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走吧。雷伊洁尔。”
我费力的想抬起手臂,握住他的手。可是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那张熟悉的脸近在眼前,我却连抓到他都做不到。难道我就只能这样看着他?我努力的尝试,一点一点的移动手臂,伸向他,就差一点,只有一点。我颤抖的手似乎总是离那只给我力量的手很远,远的不可触摸。最后,他似乎不再耐心,主动靠过来抱起我。
这是婚礼之后我第一次回到他的怀抱。还是那么轻而易举,不过姿势却有些不同。以前他抱起我,总是往怀里搂了又搂,几乎把我揉进身体。可是对现在的他来说,我不过是个陌生人吧,所以他伸直了手臂捧着我。离他还有很远。我的手臂垂在身下,柔若无力。
“夜残”靠了过来,说:“塞利尔把他改造的还真是彻底,真的不能动了。带他走有用吗?”
殇说:“既然路西法陛下要我带走他,自然有他的目的。”他的声音冰冷。眼前的“夜残”并不是他的孩子。对我来说,甚至只是不属于血族的怪物。不过他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这点,依然替代我活着。而殇对他的态度也是如以前对我一般。我看他就如看镜子中的自己,或许我内心渴望和他一样勇敢执着,甚至纯真的如孩子一般。如果我肯紧紧抓住殇的手臂,或许现在就不会再这里。
“夜残”说:“殇,我们还是回路西法的宫殿吧。”
殇笑着说:“好。”
“夜残”露出喜悦的笑脸,好像得到食物作为奖励的宠物。他凑到殇的面前亲吻殇的脸颊,然后就飞快的跑上马车。
呵呵,这是我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
在我还沉浸在回忆中时,塞利尔追了上来。他对殇说:“我要对他说几句话。”
殇没有说话就将我交到塞利尔手中,然后就转身上了马车。只是马车的车门还打开着,似乎随时等待把我接上去。我抬头看着飘荡着诡秘氛围的俊美男人,他和沙逆夜同样的脸孔似乎带着点不甘心。不过我还不确定他的想法,所以就勉强自己开口先问。
我说:“决定放了我吗?”
塞利尔摇了摇头,忽然对着我的嘴唇亲吻了下来。激烈的热吻几乎把我的舌头都咬掉,不停的肆虐我嘴里的任何角落,决不放过任何一个位置。我闭着眼睛等待这个告别的亲吻结束。我以一个或许算是幸福的方式离开了囚禁我的男人。就在我暗暗觉得安心的时候,塞利尔的舌头顺着些药粉进来。在我还没有反应的时候,他的舌头就伸进最里面,让药粉完全进入我的身体。
恶心。
我第一个念头。可是随后我就知道,塞利尔绝对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我。他米金色的眸子透露着玉石俱焚的欲望,似乎如果要放了我,宁可毁了我。他一直以全部作为赌注的精神塑造着永远不败的神话。我竟然遗忘了他全然不顾任何阻碍的决心,这时候说该死也没有用了。
我呆滞的感觉彻底袭击了大脑。这次真的糟糕了。我看着他,嘴角还留下透明的液体被轻巧的舌尖簌的舔干。
塞利尔微笑着说:“雷伊洁尔。我知道你希望离开我,不过或许你真的离不开了。”
手上最后的力气失去了,指尖也无法动弹。我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已经全部腐蚀殆尽。留下的只有试图发声时的彻骨疼痛,好像被太阳照耀的燃烧起来。甚至脸上的皮肤都僵硬了,嘴唇都无法合上,只能微张着嘴。
塞利尔伏在我耳边,吐着挑逗的呼吸,说:“你就要变成真正的人偶了。只差一点。眼睛还可以看到。耳朵还可以听到。还能思考。只是无法动弹。乖乖的……等我找机会接你回来。”
他把我送进殇的马车。我已经僵硬的如木头一样。
殇只是把我放在对面的座位上。“夜残”躺在他的膝盖上,闭着眼睛休息。殇静静的摸着他的头发,就像曾经他对我做的那样。我连发出一点声音的能力都没有。早就不能流泪了,现在连微笑都不行。我只能勉强的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画面。就当我已经死去,或者是还在梦中。
雷伊洁尔。
我再次睁眼是因为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为什么我会叫这个名字那?我不明白它的意思。塞利尔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淡淡的微笑还在眼前。我不是叫夜残吗?
殇的脸出现在沙发的那边,我则靠在床边一动不动。
殇说:“醒了?”
我没办法点头或者说话,只能眨了眨眼。
殇说:“啧啧,塞利尔就这么对待我们血族的孩子吗?而且还这么漂亮。”他走过来。身上是墨绿色的衬衫和白色的长裤。伸手挑起我的下巴,让我僵硬的脖子也不得不向上抬起。我注意到他手上还带着如以前一样的黑耀石的戒指。
“夜残”的声音也在另一侧响起,他说:“殇看上他了?会有同情的想法可不像你。”他出现在殇的旁边,一手把住殇的肩膀,乖巧的靠在殇的身上。我的视线落在他左手的黑耀石戒指上,就无法移开。
呐,真的是把他当作我了吗?连曾经戴在我手上的黑耀石戒指都已经转交给他了?
