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不可默 第一、二卷————拉克西丝·杨

　　女上尉冷笑：“这里是军部基地，不是社交宴会。”她没有搭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轻松自如地蹬上直升机，她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

　　兰少校，不，如今已经是中校了，总是宛若身在上流社会的绅士那样从容优雅的兰华夜中校时刻都保持挺拔的身姿和高傲的姿态，看似彬彬有礼，其实目中无人。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族子弟生来就与平名的气质有天壤之别，他不仅骄傲，且不容许失败，所以才会把君文乙轩看作眼中钉。

　　尴尬地甩甩手，兰华夜没有因此而生气。“如果你了解我是在一个家教严厉的环境里长大，你就会知道这只是一种习惯。”他也很快蹬上直升机，并且坐在霍碧若旁边，好似刻意想强调什么，“我不是故作姿态。”

　　霍碧若弯了弯嘴角：“都一样。”她转向上任两个月的新长官，针锋相对地道，“你生活的环境我并不感兴趣，当然，请你也不要干涉我的私事。”

　　兰华夜露出无辜：“我有吗？难道关心部下就是干涉你的私事了？”

　　“哼哼，”霍碧若冷酷无情地笑着，“花束、首饰、礼服，中校阁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最好不要假公济私，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是么？”兰华夜满不在乎，他不会让别人骑到他头上，他也不会让别人看见他落败的姿态。他高高地昂起头，女上尉的辛辣讽刺丝毫打击不了他的自信心，“我也不喜欢被别人教唆，我有我做事的方式。”

　　一开始，气氛就不断擦出火花，极不和谐的两人注定会度过一个不愉快的“空中旅途”。直升机起飞后，飞出基地，在广阔的内海上以最大速度飞行，兰华夜佩戴在身上的微型通讯器一直响个不停，各种各样的汇报和请求使他忙于下达指示和命令，没有片刻的休息。

　　霍碧若也不闲着，打开手提箱，箱子里是新研发的喷射式远程狙击枪的散装部件，以及8盒16发一组的特质子弹。她取下贴在箱盖上的研究报告，细细阅读。

　　“事先做过性能测试吗？”刚刚下达完一道指示的兰华夜放下微型通讯器，严谨地问。

　　“没有。”霍碧若回答得很干脆，“来不及做试验了。”

　　“没测试过就进入实用阶段？”兰中校一手按在狙击枪的部件上，“万一失败怎么办？”

　　霍碧若挪开中校的手掌，冷冷笑道：“这就是一大队和二大队的区别，中校阁下，你还没适应啊？”

　　兰华夜不屑地笑了笑：“这次行动不容许失败，我要的是十拿九稳的把握。”

　　“放心，我不会傻到用这种方式陷害长官。”霍碧若故意冷嘲热讽，埋头继续研究报告。

　　兰华夜还想反驳什么，可是他的通讯器又响了。

　　“什么事？”

　　“中校，我们已经抵达SR区，全员待命中。完毕！”

　　“继续待命！”

　　“了解。完毕！”

　　忙里抽空，兰华夜又忍不住对身边的女性军官调侃：“量你也不敢拿自己同伴的性命开玩笑。”

　　霍碧若的脸色有点阴沉，望了一眼碧蓝的大海，脑中浮现出总是拼尽全力的黑发少年。

　　那个倔得无药可救的家伙，这时候应该还在新干线上享受旅途吧？

　　“我们都是豁出性命的人……和你不一样。”

　　看似淡淡的讽刺，其实是百般无奈，在这里有多少人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答案简直让人觉得可悲。可是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战争，这样的无奈也就不会终止。

　　只不过她没有料到，兰中校也发出同样的感慨：“我也可以为别人豁出性命，我们是在同一战线上的，上尉。”轻轻的微笑拂过嘴角，潜移默化地带走了一些什么。

　　“不，不一样！”她刻意强调，执拗地坚持自己，却不知，身旁有一个视线黯然伤神。

　　“TEA-MS03报告！”

　　通讯器又响了……

　　“TEA-MS03，说明情况。”

　　“我们正在和E小组会合，请求下一步指示。”

　　“按计划继续施行A方案。”

　　“了解！完毕！”

　　一个刚完，又切进来第二个——

　　“TEA-MS16报告，A阶段已完成，将继续进入B阶段。完毕！”

　　“很好，请继续进行，有任何异常及时汇报！”

　　“了解！完毕！”

　　兰华夜沉着镇定，也许身为一个指挥官，他是出类拔萃的，可是身为一个长官，他却永远比不上雷亚斯上校。一大队的人都这么认为，即使他们能看见兰中校工作的时候那副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样子，在队员们的心目中，却只承认一个雷亚斯队长。

　　霍碧若差不多已读完报告，对了对时间，现在是上午09时13分。

　　“好像一切都很顺利。”

