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雨芷突然犯病,病因便是她手镯上的那颗石珠。在知道这手镯曾属於宇青,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曾听师父说过沙岱国子民从小与蛇蝎为伍,体内自然也带了毒,为了避免毒发身亡他们有种土方子,以某种蛇毒练制成丹药佩戴在身上,以毒攻毒。这溢出的毒素对沙岱国民只有益处,可对一般人却也仅仅是毒而已。
“嗯……你这儿可真热……真紧。不知我那哥哥是不是也有同感。”梁意故意在莫启耳边说道,莫启忽然一惊,瞬间忆起与粱桓楚缠绵的时候,随後他的後背窜过一阵寒战,原本麻木的身体也因这记忆起了反应。莫启紧咬牙关,身体像是推拒什麽似的肌肉紧绷,可那却给梁意带来了更多快意。
“很舒服吗?呵呵,你这副淫荡模样……真想让梁桓楚瞧上一瞧。”梁意捉起莫启的下巴,让他泛红的脸无处可藏。
莫启他闭上眼将不断涌上来因屈辱而起的泪水挡住,嘴角也因用力过狠流下了血丝。心中不断说服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这些反应绝不是因为这个畜生!
因那无法言说的情绪和不断从体内传来的诡异感觉,莫启几乎想要尖声狂叫,他被绑著的双手紧揪著床单,忽然,他的指尖碰到了柔柔软软的物体,他睁眼,从皱起的床单下露出了一片干枯的花瓣,如同看见救命稻草一般,莫启紧紧将花瓣捏在手中,灵魂仿佛从体内抽出似的,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消失,眼神也变得迷离。
夜半时分,雨芷偷偷走到通往楼阁的楼梯口处,莫启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安。可过了两个时辰,楼上也没甚动静。就在她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传来的劈啪啪的脚步声吓地她躲进了阴影处。
“太後,圣上有令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隐隐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这望龙阁里来了稀客。
“闲杂人等?哼,小心哀家撕了你的狗嘴。哀家有急事见儿子,你们这些狗奴休得误事!”
“那容奴才前去通报一声……”侍卫两边都得罪不得,只能软了声音。可太後不依不饶,气势十足地挥了衣袖。
“滚开!”
没法子,侍卫只得让开,丹敬太後冷著脸急踏进了後宫女眷不得进入的望龙阁。
那日她拦了梁意下的圣旨,心想将这事当成玩笑就这麽过去了。可她万万没想到梁意会那麽狠心!今夜她刚入寝时便有奴才匆匆跑来告知,明妃等几个妃子,都被梁意亲自赐死!丹敬太後当时便冷了身子,急忙让人找了梁意的去向,得知他今夜要在望龙阁过夜,不由怒气填胸,立刻带人来了这望龙阁。
她倒要看看,这个迷的梁意神魂颠倒,甚至不惜除掉後宫妃子的是怎麽个三头六臂的人物!
