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来唐家他真的很高兴。听他讲述著他所不知道的自己,了解著他们共有的快乐、尴尬、挣扎,他甚至有点嫉妒他口中的对自己而言陌生的唐弈!
看著他说话的嘴唇,脑中会情不自禁回想起吻著他那两片唇瓣的沈醉感觉。想吻他,想再次确定感觉的真伪,但是他不能!以前的唐弈可以,但现在不行!他知道他不会拒绝他的,他对自己的情感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但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可以,他不想利用他那份纯粹浓烈的感情侵犯他的美好!他还没资格!
但所有压抑的平衡在看到他白皙细长的小腿时突然倾斜,那一刻他袒露在外的细致柔滑完全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像个登徒子以有色眼光紧紧注视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血管里脉动著的急促敲打著耳鼓,呼吸瞬间都紧窒起来,袭然而来的心猿意马让他立即起身躲避尴尬。
他冲动得像不经人事的青涩小鬼!
那之後他的存在感忽然鲜明得压迫人,只要他在身边,他都会莫名不自在起来。他开始不太会跟他相处,兴奋交会著焦躁紧张让他不该如何是好。
有意识地躲避他的视线,不敢与他有直接的肢体的接触,在看到他不解委屈但无怨言的眼神时刹时又衍生心疼和罪恶感!
他敏感细腻的神经一定感觉出了他的回避,可是无力为这一切划休止符的自己实在不知怎麽办!
从他出现在他眼前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是他心头的痛,他一直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自己,有回应他十年痴情的能力吗?
他能追得上他的步伐吗?
他……还可以吗?
以为思思後不会再陷入感情旋涡,毕竟怕了!可是,他最後竟被一名男子搅乱了心神。
为什麽呢?
为什麽会这样呢?
答案呼之欲出,某个角落却有股力量阻止著!是思思的诅咒还在作用,还是自己冲破
不了道德伦理的常规?或者,仅仅是自己胆怯了?
经历了思思的变数和与他之间的纠缠後的近情情怯吗?
脑袋快炸掉!
“唐总,各部门主管已经到齐了。”文芳干脆利落的声音从传唤器传来。
“知道!我马上过去。”
定气敛神,他立刻恢复成“栖遑”需要的冷静沈稳的最高指挥者。私人感情先摆在一边,他目前要做的是对年终查帐查出的公款挪用事件的确认。如果那一百万的房产基金真的被盗用,他会亲自组织人员立案调查!
多年没有事端发生的“栖遑”,今年也来凑起了热闹!
还嫌他不够烦吗?!
第八章
几天后唐旻登上了去加拿大的飞机,过完圣诞才会回来。临行前千叮万嘱唐弈要他照顾好司恩琪,不许欺负他不能伤他一根汗毛,搞得唐弈怀疑自己是否有凌虐弱者的在外名声。
“当然啦,如果是某种他心甘情愿地被你‘欺负’,我也没话可说。” 唐旻丢下这句心情复杂的话就走了人。
唐弈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没料到一向保护司恩琪的弟弟会鼓动他去那么做。旻对他怀着某种朋友之外的情愫,但并非单纯的爱意,复杂的感情或许连他也说不清楚该归为哪类,但是对他的爱慕却是事实的存在。这点唐弈很早就嗅出了味道。
不过旻很聪明,他无意与自己争在司恩琪心目中的位置。因为他知道他永远也赢不了的!
“咳咳——”坐在唐弈右手位的凌忆闻干咳,试图唤醒他老板的心神。
天哪!董事局开会乜!各大董事正翘首期待着他对公款事件的最后处理的报告,他怎么有心思神游太虚?别人或许会以为他在思考着该怎么说明,但可骗不了跟随他多年目前位置又离他这么近的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董事也够讨厌就是了。怕担风险,平时只会阻挠老大标新的改革方案;投资失败了牢骚满天,个个要老板承担责任;成功了笑颜逐开,也不会吝啬几句青年俊才的夸奖;公司拼死赚的钱年终他们总不会少一杯羹;一出事马上揪着老大不放要处理,要交代,好象事故是老大搞出的一样!
唉,跟这些老滑头打交道就是累人!
可是,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啊!要不然来年革新计划的实行又是困难重重!
“这次公款流失并不是有人挪作私用,”唐弈开口阐述,“内部调查的结果表明是公司某个主管疏忽造成的。所有的钱款都已经到位,只不过负责人忘记留下存根。这次事件有惊无险,不会对公司有任何实质性损失!”
“那么出现疏忽的主管找出来了吗?”