　　“现在不能掉以轻心。”

　　兰华夜紧锁双眉，沉浸在思索中。霍碧若心血来潮地端详他的侧脸，优美的轮廓，优雅的身姿，水色的长发，幽深的蓝宝石眼睛，穿戴整齐的绿色军装，还有少有军官会按规定戴上的军帽，如果他可以不说话，她或许还可以多欣赏一会，毕竟人都有被美丽吸引的本能。

　　“你故意安排上官少尉执行其它任务，不参与这次行动，至少……事先应该打份请示报告给我。”他有些不悦地指责。

　　“他是受到司徒空的邀请，司徒家族的面子我们不得不给。”霍碧若问心无愧，“没有技术兵协助的操作师无法使用ARE，就算他参与这次行动，也达不到你预期的期望。”

　　“呵呵……两个月了吧，那个家伙离开到现在……”年仅十七岁的中校露出只属于青涩少年的轻狂，“没有他，上官七戒不过是个废物！”

　　“啪！”

　　中校俊美的脸庞渐渐泛出五指红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尉。

　　霍碧若上尉怒容满面：“你有资格命令他，但你没有资格侮辱他！”

　　她给了自己的长官一巴掌，这绝对已经构成以下犯上。可是，兰华夜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霍碧若继续说：“他是我们一大队最好的士兵，如果你敢毁了他，我不会善罢甘休！”

　　好像是自信心受挫，兰华夜转过头去的时候，眼底仿佛闪过一丝落寞：“执行任务的时候不要那么感情用事，上尉，我就当作刚才的事没有发生。”

　　他失去了华丽的笑容，也失去了从容优雅，冰冷的表情覆盖俊美脸庞，竟让人觉得有一丝害怕。

　　“但是这次行动结束以后，请你写5000字以上的检讨报告。还有——”玻璃上映出一张肃容满面的脸，眼中冰芒刺人，“我承认我是对你有意，不过不是纵容你。”

　　口角逸出一丝阴冷的笑，淡淡的语调沉淀在静默中。

　　有的人是爱情的奴隶，有的人却试图操纵爱情，这两者之间，到底谁才有资格真正说爱？谁懂得，谁了解，“爱”是什么？

　　霍碧若望着窗外，远处浓密的云层仿佛正在朝他们这边翻腾而来，雷雨就要降下了。

　　++++++（第二卷：红与黑的碰撞）++++++

　　第十二章：虹·戒

　　中转站是浪漫的黄昏海岸度假村……

　　骗人！

　　明明是杏野的边郊乡村嘛，看那远远的炊烟正在摇着尾巴欢迎他们呢。

　　杏野，是一片山地丘陵的名字，这里的山大都是红褐色的，这里的丘地大都呈棕黄色，最常见的植物是矮木类的红杏树和四季如火的枫叶林，所以，这满目朱红的景色又让它多了一个别称，“红野”。

　　红野之地，非观光旅游的名胜古迹，它就是简简单单的自然风光，无人问津，无人知晓，会注意到它，仅仅只是因为它在两大著名城市金陵和辉夜的正中间。

　　可是“红野”在军事领域却举足轻重。

　　一队人马潜行于杂草丛生的野地里。

　　领头的三个士兵用枪杆或电棒分开高过腰际的血色野草，为后面的人开辟道路。走在队列末端的五、六个士兵在草堆里埋下探测地雷，所以他们走得最慢。小队长蹬上一块巨石，用望远镜探了探远处，吹响一声口哨。

　　“好家伙，真想抱回去当老婆！”

　　其他士兵于是一起好奇地往前瞧，没有望远镜，他们只能看见远处一堆土灰色像沙丘一样的建筑，由于出发前都看过这块区域的地形报告，他们知道那“沙丘”是一座堡垒，而他们队长兴叹的应该是报告中提及的，多年以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场小规模战役中，第一次投入实用就报废掉的一架当时耗巨资改造的“无敌号”新式巨型陆用核能坦克，它在它的处女战中就“光荣”牺牲了，结果连振动整个军事领域的核动力装置系统都没有发挥作用。

　　可是最近有消息传言，有人要偷走它。

　　这么大个家伙，除非想办法启动它，不然还能怎么“偷”？大型起重机都搬不动它！

　　何席优中尉透过望远镜，痴痴地看着沉睡中的“无敌号”，他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唤醒它了。

　　它虽然“沉睡”着，却还是让人感觉到它蕴藏的无限力量。

　　“那你就长住这吧，队长，我们定期给你送食物和衣服来！”

　　“是啊，队长，上校不是说，这里应该派人来管管嘛，那么就队长你吧！哈哈……”

　　雷亚斯上校的原话是：既然是重要的军事据点，连个驻守的人都没有，怪不得恐怖分子会盯上它！

　　队员们便以此开玩笑，反正何中尉也喜欢他的队员们以这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去完成任务，他不喜欢死板的氛围。

