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他只是希望路西法原谅他。我说有什么用?”
玛门说:“你这家伙,他都是为了你才弄成这副样子的。”
我说:“玛门殿下真有同情心。以前不是还很希望他死了吗?”
玛门不知道什么表情,手掌放在女人腰上又向下滑动,在她臀部乱摸,就是不说话。
我说:“我知道了。我尽量试试吧。”
很快就来到一扇有些古旧的铜门跟前。虽然看起来很普通,可是却施加了结界魔法。但是显然很恶劣,大概是玛门做的。敷衍又对付。玛门指了指前面,说:“就是这里了,你自己去看吧。我看他那幅样子就反胃。”说完就走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利落的推门进去。连我都困不住的结界,看来真是没有什么用。只是多玛根本都不想出去罢了。看到多玛,依然是黑袍覆盖全身。意料之外的是他没有被任何东西锁住。坐在那里就好像这个简陋的石屋不过是他的一间卧室。他靠在墙边,对于我的进入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地面上不断传来的血腥气味刺激了血族天生的敏感,我皱了皱鼻子,走了过去。
“多玛殿下。”我叫他,他也没有反应。该不会已经死了?我蹲下去,看他披风下面的脸,依然是带着面具。看不出什么。我再次轻声唤他,他才睁开了眼睛。
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说:“我来看望您。还有,问一些事情。”
他说:“路西法陛下已经让你恢复了。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
我说:“不。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都需要仰仗您。”
多玛说:“我不会第二次背叛陛下。这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
我说:“他不原谅你,你就要死吗?”
多玛说:“对。我只在他身边才有活下去的意义。背叛他的时候,就已经料想到这个命运。”
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要帮助我?那种情况,你不出现也没有人会对你责难。”
多玛轻笑了一声,说不出是轻蔑还是自嘲,他说:“你的出现,比我做任何事情都更有价值,起码对陛下来说,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事情。那个人,坐在那个宝座上,已经寂寞了太久太久……”
他的声音好像追溯回忆一样,缥缈远去。
128章
我说:“多玛。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多玛黑色的眼睛在面具后面缓缓闭上,好像落下的帷幕,已经不再想要说任何话。真失败,我要问的还一句都没有问出来那。只是我不明白到底路西法在等我做什么?从他的意思明明白白显示出内心的抗拒,究竟多玛说得是真的,还是我看到和感受到的是真的?
我说:“路西法肯原谅你你就肯治疗自己吗?”
多玛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终于慢慢的说:“他不会原谅我的。”
我站起身,说:“既然这样,我来让你快点死去好了。反正即使你死了,对路西法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多玛总算有点强烈的反应了,他说:“不!我死也绝对是死在他手里。”
我笑着说:“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能打败我吗?”
多玛挣扎着站起来,污浊的血液还在流淌。不知道路西法的剑有怎样的威力,但看来,其中一个是让伤口血流不止。我看着他摇摇欲坠,却从手指中伸出了利刃一般的指甲:“多玛殿下,你是要死在我的手里还是要治疗一下自己那?”
多玛说:“没想到我还有被血族威胁的一天。”
我说:“没错。力量决定的。你要是治好自己,随时可以杀我。”
多玛说:“我明白了。我会痊愈的。”
我说:“那就感谢你的合作了。”我收回指甲,打算离开。
多玛说:“你这么费力让我活下去,就是想问我问题。你可以问了。”
我转回去看他,似乎伤口的血已经止住,虽然还有些惨白。我说:“你还是不要背叛路西法了。我没有什么要问你的。”
出了门,靠在铜门上,自嘲的笑了笑。我居然跑来这里做“坏人”,就为了让他恢复?这好人做的真滥!
迎面就看到路西法迈着他一贯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暗紫长袍被墨色的披风盖住,上面银线流云般的绣着各种姿态的曼珠沙华,一如既往的优雅华贵。胸前郁郁簌簌的是金色银色的链子,一颗宝石都没有却足以看花眼睛。和殇不一样的是,路西法从来都会自己的扣好自己所有的纽扣,系好全部带子。几乎除了一张绝美的脸,就不会露出别的。黑色的直发一泻而下,顺着斑驳的光影几乎以为他的发丝就是流水。挑起的嘴角勾出完美的弧线,他伸出的手指无人能够抗拒。
路西法说:“还活着?”
我点了点头:“你来是打算救他还是杀他?”