“是杨部长。这还是他调往后勤部之前的事。”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我想听取诸位的意见。”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既然没有损失就算了。他现在是后勤部的部长,年终酒会又快到了……”
“这种事怎么可以算了,这种低级错误即使是新人都不会犯!”
“可是……”
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文秘书快步走到唐弈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唐弈的脸色霎间灰白。
“抱歉各位,我有急事需要马上离开。这个话题下次会议再讨论!”一个欠身,唐弈丢下不满的董事们迅速离去。
“田嫂来电话,说司先生在街上被车撞了……”耳边萦绕的全是文芳的话。
他被车撞了!
旻才走了几天?他牢骚似的的嘱咐还在耳际回绕,他就出了车祸?!
是车祸啊!
他伤势怎样?伤在哪里?严不严重?会有生命危险吗……
心急如焚得一遍又一遍重复问着自己,没人给他答案!惶恐和惧意揪得他猛踩油门的腿都发抖!
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当年那么多次的自残都没有夺走他,现在更不会在他的身边抛开他!他舍不得的!他舍不下他的!他肯定会没事的……
他还没有跟他说出自己内心的感情哪!
下了车直接冲到急救室,一看到他的身影,田嫂急忙迎了过来,“大少爷……”
“他怎么样?”唐弈强自镇定地问着田嫂旁边的医生。
“没什么大碍!左腿撞到,但没有伤及筋骨和韧带。不过他的左腿留有旧伤的后遗症,加上这次的伤势,情况看上去有点吓人,实际上不算严重!”
“我可以看他吗?”他暗里舒了口气。
“这……”
“有什么问题?”心再次被吊起。
“不知道为什么,病人的精神状况不是很稳定。刚被肇事者送来的时候还好,不多时便变得很紧张,似乎对这里怀着某种恐惧感!”
“他来后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没有特别的事——只是一名服安眠药自杀的女孩送过来抢救……”
“我明白了!田嫂,你先回去请张医师过去;叫庆叔过来开车,我要带他回家!可以吗,医生?”
“如果家里有医师的话,没什么问题。”
“我想见他!”
“请进吧!”
他推开门,进去后顺手关上杜绝一切干扰。白色病床上正蜷缩着单薄的身影,似乎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他维持着抱住双肩的动作没有抬头。
“恩琪……”唐弈轻轻走近他。
缓缓从散乱的长发间抬眼,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苍白的菱唇瞬时激动得震颤起来。
掀开被子看着他被绷带包裹得严实的左腿,他轻柔地问着:“痛吗?”
他摇头,大眼却开始盈起水光。
万分爱怜地拨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我们回家好吗?”
“嗯……”他用力点头,然后像某处崩塌似的扑进了他的怀里。“我讨厌这个地方……白色的房间,消毒水的味道……我都讨厌!我说过再也不来这种地方的……”
唐弈感到胸前湿了一片,触及的躯体微微抖动着。“好,我们离开这里!” 更加地搂紧他,仿佛要阻止他继续颤抖般用着力。“我们回家!”
他们维系着这个姿势直到庆叔赶来。用田嫂捎来的毛毯裹住司恩琪一直哆嗦的身子,唐弈抱起他穿过一间间病房上了车。司恩琪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蜷身紧紧依偎着他,仿佛那具胸膛是他疗伤的栖息地。
灯火通明时他们到了家,唐弈抱司恩琪下车,张医师已在家里等候多时了。
“田嫂,房间里暖气开了吗?”
“我一回来就开了!”
径直将他抱到二楼的房间,将他安置在床上,张医师替他做了一下简单但全面的检查。
“很幸运,他的腿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拆绷带了,不过这几天要让他好好休息,但是也可适当让他活动一点,对他的腿有好处。”
“能恢复成和以前一样?”
“是的!但是他的心情不稳,似乎受到惊吓或是什么刺激。让他吃点东西,我给他开点镇静剂。他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允诺每天来检查他的伤势,他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田嫂端上来一碗玉米粥也退了出去。唐弈坐在床沿,端过碗,用瓷匙慢慢搅动使粥凉一点,然后再舀一匙送到躺在床上的人的嘴边。
司恩琪张了张了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他乖乖地吃下嘴边的粥。
“其实……”
“什么都不要说!”唐弈继续喂着他。“听医生的话,吃完了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醒了再说!”
他听话地不再说,等皱着眉头吃完粥,顿感睡意袭人。唐弈知道他怕吃药,所以早把少量的镇静剂掺在了粥里。
“想睡了吗?”
“嗯,可是……”
“我在这陪你!什么都别想,闭上眼睛。”
握住他的手,唐弈在他额上落下一吻。
“你以前……不是吻这里。”他闭着眼睛轻道。
“是哪儿?”