　　何席优放下望远镜，脸上是云淡风轻的沉浸表情：“也是个不错的好主意，不用工作也饿不死，又没人打搅，很清净……”忽然，又皱起眉头，“就是喝酒的时候没人陪，有点扫兴那……”

　　“队长，你想找人喝酒还不容易，我们过来陪你啊！”

　　“你们有那么讲义气吗？”

　　“那当然！我们跟了你那么多年，都是好兄弟好哥们，只要你说一声，谁敢不来的？”队伍里有个胖子大声嚷嚷道。

　　何席优跳下石头，拍了拍胖子的后脑勺：“就你油嘴滑舌！”

　　胖子憨厚地笑道：“老大，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事你说一声，我们这些兄弟绝对站在你这边！”

　　何中尉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黯然，瞪了瞪手下：“有话直说，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别以为我不知道！”

　　队员们交头接耳，胖子抓抓脑袋，一脸尴尬。他不说，其他人也都避讳着。

　　何席优有些生气：“都他妈像个娘们！扭扭捏捏个什么劲！”

　　“队长！”终于有人挺身而出，打破僵局的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利恩士官，“我们都知道了！”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何中尉挠挠耳朵，装糊涂：“知道什么？”

　　胖子把乳臭未干的小子拉走，身为副队长的高秦少尉走出人群，走到何席优面前，对自己的长官却是一脸责问的表情：“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就要调走了？”

　　亚麻色头发的中尉愣了愣，淡淡地应了一声：“啊……”

　　两人并肩站在月台上，看着列车沿蜿蜒的轨迹离去，清风涩涩，吹起他们同样乌黑的发梢。

　　“接下来要怎么办？”

　　“找家旅馆住下喽～”

　　“什么？要住旅馆？！”上官七戒忍耐了很久，还是克制不住暴躁的脾气，“你想在这里待多久！”

　　司徒空将背包甩上肩头，潇洒地回眸：“需要住多久，就住多久，你不用担心，一切费用我承担。”

　　上官七戒闷哼一声，追上去恶狠狠地骂道：“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一周以后不是世界锦标赛吗？而且，你必须提前三天签到！”

　　“啧、啧、啧，”司徒空甩动手指，油滑地发出三声呓语，“这个不用你提醒，我的目标是蝉联第四个冠军，不会在大赛开始前就弃权的。”

　　“那你想干什么？”上官七戒更加莫名，“你有什么打算？”

　　“唉——”司徒空仰头长长地叹息，虚空地道，“我们先安顿下来，然后找家店填饱肚子先，不要老是神经紧绷绷的，生活是用来享受的。”

　　生活，是用来享受的。

　　这样的话大姐头也说过，可是从他口中吐出来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谁都想享受生活，可是有些人的权利已经被剥夺了，譬如说他，上官七戒，他还有资格“享受生活”吗？

　　这一切又是拜谁所赐！

　　司徒空已经走到电梯口，悠然自得的身影映入黑发少尉眼中，结果，他不顾一切冲了上去。

　　“你给我认真点！”他揪起司徒空的衣领，电梯缓缓往下移，司徒空站在他所站的下一格阶梯，因而他才能够提起他的衣襟。

　　司徒空迎上莫名且兴味十足的目光：“放松一点，伙计。”好像故意在和他唱反调，他把他的手挪开，并且依然不放开七戒的手腕，就像之前七戒捏住他的手腕一样，他仿佛换以颜色似地十分用劲，“我实在不懂，你真的是抱着度假的心态来的吗？”

　　上官七戒想挣开，却没有成功。“我怎么想，和你无关！”连赌气的话都出来了，他在他面前就这么难以立足么？！

　　他继续挣扎，却依然无法甩脱。电梯仿佛移动得很慢，给他们营造相对静止的距离，安静中酝酿着火种。

　　“你干什么！”

　　“我是在想……”司徒空仰望着他，眼底是意味不明笑意，“导致你这么怕我的原因是什么。”

　　“谁怕你了！”

　　“每次我一靠近你，你就不自然地发抖，不是害怕吗？”

　　“胡说八道！”

　　他终于还是凭借自己的力量优势甩掉司徒空的手，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是因他一句话和仿佛在等待他露出破绽的眼神，他不敢挪动半步。

　　他的手用力按住电梯扶手，像是要把什么捏碎似的：“和你这种人呆在一起，让人很不愉快，别惹毛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司徒空加重了手心的力道，反而更加意犹未尽地看着他。

　　他冷冷地瞪着他：“你有胆量向一个职业军人挑战，你可以试试！”

　　每一次都是这样，当矛盾被激发到顶点时，司徒空就让步了，或许他是个识实务的聪明人，他和七戒的区别就是他不会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