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泽旧事之上华篇(穿越) 下+番外————pries

作者:pries  录入:04-25

  他对天狂吼三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最后喉头几乎呛出血来,撕裂一般,空荡荡地回荡在山间,化不开的悲恸之意,几近癫狂。

  冉清桓被他狂气震慑,脚步略微往旁边退了一点,到底忍住了没动。

  人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命魂透过七魄中的天冲灵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过气力二魄和中枢魄,主行动。通过精英二魄主身体主强健。唯中枢一魄,乃为七魄的中心。

  还有传说,妖物若想成仙,是极困难的,生来在畜生道,非得吃尽了苦,受尽千万年的磨砺方可大成,期中清心寡欲之苦自是不必说,实在不比人。修真之人有资质好的,有时不过几十年便可降住千年道行的妖精,所以古时候有种邪法——需妖物化成人形,挑生辰八字合适的人,与之交配生子,将之以咒,可使此子生为人体,而有法有力,随着年纪增长三魂七魄自然散去,不过十几二十几年,待其长成后便是个完美的行尸走肉,此时夺舍,可脱籍于畜生道,若再有生而天命者相助,便能羽化也未可知。

  冉清桓这些年日子过得颇为清闲,翻了不少这些遗漏下来的古籍,关于魂魄一事,有靠谱的,也有扯淡的,只言片语间他慢慢拼凑起当年凤瑾,肖兆,还有自己那名义上的、妖异绝美的母亲如梦之间究竟是怎样的爱憎牵扯。

  而如今,这生来便被当作是个容器的孩子,在万般牵扯的夹缝间奇迹似的长大成人,站在这里追溯前事,竟有种说不出的讽刺意味,慧极必伤,慧极必伤,有时候糊涂一点,想得少一点,知道的少一点,是不是会活得比较幸福呢?

  造化……这些个手段可以通天彻地的人物,原也逃不出造化的手。

  他看着肖兆悲恸欲摧的样子,心里竟有些感同身受的悲凉意味。

  半晌,肖兆才平静下来,脸上带着像是魂魄被挖去了一块似的麻木空洞表情,寂寂地坐在冰冷的青石上,轻轻地说道:“我本以为,你有些像他,是他的骨血,以白狐的心血救回的,原是我想错了。呵……也难怪,他那么宝贝那孽畜,便是她魂飞魄散,化成了个皮囊尸体,又怎么忍心去取她的心血?竟是他自己的魂魄……竟是他自己的魂魄……”

  冉清桓不做声地听着他念叨,这个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是错的。

  肖兆惨淡地笑了笑,仔细地打量起他的脸:“单是你这眉眼长得不好,妖气太重,可是我看着不好的,怕是偏偏有人喜欢得紧……她竟然去做这种事,无怪那时候瑾总是失魂落魄,情深,哼,情深……”

  他言到此,蓦地深吸一口气,推开古琴站起来,那一瞬间,方才的落寞、凄凉全都不见了似的,肖兆还是那个肖兆,“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取一样东西吧,取得了那东西,我便可以以你身上的一魄为饵,将他消散的零星魂魄都招回来……”

  冉清桓猛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是什么东西?”

  肖兆柔声道:“引魂灯,不知你听过没有,只是地方稍微有些凶险——你若陪我走上这一遭,事成之后,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冉清桓喉头有些发紧,他用力清清嗓子:“你……当真能救活他?”

  肖兆顿了顿,看着他忍不住摇摇头:“你这孩子啊,好的不学学坏的,别的地方不像他,却是这般痴……我带你找地方休息一宿,我们明日便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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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南疆情来的大巫师到了大公府了。”米四儿说道,小心地看了一眼郑越,后者正在发呆,旁边的李夫人樱飔陪着他发呆。

  “知道了,好生伺候着,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朕说——先让他看看郡主,得了空我亲自拜访他。”郑越点点头,“你去吧。”

  米四儿领命退下,樱飔在忽然开口道:“你连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都请得到,做什么还让冉清桓跑一趟?故意支开他么?”

  郑越搭着自己的手腕,食指轻轻地描过几乎看不见的线:“你记得当初老妖怪是怎么对付朕的么?”不等樱飔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接道,“虽然朕自觉戏演得极好,但他仍然不放心,非要废了朕的武功,派了杀手暗中下手不说,还在朕周围下了三副药——茶饮里一份,餐食里一份,熏香里一份,几乎天衣无缝了。”

  樱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他说这个干什么,愣了一下。

  郑越道:“那丫头的身份已经基本可以确认,就是当年上华路上行刺的蝴蝶亭,这棋子埋了那么久,你说是会好相与的么?”

  樱飔迟疑了一下:“我……不大明白,皇上是说她身上的蛊不好解么?”

  郑越叹了口气:“你是真的没把令师看透啊。花仙其人,做事做绝,向来不留任何余地,你说朕有鬼灵宫在手,什么人找不出来?这巫蛊之术朕也有耳闻,难道不会找人去医治么?再说清桓那神秘师门里看似还有修仙之人,什么巫蛊的东西解不开?”