无云天37
梁意只觉得一股酥痒紧热感顺著交合处漫至全身,飘飘然欲仙,他一向对这房中事没什麽兴致,没料到能在莫启身上得到如此快感。一时间胸口涌动,起了从未有过的怜惜之情。
可他身下之人趴伏在那里既不出声也不动弹,活像个木偶,更别说与他有同感。梁意忽然觉得不爽,正想发难时就听门外一阵嘈杂之声,在门被猛然推开的同时传来尖叫怒吼。
“污秽!污秽至极!”只见丹敬太後脸色青白,对眼前龌龊的龙阳之事满目鄙夷,随後她面露杀气恨不得将勾引他儿子的男人碎尸万段。
快意被硬生生打断,梁意也没甚好脸色,他抽出丝毫不见疲软的河蟹之爪,稍用衣摆挡住,随後扯过丝被盖住莫启。殊不知这一系列动作却更激起丹敬太後的怒火。
“母後深夜来找儿臣何事?”梁意冷声道。他不咸不淡的语气让丹敬太後不顾威仪破口大骂。
“何事?!你还有脸问何事!你、你为了这妖孽赐死众妃,明日你要如何向各位朝臣交代?你要如何向我们梁家列祖列宗交代!”丹敬太後怒声道,哪个妃子身後不有著重臣将军做後盾?梁意仅为了一句戏言而不顾君臣脸面,恐怕天明之後这朝堂之上必将掀起腥风血雨,而最让丹敬太後忧的是,明妃的父亲是当年力挺梁意夺位的大将军,手握东林国重兵,如果这消息传入他耳中後果将不堪设想。
而相对於她的担忧,梁意却依旧是风轻云淡,他无聊状把弄著床上突起的丝被,眼里尽是不满足的欲火,心思却全在那事上。
“朕只是满足她们的愿望罢了,至於那些大臣谁要是罗嗦半句,便让他们陪葬去罢。”
“你……!意儿,你、你怎会变成这样……”被梁意阴狠恶毒的神情吓到,丹敬太後踉跄後退两步,似要摇摇欲坠。
“呵呵,这些不都是母後您从小教导儿臣的吗?”梁意笑道。
只是这看似指责的话却进不到太後耳里,就算是听到了她也不愿承认。随後她满脸恶意地将矛头指向了床上的另一人,咬牙道:“一定是那妖孽!是那妖孽作的怪!害人的畜生!快,快杀死他!”丹敬太後一副入魔的疯狂神情,她给身边的侍卫下令,虽然是太後下令可当朝天子在场,杀的还是他的人,就算侍卫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丹敬太後见没人响应,一咬牙伸手拔过侍卫的武器,摇摇晃晃便朝床上扑去。
梁意坐在一边冷眼旁观也不阻止,任由发了狂的太後拿剑乱戳,可连戳两下除了带出的碎屑外丝毫不见血,红了眼的女人准备转变方向刺向更里面时,一直不动作的梁意忽然空手接住高举起的刀刃,鲜红的血液如同蛇一样蜿蜒下淌,太後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退去。
“差不多了罢。”梁意一把夺过武器,瘦弱的太後因这力道被甩了出去,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进了角落里的骨堆中,只听哗哗作响,原本整齐堆放的头骨乱做了一团。随後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金贵的太後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十分魂魄当场便被吓掉了七分,抱头缩在地上发出不成声的抽泣。
梁意撇嘴哼笑,抬起下巴示意楞在一旁的侍卫:“太後恐怕是累了,快扶她回寝宫歇息。”
等所有人都撤了,梁意才举著依旧流血不断的手,以另一只手扯开丝被,只见不知何时换了姿势侧躺著的莫启脸色惨白,两眼呆滞,全身还抖个不停,他身前的床铺已被戳出了数个窟窿,被利刃擦蹭过的膝盖和肚腹处还微露血痕。
也是他命不该绝,梁意哼道,可瞧见莫启这副怕死的模样,之前那满满的欲望忽地烟消云散。再留下也没甚意思,梁意瞥了眼满铺狼藉便转身离开。
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里没有一丝人气,门口的侍卫也在之前的骚乱中被撤走,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命再回来。
过了许久,门吱呀的一声被打开,雨芷走了进来,她一脸担心地走到床前,看见莫启还活著後不由地松了口气。就在她为莫启松绑的时候,原本毫无反应的莫启忽然开了口:“快……快给我端盆水来。”
雨芷不知道已经虚弱无力的男人还要水做什麽,只能慌忙去准备,按照莫启的吩咐放在了地上。
随後就见莫启晃晃悠悠下了床,跨站在水盆前做出准备蹲下的姿势,许是感觉到了雨芷的目光,他忽然停住了身体微微侧脸道:“转过头去别看。”那语气中是他强撑著的自尊。
雨芷听後忙转过身望著角落里的吊灯发起呆来,那微微晃动的昏黄烛光,以及偶尔传来的水声都显得莫名凄凉。
处理完後,莫启坐回到床边长叹一口气。他不知已进入体内的毒能洗去多少,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怕等不到梁意死。体弱的他与梁意比起来,恐怕……
“大人……您流血了麽?”
