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雁过寒潭

　　“怎么不可能有——这不就是么？”

　　突然，一个大包塑料大从谢青容眼前降下——回头一看，赫然是孟云帆正一手领着装烧鸡的塑料袋，一手插腰看着自己。

　　“董事长……您怎么来了！”

　　谢青容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来……我来监视你是不是在好好工作啊……说不定以加班作为借口，和哪个女员工跑出去约会也有可能啊！”

　　满意地看到办公室里除了谢青容一个人都没有，孟云帆开心地将烧鸡放在了青容的办公桌上。

　　“你一定没有空吃饭吧！这是我从三条马路开外的熟食店买来的，快点趁人吃吧！”

　　殷勤地打开塑料袋，将一次性筷子递给一副受宠若惊模样的青容，孟云帆的心中别提多么地满意——就在十分钟前，自己还怀疑谢青容是用加班作为借口欺骗自己，还胡思乱想。两分钟前在大楼外看到市场部的灯亮着的时候，自己的心放下了一半，现在则终于全部落了地。

　　“董事长您瞎说什么啊……我，我怎么可能骗您呢……”

　　低头咬着筷子，谢青容心虚地说道。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可惜现在的孟云帆也因为心神不宁而无心观察，不然像他这样的老狐狸，怎么会发现不了青容的反常。

　　“来！吃个鸡腿！”

　　麻利地撕下一个鸡腿，孟云帆笑着递到谢青容手边，“趁热吃啊……”

　　“董事长……”

　　突然，一阵酸楚从胸口翻开，谢青容缓缓地接过尤带温度的鸡腿，感慨地说道，“自从爸妈过世后，好久……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对我好了……谢谢你，董事长……”

　　“谢什么！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不是么！一家人就应该相互关心啊！”

　　看着谢青容一脸感动，孟云帆真有一把将他包容怀中的冲动。好在他超凡的意志力及时发挥了作用，言不由心地说出了这番话语。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是家人……”

　　长长的睫毛垂下，谢青容无奈地咬了咬唇——是啊谢青容，像你这样的人，能和他做家人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还想要什么呢……那个人——是你的“大舅子”啊！

　　看着谢青容低头认真吃东西的模样，孟云帆的一双大掌收了又放，最终无言地放在身侧，将满腹的柔情通通隐藏——想什么呢……那个人——是你的“妹夫”啊！

　　相对无言，只有电脑屏幕闪烁的光芒在两人之间跳动。

　　之后的日子，过得就像是碧波万顷的广阔湖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和谢青容同住的日子，对于孟云帆来说，就像是一个发现新大陆的过程，几乎每个一段时间，这个文弱的青年就会给他一些惊喜。

　　比如，他发现这个一声不吭的青年靠着自己的不断努力，终于让市场部的众人认可了他，现在的工作已经渐渐上了轨道。

　　比如，他发现谢青容不但厨艺了得，而且照顾花木的园艺本事也不小——用青容的话来说，就是在乡下伺候菜地习惯了，种花也不过这么一回事。

　　再比如，谢青容竟然和他有着一样的兴趣——旅游！

　　当然，由于经济的缘故，谢青容的旅游不过只是纸上谈兵而已。但是他们两个会看一样的地理杂志，喜欢同一个地质电视频道，对每一个地方的人文自然景观交换意见，真是不亦乐乎。

　　本来自己还不理解为什么青容要拼命攒钱，想来是要筹集旅费啊……孟云帆暗中下了这样的结论，对于有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妹夫”，孟云帆深感满意。

　　只是偶然对着那张干净的侧脸会出现不正常的心跳，更让人心动的，还有谢青容的反应——在日常生活的接触中，一旦有了无意中的身体碰触，两人就像是说好般地，会一起默契地跳开，然后，就是两人不自觉地相视而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孟云帆仿佛闻到了一阵芬芳。

　　与其说这种暧昧是玫瑰般激励的浓香，不如说是一种类似于青苹果的香味，若有若无地，轻轻地勾着人的心弦儿，却又点到即止，让人回味无穷。

　　有时候，孟云帆会不禁地想——这样最好！就这样把他留在身边，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小雪，也不会对不起乔安娜。毕竟，他孟云帆不可能真的对一个男人，对自己妹妹的丈夫真的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感情。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

