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下嘴角拉开车门,催促著大老远走来活像是一个准备抢银行的人赶快进车里去。虽然有几个眼尖的路人好像快认出来了,但
还是愣在原地瞧了又瞧不敢确定。
齐哥发现,似乎很不耐烦:「快上车!」扬听见,赶紧跑上前躲进去。
这也难怪,他知道齐哥在顾虑什麽,齐哥是不想让人发现这附近居然藏了这麽一个大明星,人多嘴杂,跟在後面的就是是非多,他
明白的。
「喂!先生,你迟到了知道吗?」车子离开後,齐哥果然还是追究了。
「想留张字条给他,所以耽搁了。」上车後,扬摘去墨镜和帽子,解除所有的伪装,抓抓头发,恢复原来该是帅气的模样。
齐哥从後照镜看他一眼接著又说:「你们昨天搞到多晚?」
“搞到多晚?”扬愣了一下,这问题好敏感。
齐哥发现扬的表情有点诡异,好奇接著又问:「怎麽?我是问昨天我走後你们又搞了多久?」他刚刚有问什麽很奇怪的问题吗?很
普通啊!昨天帮忙扬搬家,等一切搞定後他记得好像是凌晨一点半了,没力气继续陪他们瞎搞所以先离开,好奇驱使下,当然会想
知道他们後来又忙了多久。
「嗯…还好,没有整理完就去睡了。」扬虚心的说,天晓得昨天之所以没整理完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想抱以礼想的要死。
知道齐哥没这麽好摆平,赶紧又搪塞了一句:「昨天光搬那些东西就累的半死,你走之後,我和以礼决定放弃,打算这几天再慢慢
整理,而且以礼那双黑眼圈你又不是没看到,跟熊猫一样,所以我早早赶他上床去睡觉,免得又被你骂缺德、没良心。」只是不小
心….人也一起跟他上床去而已,当然,这句话他才不敢跟齐哥讲。
「喔….对啦!虽然是搬去一起住,也不能像是专程去给人家找麻烦一样,久了会招来怨气的。」齐哥方向盘转了一圈接著又说:
「不过….依以礼的个性,他大概也不懂怎麽跟人家生气吧!没看过像他一样的烂好人,对谁都好尤其对你更是好的没有道理,不
会计较也不会抱怨,就算真的生气大概也是闷著不会说。」
这倒是,扬心里想,跟以礼认识到现在,他总是温温的,究竟….是他真的不懂怎麽发泄情绪,还是他一直在强忍著?
「不过….跟他这种人相处也挺麻烦的,知道他不会说所以做什麽都要更小心,就怕他躲起来自己哭,受伤了也没人知道。呵…伤
害这种人比伤害其他人更让自己觉的罪孽深重,.不过…反而让人更心疼对吧!」齐哥浅著笑。
「嗯….」扬只是嗯了一声同意齐哥的说法,不过…..何止只有心疼而已,应该还有疼爱吧!
「操!阿伯…..我这样停就是让你先过的意思,厚….你在那里发什麽愣啊!你是想引诱我去撞你吗?」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结束刚刚对以礼性格解剖的讨论,把扬拉回残酷的现实里,就是他坐上一台霸王车的现实,他好奇的抬眼看前面
,竟看到一个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老伯已经被吓的魂不附体,抖著拐杖站在路中央,不敢往前再跨出一步,当然,这麽大一台车
加上车上的人这麽凶狠,谁敢过啊!
