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24小时 下————菅野彰

作者:菅野彰  录入:04-23

  「你这家伙还真会拍马屁呢!等等,你不是龙中的达也吗?」
  他们还是没打算离开,而坐在速克达前座的少年突然认出了达也,还皱起眉头。
  「咦?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那个人喔。」
  「你少装蒜了。我还想说你在国中的时候嚣张得不得了,怎么会一下子就不儿人影,原来是躲起来了呀。」
  少年似乎没忘记几百年前的过节,猛然冲上前来揪住达也的衣领。
  「喂......你想干嘛?别乱来啊!」
  勇太原本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对话,这时也耐不住性子地站起身。
  「你说龙中的达也,就是那个还在念国中就一个人把三个高三生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个人吗?」
  「等一下,你们完全搞错对象了......」
  达也听到跨坐在后座的少年说的话,赶紧慌张地否认,但前座的少年却猛不防地用手肘往他的侧脸揍下去。
  「好痛......唔......」
  「你当初不也是对我们的学长那么做?还一直笑个不停?」
  好像光是国中生挑战高工三年级牛这一点就够瞧了似的,达也的事情居然被莫名其妙地渲染成英雄传奇,而他们盛气凌人的模样就像想藉此机会扬名一样。
  「给我住手!他又没对你们怎么样!」
  勇太毫不留情地揪住刚才动手的少年衣领。
  「算了,勇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快走吧!」
  虽然被猛力一击的下巴痛到几乎没法儿动,达也还是拉着勇太背后的衬衫劝他离开。
  「关西人快滚啦!」
  「真卑鄙,居然突然用手肘打人。」
  「吵死了!我们要找的是那个家伙啦。难道你也想一起被揍吗?」
  个性暴躁的少年们一跳下摩托车,就把勇太一把推开,还用鞋尖往半跪在地上的达也腹部踢去。
  「唔......」
  突然被踢的达也没哀嚎半声,瞬间抚着肚子蹲了下去。
  「给我住手!」
  勇太见到少年又抓着达也的领子要把他拉起来,便立刻不假思索地扯开少年的手臂,猛力往他下巴击去。
  「你这家伙!」
  被打的少年痛得蹲在地上,另一人见状,马上就冲上来揪住勇太。勇太也不甘示弱,立刻抡起和凶器没两样的坚硬拳头,挥向他的心窝。
  「......怎么,这么快就玩完了啊?」
  两名少年已经几乎动弹不得了,但勇太腹中蠢蠢翻搅的烈火却不停地燃烧增温。两人都已经跪在地上了,勇太将方才踢达也的那一人拉起来,揪住衣领后就往他脸上狂殴。这样他还是觉得不够,又抓着少年的脖子,将他的额头朝河边的栏杆撞去。
  「唔......别打了......」
  「你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还很嚣张地突然对这个没抵抗的家伙肚子猛踢吗?」
  「勇太,快住手!」
  见到勇太一副要杀人似的勒住少年的脖子往栏杆撞去,达也赶紧起身大声阻止。
  「勇太!」
  但勇太似乎听不进去,于是达也只好从背后使劲吃奶力气地捉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开。看到满脸是血的少年失去意识地倒在地上,勇太终于也恢复了理智。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倒地不起的少年,拼命地喘着气。
  「......喂,你还站得起来吗?快带这家伙到医院去,从那边往下走就有一间薮诊所。你应该晓得吧?」
  达也将心窝被揍并且还蹲在地上的少年拉起来,轻轻地拍拍他的脸说道:
  「到了医院后什么都别说,医药费我会负责的。就说你们是被达也打的,要他们把账算在我头上。」
  瞇着眼睛的少年一边听着话,一边不由得被满身是血的友人吓得倒退了几步。
  「快点去啊!」
  达也用手掌推了推少年,催促他骑上脚踏车。接着抱起那个失去意识的人,让他坐在后座的行李架上,并用自己的腰带绑住他的双手与前方固定。
  「......有见血的话就没事了,要是没流血的话那才糟呢!不过那种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破过头啦。」
  勇太茫然无措地望着残留在手上的鲜血,呆站在原地。达也似乎为了要闪避勇太的视线,所以遮掩着手刻意笑着说。
  「果然惨不忍睹耶!你好像说过,因为不想出人命,所以不在外头打架的。看来我还是别惹你,免得吃不完兜着走。」
  达也企图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当作玩笑的达也打趣地说着,并用力抓住勇太颤抖不已的拳头。然而,目睹了朋友那失序的暴力行为,达也自己的手却也不住地发抖。
  「啊......那件事情你还记得那么清楚啊。」
  勇太恍恍惚惚地,回头看着沾满了鲜红血迹的栏杆。
  「别看了啦。是他们自己要来找碴的,要是你没出手的话,被打的就是我了。」
  「没错......因为我这种人很容易就成了杀人犯,所以才会说再也不动手的。」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啦!」