去端水盆的雨芷忽然开口问道,莫启回神,这时才瞧见床上四处都是血迹。
莫启摇摇头,正准备回答那应该是狗贼的血时,不由地怔了一下,之前他捂在被子里看不清状况,那狗贼竟然受伤了?莫启不由地心中窃喜,期盼那毒也染了他的伤口,现在的情势究竟对谁更不利些?还未有定数。
莫启松开紧握的手,望著掌心间乍现的粉红,低笑又化作苦笑,喃喃道:若是那梦能成真便好了。雨芷站在一旁有些莫名,只能傻傻地反问,莫启抬眼瞧了瞧她,眼里蒙上了悲色。
“一个可笑的梦罢了。”莫启又握紧拳,他这个已决定赴死之人却在梦中与某人定下了共携余生的誓约,不是可笑又是什麽!倘若能在死之前见上那人一面,他也满足了。可就连这,也是希望渺茫。
“大人您……有心爱之人吧?她现在在哪里?”雨芷怯懦地问道,她并非好奇,只是觉得莫启的表情太过痛苦,为情所困的痛,无法相守的苦。
“生死未卜。”莫启的表情忽然消失,自己说出的答案又让他失了魂。雨芷噤了声,心想她似乎问错了问题,若是两人因那暴君分开,恐怕另一个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思来想去,雨芷还是开了口:“不管怎样,总会再见的。”这话是她主子常念叨的,她虽然不是很懂,但觉得这也算是个安慰话。
这别有意味的话语让莫启愣了一愣,随即露出番然醒悟的笑,应道:“你说的对。”
雨芷见状也笑了笑,心里却苦涩至极。就在她准备在流泪前离开时,又听见莫启说道:“明日里多给我准备些吃食,我要好好补补,对了,你那能拿到什麽补药吗?”声音语气一反常态,变得精神十足。
“啊,嗯。”雨芷反应不及,只能慌忙点头:“可……补药要得到圣上批准且方子要太医……”
莫启挥挥手打断雨芷的话:“不碍的,只要煎熬前拿来让我看看便可。应该可以吧?”最後一句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不容拒绝。雨芷点点头,她哪里知道莫启想要做什麽,只是见他要调理身子不由地放了心。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宫里这点事,在下半夜的时候便传到了将军府里,几位被赐死妃子的亲属悲愤异常,甚至有暴躁者扬言要杀死狗皇帝为爱女报仇。
年仅三十来岁的石容大将军坐在首位上,粗犷的面容上两道直飞入鬓的浓色剑眉、其下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却不时散发出阴冷之色。
明妃是石容的唯一的女儿,豆蔻年华便被召入了宫中,石容虽有不舍,但闻梁意还算宠爱她便不再多担心什麽,可料到梁意不顾多年情面竟将他爱女连同几个妃子一并处死!
石容将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原本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众大臣忽然没了声响,全部看向石容,等著他决定。
石容呼了口气,开口道:“这是我石容看走了眼,当年举荐太子竟没有看出梁意的真实面目,我对不住大家。”石容直呼皇帝名讳却一点都无胆怯之色。“这两年来朝中对他有颇多怨言,我都当他年幼无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他残虐本性有增无减,再这麽下去恐怕离东林国亡国之日也不远了。”
大臣听到这话里有改朝换代的意思不由噤了声,虽然心里都有这怨气,可他们却没石容那勇气说出口。
“要……怎麽做?”一个大臣犹豫半天还是开口问道,哪怕让这石容当了皇帝,也好过那个暴君。
“得小心行事。各位千万记得,明日在朝堂之上万万不得对这事有怨言,只当没有得到消息。”石容沈声道。见重臣面面相觑表示不解时又说:“大不敬罪可是杀头之罪。”一句话大家便了然於心,怕是给了梁意除掉他们的借口。
