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直接进入殇的府邸,如果他见到阳光,他就死了……另一次死亡。甚至灰飞烟灭。我不知道如果那个时候我把他推到阳光下他会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告诉我。我仅仅知道可能会化为灰尘。我讨厌阳光的温暖,那是一种会让我烧焦的感觉。看到殇那里熟悉的书柜,桌椅和床。我开始揣度他会怎么对待我。虽然我可以听到他的想法……可如果他可以隐瞒,我还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从来没有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只有摸索自己身体的潜能和秘密,或者从一点点书籍的字里行间窥视我们的种族。神秘而高贵。
人类是渺小的,却嚣张的以为自己是世界的所有者。在我们心中,他们和那些动物没有任何区别,仅仅是食物,可口的食物。当你可以奴役另一个种族时,他们的生命开始变得不重要了……
“这是你第一次被他惩罚吗?”落安静的躺在我身边,缩成一团,用尾巴扫着我的手指。刚才他在人前将三条尾巴合成一条,现在则完全露了出来。每条都一样的柔软。
“嗯。那是我第一次背叛他。希望逃离,可是太容易被抓住,然后就被关了很久。”
“以后那?”
“以后啊……有了那么简单的惩罚,我背叛他的次数更多。现在……”我闭上眼睛,沉默不语。现在他大概不想要我了。我这样以为。
向漫借了房间,我却什么都不想做。
殇。殇。殇。
离开路易我会想他。离开殇我更加想。
我希望谁能给我个答案,比如我究竟在想什么。
38章
我在微温的池塘边,面对翻滚的池水。那水将石头烧得冒烟。表面石质剥落,露出里面的芯,是晶莹的橙色琥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将手伸入那池水,手指立刻被腐蚀,我感觉不到疼痛。
这只是我的梦。
我将手拿出来时,手上的皮肉再次长的完美如初。我隔着手掌望向阳光。只有梦能够让我如此不畏惧的直视阳光。只有梦。
我看到翻滚的池水中自己的样子,虽然不清楚,却在心中有了印象一般容易辨认。这张脸比自己的脸要端正,有着男人清晰的棱角,两颊消瘦,骨骼很挺立。赤红色的头发,头发如燃烧的烈火,飘荡着。额心一枚墨绿色的宝石。
我反复将手放入池水搅着,又拿出来。看它便成白骨,又恢复原样。如一个孩童,对这个新发现乐此不疲。
“你在做什么,罗腾?跟我捉迷藏吗?”以法莲的声音传来。这里只有我和她。我回头,看到穿着银色长袍的她,腹部已经很臃肿。
已经是怀孕后期了啊。非快要出生了吧。
以法莲银色的长袍下穿着白色的衣裙,肩膀还围着厚厚的披肩,怕寒冷一样围的很严实。她银兰色的长发被裹得支离破碎。
“以法莲。你回去休息吧。”我说。
“不。我要等他回来。他要给孩子起名字。”以法莲坚持的说。
“维尔里不会回来了。”我说。
以法莲说:“他去哪里了?我要他回来。”她表情严肃,露出犬齿,不自觉的散发威胁的氛围。
“罪人将在那受到神的审判,神会毁灭他们在地上时的面孔。”
以法莲冲上来,抓着我的长袍:“不,不会的。维尔里不会死。罗腾,你告诉我,他只是暂时回不来。”
我沉默。我抽回自己的衣服,远离了以法莲。
以法莲表情忧伤,就站在那里,手不停的抚摸自己的肚子。
血族怀孕是很痛苦的,因为我们可以初拥来繁殖后代,怀孕的几率又十分小。所以很少有血族女性愿意生自己的孩子。
我听到自己说:“以神的名义让罪人处于黑暗中,是谁让光和暗彼此分离,又是谁区分了人类的灵魂,是谁加强了义人的灵魂,以神之正义的名义。”
我又听到自己说:“维尔里将得到他期待的永生。而我将永远不能再见他了。”
以法莲说:“那我的孩子……会被他们杀了的。他们不许我的存在。我是被抛弃的孩子。”
我说:“我会照顾维尔里的孩子。以罗腾之名。”
说完,我展开黑色的翅膀,离开了那里。
巨大的树,翻滚的池塘。我的手,变成白骨。这就是我的梦。
醒来时,已经在马车上。落躺在我身边。对面坐着漫和嫒姒。魔驹疾驰,外面是黑夜。夜风很凉。我身上是那晚的礼服,已经有点褶皱。
“我又睡了啊……”揉了揉额头。心中一片涟漪。
我问:“漫,你怎么也一起出发了?”
