个情景，就是他被扬抱在怀里的情景，老实说他已经在梦里模拟、演练了不下十几遍，可是换成现实中，为什麽他还是不知

所措了起来呢？以礼...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可不可以就这样，安静的，听我说话？」扬说的很平静，可是以礼已经混乱成一团了。安静听你说？喔！好，我….我想应该不

难，我...我尽力，不过...你可不可以就这样不要再靠过来了，我怕我会克制不住自己。

有人说黑容易激发一个人的勇气，也可以掩饰害怕，当情侣在一起时，它还可以很安全，这时以礼很庆幸还好他还没有开灯。

「…..」以礼僵硬的点点头，可是他没有想到，这反而让他换来更深的拥抱。

拜托！不要再动了，我对你有反应你知道吗？现在的状况是，他根本没办法掌控，因为扬已经在状况之外了。

「我….只有见你时，才会有安全感，所以一直好想见你，只有像这样抱你，才能确定我是真的，只听声音，还是觉得好远，一没

你的消息，就会容易紧张，每天时间都被分割好几大段，可是每一大段又会多出一小段，用来想你，想你现在在做什麽？饭吃了吗

？睡了吗？去哪里了？….以礼，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不对劲了，你可以告诉我吗？」如果一定要我说，我能当你这是对我有感觉吗

？以礼心里问，当然，他不会敢问的。

「我想问你，我这样抱你，会反感吗？」

「….」怎麽会….这是我一直期待的事情你知道吗？我当它是对我的救襩。以礼心里说，当然，他不会敢说的。

「被一个男人这样抱在怀里，你不会生气吗？」

「…」怎麽会…..打从出生起，我就知道这种充满罪恶的拥抱是对我的怜悯。这是真话，要找到同质的爱已经很难了，所以拥抱可

以说是他们最奢想的东西。

「你不说话，是代表喜欢，还是不喜欢？」为什麽这样问？你想知道什麽？

「我…..我不排斥。」以礼觉得还是小心点回答会比较好，可是他真正想说的，应该是喜欢吧！

「好奇怪，为什麽你对我有这种很奇怪的吸引，是我病了，还是你不一样了，可以告诉我吗？」今天的扬感觉好奇怪，有谁可以告

诉他他究竟发生什麽事了吗？

以礼仔细嚼味扬问的问题，可是他想问的是，扬….你是不确定你自己，还是不知道你自己准备好了没有，你可以回答我吗？

「你是觉得你因为病了才对我有这种感觉吗？」

「…..」换扬不说话了，以礼知道他之所以不说话，一定是他连自己在想什麽都不请楚，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其实带点排斥心态的。

扬….不要试图破坏我们现在的感觉，否则受伤最深的是我你知道吗？我已经把自己的冲动逼回去了，你不要惨忍的硬要它出来，

我怕我没能力要它装的一副没事的样子，以礼好想这样对他说，当然，他还是没有勇气。

「是不是病了，这要问你自己最清楚，可是我必须说，我还是我，没有不一样。」

扬….我们的不同处是你只看到你自己，而我是除了看自己之外，还看到别人，是不是生病，是不是我变了才会让你变的奇怪，到

头来问题的症结还是在你自己，可曾想过，是不是你看我的态度变了，而不是我变了呢？

「以礼….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麽问题？」今天扬的问题好多，以礼有预感，今天就会给他答案了。

「你会爱上男人吗？」

「…..」怎麽会问这个问题？以礼有点呆了，刚刚扬明显是不确定自己，可是这个问题怎麽反而像是在试探他了？

我……我可以当作这是你想确认我之後再确认你自己吗？

预感有时候是很神准的，以礼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有答案了。

「你会爱上男人吗？」同一个问题，扬再问一遍，可是以礼很想知道的是，扬究竟是用什麽样的心态问他这个问题的？他好想知道

。

「如果会呢？」以礼小心的回答，用疑问句，是确保不会伤到自己最好的回答。

「那我也是….」扬小声的说，脸颊埋进以礼的肩窝里。

「耶？你说什麽？」以礼身体抽动了一下，可是他的反应让却扬忍不住想笑，有点捉弄的味道。

刚刚以礼只是有点呆，可是现在他是完全的呆掉了，因为他不知道扬这话是什麽意思。

很模糊的对白，所以现在两个人，只能都不说话来应对现在有点微妙的气氛，时间又空白了好一阵子，直到以礼突然警醒过来，什

麽都醒了。

耶？不….不对，他搞不好是在试探我，以礼，你醒醒，不要掉入他的陷阱里。

「可是….如果不会呢？」以礼问，如果是疑问句，问题有两个是很自然的事情，他松了一口气，很庆幸自己刚刚处理的很好，所

以让他现在不至於找不到台阶下。

「……」扬习惯闷不吭声，可是依现在的状况，有点让人生气。

「怎麽不说话？」想要知道答案，同时要准备耐心和勇气，可是依以礼问话的口气，肯定是没有耐心了，而勇气，他现在迫切的需

要。

「这我就没办法了！」扬叹了一口气。

「耶？」

似乎有著落了。

以礼的幸福。

「我老实说好了，喜欢这样抱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这样就不是生病了对吧！」

「……」

不说话不代表没有反应，有时不说话就是一种回答。

看以礼笑的都流眼泪了，再笨的人也都知道这代表什麽意思吧！

以礼的幸福。

已经被确定了。

12.
在确定扬的深情告白之後，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就只是相互拥抱著没有分开的意思，以礼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礼遇，应该说他遇到

的人从没有像扬一样这麽疼惜他，是否，他感情的苦难都过去了呢？有谁能这样告诉他？

「在想什麽？」扬问。

「没事，我只是想…..」都这样了，矜持应该不适用了吧！

以礼转过身，轻轻的点上扬的唇，微笑，引他进屋里，灯依旧忘了开，扬眼神迷离的看著以礼，脚不由自主的跟著，感觉恍恍惚惚

。

「以礼….我….」我没有这个的经验。

以礼回头，扬没看过他这种笑，带点调皮的味道，扬有点迷惘了，他知道，屋内的尽头将会是另一个世界，而以礼正试图引他进去

。

「我知道。」以礼回应。

「可是….」这样好吗？尽管知道自己非常喜欢他，但和男人上床这部分，说实在，他没有把握。

走在前面的以礼突然停住，背对他。

「如果不想，可….可以说，我….不会介意。」以礼忽然明白过来，应该给扬一点时间调适他自己才对，毕竟上床这部分是勉强不

来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做。」如果能排除对那方面的狭隘观念，扬就算完全了自己。

「那…..那好，只要把你….交给我就好了，我….我可以带你。」以礼羞红著脸说。

「你有经验？」扬有点惊讶。

「我一直是。」以礼的声音微弱到不行。

「什麽？….」

「我不敢作太多的表示，就怕你知道後会怕我，会下意识的想躲我，所以…..我一直很小心。」以礼被对著扬有点颤抖的说，毕竟

，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秘密。

「天！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扬忍不住再把他抱回怀里，要不是自己先按奈不住，天晓得他还会小心多久。

扬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自己！

「你忍很久了吧！」扬磨蹭著说。

「…..」以礼轻轻点头，他不想骗扬，假装自己有多坚强，他好早就想摆脱这虚伪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