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半雨半平生————沐寒郁水

 
电视里大家数着倒记时，等着新年钟声的敲响。
 
"当...当...当...当...当..."举国欢腾。
 
"爸，妈，新年快乐！儿子给你们拜年了！"
 
新年的祝福短信一条接着一条来，存储很快都满了。陈穆飞感到心里暖暖的。
 
他给刘杨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刘杨背后的声音很嘈杂有很清楚的钟声，她说在赶烧新年头一柱香，她让他许个愿望，她求佛祖保佑它实现。
他告诉她这样不会灵的。没有关系，心诚则灵。刘杨笑着大声说。挂了电话。他双手合十，闭上眼：愿身边所有人都幸福美满吧。
 
接到华天的电话，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清晰但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写者语：刚才专业习惯，差点说成"由于A/D，D/A转换，波形失真，他的声音有些不一样。"）
 
"新年快乐。"华天的声音快乐而大声，仿佛希望通过电话传递新年的兴奋。
"新年快乐。"
"你昨天刚回家吧？"
"恩。"
"那么晚回去，家里肯定要记挂了。"
"......"
"怎么了？"听得到他的关心。
 
或许可以找个人分担，刘杨一个女孩子不应该让她背负上自己的沉重，华天呢，他能担的起吧。不，还是不要说了，他不想听到什么同情安慰的话语，他不需要的安慰和同情，而且大过年的，何必要影响别人的心情。其实，只是偶尔想有个人能分担吧。
 
"喂，喂？在么？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在，没什么，有点困了。"
"那不吵你了，明天还要去拜年吧，早点睡。BYEBYE。"
"BYEBYE。"
挂了电话，陈穆飞把自己埋进被窝......
 
(写者苦恼啊，到底是让陈陈说还是不说，回头和室友划拳，三局两输，决定陈陈还是表要说了．觉得华天会更被讨厌了．．．．无力)
 
有的人嫌假期短，有的人则嫌假期长。
 
有的人早早的就回了学校。
 
陈穆飞回到宿舍的时候，夏舟已经回来了，和女友一起上街去了。听别人说韩沓办了休学，专心出国事宜。
（说到这个韩沓，是真有其人，是我高中的一个学长，超级帅超级美型，后来去法国了。借用下他的名字，以此怀念吧）
 
陈穆飞、刘杨，华天、林木，四个人经常聚在一起，日子总是不咸不淡的一天天过。
 
校园生活说无聊是很无聊的。经常重复着一些做了一遍又一遍的事情。不过有时候，也会因为社会因素发生一些事情。
 
那年三四月份，全国乃至全世界发生了一场大战役，对付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SARS。很多大学都封校了。陈穆飞的学校也不例外，每天除了
 
老师能乘校车出入学校，学生一律不准出校。五一长假照常上课，不准回家。其他比如已经去过疫区的，要回学校都要经过隔离。学校大班上
 
课的也都拆了。宿舍、图书馆、教室、食堂每天都要进行三次消毒。
 
每个人心里都被闹得有些紧张，活动范围又被限制了，而且课也变少了。人处在这种非常事态中，总会有非常对策让自己放松心情。学校后山
 
成了探险宝地，那里有一片桑树林，桑葚成为那时的时令果实，臭水沟不知何时被发现里面有龙虾，于是乎，总能看见有很多人男女都有，去
 
那里钓龙虾。有些人为了出去玩特别去翻墙爬栏杆......为此学校特地组织了校园巡逻，每晚巡视各死角。食堂每天晚上都成了棋牌俱乐部，
 
很多人都会去那里打牌，唠嗑。校园的大操场也倍受亲睐，很多人晚上都带了吃的，应急灯去操场上聚会，看看星星，讲讲鬼故事。
 
陈穆飞趁着这时比较空闲，大量的阅读建筑方面的书籍，并且练习素描。刘杨素描画的极好，他们经常一起背着画夹在学校里写生。
 
这一日下午，陈穆飞正在图书馆看书，忽然接到刘洋的手机，电话里她的声音显的很着急，有些六神无主，语无伦次。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你冷静点，慢慢讲。"
 
"林木，林木她病了，四肢无力，腿脚有点抽搐，躺在床上，还有点发低烧。怎么办，华天不在学校，他跟着团委的老师去本部了。"
 
"你别急，我马上过来。"
 
陈穆飞马上整理东西，出了图书馆。边走边拨了华天的手机。
 
"你现在在哪？"
 
"还在本部。"
 
"林木病了。"
 
"要紧么，有没有去校医院？"
 
"不能去那，得送她去市里，好象满急的，校医院医生不行的。"
 
"那我马上打车回来。"
 
"你听我说，你打车回来别走两个正门，到图书馆旁边的那个后门。门卫不在，打那冲进来。"
 
"行，二十分钟后，你把她们带到宿舍楼下。"
 
