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雁过寒潭

　　一想到自己最亲的几个人，竟然这么里应外合地对付自己，孟云帆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生生地挖出来，直接放在没有放油的铁板上煎炸般地痛彻心扉，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什么怀了孩子！什么真心相爱！都是你们的骗局！小雪她为了刘小羽这个臭丫头骗我，而你谢青容为了给男朋友还债卖身骗我！你真他 妈 的太贱了！”

　　任由着尖酸刻薄的话语从嘴边流出，此刻的孟云帆早就把什么教养，什么风度都跑诸脑后。他只有一个心思——一定要惩罚这个骗取自己信任的人！一定要让他体无完肤！

　　扬起手，孟云帆用足了力气，狠狠地朝谢青容的脸颊上扇去。

　　随着“啪”地一声，青容本就不算强壮的身体应声往地板倒去，一丝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渗出。

　　一手捂着几乎立刻就红肿起来的脸颊，青容低着头，蜷缩成一团的身子簌簌发抖。

　　被发现了……被他发现自己是……是那样的人了……

　　他一定看不起我！他觉得我是那么地令人作呕！

　　不知道为什么，被孟云帆现在自己是同志的恐惧，竟然远远超出了本来担心被发现契约的恐惧。

　　恐怕连谢青容自己此时都没有察觉到，原来他对孟云帆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般地步。

　　“这上面说你——是为了替男友还债所以答应和小雪做假夫妻的是吧？”

　　缓缓地低下身子，孟云帆冰冷的嗓音透露着的不是无情，而是被彻底背叛后的心痛。

　　“哈哈哈！”

　　用力地拉起谢青容扶在嘴边的手掌，孟云帆突然仰天大笑三声后，细条慢理地说道：“谢青容啊谢青容！怪不得你之前总是那么节省，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用。我本来还傻傻地以为你是在存旅费，结果你是在筹借款啊！小雪死了，你的契约只完成了一部分，虽然没有人向你来讨债。但是你良心不安了，你想筹钱还给我——我说的没有错吧……”

　　“……”

　　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苦，谢青容闭着眼睛，无言地点了点头。

　　“好……这么说来——我现在就是你的债主了……”

　　一手轻佻地勾起谢青容的下巴，孟云帆看着谢青容因为自己着出乎意料的举动而猛地睁开了眼睛，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

　　“我不要你的钱……你以为，把那区区十几万还给我，就可以撇清你的罪孽的话，那你就太天真了！”

　　毁了他！毁了他！

　　他毁了你的一切——所以，要彻底地毁了他！

　　邪恶的撒旦吹响了号角，孟云帆此刻化身成了复仇的恶鬼——

　　他要撕毁这样无辜的脸，他要撕碎这个单薄的身体，他要彻底毁了这个青年！！

　　哗啦！

　　脆生生的，裂帛的声音传入谢青容的耳膜，仿佛就像是阿鼻地狱传来的鬼哭狼嚎。接着，自己的身体就仿佛腾云驾雾般地被扔到了King Size的大床上……

　　“谢青容……你既然可以接受男人，那么这对你来说应该只是驾轻就熟的事情吧！”

　　坐骑在青容仿佛抽筋一般不停颤抖的身体上，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为受惊和悲愤，本来青白青白的脸颊反而泛出几丝勾人心悬的粉红——

　　贱人！这个勾引男人的贱人！

　　一想到他一直小心翼翼不敢接近，就触犯了伦理的界限，就怕触犯到了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懂的青年，孟云帆觉得自己前段时间就是一个乌龟王八傻子！

　　这个人早就是别的男人的人了，他为了这个男人甚至可以和一个陌生的女人结婚，他竟然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地方！

　　“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痛苦就可以了……陪我一起痛苦……”

　　一手拉开领口最上端的纽扣，孟云帆的眼中，除了残忍，还有浓浓的悲哀……

　　如果上天注定要让我孟云帆坠入地狱的话，那么谢青容就是我的祭品！

　　是眼泪么……

　　脸颊上那微热的触感，那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悲鸣，那是眼泪么……

　　只是抬起一条胳臂而已，却觉得是挑起千斤重担一般，缓缓地抚上布满汗珠的脸颊……

　　是眼泪啊！

　　那，这又是谁的眼泪呢？

　　男人仿佛打桩机一般，毫不容情地压在自己身上肆虐，谢青容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身体的一侧，从眼角望去，下半 身处的雪白传单早就被一片夹杂着白色暧昧液体的鲜血染红。

