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怀恩微微扬首,看著石砌的天花板。
黑猫是三个月前死的。
虽然身为组里唯一的女性,黑猫的嫉恶如仇却比其他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老是笑笑的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其实是个性暴躁的神枪手,喜欢逼迫嫌犯主动攻击,然後在还击的时候开枪把对方射杀,最後装作不小心的
模样乖乖写报告,也只有这时候可以看见她撒娇的样子。
「人家也不知道会射到嫌犯啊,只是正当防卫嘛。」她会一脸无辜地对上司这麽说,甜甜的声音让谁都生不
起气来,其实魏怀恩很喜欢她这一点,因为自己是不可能故意把嫌犯打死再装成防卫过度的。
不小心射到嫌犯?每次都一枪穿过头颅或心脏叫做不小心,最好运气是有那麽差。
黑猫刚进组里的时候魏怀恩刚满十六岁,只是普通的组员,两个人刚开始都对自己很自满,所以不喜欢对方
,但搭档了没一年,对彼此的认同和佩服让他们互相产生好感,那时候魏怀恩还想过,也许身分特殊的自己
也可能得到幸福。
但没过多久,当时的组长死在任务之中,黑猫也许是惊觉到职务的高危险性,猛然收敛起感情,再也没有对
魏怀恩表示出特殊的好感,而魏怀恩也认同这样的做法。
一直到他们成为组长和副组长,他们都像好兄弟一样相处,当年那种淡淡的暧昧早就在生死威胁中消散一空
,他们变成喝醉酒了共睡一床都不会发生什麽事的完美搭档,再也没有别的了。
那个像亲人一样的,暴躁冷酷狠辣又可爱的黑猫,魏怀恩一直很喜欢。
那个黑猫,三个月前死了。
「是你的人干的吗?」魏怀恩淡淡地问。
「我在监狱里呢,魏警官。」阿道夫又笑了起来,他真的很喜欢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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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也很喜欢黑猫如果可以我真不想杀他(泪)
其他人的戏份好少啊其实这是谈话式小说吧...(远)
敌友 (4)
「是被绳子勒死的,凶器就扔在犯罪现场,没有指纹也没有皮屑,被害者有抵抗但是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
推断是熟人所为,要勒死黑猫并不简单,她的拳脚功夫不下於我,这麽成功的谋杀,全组只有我能办到。」
魏怀恩用置身事外的口吻叙述著,「最妙的是,在推定的案发时间内,我在那附近至少被三个人目击到。」
「让我猜猜,那天其实是你的休假,你在家睡了一天,只吃了吐司和罐头,连外卖都没有叫,没有不在场证
明,也没有人可以证实你的清白。」阿道夫呵笑著道。
「是的。」魏怀恩用冷漠而犀利的眼神盯著阿道夫的表情,但语气仍是平淡,「一个月後白蛇死了,再两周
後紫狐也死了,我立刻就被羁押,最後判了无期徒刑。」
「那就是你太笨了,魏警官。」阿道夫使用了嘲笑的口吻,脸上却不带恶意,「休假的时候至少叫个外卖,
就会有不在场证明了。」
「是你的人干的吗?」魏怀恩又问了一次,不等阿道夫回答,冷冷续道:「就算在监狱里,你仍然掌控整个
黑帮,并且遥控一切的发生,毒品、军火交易都井井有条……不是这样吗,囚牢里的索罗门王?」
「这真是莫大的指控。」阿道夫笑了笑,没有正面反驳。
魏怀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只静静与阿道夫对望,良久才忽然道:「不是你干的。」
阿道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只是一瞬间而已,他掩饰得非常快,如果不是死盯著他的眼睛,大概看不出来
,「不是我?你不是说我遥控著黑帮吗,也在囚牢里的魏警官?凭什麽不是我呢?」
「那麽,是你吗?」魏怀恩立刻反问。
阿道夫拍膝而笑,也许因为伤口在痛,他的动作不大,「没有犯人会不想杀警官,尤其是你们秘密警察,银
狼组长。」
「不是你。」魏怀恩冷静地说。
这次阿道夫明确地表现出诧异的表情,他挑起了眉,带点戏谑地反问:「为什麽不是我呢?」
「因为你不说谎,索罗门。」魏怀恩平淡的语气就像在讲「因为明天会下雨」。
阿道夫露出了微妙的神色,然後他按著腹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天,魏警官,你真的很有趣!你竟然
认为──哈,你竟然认为你口中卑鄙无耻的黑帮头子不说谎──哈哈我的老天!」
魏怀恩保持著彻底的安静,直到他收敛了笑声,恢复那副优雅却愉悦的模样,才冷声道:「你的确奸诈狡猾
卑鄙无耻,索罗门,就因为你的性格恶劣,想必看到对方被你的言词所误导,相信了错误的事实,给你带来
的快感胜过以谎言欺骗别人吧?」
随著魏怀恩的发言,阿道夫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在魏怀恩面前露出那种略带阴冷威胁的模样
。
魏怀恩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陈述,「只有弱者才用谎言包装自己,你不是不会说谎,只是不爱说谎,因为你自
认强悍得不需要谎言保护,因为你相信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敌人也会在你眼前倒下,那对你而言才是完整
的胜利不是吗。」
