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树(第一部)生子————觉醒

　　看完，秦礼一把将纸条揉起来丢进绒布袋里，塞回西装暗袋，之後再直接将被握得温热的银戒套上无名指，期间并恶狠狠的下定决心── 今天回家他一定要去开一瓶那姓黎的酒柜里最贵的Château Latour，这次不让黎世心痛欲裂他就不姓秦！
　　做完这些事情的没几分钟，处长就走进来通知可以进去了，秦礼最後再确认了一次服装仪容，抓起放在沙发旁茶几上的资料夹，站起身跟随那名处长走进会议室。
　　「各位媒体朋友们大家好，我是T公司的发言人兼人事处处长……鉴於近日各界对於我们公司用人方面有诸多猜测，不利於当事人本身和公司的名誉，故今日召开此记者会以做澄清。
　　「首先，秦先生会先做一段声明，之後我们会开放一段时间让各位媒体朋友提问，谢谢。」他一讲完，转头向旁边的秦礼示意。
　　而一坐定後的秦礼，耳中听著发言人打官腔，其实意思是什麽也没注意。眼前虽然还不算是大阵仗的采访群，但还是有好几台专业摄影机在拍摄运转，明显可以发现许多人正看著前方打量自己，虽然在之前早就调适过许多遍，但现在还是会紧张的双眼都不知道要放在何处才好，最後只装做镇定直视前方。
　　「嗯，大家好，第一次见面，我是秦礼。」
　　他一说完，前方适时地传来稀疏薄弱的掌声。
　　「首先，我必须澄清的是，我从读大学时就已经在T公司实习当工读生，一毕业後也立即考进T公司，至今已有十七年。在公司的建厂案之前，我从未和『庞巨企业』有过任何商业上的接触……遑论商业间谍之说。」
　　秦礼不管前面的一阵骚动，瞥了一眼稿子大纲，继续往下说道：「……其次，我在公司的职位为生产一部经理，升迁到此位也只有一年多，并不是什麽核心高层干部，对公司内部事务掌握度仅止於我属於的部门内部事务，在此之外，我知道的并不多，更不会知道什麽特别的机密，所以什麽泄漏机密的说话，纯属传言。」
　　「第三点……」秦礼放慢语速说：「……我与黎先生的关系为……法律所认可的伴侣，我们因相爱而结合，与我们的背景、职业都无关，而这点公司也表示了解和认同。」
　　秦礼面不改色的撒著谎，说他和黎世因相爱而结合，那句昨晚他怎麽说都会忍不住笑场的话，今天却顺畅从容的流利说完。
　　这是他绝不能放手或失败的机会。
　　绝不。
　　说完这句话後，果不其然前面的记者群已由原本的静默即刻转为喧哗，不断有人直接对著他大声喊著问题。
　　发言人赶紧站起身，拿起麦克风平复秩序。尽管面前是一阵混乱，但秦礼此刻的心情却比一开始更踏实镇定许多。
　　等到发言人示意可以开口後，他继续道：「最後一点声明，我想告诉各位……我只是个平凡人，只是普通的上班族，不是个公众人物，也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社会大众不需要将时间或资源浪费在我这个小市民上，希望一切在这个记者会後落幕，谢谢各位。」
　　言毕，旁边的发言人随即接上：「现在开放各家媒体提问……嗯，请各位朋友举手发问。」
　　发言人从前方举著的手中选出一位，那位男记者一开口就是：「之前有传闻，贵公司的新厂土地案在即将签约时才突然被庞巨企业插手介入，这在业界并不寻常，所以您也被怀疑与此有重大关系，请问这是否属实？」
　　仔细听完该记者发言後，斟酌用词几秒，秦礼拿起麦克风，回答道：「……在签约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可能的。……庞巨企业的决定，虽然在我们意料之外，但他们也是合法参与竞标，我们无权要求他们退出。所以大家是公平竞争。……至於针对我个人的怀疑，刚刚的第一点声明已做解释，若有涉及任何不法，可接受司法机构调查。」
　　秦礼说完，放下麦克风，发言人又挑了一位：「……请那位橘衣服的女记者发问。」
　　「请问秦先生，您说您和黎世是伴侣关系，那您可否提出真凭实据？还有你们的关系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在桌上摸索了一会，从资料夹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秦礼一手再度拿起麦克风，另一手则就著桌面立起一张纸，略微抬高：「这是我们当初公证时，政府发下来的结婚证明，大家可以确认一下，不过如果要公开播出，请将我们的隐私资料打马赛克，谢谢。」
　　眼前一阵镁光灯闪烁，不间断的闪光让秦礼眼睛都有些发痛，忍不住连眨了数次眼，才说道：「刚刚的第二个问题，各位可以从这张证书上面清楚看到，这是五年前的日期，并不是最近。」
　　轮到下一位女记者时，她犀利的提问：「请问秦先生，您的伴侣曾经和许多女星传出绯闻，您清楚他的交往情形吗？您对此有没有什麽评论？」
　　闻言，秦礼微笑的说：「我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和外界说明这个吧。」