殇转过去看他,然后搂着他亲吻。缓慢而悠长的亲吻,只有偶尔冒出的轻微喘息声冲入我的耳朵。我被迫扬起的头正好看到。
殇说:“只是个低等血族怎么会入我的眼?而且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最宠你的。残……”
108章
最宠我。无论我做错什么,怎样挑战他的耐心,他都只是微笑着惩罚我,一次一次的贯穿我的身体。可是现在他亲吻的确是另外的人,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我却只能闭上眼睛假装没看到。明明知道他是假的,明明知道那不是我,为什么还要用我的名字呼唤他?我不禁想。殇是要为我和吉贝尔的结合找一个报复的可能吗?
殇没和他做到最后,就说要休息把他送了出去。不是因为我,殇不是会顾忌陌生人的性格。只要情欲袭上身体,他会放弃所有理性。我静静的看着他走回来躺在我身边,等待他说话,却一句都没有。
做人偶的时候可以考虑很多事情,尤其是连转个头都不能的时候,只能呆滞的看着前方。而前面通常什么都没有。于是我闭上眼睛。
看不到想看的,还不如干脆放弃最后的感觉。
我的身体到底还有多少血液?这些血液还足够我支撑多久?该不会因为喉咙和嗓子的僵化使吞咽都不能,结果最后渴血疯狂而死吧。我想到这里就觉得塞利尔真是给我造成了巨大的麻烦。还有殇,他一直在我视觉的死角,让我看不到。明明身在路西法的宫殿,却没有丝毫的真实感,唯一可以证明的只有周围艳丽的浓紫色的氛围。
我靠坐在床边,殇在睡觉的时候会躺在我身边。但和没在也没有区别。他不会跟我说话跟我说话,也没有触碰过我。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透明的,一个普通的低等血族。
有一天,迷·裘拉里希·塔都再次出现。过了不知道多久,我的意识总是有点不清醒,几乎都要忘记他的存在,还有他背后的萨麦尔。他们一直固执的寻找所谓在我这里的约柜。这次殇的出现,让他们把视线投在他的身上。看来还没有得逞。
他就在门口,所以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他棕色的眼睛隐藏在眼镜后面,带着一点狡讦的光芒。露出的半只狗尾巴草插在头发上没有精神,好像修道士一样的衣服下似乎还隐藏着带着绿色封印的手臂。迷微笑着鞠躬,谦和有礼。棕色的头发轻轻的垂下来,好像断了线的风筝。
殇看到他,有点冷漠:“你怎么又来了?萨麦尔那里没有事情做?”
迷笑着说:“殿下真是很有耐心哪。不过我也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哦。”
殇说:“你的目的是约柜,我的目的你也知道。既然你没有达到我的要求,我又为什么要给你你要的?”他站起来,带着床晃动了一下。走到我视野中的是纯白色的长袍,和发丝融成一体。我倒是第一次听殇说这么绕口的话,但他的语气一直很强势,似乎带着绝对的权威。
迷说:“殿下要我们交出西斐尔曼家的权杖,但是它并没有在我们手中。您这是强人所难啊。”
殇说:“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拿不到权杖,就别想知道约柜在哪里。就这么简单。”
迷说:“呵呵,殿下真是固执。虽然还在地狱却没有任何惊慌,真让我佩服。”
殇坐在窗子旁边的沙发上,眯着眼睛说:“你都敢堂而皇之的走到我面前,还有比这更勇敢的事情吗?丹达里昂家的叛徒。”
什么?我以为我的耳朵出现问题。不过殇的声音还是一点点渗入我的耳膜,惊起的涟漪好像水面上的波纹一样,淡淡的扩大。在被迷和吉贝尔带到地狱以后,我已经知道迷是血族这个事实。可是他居然是丹达里昂家的?也就是在殇正式成为族长以后,叛逃到东方的长老家族。在这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迷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我就知道骗不了族长殿下。即使残并不清楚,但是我的特征实在很明显,封了力量也还是保持这个模样。”
殇说:“没错。你父亲就是墨绿色的头发,和你一样讨厌的笑容。看着就让我觉得恶心。还好他识时务,知道逃跑。不然你们家族比西斐尔曼还早结束。”
迷说:“不过您还是没有放过我可怜的父亲不是吗?派出风夜城的杀手,在一个夜晚轻易的杀了他,还给我们留下了嘲笑一样的狗尾巴草。”
殇说:“那个家伙又做多余的事情了。不过狗尾草和你很般配。既然逃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你父亲死前应该告诉过你,若想活命就不要触及我的底线。”
迷说:“这不是我第一次回到欧洲。三百年前,我还是有回来看您的,在您婚礼的时候。”
殇说:“是吗?当时人类、血族和恶魔太多,我没空顾及你。”
迷说:“殿下和您的新娘都让人无法忘记哪……可惜残并不知道。”
