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心里难过得要命,这一瞬间,他完全理解了为什麽那些文艺女青做完了之後得穿著飘逸的裙子在窗台光脚抽烟。
说白了,就是寂寞。
於是他也从床上爬下来,也赤著脚,也走到了窗台,但他根本不会抽烟。他又光脚走回寝室,拿起了相机,再爬上床,对了半天焦拍了一张黄格的肩膀。然後小得意地也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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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了两章,请先戳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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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最近课少,寝室里的其他人不是回家住了,就是和女朋友出去租房子了。李楠和黄格每天窝在一起,想做就做,不想做就聊天。
黄格这种知识水平,说不出什麽高级东西,就听李楠说,李楠把那种埋在心底里最深的感情和最实在的感受都拿出说给黄格听。
李楠以前的男友同样是文艺男青,彼此心里都有小九九,都有自己的爱与梦想,都有属於自己的明媚忧伤,并且彼此都改变不了彼此对待人生以及生活的态度。话不投机,说了也白说,干脆作罢。李楠现在和黄格聊天就很轻松,黄格会问点傻问题,李楠回答他,黄格认真地听,末了来上一句“有点道理”。
总而言之,李楠觉得和黄格在一起很开心。
虽然黄格这个人喜欢雪碧和啤酒,喜欢吃大排档,喜欢一些在李楠看来毫无意义的书。但李楠觉得无所谓,反正黄格没有试图把这些事情强加给他。
不过李楠却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强加给黄格。他和黄格说,别写空间了,开个博客去。原因是他期待知道黄格怎麽看他,但黄格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他继续写空间,还把空间当微博整,一篇就几个字,写得全是和李楠有关的内容。李楠和黄格说,你养点小花小草,蛮有趣的。黄格听罢,把桌面改成了一朵小红花。李楠和黄格说,你多逛逛书店。黄格说好,接著每天背著手跟老大爷似的在学校书报亭前面来回溜达。李楠和黄格说,喝点咖啡,接著买了杯Gloria Jean’s(自从星巴克事件以来,他彻底改咖啡牌子了)的拿铁给黄格,黄格拿回去喝了一口,“嗯”了一声,就没再出过声。
李楠後来去黄格的寝室时,发现那个褐色咖啡纸杯下面被黄格戳一个洞,里面插了一根葱。
这下,黄格也算养花养草了。
最近,季後赛打得火热,黄格天天早上都要看球,李楠便耐著性子陪黄格在电视前坐下,他不明白这有什麽好看。後来有一天,他路过球场,看到了黄格打球,他一下子就傻了,这个时候,李楠肚子里的诗就和地沟油一样冒啊冒啊冒个不停啊冒个不停。他晚上写了一堆诗一堆散文,主题就是散落在他的回忆里的他的血液中的他的大脑皮层上的身影仿佛绝望的黑蚂蚁那般啃噬他细碎的勇气葬送他所有的安逸。
至於为什麽黑蚂蚁什麽事情也没有干就要“被啃噬”,这个问题估计李楠也解释不了。
後来李楠和黄格牵手了,在学校茂盛的梧桐下面。
梧桐叶子沙沙地响,听起来是初夏的淡薄气息。
李楠不知怎的特别想牵黄格的手,他大幅度甩胳膊,黄格没有发现。
李楠想,是个男人,就要主动一点。
於是,他在心中鼓励了自己很多次很多次,终於有勇气握住了黄格的手。
黑蚂蚁们,感谢你们把啃噬下去的勇气吐出来给李楠。
李楠是第一次握住黄格的手,对黄格来说也是一样。
两个人走过学校的图书馆,走过文学院的教学楼,走过布满杉树的道路。
李楠的心里痒痒的,像是有小猫的爪子在轻轻地挠。
其实大家都明白,那是黑蚂蚁在啃噬他。
李楠扭头看黄格,黄格也看李楠,笑了。
那个瞬间,李楠全身抖了一下。
这下,他脑子里一个形容词也不见了。
