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回头时,石头上已经没有任何影子。那个男人不见了。
我说:“好。”
牵着吉贝尔的手,他带我走出海边的石丛,步入一片五光十色的空间。四处都是喧闹的声音。
我问他:“这里是哪里?”
他说:“你自己的意识,自己都不知道吗?”
我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说:“大概快离开了,喧闹代表着和身体的沟通。你可以感到你血液的流动和每个神经的颤动。”看了看远处的光亮,他说:“你继续往那边走。我要离开了。不然就要走不了了。”
说着,他银白的发丝动了一下,就消失在空间中。我慢慢的往光亮走去。进入意识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起码我就不会随便进入。如果身体和灵无法契合,血族的灵也无法抵制互相的吞噬。
走出光亮,我便睁开了眼睛。依然是那个淡紫色素雅的华丽房间。周围的东西都被换了新的。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身边的吉贝尔正看着我:“醒了吗?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说:“睡了多久?”
他躺了回去,两只手放在头下,说:“按照人界的时间,大概是五天了。”
我支起身体,狠狠的晃了晃头,清醒了一些。“五天吗?还好……不算很长。你怎么过来找我?”
他狠狠的咬牙,说:“可恨的是路西法来找了你五天。还说你要是再不醒,就把我扔回人界永远不许来地狱。”
我笑着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想要起来活动一下,却觉得身上还是隐隐的酸痛。这才想起来五天前有今天没明天的疯狂。
他说:“还疼吗?”
我放弃了挣扎,就躺着说:“嗯,还有点。”
他笑着靠过来,嘴唇贴在我的脖子上使劲的吸,说:“来,过来亲亲就不疼了。”
我说:“那我后天都下不了床。”
他说:“还是等你应酬完那个君王陛下以后再说吧。我看他的脸看得已经烦了。”
正说着,一个缓慢的脚步声穿过长长的回廊走了过来,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
路西法那张漂亮的脸一下子就近在眼前,他几乎是扑一样的冲了过来,整个人都靠在我身上。我本来就浑身都酸,他这一扑彻底躺进床里了……
“那个……好重……”
吉贝尔在旁边说:“陛下该减肥了。不然把我家残都压坏了那。”
路西法穿的依然是黑色的披风,只不过这次的长袍是有袖子的,领子也是高的。头发束好,额头上垂着一只漂亮的红色宝石,和他的眼睛争放光彩。整个人充满禁欲的美。他没管吉贝尔,看着我说:“终于醒了。我都等了五天了。你还说第二天就陪我的。”
我说:“因为一些不得已的情况……”
路西法斜了吉贝尔一眼说:“都跟你说让你克制点。”
吉贝尔笑着优雅的很,说:“陛下,新婚之夜不可能克制的吧。”
路西法终于想起自己还压在我身上,于是说:“今天残归我。你不许和我挣。”
我说:“路西法,今天让我休息好吗?”倒不是为了吉贝尔,只是我实在是不想动弹。
路西法用自己厚实的黑色披风将我盖住,一抬手就把我抱起。稳稳的打横抱在怀里,整个身体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路西法说:“我抱着你。不用你走。”
我看了眼吉贝尔,倒是很希望他能阻止这位任性的陛下,不过似乎吉贝尔已经打算好了,他说:“陛下请便。”很好,我的意见再次被这两个人忽略了。
我说:“那我还是自己走好了。”
路西法说:“我抱着好了。又不沉。说起来真是轻的过分。”一点不放弃的样子,步子很安稳,最近真是倒霉,走哪都被人抱着吗?他把我往上托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搂好了。我带你参加地狱的会议。”
87章
“这是我的书房,要不要看看关于黑魔法的书?”路西法语气很温和,温和的让我想继续睡觉不再理他。
我说:“你不是要开地狱会议吗?不用快点走吗?”从房间出来,已经耽误了好久,可是这位孩子一样的君主还在自己的书房以后的花园里乱转。看起来确实很壮观,连喷水池都流出紫色的液体,满满的都是曼珠沙华的气味,遮天蔽日的恣意生长。后面的房间很多,包括路西法自己的卧室。重重的纱帐,千万种紫色的幕布,一层一层的进去以后才是巨大的床榻。漂亮的雕花书柜和圆形的金锦熙木的书桌,还有漂亮的浴室。路西法说可以借我住两天,我笑着拒绝了。我正在考虑要怎样离开这里那,一千年,足够我无聊死的。
路西法的步子慢的惊人,大概是过于长久的生命让他们更习惯缓慢的解决任何事情,对于时间有着不同寻常的迟钝感觉。路西法说:“反正我必须最后一个到,就让他们等会好了。”
是啊是啊,再等就要到明天了吧。
等他终于开始往觐见厅前进的时候,我的眼皮已经垂了下来了。
“陛下到。”有堕天使站在门口乖乖的行礼,并向里面通禀。
我被他的声音吵了起来,于是靠在路西法怀里看着四周。与后面的居所完全不同的庄严肃穆的全黑色建筑。前面坐着很多人,熟悉的包括萨麦尔、贝利亚、沙逆夜、拉哈伯还有梅里美,其他的应该是地狱七君主和各门魔神了。一个黑色透明的圆球飘在空中,而其中有个不过六七岁大一样的孩子,背后是黑色的两只羽翼。他在里面挣扎,让圆球在空中乱飞,看到路西法进来,就咬着嘴唇瞪着他。
路西法说:“玛门,你知错了吗?”