  樱飔一震:“那、那……”

  “你姑且等着大巫师的诊断吧,绝不是清桓心里估量得那么简单。”郑越托起下巴,眼睛看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朕原来不择手段也要留下他,那时候机关算尽都是得到这个人,很少想想什么对他好,什么对他不好……”

  樱飔眼神一肃:“皇上,他临走时候的话我不巧在一边听见了,属下提醒皇上一句,若是那丫头在皇上手上有什么闪失,这道坎,他恐怕过不去,你要拿十多年的情分去赌么?”

  郑越摇摇头:“赌?朕不是赌,朕比你了解他,他临走的话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担心朕对他的宝贝女儿下手,若朕真的这么做了,这一辈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樱飔不做声了,这会她终于明白皇上在想什么了。

  没有人比他再了解花仙这死了都不踏实的死敌,冉茵茵——蝴蝶亭如果留下来,会是什么后果?绝不是一两道蛊毒什么的雕虫小技,那老毒物连环手段最是经典,不把人逼到绝路不会罢手。

  郑越现在面临的选择是,出手绝了这祸根,亲手把那人从自己身边推开……还是如同十年前,为了把他锁住,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顾惜他。

  皇上,你会怎么做?

  第五十三章 三恶

  “清桓,不要这样坐在地上。”肖兆生好了火,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说得上是四仰八叉地瘫在地上的冉清桓,皱了皱眉。

  后者半死不活地看了他一眼,连声都懒得吱一个。然而下一刻,冉清桓眼神猛地一肃,没来得及翻起来,便就地滚开,一个像是软体动物一样的怪物,浑身漆黑也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估计是太对不起观众自己也知道,所以出门前马赛克了一下,从地里凭空冒出来,肢体上伸出了镰刀一样的东西,砍在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入土三分。

  冉清桓看着那玩意身上滴滴答答个不停的尸水,饶是心理素质过硬也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幸好这东西笨得很,插到地下的东西怎么都拔不出来,在原地扭来扭去,居然还有几分喜感。

  冉清桓低声咒骂了一句,从火堆里挑出一根烧得正旺的树枝直接从那跳着另类街舞的东西的身体中间捅了进去,之后立刻撒手捂住耳朵,果然,一声能让人五脏六腑都翻个个儿的惨叫响彻起来,黑影裂成了好几块,迅速消解在了土地里。

  肖兆背靠着大青石,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所以才不让你坐在地上。”

  冉清桓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微汗——纯是被恶心出来的,瞪了他一眼,却再没敢坐在地上,也找了块大石头跳上去:“还没完没了了!”

  他们在这号称六道山林的地方转了半天,这样的突袭已经遇到了不下三十回,大概是肖兆身上鬼气太重,恶心的东西每次都只纠缠冉清桓一个人,实在让他苦不堪言。

  这是片不折不扣的鬼蜮,九州的任何一版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地方,没有阳光,没有生命,只有大片的沼泽,泥坑,土地,石块,和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怪物。问肖兆,那位大爷装得大尾巴狼似的来一句“六道本在人心”,就这么给搪塞过去。

  肖兆看着他笑道:“才到地狱道而已,眼下还没走出去,我估摸着,前边不远就能到饿鬼道了,这便受不得了么?”

  冉清桓重重地躺倒在大石上,也不管冰冷刺骨的石头磨得骨头疼,半天憋出一句:“前辈究竟把我带来干什么的?当拖累么?”

  肖兆歪着头打量他:“我原是想着,你之前敢和我那样叫板,起码也是有些底气的,叫你来有个照应,谁成想你就只有生个火的本事。”他故意似的叹了口气,“怎么瑾竟什么都没教会你?”

  冉清桓一只手捂住脸,闷声道:“之前勉强填鸭似的教会了些基本的,后来不是被他收去了么,七八年不用,鬼还记得……也就剩生火的小把戏了,再说我要是那么神通广大,打仗还用得着亲自上阵挨刀么?念个什么咒吹阵大风把人都刮跑得了……”他的话突然被打断,手背上湿漉漉地,放下手一看,正好跟一个怪物大眼瞪小眼,滴在手上的竟然是怪物身上的尸水,冉清桓一声惨叫,“姑姥姥的还来!你娘没教过你别把哈喇子满地洒么?!”

  肖兆不单不搭个手,还看猴戏似的笑盈盈地解说:“地狱道的众生,并不由母胎所出,亦非因卵而出,而是化生出的,没娘教的。”他眯起眼睛,邪佞之气稍减,看着那平日里城府极深的年轻人没形象地骂骂咧咧上蹿下跳,竟然愉快得很。

  带上你……是因为寂寞啊。孩子究竟是孩子,有时候真是很难体会到上了年纪的人的心思。

  他思量着,神色间闪烁的愉快掺杂了一丝极细的忧伤情绪,直直地望着远处昏黄黯淡的天光,火焰在他面前一闪一闪地跳动着,把那张几无瑕疵的俊美的脸庞映照得柔和极了,与周遭此起彼伏的鬼怪相互映衬着,却是说不出的诡异,肖兆轻轻地念叨着:“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