　　得不到的青苹果，才是最美的。

　　孟云帆这般想着，谢青容……又何尝不是？

　　疲惫的心早就禁不住过于激烈的爱情，这样一个可靠的男人，这样一种淡淡的情愫，对青容来说，再好不过。

　　只是生活哪有这般的尽如人意，他们之间少的——只是一根被点燃的火柴。

　　第 8 章

　　周末，难得孟云帆兴致高昂，带着谢青容去S市市中心兜风。结果两人兜啊兜啊，兜到了东郊的蔬果园。

　　看着谢青容对着小贩叫卖的新鲜又便宜的蔬果动心不已，孟云帆二话不说地掏钱付账。于是兜风之旅变成了采购食品之旅加上农家乐。

　　等两人从东郊回到西郊的别墅，早已经是日暮西山。

　　一位身着绿马甲的邮差，在见到缓缓驶入小道的车子后，兴奋地招了招手，“谢先生！有您的快递！！”

　　急急忙忙地从车子上跳下，从等在家门口已久的邮差的手上接过快递，谢青容不停地向邮差表示歉意，“不好意思，让你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邮差大哥负责这片富人区的邮件送递，常年对着一帮趾高气昂的家伙，第一次有客人这么客气，让他受宠若惊。

　　看着谢青容和邮差两人像是比赛鞠躬似的此起彼伏，孟云帆笑着从车后厢拿下一个个装满食物的塑料袋，走到青容身边，看着他在快递单子上签字。

　　“是什么东西？”

　　拎着袋子，孟云帆走在谢青容的身后问道。

　　“不知道……回家再看吧……”

　　困惑地晃了晃手中的邮件，谢青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走到大门前拿出钥匙准备开门。

　　家……

　　孟云帆拎着塑料袋站在大门口傻笑——他刚才说“回家”，他真的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

　　说不出的甜蜜滋味浮现在心头，孟云帆呵呵痴笑着走进了屋子。

　　“不像是英文……我看不懂……”

　　打开信封外壳，谢青容拿起一打可疑的文件抖了抖。

　　“是法文么？”

　　孟云帆大包小包地拎进门，斜着脑袋远远地瞄了一眼。

　　“你懂？那你帮我看吧！菜给我，我拿去厨房择菜。”

　　将文件往茶几上一放，谢青容转身接过孟云帆手里的塑料袋往厨房走去。

　　“晚上吃雪菜黄鱼汤！现在不要吃零食留着肚子啊！”

　　刚闪进厨房，谢青容调皮的伸出脑袋对着外面叫道，。

　　一只手已经伸向茶几上放着新鲜水果的果盆，孟云帆讪讪地缩回手，嘴角勾出的却是难以言喻的甜蜜。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的话，也不错啊……

　　系着天蓝色的围裙，青容喝着莫名的小调，将还带着泥土芬芳的蔬菜浸泡在水池里，用手指一点点把菜叶分开，轻柔地用手指将泥巴一点点抹去。

　　“吧嗒！”

　　外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板上，卷起围裙擦了擦手，青容困惑地走到客厅里。

　　“果盆怎么会掉下来呢？”

　　不解地看着原本好好在茶几上的玻璃果盆现在大刺刺地翻到在地摊上，香蕉葡萄洒了一地，谢青容上前，蹲下身开始收拾。

　　“让一下啦！”

　　看到孟云帆的脚边躺着一颗雪梨，青容抬头示意他动一下脚。后者则是毫无反应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纸张入神。

　　“都说让一下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突然，青容的手腕一下子的孟云帆的大掌猛地握住，力道之大让青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做什么啊！”

　　“谢青容……”

　　胳膊用力地一拉，孟云帆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抿紧双唇。

　　青容跟着他的动作，也跌跌撞撞地起身，一手按在茶几上，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怎么了你？”

　　不知道为什么，谢青容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气息从孟云帆身后发出，不同于刚才的欢快和温馨，现在的这个男人，仿佛沉浸在愤怒和压抑中。

　　出了什么事？

　　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么？

　　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接近男人的额头，谢青容关切地问道，“是……不舒服了么？”

　　“啪”地一声，男人粗暴地拍开青容的手掌，缓缓抬起的脸孔好似恶鬼似的青中泛白，双眼赤红外蹬，好像下一刻就要把眼前的人大卸八块。

　　“谢青容……你告诉我，刘小羽为什么要和你们一起去巴黎度蜜月！”

　　强吸了一口气，孟云帆感到自己的指尖都因为愤怒和恐惧在颤动着。

　　“我……因为……”

　　没有想到事隔这么久，孟云帆会突然对这件事情产生了疑问，谢青容心中警铃大作，眼角不禁地往茶几上放置的文件一瞥——法文的文件……难道是？

　　倒吸一口冷气，谢青容双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回答不出来了么！你们三个人把我，把所有人都当做傻子一样耍是不是！是不是！”

