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还是那个男生在教室外等我,一见面就看着我笑了,他让我马上去文学社开会。我们一起走着。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早上产生的兴奋感丝毫没有减退,我满脸笑容的看着他。
“我?我叫杜小飞。”
“你在社团里面是负责什么的?我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我好奇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有点害羞。
“我是副社长。”我两眼发直。
“啊? 你是副社长,怎么给我的感觉像个跑腿的?”他好象毫不在意我这么说。
“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我参加面试那天晚上,他站在门口,负责着面试的秩序,有点帅的那位,他在社团负责什么呢?”
“他,他是秘书。”
“啊?我们社团的男秘书?”我诧异的看着他,他笑了,我也跟着笑了。
“你知道今天开会是说什么吗?”我问他。
“等一下你不就知道。”好象有什么还要瞒着我。不过,想起今天早上的红榜,我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都是面试那天的几个人,我在杜小飞的左旁坐下,那男秘书在右旁。
“泰迪,经过我们几个主要负责人一起讨论,我们决定让你做文学社的副社长。你看有没有什么意见?”社长说。
“我?”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
“对,就你。我们现在都大三,我们会逐渐脱手让你和你自己的团队来接管这个文学社。”他的眼神很镇定。
“大二的学生当中没有人吗?我大一啊?”
“去年我们也招收过新成员,但没有最佳人选。”他笑了。这笑让我觉得这社团没有任何希望。但同时又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我不是抱着这个想法才来的吗?我回想起迎新晚会那天,我在台上发言的情形,那么的同学在注视着我,正因为我的存在,才吸引那么多的目光。
我一丝羞涩地笑了。
下午放学在回北院的路上,我还在想今天自己是不是很走运?一脸兴奋的样子,冲着迎面而来的陌生人一脸灿烂的笑容,她惊诧地看着我,我顾不得那么多。突然我像是忘掉什么东西,觉得怪怪的。这让我立刻不安起来。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思维停在什么地方,我记得应该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的,但是却一会又记不起来。我像是害怕失去记忆一样,恐慌起来。
回到寝室,我拿出书本坐在桌旁,心却依旧悬着。我在脑海中搜索着,是什么像光一样在我脑中闪过,是不是因为今天自己想得太多。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确实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
我无意中翻出自己的电话薄,看到一个似乎陌生的呼机号码。这是谁的?我猛得回想起昨天下午跟我聊天的李强。是他的?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写下这号码时的情形。我不是说今天要跟他见面的吗?像是要失去看一场免费电影的机会一样,我自责起来。
瞧了瞧寝室里边,就三四个人,其他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拿起电话准备拨号码,又停了下来,这人可靠吗?他会不会无聊打电话到寝室来捣乱吧?那就麻烦了。可想想他在他们学校社团工作,再想想那天聊的内容,他应该还算不错的,照理说该放心。
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态,给李强打了传呼。
5分种,10分钟过去了,我还在电话旁等着。这人也真搞笑,他说他会很长时间才回电话,还真是这么回事啊!我回到自己桌旁。
没一会,电话响了,我就像只被吵醒的猫不慌不忙的走近电话。外表虽然看不出有什么紧张,可心里已经开始打颤。看了看室友们,他们似乎知道是我的电话,看见我走近电话,于是又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喂,刚才是谁打我的CALL机?”
“是我,泰迪。”
“谁?”他好象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名字。
“泰迪,泰迪。”我轻声拖着音把名字说了两遍,想唤起他的记忆,回到昨天下午。
“哦,你现在在哪里?”
“寝室。”
“这是你寝室的电话?”
“恩,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有”
“你到我们学校来吧,好吗?”
“在什么地方?”
“永清街知道吗?过武汉长江二桥后的第一站就到了。下了车你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还是这个电话号码。”
“几点钟?”
“恩——太晚你就没有车回去,7点可以吗?”
“好,那你一定要在寝室等我电话!”
“当然啦!对了,把你们社团的期刊什么的带一份给我好吗?”
“没问题!”
“泰迪,找兼职做,去不去?”