玛门露出两只虎牙,看起来很像血族。左边黑色的额发垂到下巴,另一边却没有。脸很漂亮,好像洋娃娃一样,整个一个缩小版的路西法。
玛门说:“知道啦知道啦!臭老爸!讨厌死了。快放我出去。”
路西法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黑色的圆球就忽然在空中乱飞起来。
玛门马上求饶:“老爸!老爸!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拿你东西了!”
路西法说:“知道错了就把东西还给我。”
玛门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快把我放出去。”
路西法点了点头,圆球就停了下来,忽然消失。玛门忽然掉了下来,在快落地的瞬间展开翅膀飞到路西法面前,狠狠的做了一个鬼脸,就摇摇摆摆的飞走了。
路西法低头对我说:“他要是有你一半可爱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头疼。”
……除去爱要东西这点不说,玛门的脸可是真的很可爱。
路西法继续说:“都两千岁了,还总让我操心。”
……那个六七岁样子的孩子都已经两千岁了?我继续保持晕眩好了。
看到我的出现,贝利亚明显的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咬着烟杆恢复震惊。沙逆夜很开心的向我招手,而梅里美挑起了嘴角一脸讥讽。拉哈伯的眼睛隐藏在斗篷下面,而嘴角没有波动。路西法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踱步走到正中的宝座,稳稳的坐下。将我放在他的膝盖上。
“不是有事情吗?你们说吧。”他淡淡的开口,宣告会议的开始。
梅里美站起来,说:“有他在场,可以说吗?”他的眼睛隐藏在头发之下,可是却明显的把目光投向我。他依然是露出纹身的无袖袍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装束。
路西法说:“没关系。反正他要留在这里很久。”漫不经心的,不过却足以让在场的很多人一震。毕竟留血族在地狱,尤其是路西法身边,实在是件很有创造性的事情。
梅里美说:“陛下,您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按照您的要求,把贝利亚带回来。并完成了帮助血族的活动。叛徒已经全部消失。”
路西法说:“在我休息的这段时间,地狱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梅里美笑着说:“没错。血族向贝利亚提出有地狱的叛乱者参与帮助血族叛乱的活动。”
路西法说:“似乎有些人以为我不管理地狱就可以任意的处理任何事情那……”他嘴角笑着,可是却透着丝丝的冰冷,似乎这里随时会刮起一阵风雪。路西法的力量在地狱就是绝对的,他说要下雪便可以下雪,要晴空就可以是晴空。
下面一片寂静。路西法说:“怎么?还要我说吗?”
贝利亚咬着烟杆,口齿不是很清楚,缓慢的说:“我在人界的这段时间,其实已经知道到底是谁做的。路西法陛下,您想知道吗?”他的眼睛飘忽不定,面对路西法似乎略微收敛了自己的放浪,难得穿着比较保守的衣服——起码是有袖子的长袍。
路西法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搂着我,一只手慢慢的摸我的脸,我正聚精会神的听贝利亚的话,却在这时被打扰。路西法说:“亲爱的残很想听那……贝利亚你说吧。”
贝利亚说:“我有奖励吗?陛下?”笑得好像个狐狸。跟地狱的君主谈起了报酬,真是有趣的事情。起码我从未看到过有血族能跟殇谈报酬的。
路西法不再玩我的脸颊,一只手拄着自己的下巴,支在座位的扶手上,说:“那你想要什么那?利尔?”眼睛透露着轻佻的光芒,微薄的嘴唇柔柔的吐出亲密的名字。真是恐怖的人,将魅惑的力量用的恰到好处却让人不自觉的进入他的陷阱一样。
贝利亚嘴角有点抽筋,说:“陛下我知错了。”
我不禁好奇到底路西法这样的称呼意味着什么,能够让贝利亚这么快就投降。
路西法继续微笑,说:“那么就谈正事吧。是拉哈伯对吗?”