漫说:“族长大人并没有禁止我的前往。所以我可以去我自己想去的地方啊。”漫微笑的样子很明朗,身上依旧是绿色的便装,耳侧大大的蓝宝石耳坠映着她的白皙脸庞。
嫒姒说:“漫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是残哥哥你这个时候进入沉睡,她怕你耽误事情啊!”
我说:“我的事情就是去那里看看吧,殇就是这样交代的。就算睡着也无所谓。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漫说:“三天。你这样沉睡是被恶魔占据了梦吗?有没有找到办法?”
嫒姒说:“没有办法啊。要是有办法,这个笨哥哥会到现在还被这个小小的梦魇吞噬自己吗?”
漫说:“那梦是什么样的?我曾想用力量窥视,可是刚触碰你的身体,力量就被反弹。我想这个梦魇很厉害。”
我说:“嗯。上次是七天。这次三天。不规律的陷入沉睡。据说很快我就会进入永远的沉睡,跟非一样。梦里是完整的故事,我是个叫罗腾的男人,似乎是天使。我和非的母亲——以法莲·克拉丽蒙的经历。只是那时候非还没出生。”
嫒姒说:“如果是非的父亲,似乎是黑暗精灵。怎么可能是天使?开玩笑。”
我说:“罗腾不是非的父亲。他的父亲叫维尔里。”
嫒姒说:“维尔里?非的姓氏……难怪了。不过黑暗精灵和天使有什么关系那?罗腾是谁啊?”
我想了想说:“罗腾是谁还不知道。不过我在梦里探测的他的胎动,他似乎是黑暗和光明魔法都存在的身体。”
漫说:“都存在?那就是说有人在他出生以后封印了他光明的力量。可是光明和黑暗同时存在的种族是不存在的。”
我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问题。而且,我的梦里,维尔里从来没有出现过。”
嫒姒说:“或许我们可以请一个人帮忙。”
我问:“谁?”
嫒姒说:“辛蒂诺·泉·迪·索拉。血族的占卜师。”
漫也点头:“嗯。如果到这个时候,或许她确实是帮助你的最好人选。你可以通过她的占卜知道罗腾是谁。不过前提是最近她没有帮别人占卜。”
我没见过辛蒂诺,只听说她隐世在自己的城堡,很少出现。殇是自我的,很少借助别人的力量,所以辛蒂诺也很少来德库拉晋见。传说中她总是闭着眼睛,以此使自己获得窥视过去,预测未来的能力。
我说:“帮别人占卜了又怎么样?”
漫说:“如果最近她帮别人做了占卜,力量会消失一段时间。”
嫒姒说:“残哥哥你可以去找她,她虽然很少出现,可是其实很好接触哦~而且她很有意思的。”
“有意思?”嫒姒的所谓有意思……总让我觉得不是好兆头。
“嗯。辛蒂诺……我叫她泉,她是个让我觉得可爱的人。我想让她当我的收藏品好久了那!”嫒姒兴奋的说。
我忽然无比同情这个辛蒂诺了……
嫒姒说:“她应该就在索拉伯爵的城堡。”
我说:“好。等佛罗伦萨的事情结束我就去找她。”
看到漫若有所思的笑容,我说:“漫,说吧。你坚持去佛罗伦萨的理由是什么那?不会是旅游吧。”
漫说:“这个……到了佛罗伦萨残自然会知道。绝对很惊喜的。”
果然是惊喜吗……看来殇让我来的理由,漫已经知道了。
39章
七的别墅很小,至少比漫的城堡小很多,充其量算是个大点的房子。前门那边是他的茶店,精致的柜子镏金的角落镶满了花。柜子上很多瓷制的大罐子,是他的茶叶。七有店员,所以他一直在自己的房间悠闲的喝茶。只有大客户才能让他出来见一下,前提是有足够的利益。
他穿着宝蓝色的长袍,绣着大朵的牡丹,盘扣是用白色的珍珠制成,前摆直到脚踝。他侧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动作还是说不出的漂亮。单边眼镜牵着金色的链子垂在脸边,眼睛盯着不请自来的我们。
“残,嫒姒,漫。真是奇怪的组合。你们三位怎么来我这个小地方了?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还有你的宠物,已经传遍欧洲了。”七笑着,依旧圆滑的样子。对着枫落,也是不变的笑容。
“七,不请我们喝茶吗?漫可是送来了好酒哦!”我被佛罗伦萨的带有热带感觉的风薰得有些晕,大概是梦被吞噬的结果吧。枫落还是猫的样子圈在我怀里,温顺可人。
“当然。请坐。漫的酒是我除了茶以外唯一的饮料。”七冲漫笑,漫也回了他微笑。我却觉得他们之间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让他们都觉得值得我惊喜的事情。
“七,上次你给我的情报,是正确地吧。如果错了我可不会饶了你。”嫒姒摘下黑色蕾丝的手套,举止轻柔的坐了下来。
“当然,我的情报都是最正确的。这可是文图拉的保证啊。”
我说:“你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殇让你接收的船……”
七说:“既然那位大人让你来了,大概是希望你看这场好戏了。”
我问:“船是哪里来的?装了什么?”
