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嘴角抽搐,并没有回答他,男孩又凑近了一些,他本来就坐在劳伦的旁边,晚上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再说这里的气味也实在不怎么样,不由自主的想让人靠近“我告诉你,这次我可是偷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男孩谨慎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咽了口口水用干裂的嘴唇小声说到“我偷到了,多尔西男爵的怀表,就在剧院门口”男孩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声音里似乎还有些战抖。
“多尔西男爵?”劳伦听到熟悉的名字终于回过头来。
男孩利马得意的冲他扬扬下巴,显然对于自己的战利品非常满意,这时一个声音夹了进来“哼,小鬼,不过是块华表有什么了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清瘦的青年年纪也不大,似乎比劳伦还小一点。
男孩对于来自青年的嘲讽显然非常愤怒“多尔西男爵可不是一般的贵族,他是国王卫队的副队长,他的东西一定非常有价值”男孩反驳,劳伦听着他们的争论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昨天他还和这块怀表的主人在一起喝酒。
青年坐在劳伦的左前方,这时却移到了男孩右面,同样也压低了声音“你看这个是什么?”说着扫了一眼周围,见大家都似乎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放下心来,小心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镶嵌宝石的茶杯,男孩惊呼一声,显然也知道这个东西十分值钱,咽口口水“你从哪里弄来的?”男孩问道,他的目光据近乎贪婪的看着那个杯子,他想他也需要机会。
青年立即收起了杯子“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说着就要回到刚才的坐位,男孩一把扯住他,显然并不想让他离开。
这时劳伦喃喃的说出一个名字,成功的将青年留了下来“那是弗朗索瓦家族的东西”其实劳伦这句话是下意识的,他是说给自己听的,就是不小心出了声,这无疑很麻烦。
青年显然很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家徽”劳伦抿抿唇,苍白无力的说道,他现在更想念他的城堡了。
青年吹了声口哨,挑挑眉“你的是什么?”眼睛瞟了一眼劳伦怀里的布包,男孩此时对劳伦已经有些崇拜了,也跟着感兴趣的看向劳伦的布包。
对着两道老鼠一样探究的目光,劳伦把布包放入怀里,他能告诉别人那里面是国王的宝石发带还有红衣主教的衣服吗?不能,所以的随意的敷衍了过去“衣服”他装作黯然的样子“我爱人的”其实布轮为他编织了一个很好的故事,他没有什么戏剧天分,所以随口就拿来用了,很合适。
也许是劳伦的现在的样子太过哀愁,男孩和青年似乎相信了他的话,甚至男孩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伤心,我母亲从来不会想我的父亲,她每天都骂他,还把他赶了出去,过一段时间你也会好的。”男孩心有戚戚焉的说,他以为劳伦也被妻子赶出来了。
青年又吹了声口哨,开始说他怎么得到杯子的,出于自己的财产被盗的缘故劳伦也认真的听他说,青年是弗朗索瓦家的短工,可以说是为弗朗索瓦家族服务的,他在厨房帮忙,混了进去“我混了进去,然后得到了这个”青年拍拍藏在衣内的杯子,并不时注意着周围。
“你知道弗朗索瓦吧?”青年问男孩。
“天,我当然知道,我曾经在那附近流连过,真的很大,我一辈子都不敢想像里头到底有多大”男孩感叹的说道。
劳伦欲哭无泪,他可以想像那里有多大,他骑马已经转过了,但是那里他再也回不去了。
启程的时候是夜色最深的时候,当前方隐隐传来动静的时候劳伦这边的人就已经开始准备了,人们都站了起来,他们知道能不能顺利的出去关系到他们的生命。
劳伦跟着他们移动,旁边还有青年和男孩,显然他们三个因为那席对话结成了一个暂时的联盟,很少有人喜欢独来独往,当然逃命的时候另算。
劳伦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过去的,领头的人给每个人都发了黑色的布条,所有人的眼睛都被蒙住了,男孩紧紧的抓着劳伦的衣服,另一只手抓着领路的绳子,青年在男孩后面,绳子把人都连在了一起,就像一条墨色的移动的铁链一样。
劳伦感觉好像进了什么洞穴,有阶梯,然后空气也非常沉闷,他们走了很长时间,途中似乎遇到了点麻烦,他们被迫改变了道路,水没到了膝盖,劳伦想他们也许是在下水道里。
18.救的是国王陛下(二)
当劳伦最终可以拿下面罩的时候天已经开始微微发亮了,因为中间路线的改变,他们这次竟然来到了多那瑟河附近,也就是说他们偏离了大半个城,劳伦不满的抱怨了两句,告别那两个同伴往西行去,他需要回到原来的路上,也许他的房子还在.