「齐哥,佛陀有教过,不可随意杀生。」扬半开玩笑的说。
「靠!我是在生气我已经停了老半天他就是不过嘛!爱过不过的,我怎麽知道他到底想怎样!」
唉!对啦!眼前这个老人家算是犯了过马路的大忌,过马路要乾脆、俐落,不可拖泥带水、混淆不清,否则是很容易出意外的。
「你就让他嘛!像你这样一副要砍人家的样子,人家哪敢有动作啊!」
老实说,老人家过马路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屌一点的老人家从来不认识红绿灯跟斑马线,想过就过,三不五时挑战驾驶人心
脏负荷的极限,而有些老人家则太过小心,他们就像是路边埋设的不定时炸弹,根本搞不清楚他们究竟想怎样,过马路不乾脆就算
了,大多反应也不怎灵光,所以时常发生意外的…..就属这一小部分的机率最高。
「是是是…..现在怎办?这位”游民先生”现在卡在路中央我过不去,虽然知道他是好意想让我绕过去,但我偏偏白痴到这麽大台
车我怎麽绕啊!他瞎了啊!路就这麽一点丁小…..」说著说著,齐哥忍不住又想开骂。
「齐哥…..」扬制止。
「呼…..是,麻烦高人指点一下。」他已经气到无力了,手离开方向盘等著後面人发落。只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为什麽他只要一
开车上路,老会碰到一些智障碍著他,他想不透。
「呵…..」扬笑了一下,按下车窗的按钮把头探出去扯开喉咙。
「伯伯!我们让你先过,慢慢走…我们没有催你的意思。」
「喔!好….谢谢!偶还想先让溺们过去呗!」
「呵….不急,你慢慢走。」
「喔!谢谢…..」
「不客气!」说完,扬缩回位置上,看老伯慢慢杵著拐杖一步步的杵到对街,虽然慢了点,但起码是安全的。
看老伯毫无畏惧的过马路,齐哥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扬,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老了之後你会怎样?」
现在问这个问题好像远了一点,不过总是会好奇。
「老了之後?嗯….」扬想了一下:「我希望可以安静的过日子,没有烦恼…..陪喜欢的人一直到老死。」回答的时候,扬似乎看
见一个人的脸出现在脑海里。
「喔….好像每个人回答都一样,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咧!在我眼里….你很难捉摸。」
「哈….我本来就很普通,是你想的太复杂了。」扬侧著头看外面,天气不错,刚刚脑海里浮现的脸孔大概就是以礼吧!他心里暗
笑。
「齐哥,你咧?」
「嗯….我只希望我老的时候走在路上不会被人叭喇叭就心满意足了…..哈…..」
「……」
齐哥果然对那个老人有很深的敌意。扬突然觉得…..心好冷。
「啊!对了,刚大老板打电话来,问今天你会回公司吧!」
「会啊!你不是说不要给你找麻烦吗?」
想到这个,扬突然觉得爽不起来,以前想见那家伙的时候就推说没空,现在不想见却又要硬找上门,唉!不讨喜的家伙,当然,心
里这样想是绝不能让齐哥知道,齐哥虽然怕大老板,但是也很崇拜那个姓徐的家伙。
「呵…..他好像猜到你不喜欢回公司,所以跟我说换地方见面,晚上请吃饭!哈….不可思议,虽然他老不在国内,却能把你摸的
一清二楚,啧!果然厉害。」看吧!齐哥真的把他当神一样崇拜。
「不是说讨论收歌的事情吗?在外面怎麽谈?」
「也许只是讨论收歌的方向吧!或者…..他只是想找你聊聊,公司旗下的艺人他最照顾你,难得回来一趟所以关心一下罗!」
徐常皓,他们的大老板,JR经纪公司的负责人,三十出头、独身,外表斯文却很拘紧,麻省理工机械工程硕士,是个受西方教育荼
毒很深的人,说实在….不是只有齐哥会怕他,其实扬也是,应该说….第一眼看到他的人都会怕….