　　为什么，不觉得的痛呢？

　　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几个小时内被男人折腾到几乎破败不堪的程度，谢青容却惊讶地发现竟然丝毫都没有感到疼痛。

　　是啊……因为，比起着不足一提的身体，心灵上的痛楚早就胜过了千倍万倍吧。

　　回过头，青容用几乎慈悲的眼神看着依旧在自己身上肆虐的男人。

　　明明他才是那个施 暴的人，但是眼角边那晶莹的泪珠却无声地宣告着男人此时承受的煎熬并不亚于在他身 下承默默忍受的谢青容。

　　对，不，起……

　　想要开口，却发现经过几个小时不断的嘶喊和悲鸣，现在自己的嗓子就像是从爆炸那会儿刚刚醒来过一样，丝毫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一边忍受着男人几乎不曾停歇过的撞击，谢青容吃力地抬起头，用嘴型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对不起么……”

　　男人眼角留下的仿佛是带着血丝的眼泪，“我不接受……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悲伤地摇了摇头，谢青容坚定而勇敢地迎上那双绝望的双眸，不断地用唇语反复地说着那三个字。

　　“我说过了，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要你付出代价！这是你的债，也是小雪和刘小羽他们欠我的！”

　　一把抓起谢青容那细到几乎一折就会段成两节的腰肢，孟云帆猛地一个突入，将代表着他愤怒的精华射 入了青容早就被他折磨到几乎快要裂开的所在。

　　对不起……对……

　　刚才还在不断翕张，勾起男人屈辱的怒火的嘴唇渐渐地闭上。

　　“该死的……你！”

　　男人惊诧地看着身下那张本来毫无反应的苍白面容，突然用那几乎决绝的表情在勾画出他根本不想听到的字眼后，一下子翻了一个白眼，笔直地向后倒去。

　　双臂向前一伸，孟云帆一把抓住了谢青容的肩膀。

　　“你……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总算有些清醒过来的孟云帆，目瞪口呆地浏览着被他亲手蹂躏过的躯体。

　　“不……我，我不想这样的……青容你！”

　　低下头，惊恐地看到身下青年出气多入气少的模样，孟云帆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

　　“我没有想杀你！我没有想过要这么对你啊！孟云帆，你是怎么了！你被仇恨冲晕头了么！”

　　双手抱住几乎要爆裂的脑袋，孟云帆一步一退的向门口退去。

　　“我去找医生……我去找方伯伯……”

　　就在孟云帆即将踏出房门之际，突然，一阵冰凉的触感从脚底传来。低头一看，原来自己不小心踏上了刚才被他掀翻在地的婚纱照。

　　看着身着神圣新婚礼服的男女二人那虚伪的笑容，孟云帆一下子停止了脚步。

　　“我为什么要去救他……那是对他的惩罚啊！那是对他们这群肮脏的家伙的惩罚！我……我没有理由救他的……没有……”

　　自言自语着，丧失了神智的孟云帆几乎像是梦游一般，随手拉起地上的衣裤往门外走去。

　　“我不会救你的……我没有亲人了。你们都是叛徒，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不值得我救……”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于九死一生的青容来说，几乎是一个世纪吧。

　　没有想到自己的命比杂草还顽强，在经过那样粗暴的情 事……不，那根本不能称为“情 事”吧。总之，谢青容没有想到自己在被那样地折磨，又被孟云帆抛下自生自灭了整整一晚后，总算是从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许是因为昏迷了一晚的关系，总算积攒了点力气，谢青容艰难地起身，用尽全身的力量爬到了房间的小茶几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整栋房子没有一点声音，从房门开出去，除了这件房间看上去也没有其他房间的灯是亮着的。

　　看来，孟云帆是打算活活地饿死自己，或者病死自己呢……说不定哪天等他想起来回到这件别墅，看到的是一具干尸也说不准呢！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谢青容竟然感到一阵的如释重负，竟然和自己开起玩笑来。他抬头轻笑，就好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一般——这样的话，多多少少也算是偿还了对男人的伤害吧……如果等够让他好受些的话……

　　仰天躺下，青容将自己的四肢放松，就这么四仰八叉地瘫在房间的地板上。

　　也好……反正我本来就该死的，本来就该和小雪小羽他们一起死在巴黎的那场爆炸中，现在只不过是来晚了一些而已。

　　看着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谢青容暗自叹了口气——现在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有S&S酒吧的老板了。那么好心地收留自己，给了他一块栖身之地。但是自己却没有做几天工就走人了……明明知道他那里是多么地缺人手……