为自己悲惨命运哀叹的劳伦并不知道命运之神已经为他指引了一条光辉万千的道路,在这里他会遇到他一生的救赎,并遇到一生中最大的磨难,有的时候幸与不幸是说不清楚的,至少劳伦的命运有了新的改变.
“等等我,嗨,等等我”小个子的男孩追上劳伦,劳伦不得不停下来看一眼他新结交的同伴“你别这样的看着我,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往那边去的话可能不安全,你还是等天全亮了再走的好。”
劳伦抿抿唇,看一眼朦朦胧胧的前路,不得不承认男孩说的非常有道理,他只是过于沉浸在懊恼里,以至于忘了以前别人给的忠告。
“谢谢你,我知道了”
“没事,你跟我们一起去那边休息吧,他们在那边搭了帐篷”
劳伦往后方看去,果然见几个男人将破旧的布用树枝撑起,不一会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窝棚,又看了看周边茫茫的土地不得不说那里可能是唯一可以休息的地方了。
“走吧,你可以吃些东西”男孩又说道,劳伦妥协了,他饿了——
他饿了,但是不代表他要接受那些人的嘲笑,劳伦狠狠的将手里的面包丢在地上,大踏步的往远方走去,丝毫不理会追出来大叫的男孩。
什么叫穷的连衣服都没有的人还洗澡,什么叫小白脸靠女人吃饭的家伙,愤怒,劳伦感觉他的脑袋快烧起来了,这些人太没有教养了,劳伦咒骂着,不得不说一段高质量的生活显然已经对他有所改变,劳伦甚至忘记了以前他也是这样的满嘴粗话,要是以前的劳伦大概会反击回去的,用比他们肮脏几万倍的话狠狠的回击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气愤的丢掉食物独自上路,该死的贵族教育,他现在已经骂不出脏话了。
天边开始泛起白纹,离天亮却还有一段时间,森林里起了雾,劳伦不由咒骂一句,现在确实不适合上路,在这片大的可怕的林子里很容易迷路,可他实在不想再回到那里去和那些该死的人在一起。时间慢慢的过去,劳伦试探的前进,他相信他应该没有走错方向,稀薄的阳光渐渐开始穿透雾气,劳伦的步子慢了下来,他肚子已经开始叫了,如果算上吐出的食物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劳伦咒骂的踢走脚下的石头却不想被树枝绊倒,惊呼着滚下了山坡一头载在水里,甩掉头上的水,劳伦摸着脸上被石头树枝划伤的脸颊,对着空处比了一个中指,shit!