陈穆飞回宿舍准备了下东西，去了女生宿舍。刘杨似乎已经和楼下阿姨打好招呼了，陈穆飞冲上楼，为了防止林木再着凉，他把她裹在被子里
 
抱了下来。
 
"刘杨，你不要去了，呆在学校。现在外面太复杂，你和辅导员打声招呼。这事有我和华天担着就行了。"陈穆飞在后门口嘱咐刘杨。"放心
 
好了，林木没事的。我们明天就能回来。"
 
医院里，检查结果出来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林木急性缺钾，要挂水。
 
林木躺在病床上挂水，华天坐在一旁陪着。陈穆飞出去买些东西。他买了些，医生说缺钾的要多吃，把皮洗干净了泡水喝，买了
 
两份盒饭，买了些米粉，芝麻糊之类的利于消化对病人有好处的东西。
 
回到病房门外，透过玻璃窗，看见华天正把林木不在挂水的小手包在自己的双掌之间，摩挲着，小声的说着些什么。陈穆飞没有推门进去在外
 
面站了会儿，心里满是感动。华天拿着热水瓶出来准备去打水，看见门外站着的陈穆飞。
 
"这次真的多亏你了，谢谢。"
 
"自家兄弟，说这个干吗。"
 
两个人相视着笑了。
 
"我去打水，你进去陪她吧。一会儿水放门口。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我先回去了。"
 
"恩，好，路上小心。"
 
陈穆飞回到学校已经晚上十点多钟，辅导员和门卫打了招呼，开门让他进来了。刘杨直到看到他回来，这颗心才从喉咙口落回肚里。
 
第二天，林木就从医院回来了。自那之后，四人的关系更是越发的紧密，越发的好。
 
10
 
非典肆虐横行的日子过去了，学校渐渐开始解禁。学生会在学校大操场上组织了一场大型的露天狂欢舞会，最初双人舞的时候还有老师在场，有专门学习的人在领舞，然后老师退场开始蹦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蹦的不论技术，只要随着节奏动起来，就是尽兴，两个从不认识的人也能面对面跳个火热。有的人爬上现搭的舞台即操场的领奖台，跳的随性、快意；有的男生在上面脱下上衣往人群堆里扔；有的爬上去跳下来，再爬上去、再跳下来，对穿水乐此不疲......一时之间口哨、尖叫、喝彩乱飞。当中穿插着兔子舞，全场的人都搭在了一起，钻来跳去，把气氛一再推向最高点。所有的情绪都随着汗水、激情发泄出来，飞扬跋扈的青春，每一个人都闪亮如星。晚上的操场持续的沸腾着。
 
之后，期末考试，解禁回家。
 
暑假，陈穆飞留在这个被誉为"火炉"的城市，他在为自己的转系考试作最后的冲刺。他没有什么关系、后门可寻，所以一切只能靠自己。建筑基础知识和英语这两项考试弹性不大，最重要的是素描，这个老师打分可高可低，都凭老师手里那支笔了。他去建筑系"拜师学艺"，找建筑系没有回去的学长学姐，，他们很多是在帮导师作项目，通过帮他们打下手，旁听学点东西，并跟导师混了个熟。导师也很喜欢这个刻苦勤奋，又有能力的学生，答应只要他转系考试成绩过关，一定不会让他被别人顶替掉。
 
开学转系考试，陈穆飞以第一的成绩被建筑系录取。
 
他也要从江北的校区搬到本部开始继续他5年的求学生涯。大家都祝贺他实现了心愿。
 
搬宿舍的前晚，刘杨来找陈穆飞。
 
"我们分手吧。"她低着头。
 
"好。"他回答的有些迟疑
 
"你为什么不问我理由。"
 
"为什么分手？"
 
"你待我很好，但是那只是对待女生对待妹妹那样的好，你喜欢我，但不是爱我。"
 
她顿了下，抬起头，看着陈穆飞，"从最早就是我主动，我要你做我男友，你就做我男友；我要挽你的手，你就让我挽；我想你抱一下我，你就抱一下我......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我怎么样。"
 
"对不起。"陈穆飞看见刘杨眼中的晶亮，他以为下一刻，她会哭。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在一起。"刘杨没有哭，她有她的坚强。
 
"吻我一下好么。算是我最后的请求。"
 
陈穆飞轻轻的把唇贴上了她的，香香的，软软的，有丝丝水果型润唇膏的味道，甜甜的。
 
许久，陈穆飞伸手把刘杨揽进怀里。
 
刘杨轻轻的挣开了，退后几步。
 
"谢谢，请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那应该属于你真正爱的人。我有我的骄傲，我想我会等到一个爱我的和我爱的人。再见。"刘杨转身走了，她始终没有哭，到最后一刻，她笑了，尽管有些落寞。
 