他怎麽都想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麽,他的大脑现在是块什麽也没有写的小黑板。
其实,黑板的上面,机智的黑蚂蚁们用身体拼出了一行字。
──李大楠,你懂的,这是,触电的感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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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李楠意识到自己喜欢黄格之後,事情变得有点微妙。原来他们只是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後来转变为一起约著去洗澡。公共浴室里面,李楠看著黄格的裸体,怎麽看都只能看到“欲望”两个字。还好澡堂有小隔间,他可以对著墙壁掩盖他的勃起。
本来李楠还以为黄格看到他的裸体也会怎麽样一下,但黄格似乎没有这个意思,他在那边一边哼小曲一边洗澡,哼哼得情难自已了就唱出声。李楠在旁边的小隔间里,像蚂蚱一样乱蹦,他真想跑过去逮住黄格亲一口。
李楠最近的爱好,也从不对焦的拍花拍草变成了帮黄格拍照,他自认为构图和参数已经很文艺了,但不知为什麽,只要画面里面站著个冲他笑的黄格,照片立刻呈现出年轻又阳光的气息。李楠觉得太阳特别晃眼,晃眼地他只能躲在取景框里面看黄格。
最近恰逢多种花朵的花期,李楠到那里都会带著一个相机,他趁黄格不注意就装作拍花一般偷偷拍黄格。黄格这张脸本来就老实得可笑,现在更是被李楠的镜头拍得古古怪怪。
没过多长时间,李楠4G的相机卡里装满了黄格的照片:黄格的笑,黄格发呆的脸,黄格吃东西的样子,黄格走路的背影……李楠挑了一部分他最喜欢的照片拿去学校附近的照相馆冲洗,接著把照片装进一个不起眼的牛皮袋,放在床头。那些个黄格去上课的下午,阳光顺著窗户照进李楠的房间,李楠躺在床上,只要眼睛一沾染到那些照片,他就觉得心里面七挠八挠的。他跳下床,坐在他银色的MAC前,对著他的小番茄开始码字。这次他的明媚忧伤里带著种奇怪的东西,害得那些豆友们看了李楠的日志,心里也像养了黑蚂蚁一样。
李楠顺手把豆瓣的名字也改了,叫“李大楠”,之所以叫这麽名字,是他觉得如果黄格这样叫他,一定很有趣。
喜欢上黄格之後,李楠通常码字码到一半就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转悠个半天,才能重新坐回去写。他沐浴在温暖的5月春光中,心里像是融满了一种香甜的奶咖味道。
李楠找机会就和黄格做爱,做完了两个人闷在被单里面接吻。黄格问,哥们,你不嫌闷啊。李楠回答,我乐意。黄格说,随你。李楠说,怎麽能老是随我?这下黄格搞不明白了,他躺在床上不说话。李楠压黄格身上,对黄格说,你和我说话呀。黄格说,你给定个话题。李楠想了想,不知道怎麽开口,他亲了一下黄格,说,那我们继续做吧。
初夏的气息中带著太多热量,两人一做就满身臭汗。黄格呻吟的声音很低,做爱的时候也不太说话,李楠希望他多发出点声音,但也不好明说。做爱的话,李楠觉得1号比较舒服,他搞不清楚黄格是难受还是舒服,所以只要黄格的鼻腔里发出一丝呻吟,李楠都会激动得不行。
他们毕业了好几年之後,李楠趴在床上对黄格说,你做的时候就不能多发出点声音吗。黄格看著李楠,回答,我又不痛。李楠说,我喜欢听你的声音。黄格说,我也喜欢听你的声音,所以我憋著不叫,竖著耳朵听你呢。还没等黄格说完,李楠就把黄格压下面了。黄格说,要吃饭了,吃完饭再做,不然没力气。李楠说,我忍不住。黄格说,随你。李楠说,你怎麽什麽事情都随我。黄格很奇怪地说,因为我喜欢你啊。李楠的心里头翻江倒海排山倒海的,他亲了一下黄格说,吃完饭再做。黄格追问,为什麽呀。李楠回答,我喜欢你。
这都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他们互相喜欢了很多年,还是这种“你看你的後现代,我看我的NBA”这种奇怪的场面。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互相深爱对方,也不妨碍他们吵架的时候老是习惯性地鄙视对方的爱好。