眼睛里的水被抹去,劳伦朦胧的看到远处的一个凸起物,良久方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他惊呼一声,赶紧奔上去将人从水里拖上岸。
“上帝,他该不会死了吧?”劳伦咽口口水战抖的将手指伸到昏迷的人鼻下,没有呼吸,劳伦再次咽口口水,拔开那人胸口的衣服把耳朵附了上去,听到声响之后才稍稍的松了口气,他赶紧掰开那人的嘴并将他的脖子抬高以便利呼吸,同时大力击打着那人的胸口,可是倒在那里的男人竟然半点复苏的迹象也没有,劳伦慌张起来,他想这个人也许救不回来了,劳伦想要离开,他不喜欢死人,甚至有些害怕,劳伦僵硬的停止了动作,慌乱的拿不定注意,眼前溺水的男人静静的躺在那里,金色的晨光打在那深邃的五官上就犹如神祗一般,是一个英俊漂亮的男人,与劳伦的英俊不同那是一种隐藏在毛孔深处的魅力,他丝毫不怀疑男人将会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就犹如深海里的蓝宝石一样,让任何见到他的人都为他沉迷,男人有一头漂亮的深栗色长发,尽管现在狼狈的粘在皮肤上,但那柔顺的色泽还是不能掩饰,男人的衣服虽然已经被划破了却依旧可以看出原本的衣料,男人的皮肤很白,劳伦将视线从男人的胸口上错开,他注意到了男人十个手指上的宝石戒指,他丝毫不怀疑那些戒指的价值,他咽下口水,试探的伸出手去,将一个个宝石戒指从男人修长美丽的手指上扯下来,劳伦迅速的搜索男人身上的财物,反正这个男人就要死了,他大可以把这些东西拿走,他现在在逃命,他需要这些东西,对此他不用感觉愧疚或者良心不安,他战抖的摸索着男人的衣衫,他慌张的张望着就怕有人看见,慌乱中他吓的跌在了男人身上,这一下重击阴差阳错的使溺水的男人咳出了肺里的积水,事实证明劳伦是一个连做坏事都没有本事的人,这一点无疑很无奈。
“咳咳”轻轻的咳嗽声吓的劳伦浑身僵化,他犹如石头般的脖子好不容易才扭转了过去,见到男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他才松了口气,不舍的看了手里的宝石戒指们一眼,他愁容满面的将戒指一个个的套回男人手上,他感觉自己身上似乎被割下了一块肉,尽管那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他的。
其实若不是劳伦过于关注那些亮晶晶的宝石他会发现那些戒指后面都有王室的印记,他更会发现其中一个戒指的反面是国王的印记,足以发布任何命令的国王引信,是的,他没有发现,所以劳伦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溺水的人就是哪个害他逃亡的“罪魁祸首”,那个晚上与他肌肤相亲的人。
不过劳伦很快从失去那些宝石戒指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他看的出眼前的人非富即贵,他想作为这个人的救命恩人他也许会得到非常丰厚的一份报酬,所以劳伦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好好照顾面前的人,如此想着的劳伦立即将自己身上破旧的披风脱下来裹在了男人的身上。
19.小旅馆里的国王(一)
多罗西斯并没有清醒,他似乎在做梦,梦里似乎有人在温柔的抚触他的身体,懒洋洋的就好像太阳照在身上一样,非常舒服,然后他想到了黑暗里的男人,他似乎又嗅到了男人的气息,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愤怒而是感觉有些依恋,多罗西斯不清楚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然后身上的触摸消失了,海水失去了原本的温度,他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勉强睁开眼睛,眼前迷茫一片,然后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身影,那是一个男人,衣衫褴褛的平民,那就是在睡梦中温柔的照顾他的人吗?心情刹那间就好了起来。
劳伦又将男人的身搜了一便,从上到下没有放过任何地方,可是触了那些戒指和一些镶嵌在衣服上的宝石他没有再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他想也许是被河水冲走了,这无疑让他有些沮丧。劳伦听到身后的声音,他转过身,发现男人果然醒了,惊喜的营上去,他知道这个人已经昏睡了两天了,如果再不醒来劳伦就必须请大夫前来了,那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对于现在拮据到靠朋友度日的劳伦来说那实在是太奢侈了,不过现在他醒过来就好,那就意味着他马上就可以拿到酬劳了,这个消息令人振奋而又喜悦。