  见到勇太喃喃自语似的念着,企图假装平静的达也不禁发着抖,大声喊叫起来。
  「你是为了我,才对那些家伙动手的。不要胡思乱想啊!」
  其实达也自己也很清楚,勇太的行为很明显过火了,而且中途就已经变得完全失去理智。然而,他不愿意去相信那就是勇太的本性。有某种教人痛苦至极的东西,正在动摇着勇太的心智。达也现在才知道,勇太一直以来都在忍受着连自己都不明白且让人走投无路的痛苦。
  达也直的不愿认定勇太已经再也回复不了理智了。
  「一旦火气冒上来,我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勇人拖着摇摆不定的步伐,接着将背靠在栏杆上。
  「虽然我已经克制自己好长一段时间......」
  勇太伸出手掌按住自己的喉咙。
  「但我也也无法忍耐了。」他不像是对自己判罪,似乎也并不感到后悔,只是绝望地说着。「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达也屏住呼吸,无言地听着那前后矛盾的话语。
  此时,他也无法再抓住勇太的手臂了。
  「插图」
  被派到外头办事的勇太注意到时间花得比预计还久,便焦急地快步奔回工厂。虽然这么晚才回去恐怕又会被骂,但那倒也算不上是什么苦头。在被骂到臭头之前,还是加紧脚步快点回去比较好。
  勇太默默想着,同时发觉自己最近全身都没什么气力。像这样每完成一项工作就要花上大把时间,多半都是因为恍惚地停下脚步的关系。
  「......不行,这样会被开除的。」
  勇太发觉自己又停下了脚步,于是赶紧朝工厂跑去。他今天跷了下午的课到工厂上半天班,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然而当他弯过往工厂的转角时,却不禁惊讶地停下步伐。映入勇太眼帘的,是一个教他意想不到的男人正从工厂走出来。那人也是同一个町会的成员,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但若要说他是所为何来,那肯定和自己脱离不了关系。他该不会是因为我最近常逃课,所以来找工厂老板谈的吧?勇太心急地猜想着。
  「大河!」
  勇太正在叨扰的带刀家的一家之主没有注意到呼唤声,他回头望着整块发黑,字迹难辨的老旧商号,向工厂深深地低头鞠躬。离开宽广的大门,下了班的大河才动手松开领带。
  「你来干嘛啊?」勇太走近了一些,语气有些踌躇。
  「啊,是你啊,你回来啦。」
  回过头,表情看来有些难为情的大河一边从口袋掏出香烟、衔在嘴上。
  「勇太!」突然,工厂里头传出了呼喊声。「你把东西送到了吧?真是的,怎么这么慢吞吞的呀。」
  「是的,送去了。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你今天就做到这里吧。」老师傅用听起来总是像在生气的口吻说道。
  「......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尽管不明白点着香烟的大河所说的话,勇太还是进去工厂收拾包包。不经意地望去,他发现神龛上正供着一瓶酒,刚都还没有的,一看就知道是赠礼。
  「那个是你家大哥送来的。」老师傅没有抬起头,用他沙哑的声音说道:「他带那瓶酒来,希望我好好关照你。真是的,明明看他昨天还只是个小鬼头,没想到已经学会那种装模作样的客套了。」
  早已年过七十的老翁瞇起了在厚厚眼镜下那双目光顽固又锐利的眼睛。
  「就算拜托我关照,在你毕业之前我还是不会把你升为正式员工的。」
  「我明白。」
  「不过要是你现在就休学也是可以,反正我们这里不需要好看的学历。」
  老师傅没有回头继续说着,语气听不出来是玩笑还是认真。
  「......我和父亲约定过,至少要把高中念完。」
  勇太苦笑了一下,把制服衬衫挂在肩上。
  「其实老师傅如果只把你当工读生看,他才不会录取你呢!」比勇太资历略长的前辈一脸和善地笑着,并小声地对他说道。
  勇太曾听其它员工说过,那个人是从一个没听过的遥远地方来的,他为了成为这里的学徒,连行李都没带,就在某一天突然地出现。是个有点古怪的人。
  「谢谢你。」
  勇太向眼前的青年低头致谢。似乎就如传言一样,他的想法令人难以理解,也不清楚他究竟多大年纪。
  「......勇人。」
  正当勇太准备离去时,老师傅突然从身后叫住他。
  「是。」
  「不要再这样了。」
  老翁抬起方才一直都注视着手边的双眼。
  「你别再露出一脸闷闷不乐、乌云罩顶似的表情了。快去发泄发泄,要不然就把自己灌醉,喝到不醒人事为止。」
  两道似乎什么都能看穿的目光,直勾勾地射向勇太。
  那种恐怖的感觉让勇太吃了一惊。他虽然不希望被人看透连自己都不明白的郁闷,似却也无能为力。
  「......大家辛苦了。那我先回去了。」
  夜幕低乖,马路因为高架桥上的路灯而呈现明亮的橘色。勇太走出工厂就看到大河正在马路旁抽着烟。
  大河注意到勇太,将变短的香烟扔进随身烟灰缸中。有好一会儿,两人之间弥漫着微妙的尴尬气氛,无言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个......」大概是觉得气氛诡异吧,大河又叼起第二根否烟。「抱歉喔。」
  「什么啊?」
  「就是我自己跑去拜访的事啊。不过既然你在人家的工厂工作,我如果没有去打个招呼,那也挺奇怪的。再说,你似乎也打算继续做下去。」
  --你是何时发现、又是听谁说的?