晴朗五月的下午,上完课的李楠和黄格在学校里面走,李楠看著黄格的脸,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的肾上腺自从遇到黄格以後就一直在迅速地分泌,而现在,更是分泌得一塌糊涂。
他拉起黄格的手往车棚那边跑,带著黄格钻到盛开的花架下面接吻。吻到一半黄格突然推开他,说,这花真好看,叫什麽名字。李楠用手把黄格的脸正过来,说,你亲个嘴话怎麽这麽多。黄格说,我不问了。李楠说,这叫紫藤花。黄格“哦”了一声,还没完全“哦”完,就被李楠吻住了半张半闭的嘴唇。
後来就是在那片紫藤花的下面,李楠对黄格告白了。
李楠自己脸红了个半天,黄格倒是一下子笑起来了。李楠问,你笑什麽呀。黄格说,我开心。
李楠觉得,黄格的思维是一个直线状态,而自己则是弯弯绕绕地爬个好几圈,大概是因为起点和终点重合在一起,所以才会喜欢上彼此。
李楠对自己的理论很满意,但他没有写到豆瓣去,也没有发到博客去,连说都没有说出口,他觉得至少得存在一个只属於他和黄格的理论在那里。他憋在心里也没有告诉黄格,後来他终於忍不住和黄格说了,黄格想了一下,说,有点道理。至於他到底有没有理解,李楠很怀疑。
後来的後来,在黄格的三十岁生日上,李楠问,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理论啊。黄格一边吃蛋糕一边说,不记得。李楠说,你脑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麽。黄格说,我不知道。说完,他拿起一块蛋糕,说,味道不错,你尝尝。李楠从他手上把蛋糕吃下去了,很快就忘了刚才的那个理论。他一边吃蛋糕,一边问黄格,说,你许了什麽愿?黄格说,和以前一样的。李楠心想大概又是自己听不懂的东西,就没问下去。
从遇到李楠的那一年开始,黄格这麽多年每个生日愿望都一样,就是“下一年我还想和李楠在一起”。
後来两个人拉上窗帘在沙发上做爱,做完之後李楠突然想问黄格到底许了什麽愿,但那时黄格已经窝在他的怀里睡著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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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语)
(orz大振真是太神作了我整个人都1:1:1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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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有春天要做的事。
李楠这麽认为。
与其相对的,就是一年四季都有要做的事情。比如冬天去爬积雪的山,秋天去湖上划船。
看著窗外明媚的阳光,李楠对黄格说,我们来做花的标本吧。他说完,把黄格留在楼上,自己跑下去找了一朵落在地上的花,急匆匆地跑上来,把花瓣摘下,用纸巾包住,压在他那堆小说的下面。黄格问,这有什麽用?李楠说,没什麽用,花掉下来也是掉下来了,做成这样以後还能看看。黄格笑了一下,说,你真温柔。李楠说,嗯。他专注於标本的制作,过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黄格说了什麽,立马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李楠低著头,把那些花拿出来,再压进去,再拿出来……其实就是想再听黄格说一次,你真温柔。
黄格看著李楠的手,很认真地盯著,没说话。李楠抬起头,凑上去亲了他一下。黄格笑了起来,李楠倒觉得不好意思,把眼睛移开。
过了几天,李楠的花朵标本做好了,他把红色的花瓣放在纸上,再写上日期和地址。黄格看著那张白色的纸衬出了花朵的纹理,说,好看,能给我吗。在这之前,黄格还没有主动找李楠要过任何东西。李楠连忙说,你拿去。黄格说,谢谢。过了几天,他送了李楠一张他自己做的叶子标本。
说是标本,其实就是拣点地上的落叶,拼出些动物形状。李楠看著那和小学生手工劳动一般的东西,对黄格说,谢谢。