路西法说:“无所谓。多玛一向知道该做什么,当然除了上一次以外。我来这里是寻你。”
我说:“多玛说他在你身边才有活下去的意义。”
路西法说:“过来这里。”
我说:“可是看来你对他没什么所谓。”
路西法说:“到我这里来。”他的手上带着天鹅绒的黑色手套,手腕密密的蕾丝花边。
我说:“别这么跟我说话,跟殇一样。”
路西法说:“对你,我已经称得上是有耐心的了。”
我说:“路西法,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认为你要和我上床。”
路西法走到我跟前,我只能抬头看着他,有些削瘦的下颌,足以投下阴影的睫毛都美好恬适。他一手支在墙壁上,身体靠近我把我逼迫着也靠在阴冷的墙上,圈住的地方很小,我盯着他的扣好的领口,不做声。他抬起我的脸,把熟悉的气息吐在我脸上:“说得对。我想要的就是你的身体,只是用途不是在床上。”
缓慢清晰的吐字,一声声投进我的耳膜。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僵硬在那。路西法用冰冷的目光扫下来,带着压迫和强大的威势。
我说:“我已经答应留在这里了。陛下是不是可以说出您的用途了?”
路西法听到这里忽然笑了:“叫我陛下了?亲爱的,你的嘴还真是快……”他闭上眼睛,意料之中的亲吻落了下来,细腻持久。温热的呼吸悠扬的覆过每一寸皮肤,直到他调笑着离开了我的脸庞。“还是叫我路西法好了。”
我说:“有决定就马上走吧。”
路西法说:“我就说也只有你深得我心。”
我说:“若是猜到也是巧合。路西法的心思,塞利尔也猜不透。”
他牵着我的手,往外面走去。路西法的体温比塞利尔贝利亚都略微低了一些,尽管隔着天鹅绒的手套,我仍然感到一点凉意。路很窄,路西法就走在前面。我跟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走到外面时,浓重的紫色天空已经开始扬起狂躁的飓风,云朵好像比赛一样的窜行,快速的向万魔殿的后面掠取。我惊诧的看着天空,又看了看前面的男人。他看起来并不像心情不好啊……都说整个地狱的天空使用魔法控制,日月星辰云雾雨雪不过是在君主的一念之间,可是现在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和满天的汹涌云流完全不相称,到底是怎么了?
路西法回身,我看到他手中托着一只细长的杯子,里面有透明的液体。他把杯子送到我手上:“把它喝下去。”
我闻了闻,没有味道。抬头问:“这是什么?
“遗忘河的水。”轻描淡写。
好吧。我承认我完全没想到,但是当时刚到地狱的时候也曾听说,遗忘河水,根据喝下的多少和人的体质,足以让人遗忘前尘旧事,或许只是一天的记忆,或许是永世的记忆。但是总有些东西会被遗忘。遗忘河是幽幽的紫色,可是这水却清澈见底。应该被他加了特殊的魔法,让他可以控制我忘记的事情。我看着路西法丝毫没有开玩笑的神情,知道这次或许是逃不开了。
我说:“喝下去没什么。只是,我能问个问题吗?”
路西法说:“可以。”一只手臂横放在胸前,另一只支在上面拄着自己的脸。
我说:“你想让我忘记什么?”那双带着红色光晕瞳孔的眸子就像深渊一样,值得人义无反顾。只是它不是我的深渊。
路西法说:“该忘记的东西,即使告诉你,你也会在喝下去的时候忘记。”
我说:“我还会想起来吗?”
路西法说:“不会。遗忘河水,没有任何感觉。你不会知道自己忘记了东西。只是,再也记不起来。很神奇,不是吗?”
我点头。如果不会知道,那么明白了也没有任何作用。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杯子直接丢进了花丛中。我用力的擦了擦嘴唇说:“可以了吗?”
路西法走过来,用拇指轻轻擦了擦被我揉红的地方说:“自己的身体,自己倒不知道爱惜。”
我用力推开他说:“喝也喝完了,我的确不知道究竟忘记了什么。不过我还是要说,路西法你是个神经病。你不要碰我。”
路西法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他扑打了一下手套说:“我的确不正常。看你的样子,大概已经快忘记了。遗忘河,能让你忘记,可也能让人回忆起一些事情。你说对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转身向码头走去。回忆起一些事情?他说的是我本来遗忘的东西吗?我觉得头疼的要裂开,蹲下身去,只能抱着头龇牙。无法忍耐的疼痛把我的犬齿都逼了出来,我无法动弹,只能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流出血液。
路西法折返回来,站在我面前说:“要帮忙吗?”