　　而再之後提出的问题，已经不如最初的几个尖锐，多是些旁敲侧击的问句，试图从他的话语中找出破绽，或是询问一些更深入的细节之类，类似的问题更是屡屡出现，但秦礼还是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了，或是重复类似的语句。
　　不一会，旁边经验丰富的处长眼见情势差不多，问题也几乎只是在类似的地方回圈，赶紧打著圆场，让这场记者会平缓落幕。
　　结束之後，早早就先向公司请了假的秦礼和处长分道扬镳，驱车直接回家休息。
　　进门後，将拿在手上的西装外套往旁边一丢，身体放松倒向沙发。原本只是要小寐一会，还要等著看黎世他们记者会的直播，但脑里才放空了几分钟，昨晚没睡好引起的倦意立刻浓浓卷来，他居然就这样轻易的睡了过去。
　　待续。
　　秦礼突然醒过来的时候，睁眼是满室昏暗，只馀窗外万家灯火映入的微光。睁著惺忪的眼往墙上的挂钟一看，他居然就这样睡过了两个多小时。
　　起身按下室内灯的开关，拿起遥控器转开电视频道，庞巨企业的记者会直播果然早已经结束，连换了几个频道，才终於看到被截取出来的记者会片段。
　　画面上只有两个男人，黎律和黎世，其他高级干部似乎因为与此事无关都已先行离座。
　　黎世穿著一席正式深蓝西服，不是秦礼熟悉的衬衫和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自然是较为成熟稳重，平时若有似无的轻挑感也被掩盖在一身正装下。
　　而一开场，记者辛辣的第一句话很是直接。
　　「请问黎先生，今天下午秦先生开了一场记者会，您可不可以回应一下？」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我全部同意。」
　　拿起麦克风，一脸正经的黎世简洁回答。
　　他口里吐出的字句必然都早已被细细琢磨过。
　　「所以您和秦先生是伴侣关系这件事是真的？」
　　「是，没错。」
　　「那您曾经和几位女星过从甚密，您又如何解释？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吗？」
　　萤幕上的男人面不改色从容不迫地撒著谎：「那些只是捕风捉影，并不是事实，我们只是朋友而已，都是正常的人际交往。」
　　「那过去曾经有周刊刊出您在某位女星家中留宿，您又如何回应？」
　　「那并不是事实。而且我记得，当初她也曾经为这件事澄清过，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我就不多做说明了。」见招拆招，黎世不慌不慢地徐徐回覆。
　　「请问，黎先生您有那麽多女朋友，秦先生不会有意见吗？」
　　「……这个问题涉及我们的个人隐私，所以我没什麽好说的。」
　　「请问……关於某位大企业家的独生女据说也和您……」
　　看到这边，秦礼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场记者们的问题攻势似乎比自己那场还猛烈，亏那个男人还能一脸镇定，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著漫天大谎。
　　秦礼颇有兴致地盯著电视欣赏的时候，玄关那边传来几声俐落的开锁声，电视上那张脸的正牌主人到家了。
　　男人走到客厅，发现秦礼看著他嘴角偷偷上扬，再然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这个空间大声播送，只能边松开领带边无奈的说：「还在看啊……」
　　「哎，万人迷黎世先生回家了。」
　　「──阿礼！」
　　黎世原本还想说些什麽，但最後还是决定把所有无奈憋著，叹口气，领带扯下来：「别无聊了。」
　　而某人闻言，似乎颇受指教。
　　他脸色一正，歛起原本诡异的笑容，下降上扬的嘴角弧度，正色道：「……在今天之前，我虽然知道你应该有过不少女人……」
　　忍不住，最後还是嘴角一歪：「……但没想到有一天你的老底会被揭成这样……哈哈哈哈！」
　　跟在後面的是止不住的笑声，男人缩著身体倒在沙发上大笑著。
　　「阿礼！」黎世满腹无奈的看著面前笑得开心的男人。
　　秦礼还正笑著，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他从口袋里拿出来金属物体，瞄一眼来电显示，边赶紧把裂开的嘴角恢复正常。
　　「喂？阿阳？」
　　「哎……不要突然吼这麽大声……啊？你说什麽？……有，现在有空……好好，那待会见。」
　　秦礼阖上手机盖，对黎世说：「阿阳来讨债了，我换换衣服就出门。」
　　「喔。」
　　男人随口应了一声，才像想到什麽似的，面色捉狭：「……老公在家里乖乖等你回来，不要去外面偷男人喔～」
　　秦礼回头看著他的脸，愣了一下：「靠，黎世你说话一天比一天还恶心，这种话你还是留著去对别人说！」
　　季正阳和秦礼小聚的地点，一般都是两人习惯的Gay吧，但今天秦礼才刚开完记者会，说不准是不是还被记者跟著，所以季正阳将地点约在一家藏在巷子里的小咖啡店里。
　　秦礼抵达後不久，季正阳也匆匆来到。
　　季正阳面色凝重的走到位子旁，重重坐下，连外罩的风衣也没脱，就一脸肃穆地劈头对秦礼说：「你说，我们究竟是不是兄弟！」