志一进寝室门便看到我,腿脚还在地面上飞快地运动着就对我说。志是我们寝室的,跟我一样是黄陂来的学生。他是个很开朗,话也比较多的人。兼职?我曾想过,可对那些中介结构信不过。要是上当,那不是很亏吗?我带着一丝好奇的眼神看着他。是不是他有什么信息,或者有家教之类的?
“去哪找兼职?”我问。
“XXX勤工俭学服务中心”
“在哪?”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挺吸引人的。
“走,跟我一起去,我也想去找工作,去不去,现在?”我看见他已经在往口袋里边放钱,好象还有点多。
“是不是要交钱,多少?”他把抽屉锁上,然后把裤子毫无顾及地往上提了提,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60块!就在中南宾馆。不远,10分钟就到。走吧,不然他们就下班。”60块,还真有点多!要是找不到工作不就白搭?可志好象在等我,我看了看表,5点刚过,时间还来得急。
“你等等我,我收拾一下。”
“好,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啊!”说完,他出去了。我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把钱掏了出来,昨天买了一张电话卡,花了我29块,然后吃了两顿饭,现在只剩下16块钱。这个月妈给了我200块,还有150块在箱子里边,看来还要取上50块!我有些担心,万一,万一被骗,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我听见志在门外“唆使”着别的同学跟他一起去。
我连忙打开箱子,拿了50块钱,又把箱子锁上。
“志,咋们走吧!”
那是在解放大道旁的一个小宾馆,服务中心在二楼,201室。门口贴着一些宣传单,我跟志正瞧着,里边的人似乎看到了我们。
“那两位同学,请进!”我跟志进去了。
“请坐,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吧?”里边有两个女人,都很年轻,其中一个还扮得很时尚。她们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恩”志回答说,我跟在他后边,然后我们就坐下。
“我们是来报名登记的,我昨天还来过,你还记得吗?”志对着里面那位说。
“当然记得,这是你同学?”她看了我一眼。
“对,今天跟我一起来登记。”
“好的,这有两份登记表,你们先填起来,然后我就跟你们具体讲讲。”
“行!”志爽快地答应。外边坐着的那位穿着时尚的女人在接听电话。
“一般要多久我们就可以有工作?”我问里边这位。
“恩,两三天吧,最多一个星期。”她笑了笑。听了这话像是喝了兴奋剂一样,居然这么快就可以找到工作,真是太好了。
填完表格,她跟我们讲解了一下具体的事项。我问她姓什么,她说姓胡,以后就让我们喊她小胡。我说可不可以后常来看看有什么最新信息,她说可以。
回到寝室已经6点半,我想要不一会李强就会来电话过来。我打水洗了头发。我的发质是油性的,再加上前面一绺自然卷发,常让我心烦意乱。所以我很想剪短,但爸妈老唠叨着不准剪。连理发都管着,真让人透不过气来。
7点到了,却没有电话打来。我是一个特别有时间意识的人,令可早也不能晚。也许他正急着找公用电话,我安慰自己说。我拿了份社团方面的材料,想送给他看看。我在抽屉里面似乎还想找点什么东西出来,可里面全都是书,连本小说之类的都没有。时间在等待中显得特别慢,我甚至在怀疑,他是不是耍我不来?10分钟过去后这种意念变得越来越强烈。我说再等一等吧,轻易地下结论会错怪别人,也许他现在跟我一样着急,只不过他在车上无法改变什么。
有时候我都不相信自己有那样的宽容度,但后来宽容就变成一种无赖,无赖地面对现实。这是不是一种悲观的心态?我自己都说不清楚。记得一次跟晓出去买东西,在回寝室的路上,我问晓能不能陪我再去逛逛,他说不愿,我没有再说什么,而他在我面前做出鬼脸问我是不是很失望。我说为什么失望呢?已经陪我一起出来买东西,我已经知足,没有失望。他感到惊讶,说我是个太悲观的人。
最终他还是没有陪我去。
半个小时过去后我出了寝室,想到永清街车站看看。似乎断定自己就可以碰到他,我没有去想错过会怎样?
街上的人很多,我盯着每一辆到站的车,很多人不停地下车,另一批人又不停地上车,如此重复着,人们匆忙走过我的身旁,冷漠的表情让我猜想着今天的他或她是不是工作得很累,是不是为了生存委屈自己?