不过,扬会被发掘还是拜徐常皓所赐。
当时扬北上来台北念书一个人住,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必须到处打工赚取学费和生活费。白天上课晚上兼两份差,都是在
PUB里的工作,一份是做服务生,另一份则是一次插花意外得来的。
扬从学生时代就很喜欢Jazz、R&B、Soul类型的音乐,自己除了听之外也玩,来台北念书後知道台北有很多店会提供场地给一些没
有名气但有才华的人作表演,很长一段时间扬每天省吃简用为的就是希望能去看表演,他常常是饿著肚子就只有一杯饮料然後就这
样待一整个晚上。
店里的老板起先是对他有兴趣,觉得他很有意思,深谈之後才知道原来扬也是玩音乐的人,常常邀他上去玩玩看。
一开始,扬只是玩票的偶尔代替不能演出的人作即兴表演,可是才华这种东西很奇妙,只要一试就知道你有没有,很快的…..扬就
在那间店培养出一小点名气,再加上他的外型出众、嗓音温厚,当时还吸引许多女客人长期住扎在店里,甚至在那时扬就开始有死
忠歌迷了。
久了之後,扬在PUB渐渐窜出名堂进而引起皓徐常的兴趣,徐常皓很积极的希望扬能成为他旗下的艺人,相信扬将来一定很不简单
视他是一块宝,所以花很长一段时间跟扬周旋,常常去学校找扬谈也到他打工的地方游说,扬原本没有兴趣,但看到徐常皓这麽相
信他,才开始有想法也许可以朝演艺圈发展,让他的音乐给更多的人听到,毕竟….这也是他一直希望的。
徐常皓很有手腕,当扬确定签给他之後,徐常皓就一直积极为扬铺路,有计画的培训他,甚至还为扬特别做了一间录音室,重金礼
聘挖来许多专业的制作班底,现在回想起扬的第一张专辑,当时在音乐界还真是一则大新闻,因为谁会肯花这麽一大笔钱去栽培新
人,这是个很大的冒险。
但是…. 徐常皓却让所有人都相信了,扬就是这麽值得,值得让他甘愿冒著倾家荡产的危险也要好好宣传这个新人。
所以今天扬会这麽成功,幕後的推手当然是非徐常皓莫属,在扬的心里,徐常皓绝对占有很重的份量。
「齐哥,你知道有什麽办法可以治疗黑眼圈吗?」扬问。
齐哥呆了一下,这是什麽怪问题啊!
「怎麽问这种怪问题啊?」不明白为什麽扬会这麽问,他有黑眼圈吗?後来….他突然想到,扬要治疗的可能不是他自己,而是另
有其人。
「喔….你是在帮家里那只忙碌的蜜蜂问的吗?呵…以礼的黑眼圈有这麽严重吗?」
正中红心:「嗯….没有,只是随口问问。」
呵….还是很别扭,明明就是还不承认,扬有时候就是这麽可爱的要死。
17.
现在是什麽时间,已经过中午了,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新光三越站前店前的广场,即便是非假日也一样人就像潮水来来往往的。
说实在以礼很少到这里晃,记忆里,以前偶尔会跟大学的同学约在这里碰面。
以前这儿有一座天桥,天桥从这头连接到对岸的台北火车站,印象中那座天桥非常的长,长的足以哼完一首歌,他们总爱约在大亚
百货二楼连接天桥的路口处见面,原因无他,二楼有诚品书店可以打发等人的时间。
毕业将近三年了,那些爱约在天桥见面的同学有两个选择了出国深造,剩下的四个,则继续留在台湾认真的打拼。
忙碌填补了他们剩下的青春,但那座天桥不知在什麽时候却离开了他们,前一段青春,失去了连络。
以礼永远记得那天第一个发现天桥被拆的人,慌张的联络其他人,在手机上留下的简讯。
【天桥被拆了,我们被遗弃了,选个时间去悼念吧!】
回的讯息也一堆…
【无言的叹息…..】
【大家请节哀…..】
【我要去跟市政府抗议….】
【我对那座天桥已经埋下了感情….】
呵….很无聊吧!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却搞悲了一群人。
以礼忘记那天留给其他人什麽讯息,只记得那天自己好像丢了一大块。
现在回想起,也许那天会这麽难过,不是因为天桥被拆了,而是难过….他们失去了青春回忆的角落。
以礼一个人坐在广场前吃著三明治,刚和一个客户分手,原本想直接回公司,但却在这里意外发现一个更吸引他的东西。
悬挂在高楼上的电视墙这会儿照惯例播放一些广告,偶尔还会穿插一些MV,以礼会这麽兴趣坐在这里盯著电视墙,当然是因为…..