  勇太脸上的表情就透露出这样的讯息,并且看来非常介意大河的多管闲事。
  「......没有啦,我只是不认为有必要那么做而已。」
  勇太顿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难为情地搔了搔被汗水濡湿的头发。
  「没跟你们提起这件事,很抱歉。」
  「什么嘛,你这么老实的模样真教人发毛耶。」
  见到勇太居然跟自己道歉,不禁苦笑的大河吐出白色烟圈。
  在光线不足的街灯下,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秀他拜托我,要我再来问你一次是不是真的没有升学的打算。」
  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大河把烟灰弹进随身烟灰缸中。
  「喔,那样啊。」
  话虽如此,但大河看起来却没打算要说服勇太,教勇人摸不清他的本意。
  「我爸妈说,我们家的五个小孩一定全都要上大学,但现在想想,那还真是个强人所难的遗言呢!我大姊是那种不听劝告的人,所以也就罢了。不过我当初也固执地硬要丈上大学,天天吵了又吵。现在想起来,我竟然会以为凭那家伙的蠢南瓜脑袋能上得了大学,还真是笑破人肚皮呢!」
  「哈哈!」
  听到大河的玩笑话,勇太忍不住笑了起来。
  「......很无可救药吧?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理由,还硬逼着人去上大学。」
  像是要确认勇太终于展露出笑容似的,大河回头望着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和自己一般高的勇太。
  「不过我算是比较特别吧,可以在泡沫经济的高峰期很顺利地应征上现在这份出版社的工作。该怎么说呢?在那之前,社会普遍存在着『只要大学毕业,就一辈子不怕没饭吃』的观念。而且,对我们一生辛劳打拼的父母来说,那已经是无法动摇的信仰了。所以说......」
  和说教或劝告都不同,大河只是像在发牢骚似的说着,并缓缓吐着烟。
  「父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一生都不愁吃穿,才会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孩子上大学。」
  为何早逝的双亲从孩童时代开始就老把大学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大河过去一直都觉得那一点和记忆中自己所了解的双亲有种无法吻合的不协调感。然而当自己渐渐接近双亲有了孩子的年纪,那份过去认为愚蠢的坚持也不再觉得矛盾,大河的身上也慢慢地有了记忆中父母的模样。
  「不过现在的社会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了。就算上了好大学、进了好公司,还是有可能遇上倒闭或是被开除。」
  然而,既没必要勉强去理解父母的想法,也没必要强迫谁去了解自己。心里这么想的大河叹了口气,忍不住提高了音调。
  「真是的,这是什么世界嘛!」
  兄弟们其实都知道,自已是被父母所深爱的。而大河也相信,勇太并未真正地了解秀的心意。
  「大叔......我拜托你,别怨天尤人地说这种愤世嫉俗的丧气话啦。」
  「哈哈,说的也是喔。所以说啊,这话虽然听起来很老套,不过只要自己够坚强、有足够的能力,不管时代怎么改变,一样都能出人头地啦。不过真弓那么爱撒娇,我挺担心他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
  大河说着说着,突然为么弟感到不安。看起来似乎很坚强,但完全无法想象他会脱离其它人庇护的。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啦,那家伙还挺坚强的。我想他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工作,应该都能适应得很好吧。」
  「唔,你这么说也是啦。不过他前阵子还在抱怨,说自己找不到想做的事情呢。」
  想起普通高中三年级生模样的弟弟也开始为将来的出路发牢骚,大河苦笑着说。
  「我这话虽然听起来有点怪,不过我每次见到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总觉得很可怜。」
  「很可怜?」听得一头雾水的勇太反问道。
  「嗯,大概是因为现在的社会比我们那个时代还要艰苦许多吧。我指的不是就业那方面喔,而是这个大环境让人难以生存。」
  「该不会人老了就会开始有那种感慨吧?」
  「哈哈,没有啦。」
  被勇太亏了一下的大河耸耸肩,脸上写着「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呢」。
  「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找到了吧?」
  他熄掉香烟,并没有拿出第三支,而是收起随身烟灰缸。
  「我刚才和老师傅稍微聊了一下。」大河边搔着太阳穴边说道。
  「......你们讲了什么?」勇太有些焦急地问。
  「怎么啦,你那么在意啊?」
  见到勇人的反应,感到意外的大河耸了耸肩。
  「因为那个人什么话都不跟我说。」
  搔着头的勇太也对自己的心急感到难为情,不禁叹了口气。
  「我从去年夏天开始,就常常到那儿去看有没有工作机会。终于在今年春天,他答应收我做打杂工。自那次之后,他只有交代工作或是骂人的时候才会开口跟我说话。」
  像老师傅那么顽固的人,即使是在这个工商业区也算是非常稀有的。听勇太这么说,大河也想起就连祭典时,老师傅也总是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坐着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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