“这儿!”他噘了噘嘴,随之微微笑了起来。
“……是吗?”
“……”
唐弈唤他时,发现他已经睡熟了……
已经快半夜了,从他入睡后每隔一段时间就忍不住去看看他。明知他服了镇静剂后不会有事,却依旧压抑不住关心他的心情。他在医院里的崩溃让他的心泛疼,更让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对他的伤害!
他为此吞了几次安眠药上了几次医院你知道吗?
血泪俱下的控诉啊!若没有旻,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罪有多深多重!他太善良!压抑太多血滴滴的心情,却从来不懂使泼撒气!默默承受加注于自身的痛苦、吞下常人所想象不到的悲楚,却连怎样责备加害者都不会!
他的神经似乎比常人纤细,敏感而脆弱。极易受伤的心隐藏在逞强的坚韧下,触及重心地轻轻一碰就足够他崩溃!
他该是被捧在掌心呵护的啊!
焦躁地放下手中的文件,他起身准备前往司恩琪的房间。打开房门,不期然看到意外的身影无措地矗立在自己的房间外。
“恩琪?”
“我……”
“先进来再说!”扶他进来,看他一瘸一拐走得艰难,索性将他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关上门,把暖气打足。找来厚软的羊毛毯披在他身上,再倒杯热水给他晤晤手。“暖和一点吗?”
“谢谢!好多了。”
“怎么不在床上休息?腿伤成这样还下来!”
“醒了睡不着。我看到你房间灯亮着,所以……”
“想进来直接敲门就可以。”他发誓他站在外面至少有十分钟。
“……哦!”他有点被看穿后的局促。
视线所及尽是他敞开的睡衣里纤细的脖子和细致的锁骨,唐弈不禁倒吸冷气,强迫自己别开眼。
“还记着医院的味道?”
他摇头,“我来道歉!真的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
“傻瓜!”他揉搓他的长发。“是你自己跑上去被车撞的吗?”
他的脸突然红了。“也……差不多……是这样!”
“嗯?”唐弈不解。
“我出去是想给大家买礼物的。今年圣诞我不能回菀苑,至少要寄些礼物过去。路上经过一家花店,老板突然冲到我面前,送我一大束白玫瑰……”
“老板是男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意这个。
“女的。她说这花很适合我,硬要我收下。我想付钱,可是她无论怎样都不肯要。然后我捧着那束花……也不知怎么回事,在马路的转弯处,我居然走进了车道……后来就……”
“又神游了?”唐弈一下子猜出他的心思。
“没……没有!”他低头,声音小得听不见。
“好久没送你玫瑰了!” 唐弈蹲下面对他,捕捉他低下的脸庞的表情。“是在想这个吗?”
他咬住下唇躲闪他的目光,想了好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别咬!”
伸手抚上他的嘴唇,逼使他松下皓齿,充血的下唇立即泛起殷红。着魔般地用指腹揉搓他饱满的唇瓣,柔软湿润的触感从指间窜流至全身。视及他唇内粉艳的舌,随呼吸如生物般规律地蠕动,他忽然觉得喉头哽咽着什么很紧。
好想……要他!
滚热的欲望在视线触及他裤腿下露出的白色时溃退,唐弈在心里苦笑着。
“你现在的唇色,和玫瑰好像!”他轻松地说着,不着痕迹地撤开了手。
粗糙的指依旧在背脊残留着酥麻的电流,可是身体却僵直得大气都不敢出。唇上突然消逝的热温驱散了他的紧张,也招聚了越来越浓的失落感!
他以为……他会吻他的!
又再自作多情了!
心里空虚地悲凉。
“……是吗?”
唐弈坐好身子,不忍看他明显失望的表情。“是啊——对了,你窗台上的那只透明花瓶呢?带来了吗?”
“嗯!那是你在玻璃工艺厂间,亲自做好送我的!”
“怪不得那么丑。”
“哪有?”他急了。抬眼看到唐弈戏谑的眼神才知道上当。
“又捉弄我!”他抗议。
“你太好骗!”他扬手弹他垂下的发丝。
气氛一下子由暧昧转为轻松,两人开始聊起大学里的事。有关唐弈所不记得的,司恩琪和往常一样细细讲述给他听。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快速地溜走。
“困吗?”唐弈看着他迷离的眼睛问道。
“嗯。”
“我送你回房间。”他从沙发上直接抱起了他。
“很重的!我自己能走……”
“别动!”唐弈故意蹙起眉,“的确好重,我都快抱不住了!勾住我脖子!”
他乖乖地依言,“真的……很重吗?”
唐弈笑出来,“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