那个大大的萤幕上有他兴趣的人。
看那个人出现在画面里感觉又不一样了,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是有一种很难说清楚的迷人。
扬有多会吸引人,从新歌的MV开始播放,到现在留住多少人的关注就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确很会蛊惑人。
以礼慢条斯理的咬了一口三明治,温温的笑。
只停留大约十分钟而已,以礼看看时间也该回公司了,起身收拾一下後离开,当他走之後,广场前驻足的脚步……始终还是有增无
减。
这时电话响了,以礼慌张的接起:「喂….」
「吃过了吗?」呵呵...就是那个人,刚刚还在广场前看著他吃饭。
「刚吃了,你呢?」何其有幸,在那些驻足的脚步里,这人偏偏却挑了自己。
「呵…..刚吃完你的爱心早、午餐才出门,现在还很撑呢!」电话那头扬笑的很开心,以礼这头心很暖。
「晚上呢?会回家吃饭吗?」
「嗯…恐怕不行,晚上老板临时徵招谈事情没办法回去吃饭了。」
「那….会回去睡吗?」以礼腼腆的问。
「嗯…要看情况,如果超过时间就不回去了。」扬这头停顿了一下:「如果时间很晚了你就自己先去睡不要等我知道吗?你昨天已
经很累了,今天不准再熬夜知道吗?」
「可是…..」多累都无所谓,守候也是一种幸福,就算是会有黑眼圈,那也是幸福的证据。
「别可是,齐哥昨天就说了,他只是没有当面跟你说而已,他虽然高兴你帮他照顾我,可是他不希望你是在卖命,话里的意思你听
懂吗?」可是….卖命也得要心甘情愿啊!以礼觉得有点委屈。
「嗯…..」回了一声,但该怎样他早有谱了。
「呵…..希望你是真的有听进去,不要让我担心。」
「知道了。」口气类似是小媳妇的无奈。
「你现在是在外面吗?」扬听见电话那头很混乱的杂音,猜想以礼大概是在外面。
「刚跟一个客户见面,现在准备回去公司。」
经过一条大马路,汽车、摩托车的声音扰的听不见声音,以礼几乎是用吼的在跟扬讲电话。
「嗯….自己小心,我要去工作了。」
「好…..你也一样。」
好死不死,以礼正经过一条三通的十字路口,车阵的噪音就跟在战场一样,以礼皱著眉快步走过,一手捂住左耳一手拿著电话紧贴
住右耳,尽管如此效果还是有限,扬的声音虚如缥缈。
「以礼….我会想你….」
以礼只听见几个模糊的字,这样…..仍拼凑不出完整的意思。
「什麽?我听不清楚…..」
扬不知道该怎麽说,有时错过了就很难再说出口。
「没….没事,我要挂了,拜拜!」
「喔…好,拜拜!」
两边都挂了线,刚刚原本还靠的很近…结果现在又拉远了…..
18.
「好久不见!」才踏进去,就只看到徐常皓的招牌笑容。
工作一结束,齐哥马上带扬到徐常皓指定见面的烧烤店,刚踏入店里,就知道是徐常皓常来的店,老板热络的招呼他们两个人,什
麽都不说就领他们上二楼的包厢里,徐常皓已经在里头等了。
「老板,对不起…我们迟到了。」齐哥倒是很会看情况,试图先引起对方的好感,再来就容易解释了。
「怎麽?今天是哪个耽误了?」徐常皓看了一眼还没走的老板随口说。「跟以前一样先来一份,还有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