贝利亚说:“显然陛下已经知道了。正是拉哈伯。”他说着,看向被披风遮住的男人。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拉哈伯却依然无动于衷,静静的伫立在角落。
没有存在感的人。如果不是贝利亚和路西法提到他的名字,显然已经被在场的人所遗忘。暗红色的披风,牢牢的裹着高却纤细的身体,几乎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刮走。
路西法说:“拉哈伯。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拉哈伯走上前来,伸出手指,拉下自己的披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消瘦而憔悴,直直的棕色长发毫无生气的样子,实在看不出他是曾经的“骄傲”天使。他嗓音低沉的说:“陛下。您相信我是忠于您的就够了。”
路西法的脸变化很快,几乎在声音落地的同时就绽放笑意:“我相信你。拉哈伯。作为属下,你一直忠实于我。不过那件事情你不该瞒着我。”
拉哈伯没有说话,只是又将披风戴好,重新回到了角落。
路西法低头对我说:“你应该已经知道叛乱结束了。”
我点头。
路西法说:“虽然拉哈伯在帮助西斐尔曼家族叛乱,不过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与我的命令无关。而且也与地狱无关。你能相信我吗?”
含着笑意的眼睛波光闪动,慢慢靠近的脸孔认真的很。我说:“相信。”
就在话音出口的同时,他花瓣一般的嘴唇落了下来,细细的吻着我的嘴唇。不深入也不放开。下面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举动,没有声音等待着这个莫名吻的结束。一点一点的咬着嘴唇上仅有的那点皮肤,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他也看着我。
“怎么?血族接吻时候都不闭眼睛的吗?”
我说:“你不闭我为什么要闭?”
他笑着舔了舔嘴角说:“那再来一次好了。”
又一个带着入侵感觉的吻。我依然睁着眼睛看着他,不动弹也不反抗。他闭着眼睛,睫毛长的可以停下一只蝴蝶。皮肤润白的好像每天都在牛奶中走过,透亮的微微发光。
许久他又笑了,说:“怎么还不闭那?”
我说:“我没说过你闭我就一定会闭。”
他笑得很开心。揉着我的头发笑着说:“真有趣。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人了。”然后他又看着微笑的贝利亚说:“贝利亚,他的身体如何那?”
……
这是地狱会议上应该讨论的问题吗?
贝利亚很自然的说:“陛下还没尝试过吗?”
我这才发现因为裹着黑色的披风,所以只露出头和脚的我,看起来更像什么都没穿。有点尴尬的面部抽筋……
路西法说:“他刚醒来。还没来得及那。”
贝利亚说:“那位父亲是不是更能明白那?”他看着路西法后面的幕帘,我才发现,那里有非常熟悉的味道。隐隐约约的曼陀罗气息,透过魔法结界的边缘,穿透而过。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打算出席会议,所以只是一个旁听者。
路西法说:“他是来听关于叛乱问题的。这个问题我想问你。”
贝利亚说:“陛下想做下面的那个?”
路西法说:“没错……”
我彻底失去语言了。
番外6
回去的马车上,三人都各有所思。
该结束了吧。再继续下去会变成没办法甩掉的包袱。菊倚在车座上,思绪完全被刚才的繁华舞会所吸引。已经好久没有参加更大规模的舞会了,这种乡间小舞会无法满足自己的渴望那。贵族血液中,对于繁荣和奢华的向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乡间舞会的质朴虽然让人迷恋,不过时间长了还是觉得很没趣味。打扮庸俗的小姐们,她们身上浓浓的乡土气息是无论多少香水都无法遮盖的。
玛格丽特心中充满悔恨。因为菊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失败了。她用尽心血仍然无法留住眼前的男人,他高贵、美丽、优雅并充满了温和的气息。可是一切美好的梦都被今晚的舞会所破坏。她想要用自己作为诱饵留下他,可是却被拒绝了。
路易迪尔昏昏欲睡,他看到的男人太神奇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会见到这样的男人。只是,菊还温柔的对着他笑,那么他还是开心的。路易闭上眼睛,靠在菊的身上睡了起来。塞亚,你不会害我的吧。那个男人肯定是个坏人。
当夏天结束的时候,菊离开了风信子城堡。他笑着摆手,心想,明年的这时候,我一定要来带走路易。玛格丽特,我陪你这么久的报酬,就到那时再归还吧。
回到伊尔西德城堡,利德不在。所以菊自己呆在城堡,百般无聊。他用黑蝴蝶问利德什么时候回来。
利德送来的黑蝴蝶说:“乖乖呆在伊尔西德等我回来。我在德库拉城堡。”
菊又问:“你在那里做什么?”
利德说:“回去再跟你说。”
菊想,你就不能现在跟我说吗?用黑蝴蝶又不浪费时间?他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咬着一只万代兰。伊尔西德的周围除了吸血兰就是万代兰,所以很多人叫这里兰花城堡。哼,明明兰茵诺维才是兰花的代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