　　嘴角微微勾起，青容双手搭在胸前，轻轻地说道：“沈老板，你的情谊我谢青容只有下辈子来报答了……”

　　闭上眼，谢青容只觉得身体是那么地放松，想着如果就这样迎接死亡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他的耳边响起。

　　“手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别过头，谢青容惊讶地看着本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此刻正躺在自己身边的地板上，估计是被孟云帆给摔下来的吧。

　　拿起手机，谢青容对自己说道：就当是我这辈子最后一个电话吧，不管是谁，都不要向他求助……

　　点了点头，青容郑重地按下了接听键。

　　“谢青容你死到哪里去啦不接电话！我是沈老板啊！我们酒吧现在忙的要死，我知道你现在八成已经下班了，你快点过来帮我各忙吧！”

　　“……”

　　“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啊！好歹我也在你最困难的时间收留过你吧，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好吧好吧，我知道你现在是孟家的驸马爷不能随便使唤了，但是你看在本老板的面子上快点来吧！”

　　“……”

　　“呜呜呜呜呜，谢青容你快来吧……刚才所有的伙计一起出去吃火锅集体食物中毒了……你快来帮帮我吧……喂！喂？喂！！！！你还活着么？喂！！”

　　第 10 章

　　“怎么，还是没有公司愿意聘用你么？”

　　斜靠在吧台吧台边，S&S的大老板沈申看着正小心翼翼地擦着酒杯的谢青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沈老板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五官精致，身材一流，远远望去美得就像是橱窗里的瓷娃娃。是这条酒吧街上有名的美男。可惜，美男也有缺点，谁都知道沈老板是个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

　　因为十个人里有八个人受不了他的三八和自恋。剩下来的两个人，一个是沈老板眼光奇特的男朋友，还有一个就是被他救过不止一次，不得不容忍下来的谢青容。

　　“恩……之前的初试和复试都很顺利，对方对我的资历学历都没有表示过疑问。只是……”

　　放下杯子，谢青容轻轻叹气。

　　“只是到了最后一次复试的时候，所有的老板都像是说好一样的，用各种不是理由的理由来拒绝你不是么？”

　　沈申火大地从小碟子上抓起一把开心果，恨恨地一起丢进嘴里嚼着，“这都是这两个月的第几次了！孟云帆他也太卑鄙了，把你赶出曜庭，赶出家门就不说了。现在一方面逼着你还钱，一方面又到处施加压力不让你好好地找一份工作——那小子摆明了是往死里逼你啊！”

　　“呵呵……他不就是要我死么……”

　　摇了摇头，谢青容弯下腰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开心果生将碟子装满，看到自家老板又毫不客气伸过来的“狼爪”，急忙一只手盖在了碟子上，“老板！这是一会儿开店给客人吃的！”

　　“这么认真干嘛……我是你老板兼救命恩人额！”

　　无奈地缩回手，沈申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皱着眉头说道，“那天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他们孟家的别墅了。身子都那样了，发烧发到四十度，真是把我差点吓死。”

　　“是啊……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低下头，青容继续用柔软的白布擦拭着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酒杯，“没想到从昏迷中醒来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的事情了。看到医院病房里雪白的墙壁，我还以为到了天堂了呢。”

　　“放心，你福大命大，连炸弹都炸不死，区区一个孟云帆算什么！”

　　看到谢青容一脸落寞，沈申摆了摆手，跳下椅子，“别提那些事情了。我看你干脆还是现住我这里算了，反正我给你的薪水也不低，慢慢还钱就是！”

　　“老板，你看我们非亲非故，每次都那么麻烦你……”

　　青容眼睛一红，鼻子一酸。

　　“别给我来这一套啊！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你看看我请来的那些男孩子，不是抱着来吊男人的心态，就是干活一点都不麻利！你也知道，来我这店里的人，虽然都是同志圈子里的，但是大多有些层次和身份，所以我对打工的人多少有点外貌和气质上的要求的。”

　　趁着青容不注意，败家的老板又从碟子里摸了两颗开心果。

　　“但是会干活的么，长的都不怎样；长的有点看头的吧，心思都不在好好工作上。哎……只有你最好啦！当初我在门口那根本就是在捡到宝了么！要不是那个孟家大丫头看上你，要你和他结什么狗屁婚，我老早就想说了——你干脆在我这里长做如何？当然不知做服务生这么简单——店长怎么样？一个礼拜的薪水绝对比你在曜庭做一个月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