天将明时,大臣们纷纷散去,石容坐在空了的厅堂之上,心中还有著别的打算,即便是除了梁意让他去做这皇帝也是万万不可的,他听宫中眼线报说前太子梁桓楚尚在人间可下落不明,或许可以……
石容扶额叹气,若是当年让梁桓楚顺利登基,也许今日就没这麽多事了,想到自己的爱女冤死,连石容这样的硬汉都忍不住暗自流了眼泪。
无云天38
天明之後,宫中又传出丹敬太後一病不起的消息,皇帝难得上朝只说是後宫内出现疫病,几位妃子与太後都深染重疾云云。朝下众臣疾呼万岁节哀,表面上一片惋惜,暗里却咒骂昏君无道颠倒黑白。
就这点内宫之中的消息,在落日十分便传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青洛国,青洛国皇帝袁安设宴款待了粱桓楚,两人一见面便虚情假意携手直呼相见恨晚,干脆不顾君民之分共坐同饮一杯。酒过三巡,肥肥胖胖的袁安也已经醉眼朦胧口齿不清,待他听了部下报上的消息後哈哈大笑,全然忘了国事机密不可外泄,与粱桓楚侃了起来。
“不知爱卿你可否听闻了一些最近发生的趣事。”袁安故作无意地拍了拍在两人中间侍酒的云遥的大腿,色迷迷的眼恨不得黏在她脸上。
“不知是何趣事?”粱桓楚斜斜地靠坐在一旁,毫不客气地为自己斟满了酒,虽然瞧著他已微醺但实际上却清醒的很,入席以来他便冷眼观察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男人,虽然这个皇帝城府也是有的,可在美女面前便满身都是破绽,梁桓楚在心中冷笑。
而後在听见袁安大侃特侃起东林国後宫发生的事,粱桓楚脸色微变,尤其是东林皇帝为了一男宠杀尽妃子时他的手腕一抖竟洒出几滴酒来,随後他啜了口酒兴味索然地回道:“这倒是没听过。”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正在兴头上的袁安哪顾得上察言观色?说得天花乱坠吐沫横飞,就像亲眼看过的一般,他也不愧是有消息灵通的内府的皇帝,连那男宠曾是与吕和国皇家有渊源的神医之徒这种事,都查的一清二楚。
粱桓楚的脸色越来越阴沈,甚至能瞧见他太阳穴上的暗筋突突乱跳,原本嘴角一直挂著的淡笑也逐渐消失。但旁边的两人没发现他的变化,连云遥都对这八卦听的有味,还时不时为袁安斟酒默默催促他继续说。
“剩下的这些事啊……说出来也!人,你说这神医的徒弟应该也是神医吧?不应该救死扶伤与人为善?可这男人却有吃人肉喝人血的嗜好!”
“咦!”云遥惊呼出声後慌忙捂嘴,她看向粱桓楚,後者看似津津乐道地听著,可他泛著寒光的眸子和紧握的手却显出他正压抑著某种情绪。
“陛下,您醉了。”云遥被粱桓楚浑身散发出的妖气吓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但普通人的袁安哪能感觉到这些,以为身边的美人只是害怕,立刻淫笑著将她搂进怀里,仿佛云遥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孤可没醉,这可是孤的得力部下亲眼所见,说那男宠的屋里满是腐烂的人头,据说吃一个留一个人头。最起码有四五十个!”袁安越说越夸张,他很满意地瞧见云遥脸色忽变,他正想更近一步抚慰美人时,就听啪的一声,就听酒樽猛然被拍在案上,溅出一片水花。
粱桓楚原本俊朗的外貌罩上一层阴云,满是杀意的眼令人不寒而栗。
袁安对上梁桓楚的眼,背後忽地起了一阵寒颤,他忙放开了搭在云遥肩上的手干笑几声。就在他想要辩解,粱桓楚却变脸似的露出笑容说道:“时候也不早了,陛下也该歇息了吧。”
“啊,嗯。爱卿所言极是。孤也有些醉了。”酒意全醒的袁安伸了个懒腰,小心翼翼地窥探粱桓楚的神色。看起来两人的立场像是颠倒一般,後者的气势更像是掌握权力的帝王。袁安努力撑起肥硕的身体,恋恋不舍地瞧著云遥,似乎不愿离开这美人。又凝视了许久,他才叹气道:“孤已准备了偏殿寝宫,今晚爱卿便在宫里过夜吧,等明日去欣赏孤的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