殇说:“他不是已经知道了?有你们这么多人提醒他,他会不知道吗?你要是不提,我都忘记那个女人了。说起来,恩西法雅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迷说:“能和您这样叙旧真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不过还是要感谢您留下我和哥哥的性命。”
殇轻轻笑着说:“还有哥哥吗?看来叛徒还真是不少。丹达里昂能有你们两个继承我很高兴。毕竟失去了敌人会让我松懈下来。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还有你真实的名字。”
迷说:“我们的名字实在很麻烦,劳您伤神了。裘拉里希·迷·丹达里昂。我的哥哥名字叫做阿卡多瓦·陌·丹达里昂。”
殇说:“好。我记下了。我会让七写进血族的历史中。因为或许很快也就在那里才能找到你们。”
迷说:“殿下玩笑了。我现在已经远离了血族,不过是小小的恶魔引导者。至于夜残的事情,实在是比不得已。”
殇说:“哦?真是这样?不得已把我的残抢到了地狱。不过那也有吉贝尔的过错。我也只能对你和你哥哥以后的行为拭目以待了。若是让我看到实际的隐患,你们就等待和父亲一样的命运吧。”
迷笑着没有说话,伸手摘下头上的狗尾巴草,走到殇的身边。
他把那根已经有点枯黄的草放在殇旁边的桌子上,就鞠躬离开了。殇看着那根草,拿起来在手指上把玩。我看着他的表情,在迷离开的时候才撒发出不同于方才的冰冷。
正想着迷的事情,就发觉有人看我。抬起眼皮正对上殇的目光。我忽然很庆幸自己没有表情,不然真是不知道这时候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他。他的目光带着让我不明白的情绪,似乎要看透我脸上被粉饰重重的面具。
“父亲居然还会拿着狗尾巴草?真是奇闻。”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迷刚刚消失的门口。我却被殇的目光紧紧的抓住,没办法去看来者。他的视线好像一只看不到的手掌,丝毫不放松的让我不得不看他。
会叫殇父亲的,也只有吉贝尔了吧。当殇被走过来的人挡住了视线时,我才看到吉贝尔和殇同样的银白色长发背影。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还是感谢吉贝尔的到来,不然我的连最后的意志都被催眠了。
殇扔下手中的那根草,拍了拍手说:“你怎么过来了?残怎么样了?”
吉贝尔的脸和殇真是出奇的相似,若不是血族永恒的生命,或许两人更像是兄弟。“我管他干吗?又不是真的。”他说着就坐在殇的旁边。捡起刚才的狗尾草放在眼前转来转去。
殇说:“哦?这么快就看出来了?”
吉贝尔说:“真正的残是不会搂着我说再来一次的。”
殇呵呵的笑着,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细的弧度了。
吉贝尔眨了眨漂亮的淡蓝色眼睛,说:“父亲是为了看我笑话吗?怎么笑成这样?”
殇说:“真没想到残对你这么冷淡。这么说他对我倒是还算喜欢,会缠着我一夜不放。”
吉贝尔摆了摆手说:“您就不要嘲笑我了。我知道在他心里我一直都赶不上您。”
殇的手指拉起吉贝尔的发丝,轻轻的说:“起码他开始接受你了。”从他的口气中我听不出他的想法,不知道究竟还在不在意。殇的睫毛留下淡淡的阴影,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浓重颜色,连睫毛都好像是透明的。
吉贝尔拉回自己的头发,说:“父亲的魅力太大,就不要对我施展了。我可是只爱残一个。”
殇用下巴指了指门外,说:“啂,那边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等你回去抱那。”
吉贝尔说:“我和您不同,不会寻找任何替身。”
殇说:“这点看来,残比较像我的孩子。毕竟他会找你做我的替身。”
吉贝尔被这句话噎住了一样,半天没说话。殇嘴上含着淡淡的笑,好像就等他说点什么。
许久,吉贝尔才说:“对他来说我不是替身。”
殇说:“哦?那是什么那?”
吉贝尔的目光忽然扫了过来,看得我心都要跳起来了。他说:“你自己问他好了。我也想知道。”
109章
虽然他的目光扫了过来,可是却没有过多的停留。殇也是一副若有所思。我平静下来就继续出神。听吉贝尔的话我就忍不住翻白眼。什么叫不找替身?不找又怎么会有那个“夜残”说再来一次?还不是和那个家伙做过一次了?在殇面前装什么?殇说话一直很尖刻,但是对吉贝尔却有点收敛。相对于殇的强劲,吉贝尔就有点弱势了。
殇自然是听出他的漏洞,所以但笑不语。殇到底是比吉贝尔多活了一千多年,整个一个妖精。我垂着眼皮无奈的想。现在我比较担心的是枫落,能从塞利尔手中逃出去,必然是伤痕累累。那个孩子受了严重的伤,还为我寻找多玛。可是现在他是否知道我已经逃出了塞利尔的势力?
眼前忽然阴暗下来,我的思绪回到当前,殇就站在我面前。
他说:“吉贝尔不是在问你了?”他的笑容好像乌云压顶,惊的我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