七说:“中国来的。装了最新的茶叶,瓷漆,丝绸。”
我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让你来,又有好戏,肯定有特殊的乘客吧。”来自中国的船,除了运送了七的茶叶,肯定还有别的。
七说:“你真性急。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这么快告诉你,不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七望了漫一眼,别有深意的一眼。
真是那么有趣吗?让七都顺应了殇的兴趣?
我说:“既然你不想说,那么我就等到那个你认为有意义的时候吧。”我看了一下枫落:“你的丝绸既然已经到了,送两卷给我的宠物做衣服吧。”
“你是吸血鬼!两卷可是大价格。我这次的货是极品,一共只有10卷。”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样子。
嫒姒说:“七,我们本来就是吸血鬼吧。拜托你别总把自己当时间精灵,我可不想领导肃清你的命令。”
我说:“没事。我是族长血统。本身就是吸血鬼中的吸血鬼……不过自己说这个词,还真是奇怪啊……”我笑:“不过七,你还是送我两卷吧。”
七说:“好吧。你要什么颜色的?玫瑰红的那个已经被定了。”
我说:“嗯……枫落啊,要黑色和翡翠绿的好了。”
七说:“好的。黑色本来就少。算你幸运,这次正好运来一卷。”
我说:“那你能不能找人做好。我让枫落去量尺寸。”
七说:“你的宠物,我还要伺候他吗?不要。我给你地址,你自己去找。”他转身去找布料,不一会就拿回两卷丝绸。
墨色那卷上面是黯淡的八爪菊,隐晦而高贵。翡翠的上面有金色的凤凰,奚落的只有一只,却美得雅致。触感都是极好的,摸上去如蜂蜜一样。在运送中,与茶叶放在一起,沾了淡淡的茶香。枫落看到也很喜欢,舔舔我的手指。
我说:“谢谢你割爱。”
七说:“也只有你能要到我的宝贝。本来我想留下黑色的那个。看在你难得收到宠物的份上,我让给你了……唉,让兰知道,肯定以为我推迟婚礼是搭上了你。”
我说:“七,你这玩笑真无聊。”
漫说:“文图拉家本来就是中立的。无论内乱发展到什么程度,你们都要忠实的纪录,所以不能参与。我想兰茵诺维不会这样想。”
我想问七,这是真实的原因吗?
你对殇的肃清没有任何怨恨吗?那个下达了杀害你母亲全族的刽子手,你真能全心辅佐吗?你没有想过趁这个机会永远让他消失吗?
我明白,兰自然也明白。只是不说而已。
只要内乱不结束,大概他们就无法再见面。
枫落变回人,站在房间的椅子上让裁缝认真的测量他的身体。我让裁缝仿照七的服装做,材料用了欧洲最好的,硕大的珍珠,金丝线,翡翠的坠子。每个袖口和衣摆都要有团字的刺绣,密密的针脚,不能浪费这卷美丽的丝绸。翡翠的丝绸,让美丽的凤凰翱翔在衣摆的下半,映衬他的眼眸,灵动轻巧。
七说:“果然很漂亮。和我的丝绸很相称。没有浪费啊。”
我说:“那当然。枫落本身价值超过希望之钻。更何况你那两卷丝绸。”
七说:“可是我听嫒姒说了,你把希望之钻已经让给她了。是不是有一天,你也会把枫落让给别人那?到时候第一个考虑我哦~”七的目光狡讦。
我说:“我不会的。我答应过他的。”
七说:“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答应了就可以做到。比如殇要杀他,你就无能为力。你能做的事情太少。只能保存自己,如此而已。”
我说:“这是你的经验吗?可是我不是你。我会保护我要保护的。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七说:“世界的事身不由己。命运的法则是循环不已。残,你的眼睛那么通透,可是在殇的身边,它看不到任何真实。”
或许吧。我已不能想。
七从袖口掏出一个洁白的信封,他说:“你猜是谁的?”
我瞬间便闻到了隐约的薰衣草香气。
我说:“他的信为什么在你这里?”
七说:“他似乎寄到了德库拉的城堡。那里的管家知道你要到佛罗伦萨,所以就直接送到我这里。”他将信封递过来,说:“你不看吗?”七的嘴角浮起嘲讽的笑容。
看了又有什么用那?那个远在卑尔根的人,偏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扰乱我的心吗?
我接过它,信封表面用非常优美的花形字体工整的写着:给 残。
背面的右下角写着:路易。如果你还愿意这样叫我。
4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