  “不歇了!上路上路!”冉清桓狠狠地擦着自己的右手,好像要把手背上搓掉一层皮。他没什么洁癖,不过估计这段时间得用左手吃饭了,真是不咬人恶心死人。

  肖兆纵容地住了口,直起身来拍打拍打自己的衣服:“好,这边。”

  地狱道里漫无天日,怪物们不单偷袭,还自相残杀,这东西虽然笨,互砍起来却有些双刀门的架势,半点都不含糊,肖兆说他们永远也不会死去,只能经年累月地忍受不断被杀害的痛苦,亿万年无法出离,传说都是众生遭受了肢解,烹煮等等酷刑而幻化出来的。

  冉清桓有些沉默,原来六道轮回,是这样残酷的事情,究竟生前恶业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被判死后堕入这样的境地呢?生无尊严,死无解脱……

  天色渐渐转了个颜色,虽然仍然晦暗,却好似略微清朗了些,怪物出没慢慢减少,以至最后看不见了,肖兆看了看四周多出来的溪流、树林,对他说道:“这是到了饿鬼道了。”回头见冉清桓忍不住条件反射地将手缩回袖子戒备起来,又忍不住笑了笑,“倒也没什么,饿鬼道的东西其实可怜得很,又有些智力,你身上杀伐气太重,他们应该感觉得出,不敢近你身的。”

  他话音还没落,远远近近的挺着大肚子的身影便冒出来,好像怕着什么似的,瑟缩地看着两个人,不敢近身。这些东西多少能看出人形来,四肢细瘦得好像麻杆,脸上有种让人看了胆战心惊的表情——是食欲,饿到极致的人才有这样的表情。

  冉清桓缩在袖子里的手慢慢地拿出来:“听说生于饿鬼道中的因缘,除了共通的不善业外,也特别与不肯施舍助人、偷盗或见难不救之业因有关,真的假的?”

  肖兆好像听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回头对他眨眨眼睛:“这话打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好笑了。”

  冉清桓一愣,只听他接着道:“冉大人啊,我可问你一句,世间黑黄种种你都不曾见到么?若是这么说,岂非都是要入饿鬼道的?”

  “那……这些……”

  肖兆的表情有些古怪:“你现在看的是恶道,等你见了三善道便明白了。”

  正说着,猛地路边跳出一只极幼小的饿鬼,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饿得极了,张口便向冉清桓伸出来的手臂咬去,它脸上那副表情实在可怖,冉清桓一惊,五指下意识地一动,弹出了刀丝,想不到他身于道中,饿鬼于他竟是有实体的,这一下直把面前的小鬼割裂成了八九块,四面八方立刻爬出来无数丑陋的身影,将尸体分而食之,他们大快朵颐,下咽以后却好似五脏六腑都被煎烤一般痛苦地翻滚起来。

  冉清桓往后退了一步,鬼蜮里的存在,有时候是让人触目惊心的。

  肖兆叹了口气,拉起他:“快走,你闯祸了。”

  “什……”冉清桓对这些东西浅尝辄止地了解一些,毕竟不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却听见身后一声痛极了似的长嘶,竟似是比这些饱受腹中煎熬在地上打滚的东西还要痛苦一般,还不待他回头,肖兆忽然一把护住他,袍袖挥动间一道极亮的光冲了出去,在两人面前拢成一道晃眼的光墙。

  冉清桓眯起眼睛望过去,只见一个成人大小似的饿鬼不停地往光墙上冲撞着,每碰到那墙,身上便好像烧焦了似的地冒着烟,它感觉不到一般,仍然张牙舞爪地向他们一次一次地扑过来,不死不休。

  肖兆没回头,只是拉着他往前走,口中道:“这是外障鬼,母性极重,你杀了它的孩子,它自然要找你拼命……此道中尽是低等的东西,凡事依照本能,却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冉清桓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再往前,天亮了起来,遥望天际,竟能看见蓝天上飘着不多的几片云彩,日光洒在人的身上,冉清桓隐约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整天的路,似乎应该已经是晚上了,却又有些恍惚,深处六道轮回之中,见过种种劫数,时间仿佛是不存在的。

  肖兆叹道:“畜生道了。”

  鸟鸣山涧中,入眼处尽是山水秀丽,草木莺歌,甚至偶尔有蝶飞兔走,偏过头能望见大海,沙鸥与孤鹜,秋水连汪洋,长天一色。

  世间一切自然山川似乎都尽收眼底,变幻莫测,冉清桓刚刚从饿鬼道里走出来,忍不住深深地吸了口气:“再世为人一般,果然畜生道是三恶道中受苦最少的地方。”

  肖兆异常地沉默,没有接他的话,冉清桓忽然想到了如梦夫人,忍不住问了一句:“嗯……那个谁,是什么?”他问完自己也觉得不对,苦笑了一下,怎么称呼她呢,叫先母?总觉得自作多情了,毕竟人家留着这身体原本是为了夺舍用的,没成想自己阴差阳错地活了。

推书 20234-04-23 :爱你24小时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