多罗西斯将手搭在眼上,身体酸沉的可怕,喉咙里就像有火在烧一样,他很快适应了沉闷的房间里昏暗的光线,他躺在不知名的破旧的弹簧床上,他相信弹簧至少已经坏掉了一半,然后他注意到这是一个狭小的连他的狗都呆不下去的小房间,陈旧的家具简单的只有一个桌子和一个橱子还有一把缺了一条腿的椅子,橱子的门半开着露出一些凌乱的布料,桌子上面放了蜡烛和水壶还有一些散乱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乱糟糟的纠缠在一起,多罗西斯甚至已经嗅到了空气中的霉味,这令他蹙起眉头,他不敢想像他在如此肮脏破旧的小屋子里呆了多久,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身体上严重的不舒服,被褥里的味道也让他不由自主的减缓了呼吸,似乎认为这样可以避免些他讨厌的东西靠近他。
“你醒了?”劳伦非常兴奋的凑到床前,多罗西斯看着这个显然高兴的有些激动的男人,他知道一直是眼前这个男人在照顾他,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人他感觉很眼熟,然后他猛然想起,这个男人就是那个他在卢那见过的男人,也就是他新封的弗朗索瓦公爵,这个发现让他多少有些震惊。
“怎么了?要不要喝水?”劳伦将多罗西斯小心的扶起来,让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端起水杯凑到他的唇边。
杯子似乎也沾着什么东西,多罗西斯蹙眉看了一会,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着劳伦的手缓缓喝了下去,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优雅,也许他生下来就是为这种优雅存在的,西班牙宫廷最完善的礼节,以及法国最金贵的灌养让他不得不成为这样的人,他骄奢淫逸,任性妄为,但是没有人可以否认他就是这个法国的太阳,带上桂枝宝冠的他就像舞台上的太阳神一样耀眼,一样光辉万丈。
没有选择的喝杯子里的水,干渴的喉咙得到了最终的缓解,然后恢复冷静的国王陛下记起了另一件事,或者说他一开始就从来没有忘记过,尽管这里沉闷的空气从来不让人的脑子清楚。
“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嘶哑破裂,就好像破铜烂铁刮在地上一样,所以劳伦并没有听清楚,他自顾自的以为这个虚弱的美丽的苍白的贵族在询问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正是他想要的开端,所以劳伦丝毫不隐瞒的甚至添油加醋的把自己是如何的救了他的从头到尾巨细无疑的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把自己偷窃财物的事情说出来,虽然他已经还了回去。
“……为了你我不得不再次回到这个城里,你不知道我是如何的想要离开它”最后这句话却是发自劳伦内心的,可他离去的理由是多么的无奈,他呆在这里只有被国王逮捕的可能。
对于劳伦的解释多罗西斯并没有打断,这些絮絮叨叨虽然让人讨厌,但是由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他竟然可以接受,尽管他还是一个无耻的要求报酬的小人,不过这也让多罗西斯的兴致更高了,这个人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他的王宫里好好的享受贵族的生活吗?他似乎并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他抛弃所有财却又勒索一个病人是什么缘由?丝毫不符合逻辑的举动,连多罗西斯都想不明白。
眼前的人真的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小人吗?他不由眯起眼睛,就在多罗西斯打算告诉眼前这个还在卖力的说明他的救命之恩是多么的伟大多么的难得的人他是国王的时候,房门毫无礼貌的被人从外面打开。
“嗨,劳伦你要来喝酒吗?”来的是布轮,当他看到清醒的多罗西斯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冲多罗西斯打了个招呼“你已经醒了吗?真是太好了”多罗西斯对于这个突然进来的男人充满警惕,他感觉到男人身上不符合表面的排斥以及——不悦——
“是啊,终于醒了”劳伦显然很高兴,并没有注意到房内的气氛已经有些不对头“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整天呆在房子里守着他,就想叫你出来喝酒,既然他已经醒了你该可以出去了吧?”布轮不满的调笑。
劳伦看了一眼依旧虚弱的摇钱树,又看看一向交好且提供了他一切吃住的好友,犹豫起来,说实话他真的很想出去,但是如果放任他的摇钱树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这个人会减少要给他的救命报酬,这样似乎不大好,他现在应该伪善到底才对,劳伦顿时陷入两难阵地,随后他咬咬牙“走吧”他想他需要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