那天黄格的空间日志是,我做了叶子拼图给李楠。
李楠把黄格送他的树叶拼图贴在床头,和他的枕头在一起。
黄格把李楠给的花朵标本放在抽屉里,和他的高数课本在一起。
春天的下午,黄格和李楠去公园,两人坐在湖边上到处张望。黄格问李楠,说,春天划船好还是秋天划船好。李楠说,秋天。黄格说,那春天要干嘛。李楠把手盖到黄格的手上,说,应该谈恋爱。
谈恋爱就应该划船,於是两个人搞了一条用桨划的船,折腾了半天才划到湖中心。李楠躺在船上,说,划不动了,不回去了。黄格说,你休息,我一个人来。李楠觉得这个人没有情调到极点,他躺在那里给黄格自己折腾。黄格和两只桨奋斗了半天,船尽在水面上打转,一步也不动。黄格说,我要研究一下。李楠说,你躺著想,躺著想脑子转得快些。他就这麽把黄格骗得也躺下来。
两个人脸朝天空,只可惜阳光太刺眼了,眼睛一点都睁不开,根本说不上浪漫。过了一会儿,黄格说,光想没用,我要再练习一下。李楠说,你给我躺著。黄格老实了一会儿,又开口问,说,咱躺著做什麽呀。李楠不耐烦地说,刚刚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们谈恋爱。
李楠原来都是写点文字和豆友们互相忧伤一下,现在改投稿了,因为可以赚点外快。拿到稿费之後,他对黄格说,我们周末出去住。
两个男大学生跑出去开房间,影响实在是太坏了,李楠在心里想。不过反正影响已经坏了,再坏一点也不要紧,就这样,他在宾馆里把以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全部对黄格做了一遍。
他骗黄格说,你一点声音都不能出,隔壁听得到。黄格做的时候啥声音都不出,搁那儿大喘气,做完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李楠抱住黄格笑。黄格说,小声点,隔壁听得到。李楠说,好,接著压住黄格亲了一口。
虽然李楠还是会喝咖啡但他买咖啡的时候不忘给黄格带一罐雪碧,虽然李楠还是会写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但他不忘提一句“春天的新鲜气息不合适远足不适合踏青只适合谈恋爱”,虽然李楠还是看他的後现代但他也会陪黄格去校大礼堂看当红小电影,等回到寝室,他在豆瓣上把那些电影选出来,一句话短评永远是“黄格不喜欢”、“黄格喜欢”、“黄格特别喜欢”、“黄格说很好看”。他就这麽一句话就把这些内涵不高的电影全推黄格身上去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李楠晚上躺在床上入睡之前想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黄格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他想啊想啊的得不出结论,稍微有点郁闷。李楠摸出手机发短信给黄格,问,你睡了没。黄格说,现在醒了。李楠说,赶紧睡。黄格说,好。几条短信结束後,李楠还是在纠结黄格喜不喜欢他的问题。
自从和黄格在一起之後,李楠从来没有停止思考过这个问题,就算他们毕业後住到了一起也一样,他还是在思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晚上老是梦到黄格和他表白,这一看就是自我意识太不协调的产物。
黄格绝对不会把“我喜欢你”挂嘴边上,李楠说“我喜欢你”的时候,黄格撑死了“嗯”一下,最多加一句“我也是”。
後来当李楠二十八岁的时候,他没事干登陆了很多年都没有用的QQ,没事干看了一下黄格荒废了很多年的QQ空间。
黄格大学三年的日志加起来有一百多篇,每一篇都是李楠相关的微博形式。李楠赶紧拿起身边的电话拨给黄格,说,我们晚上一起吃饭。黄格说,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一起吃饭的吗?李楠说,我说的是明天和後天。黄格说,好,晚上见。李楠放下电话,回到电脑前,他看著那些一句话一句话的日志,心里有点酸,想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