　　一把抄起文件，孟云帆用力地往谢青容呆滞的脸上砸去。

　　漫天的纸片飞舞，谢青容觉得那白底黑字的纸片就像是自己的催命符，将所有的真相都毫不留情的撕开。

　　“你说你看不懂这是什么——我来告诉你好了……”

　　居高临下地站在青容身边，孟云帆粗暴地一下从后面一手抓起青容的头发，被牵着头皮的青容痛苦地被迫扬起了头。

　　“这是证书——结婚证书！两个女人的结婚证书！就是我的妹妹，你的老婆，在你们结婚后的第二天，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证据！”

　　一手抓着谢青容的发丝，一手抓着文件，孟云帆面容扭曲，“你们不是去度蜜月么？为什么会变成去巴黎结婚——而且还是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是你们那天太兴奋忘记拿证书就跑出了登记所，现在他们不得不按照地址给寄来，你们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我……我……”

　　不知道是因为头皮被拽的生疼，还是难以抑制的心痛，谢青容只是咬着唇，机械似的摇着头。

　　“而且，你竟然还是他们的证婚人！！你这个小雪的丈夫竟然还做了他们的证婚人！谢青容啊谢青容，你是太爱小雪了所以什么荒唐的要求都无条件答应，还是你和她的结合不过是瞒天过海的阴谋呢！你说啊！”

　　“不……你不要逼我了……求求你不要逼我了！”

　　青容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忍受着孟云帆的责问。虽然早就知道纸包不住火，真相早晚都有被拆穿的一天。只是谁有没有想到它会来的这么快，会在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候仿佛空降似的出现。

　　他实在没有勇气和决心在此时此刻回答男人的问题。

　　此时的谢青容，几乎已经是胆颤心惊，慌不择路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男人的桎梏，谢青容落荒而逃地往楼上自己的房间奔去。

　　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小兔子竟然也会挣脱反抗，孟云帆呆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几秒后，愤怒地往楼上跑去。

　　一脚踢开了从前属于孟雪，之后就一直由谢青容居住着的房间房门。看到房间中央的墙壁上，孟雪和谢青容两人巧笑倩兮的结婚照片，孟云帆恨不得用小刀将这两个人刮开——

　　他们不但欺骗他，他们还合伙背叛自己！自己就像是马戏团的小丑，被他们这三个狗男女弄的团团转。

　　好！

　　很好！

　　让我看看，你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云帆径自向前，一下把巨幅婚纱照掀翻在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以前挂着的是小雪的单人照片，照片的后面是她专用的保险柜。

　　这个保险柜还是他专门派专业保全公司为孟雪打造的，十六位密码加上指纹识别，全世界只有他们兄妹两人才打得开。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蜷缩在床脚的一边，谢青容目瞪口呆地看着镶嵌在墙壁中央的银色保险箱。

　　“哼……”

　　不理会诧异的青容，孟云帆飞快地输入密码和指纹，在“哒”地一声后，保险箱应声打开。

　　目之所及的是放在第一层的珠宝盒，不理会这些东西，孟云帆直接从拿出了放在第二层里的文件夹。

　　纸页随着手指被哗啦啦地翻动着，孟云帆皱着眉头，浏览者成打的文件——市中心公寓房的地契，三家小雪名下的餐厅和沙龙……这个是……

　　一下子抽出了放在最底层的文件，看着上头大刺刺地写着的“结婚契约书”几个大字，以及下面属于孟雪和……和谢青容的亲笔签名，孟云帆只听耳边是一阵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那……大概就是一个做大哥的心吧……

　　“谢青容……”

　　拿起契约书，孟云帆冷笑着，“现在请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 9 章

　　“谢青容……”

　　拿起契约书，孟云帆冷笑着，“现在请你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那张写下荒唐约定的契约书就这么贴在自己的面前，谢青容只觉得手脚冰凉，连心脏都几乎忘记停止了跳动。

　　“怎么？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吧！”

　　伸手拉住谢青容的后领，孟云帆双眼充血，一抹讥笑爬上嘴角，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那堆行李里面，应该也有一模一样的契约书对不对！”

　　仿佛被蚌壳俯身了似的，青容紧紧地咬着唇，脸色惨白。

　　“好……好好！你们都厉害！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么！你们真是太厉害了！你是同性恋，小雪是同性恋，连他 妈 的刘小羽都是同性恋！脏！真脏！你们这群人真是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