　　「……」秦礼啼笑皆非的看著他，没回答，等著他的後续。
　　「你如果不全招了我季正阳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兄弟！」男人面色凶狠的抛下这句话，气势十足，架势满分，只差没有揪著自己的衣领和大力拍桌了。
　　「好好，本来就打算跟你说了。」
　　「如果没详详细细一个细节也不漏的交待清楚我不会放过你的！」
　　「是是，一定坦坦白白的和您交代了……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先点咖啡吧，在这里坐著不消费不好。」
　　没等很多时间，秦礼的黑咖啡和季正阳的卡布奇诺一前一後送来，秦礼才喝了一口，眼前迫人的视线就让他不得不赶紧开始自己的自白招供。
　　「……嗯，你应该看了今天的新闻了吧？」秦礼问。
　　「看了，还是直播呢！……我真不敢相信你要开记者会居然没跟我说一声，这件事还是阿光打电话跟我说的。」阿阳哼了一声。
　　「呃……这个……」秦礼尴尬的笑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略过这个不谈：「那你既然看了记者会……我其实也说的差不多了。」
　　「……差不多之外？应该还有吧！」
　　「嗯，就剩下不多了。」
　　「是什麽？快说！给我老老实实的全部招了！」季正阳一副季青天审问犯人的模样，指高气昂。
　　「……嗯……就是，其实结婚也不是真的。」
　　从他这个方向看去，季正阳从一脸嚣张，听著听著迅速转变成瞠目结舌，最後表情停留在一脸铁青。一连串看下来是挺有趣的……虽然还是不及黎世今天的追杀惨剧好笑就是了。
　　待续。
　　几天前收到了一些激励和批评指教，很开心，我想我能做的，就是用更新感谢：）
　　所以这文的前面我会慢慢地修改，特别是一些结构上松散的问题，还有去除不必要的细节等～
　　「你们玩这麽大？秦礼你来真的啊？」季正阳大惊吓的问。
　　「嗯，是真的没错喔～」
　　男人靠在椅背上，脸色没有任何变化，轻松且甚是怡然自得的回答。
　　「难怪我想说你以前说从来不劈腿，怎麽可能跟黎世有伴侣关系五年还一堆炮友，还有之前我就在想到底是为什麽不肯定下来，又不敢问你，原来你这家伙跟那家伙早就……」季正阳略略低著头自顾自地喃喃自语起来。
　　秦礼并不赶时间，他能少点被逼著说话，自然是少点，所以他也就悠哉悠哉的等著。
　　直到面前的男人突然抬起头，似乎有所结论的大吼道：「……但是在你开了那场记者会之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跟黎世结婚了！」
　　「对啊。」
　　「你欺骗了全世界！」季正阳指控著，只差没有激动的翻桌了。
　　「……嗯，我知道、黎世当然知道，现在你也知道了，阿光很快也会知道，至少全世界现在有四个人知道事实，也不算少。」
　　秦礼举起四根手指在他面前摇晃。
　　「但是……」他用力吞了口水，说：「但是阿礼……你如果还想要工作，就暂时不能离婚吧……不然会让人起怀疑……」
　　「这我知道。」
　　「好好，那现在先不管其他工作或其他层面，光就这个生理部份来说好了……」
　　「喔？」秦礼疑惑的看著他。
　　「我是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伴侣了，你不能泡吧，不能找男人，你的黄金单身招牌也没了……你现在连那方面的需求都没办法找人解决喔？……还是你决定要开始使用你万能的右手……？」
　　季正阳怀疑的下了似是而非的结论，但秦礼听到他的说法，却是古怪的看他一眼，才回答。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当初既然决定这麽做了，就会自己负责……」秦礼顿了一下，说：「而且也没你想像的那麽糟……我和黎世至少还可以……嗯，互相帮忙。」
　　「喔……」季正阳吁了一口气。
　　「你到底担心这个做什麽……」秦礼无奈的拿起小匙搅动面前的咖啡。
　　相较於秦礼的莫名奇妙与不知其所以然。季正阳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彷佛这才是普通反应：「要不是够了解你的禽兽本质，我才不担心这个。……我就担心你一个把持不住，万一再被拍到什麽……你的名声就完了，工作大概也跟著完了。」
　　「我没这麽愚蠢，平常是平常，现在我知道自己是什麽处境。」
　　季正阳看了面前懒洋洋靠著沙发悠哉喝咖啡的男人，静默一会，有点犹豫的问。
　　「……我是在想，你要不要试著和元卓谈谈看？如果把这些跟他坦白，也许他会理解也说不定……」
　　秦礼和萧元卓分手後的隔天，他就把结果告诉阿阳，毕竟他的伴侣阿光和萧元卓认识，分手一定瞒不了他。而那天，他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讲了分手的事情，但他也知道那种显得低落、意兴阑珊的声音完全骗不了人。
　　毕竟，只要还存有留恋，没有人分手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