车站旁只有一个公用电话亭,在天桥下面,我就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没有人去打电话,所以我的视线又回到了那堆人群中。
突然一个男生从人群中凸现出来,因为他的步伐很快,与那堆人的节奏很不协调,看得出他很慌张,他朝我这边过来,不,是电话亭,我呆呆到看着。
他穿红色的甲克衫,下身是浅蓝色的牛仔裤,他是学生,有学生的那种书生气。他拿起话筒,我走近他,就在他身后一米远的样子。我特意装出一副悠哉的神态,如果他猛地一回头,我可以让他觉得我是在等电话用;旁人看到我,会认为我跟他是一起的。正得意于自己的伪装时,他开口说话,我侧起了耳朵,似乎就等着他开口说我的名字。
“喂,麻烦你让泰迪接个电话,谢谢!”他气喘吁吁的说。我笑了,看来我的猜测还是挺准的。我有一种上前去表明自己身份的冲动,想替他放下电话,然后看着他镇定地说我就是泰迪,那样的话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我没有,我怕他被我这莫名其妙地举动吓着,更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我等待着。
正如我想的那样,他马上放下电话,掏了钱,接过找零,然后转身。
“你是在等人吗?”他轻轻地掠过我一眼,却又被这一句话吸引住,他偏过头盯着我看,很诧异。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他没有说什么,但我确定他就是李强。
“走吧!”我说。他跟着我,我想带他去南院,那边现在比较安静一些。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变得兴奋起来,大声问我。
“小声点!我来了一会,在寝室坐不住就来了。”
“你没有生气吧?”他笑了,难为情的样子。
“还好!我已经习惯,打你的CALL机都要等那么久,何况你的人呢?”看得出来,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接下来,我们没有说话,走得很快,他好象还是气喘吁吁地,可我不想在大街上跟他聊什么,也不想停下来。这时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缠住,低头一看,鞋带松散了,我迅速蹲下来慌张地系鞋带,抬头看了看他,他居然一个劲地在往前冲。
“喂,等等我。”我喊了一声,人还蹲在地上。他回过头,才发现我被他甩在后面,老远。他站住了,很尴尬的样子,我赶上去。
“真搞笑!”
“对不起,真的没有看见!”他的脸红了,原来他也是个害羞的人,我偷偷地笑。
南院校园内几乎没有很多的灯光,教学楼里面才有些教室亮着,有学生在里面自习。我带他来到我们上课的教室1409.按下开关,灯没有亮,这才记起晚上四楼一般不通电。
我们相隔两个座位坐下。学校外面就是沿江大道,那里灯火辉煌,暗黄的霓虹灯光通过窗户照射进来,印在墙上。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的脸。他没有说话。
“对了,你们社团的期刊带来了吗?”我早就想看看,这可是名牌大学的社团刊物,一定会有很多东西值得借鉴的。他从甲克衫里边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卷起来的。他递给我,我从座位上站起来,接过书。在那昏暗的光照下,我把那书拿到眼前,贴得很近,好像也是黑白印刷的,不过用的是胶印,印刷质量还不错。他看着我,没有作声。
“你们做期刊的费用是哪里来的呢?”我放下书,然后轻轻地靠在桌旁。
“是校外的商家赞助的。”
“具体怎么操作呢?”我好奇的问,这些对我以后都用得着。
“我们学校里边有个专门的宣传栏,商家给我们赞助费,我们就给他们在里边贴广告,不会被别人撕掉。钱就这样得来的。”
“也就是说学校为你们提供条件呀?至少你们有使用宣传栏的权利。”在这点上我们学校办不到,更何况学校老说着要搬迁,社团方面的事情好象他们也不重视。我开始有些羡慕李强他们。
“恩”
“我要把你们的刊物好好看看,学习一下,如果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们之间可以举办跨校的交流活动,你说呢?”
“这个没问题。”听了这话,我觉得社团一下子就要变活了似的。我幻想着我们在举办联谊活动的情形,他在台上代表他们学校社团讲话,接着我也上台。我又一下子回到迎新晚会那天晚上,那么多的同学在注视着我,我一个人站在台上,那是一种光荣和自豪,它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让我产生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