我从牙缝中挤出的“不用”显然没有任何威慑力,他抱起我:“别逞强了。若是能那么轻易就忘记过往,又怎么会珍惜你将得到的一切。摘掉人的记忆总是困难的,所以这河水才很少有人敢尝试。毕竟,要忍耐撕心裂肺的痛苦,又不一定会不会有自己想要的效果。”
我意识开始涣散,不能完全明白他的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前方,听他在我耳边细语。天际的云朵终于安分了下来,不久开始下细如发丝的雨,我伸出手去,太细微的雨丝已经连成细密的水雾,没有形状只能看到连成一片潮湿。我的晕眩慢慢缓解,似乎疼痛也在消失。路西法的睫毛上挂着水珠,一眨眼之间就落下脸庞,宛若泪痕。他丝毫不介意这样的天气。遗忘河的水流开始湍急,曼珠沙华也盖满了露珠,红的更加艳丽。河水旁边的水雾更明显,与河沿的蒸腾融化成一体,几乎无法看穿。
堕天使站在码头边迎接他们的君主,黑色的华盖宽船,堆满曼珠沙华的装饰,还有倒五芒星的图案。路西法安然的走了上去,把我放在座位上,说:“开船。”
我说:“去哪里?”船行进的方向和以往完全不同。曾经去火河,叹息河都是逆流而上,今天竟是沿着遗忘河向下,难道地狱还有腹地?沿岸的景色开始荒凉,除了土地就是石块。
他说:“你要去的地方。”支着自己的身体,丝毫不在意,也并不愿意明确回答我的问题。
我还能感到飘落进来的雨丝,只是少了很多。湿润的空气带着粘稠的触感迎面而来。只是温度,似乎在缓慢的下降。和刚才的温暖完全比不了。只是我不会生病,穿的再少也无所谓。仔细的回忆,我真的忘了什么吧……可是却找不到任何端倪。遗忘河的水竟是这么强硬,生生挖走了我的记忆。路西法一直不语,我也就看向河面。
许久,路西法说:“好像那时候塞利尔给你起了一个天使一样的名字。”
我说:“对。叫雷伊洁尔。”
路西法幽幽的说:“好名字。他真是个不能小看的男人。”
我说:“可是和你还是不能比。他都被你骗过了,大概要失落很久。”
路西法猛地问我:“夜残,你家族的姓氏是什么?”
我顺口接道:“卡德曼。怎么了?你不是知道吗?”
路西法笑着说:“只是忽然忘记了。”
129章
温度还在下降。偶尔飘落进来的雨水开始化为冰霜。我冷冷的看船只沿着越来越窄小的河道蜿蜒而行。自己的温度几乎周围相似,手指不自觉的握成拳头。
路西法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围在我身上,说:“有没有点紧张?”暗紫色的衣袍称得他光彩夺目,可是我连感谢都不想说。
我说:“没什么紧张的。该来的总会来。”藏在披风下面的手指依然冰冷。
路西法说:“你会感谢我的。毕竟我告诉你你的来历,还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说:“感谢与否是我决定的。现在我还没这想法。”不想看他,知道他强迫我喝下河水忘记过去。只是如今我连忘记什么都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站在某个地方,凝视着过往,才发觉自己其实什么都没忘。只是一直一直不愿意记起而已。天空不停飘下来的已经是一朵一朵的雪花,好像天使的羽毛。静谧的如山野,我伸出手,落下的雪就躺在我的手心,不融化,不消失。
不容多想,船已行至尽头。再向下已没有容船只过去的河道,因为两侧已经见冰。路西法让人将船只靠在岸边,吩咐他们等待。便带我走上白雪皑皑的陆地。我已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四处的暮霭,寂静得连脚步声都被沉默掩盖。路西法不知寒冷一般,匆匆得在前面走着。我低着头跟着他得脚印。不知道这样的雪景后面留着多大的迷题给我。
路西法忽然停住,我险些撞在他身上。路西法转身揽住我,说:“还是跟来了。”
我向后看去,看到吉贝尔站在我们的身后。银白色的发丝几乎要和风雪融为一体,随时袭来的狂风带着他的发丝狂躁的飘舞。
我说:“你怎么来了?”
路西法说:“这里不许其他人到来。你回去,我看在残的面子上,饶你一次。”
吉贝尔说:“我来到这里就不会回去,就算回去也会带他一起走。”
我说:“吉贝尔,我自己要跟来的,你先回去。”这个时候和路西法作对不是好事情,毕竟虽然他不说,但我可以猜到这里几乎就是地狱的禁地。吉贝尔明目张胆的出现,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但是我不能让他这样死在这里。
路西法说:“你要是不回去,我不在意在这里杀了你。”说着将我松开,左手凝聚黑色的光芒,出现了他刺伤多玛的那柄火焰之剑。
吉贝尔说:“若是我离开,大概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吧。”说得是试探的询问,可是语气却坚定的陈述事实。我看向路西法,他让我做什么?
路西法说:“这跟你没有关系。”说完竟然展开六只黑色的羽翼,直直从地面飞起,刺向吉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