"再见，祝你幸福。"陈穆飞对着她的背影喃喃。"对不起，让你伤心了。"有些遗憾，也有些寂寞。
 
他们的相处得很淡，就连分手也是那么平和。如果不是有一场叫做恋爱的东西在他们之间，或许他们现在会是很好的朋友。或许今后某天，他们还会是朋友。
 
11
 
转入建筑系要重读大一，所幸的是，陈穆飞已经修过了高数、大学英语等基础学科，他有更多的空余时间可以用于自己的专业技能培养和打工。
 
华天土木大三也搬到本部来上课。本部的住宿条件很差，8-12个人一个房间，挤得简直象沙丁鱼罐头，所以有很多人会出去租房子住。华天姑妈家就在学校附近不远的地方，他们在同一个小区里买了两套房子，本来准备给儿子（即华天表哥）结婚用，结果大学毕业他为追女友去了南方某个大城市工作定居。于是空出来那套房子就简略装修了一下租给学生。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有电视机、热水器、空调、宽带
，800/月。现在自个的外甥来了，自然房子就给了他住，租金是免了，不过水电煤气等费用自理。华天见房子还挺大，就邀陈穆飞同住，正巧他也因为宿舍太小、又有门禁时间等各种不便因素，有意在外面租房。
 
大约房子前一任的房客是两个女生，所以屋子显得很干净整洁。两个大男生大略的打扫了一下，就正式搬进去住了。平时上课早饭、中饭会在学校食堂吃，晚饭有时候在食堂解决，有时候会去姑妈家蹭饭，有时候会用家里的厨房开小灶。华天明显属于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下不得厨房的人，每次他出现在厨房都只会添乱，然后他会大叹一声"君子远庖厨！"然后被陈穆飞踢出去。陈穆飞做饭虽不能说色香味具全，至少是能吃的，还有点好吃，至少有些东西做的比食堂好吃。
 
住的地方安顿好了，陈穆飞打算买一台式机。学建筑的人必用台机，手提电脑虽然方便，但是性能有限，普通画图还能应付，一碰到3D渲染就必定死机。华天和他朋友们帮忙策划着用了三千多元组装出一台性能良好的机子。储蓄用掉了，自然得去赚，"千金散尽还复来"，钱不会长脚跑来，只有人自己去找钱了。在市区，打工的机会更多，陈穆飞在一九一二一酒吧应聘WAITER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我好象见过你。"酒吧老板是个年轻人，他认真的上下打量陈穆飞。
 
"是么？"陈穆飞有些尴尬，只见过应聘者搭讪招聘人的，倒没有见过老板搭讪应聘人的。
 
"让我想想，一定是哪见过的。"老板皱着眉，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头，"啊，想起来了，你就是上次火车站让票给我的那个。"
 
"原来是你？！"陈穆飞惊讶，他都已经不大记得那事了。
 
"那次还真是多谢你了！你怎么会想到卡这里打工啊？你不是学生么？学什么的？"
 
陈穆飞略去了父母不在的情况，简要的说了自己要打工赚钱上学。
 
"你这样很辛苦啊，"老板没有追问原因，他顿了顿，想了下，"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做几天，我有个朋友，这几天出去玩了，过些时候等他回来，介绍你们认识，他是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你去他那打下手，画画图，应该比在这儿好多了。一来专业对口，二来工作时间地点也自由，而且你们那行赚钱快，一张普通图只要能用，就能拿个四五百，其他什么复杂的，拿的更多。"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您了。"陈穆飞有些意外，也很感激。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出来混也不容易，总得相互照应着点的。"老板是个爽快、义气的人。
 
有时候人际关系就那么简单，互相照应着，大家就都能过的好。
 
12
 
一九一二不是某个酒吧的名字，它代表了一个年轻人烧钱的休闲娱乐场所。它坐落在长江路和太平北路交界的路口，在民国时期与总统府同一格调，是结合了中国和欧洲特色的经典里弄式建筑群。进两年来，模仿上海石窟门老房新用，这里也就翻成了一九一二。众多酒吧，咖啡吧，西餐馆，日式韩式料理，还有一些品牌旗舰店的加盟，使这里成了时尚的代名词，就象上海的新天地，北京的三里屯、时刹海。
 
陈穆飞打工的地方叫"THE FIFTH AVENUE"，入口处不大，很小，是一个笔直向上的楼梯，楼梯上下左右都贴了镜子，人走在楼梯上只能看见自己看不见别人。楼梯右侧镜面上贴了很多很多名片，大约都是来这里的客人凑趣贴上的。微风拂过，宛如一墙白色蝴蝶翩翩起舞。酒吧主体在二楼，沿墙一溜吧台，还有小桌，成"凹"字型，转角尽头处分别有四架楼梯通向一楼舞池，舞池前方是一个大大的演义台，上去个6人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