「难得你一次说这麽多话,我是否应该感激呢?」阿道夫微微偏了下头,又露出一贯的微笑,「我不知道魏
警官何时改修心理学了。」
那就表示自己的推论是正确的,魏怀恩没有回答,他动动左手,疼痛已经减到最低,也许状况比自己所想的
更好。
「我真讨厌你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呢,好像什麽都引不起你的兴趣。」阿道夫笑著摇摇头,「被你用那种表
情和语气训话更觉得讨厌呢。」
「我也很讨厌你的笑脸。」魏怀恩伸手扶著铁门,慢慢站起身来。
「太好了,彼此彼此,敌人就是应该要互相讨厌才对,哪有互相信任的呢?」阿道夫笑眯眯地看著他的动作
。
魏怀恩深吸口气,「是啊。」话音方落,他再一次朝阿道夫扑了过去,这次不再做假动作,意图明显地直接
踹往对方腹部,如果伤上加伤,阿道夫就算完蛋了。
阿道夫的反应也很快,他俐落地起身,微微一侧,同时往魏怀恩脸上挥拳。
魏怀恩丝毫不避,直接把另一脚踢出,目标也是阿道夫的头部。
短兵相接,要攻击对方又闪过对方的攻击太难了,他们同时咬紧牙根,没有再变招。
阿道夫重重侧倒在床上,痛得摆不出表情,所幸靠得近,撞上他的是坚韧的大腿而非膝盖,但那也已足够让
他动弹不得。
魏怀恩的状况更糟,直接挨了阿道夫的一记勾拳,他又撞回铁门上,左半边脸很快乌青肿起,他无力地瘫软
在地上,龇了龇牙,微微侧首啐出了口血沫。
两人之间难得维持长久的平静,他们都知道这时候对方无力攻击自己,话又说回来,每次都是两败俱伤的话
,也实在没必要发动下一次攻击,不然只会给其他敌人可趁之机。
暂时先这样吧,魏怀恩深呼口气,闭眼静静忍耐脸上的痛楚降低。
过了很久两人才再次对上视线,就像说好的一样,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失,魏怀恩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阿
道夫也在脸上挂回了微笑。
两人沉默地对望著,就像两头在打量自己猎物的狼。
许久之後,阿道夫总算露出了一个温文的笑容,「那麽,魏警官,如果不是你也不是我的话,究竟是谁杀了
你的同伴呢?」
「是啊,是谁呢?」魏怀恩喃喃道,小声得像在问自己。
是谁呢?凶手是谁呢?谁有能力,或者说哪个组织、哪个单位有能力,杀掉三个秘密警察的组员,又陷害组
长入狱,一切天衣无缝,毫无破绽?
「你知道是谁吧?」阿道夫呵笑著问。
「嗯。」魏怀恩淡淡应了声,他现在只要说话就会扯到唇角,引起刺痛,所以没有了聊天的兴致,他本来也
不是喜欢聊天的人。
阿道夫在床上躺好,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微笑著闭上眼睛,似乎也没有打算再聊。
既然他们都知道是谁干的,那还有什麽好聊的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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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作者不会写武戏啊你们不要打了~(泼冷水)
魏警官(冷脸):都打完了你才泼
阿道夫:(湿淋淋地笑)
敌友 (5)
谁也不知道秘密警察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受到警政单位重用的,在犯罪者们惊觉过来时,他们已经变成一把锐
利的匕首,随时瞄准罪恶的心脏。
秘密警察的成员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孤儿,而且都是重案的受害者或被害人遗族,他们不像一般警察那样重视
道德和生命,他们比较在乎正义,为了捍卫某部分失落的自己,把某些东西当作信条,一旦被踩入领域,反
应往往极为疯狂。
他们不处理一般警察处理的那些跟市民有关的事情,他们隐身在暗处,用一种复仇的心态,等著手刃犯罪者
,他们大部分时候被法律限制,但有时候看不过眼,也会稍微越界,去清理令他们感到愤怒的脏污,他们愿
意服从一个被他们称为「老大」的组长,不过就像是狼群跟著狼王。
一群受伤的狼,一群伤口从未好过,一被碰触就会发狂的狼……那就好像是一把随时可能脱离掌控的刀,锋
刃越锐利,不过令握著它的人越感到恐惧。
阿道夫常常觉得有点可惜,这样的一把刀,如果是握在他手里,大概会发挥比较大的功效。
不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很无奈的,这也没有办法。
魏怀恩醒的时候还躺在地板上,身上的伤已经没有那麽难受了,脸颊仍然非常痛,虽然大约知道自己会呈现
如何恐怖、狼狈的样子,但魏怀恩并不介意,那对他而言不大重要,相反的只要确定内脏没有破裂,骨头也
没有断,就是天大的幸事。
他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严重了好几倍,也活下来了。
魏怀恩尝试著坐起来,再一次伸手轻压左手伤处,很好,没有骨裂,魏怀恩判断出状况之後松了口气。
阿道夫早在他睁眼时就跟著醒了,他们这种人都睡得很浅,连睫毛扇动空气的声音也能把他们吵醒。
「状况如何,魏警官?」阿道夫坐在床边笑看著他。
「托福,可以再打一架。」魏怀恩放下手,冷冷回视,「如果解开我的鍊子,说不定能杀掉你。」
阿道夫微微苦笑,确实两次交手之中,虽然看起来魏怀恩受伤比较严重,但吃上暗亏的都是他,腹部的伤可
不是几天就可以好的,不幸中的大幸是也没伤到内脏,但魏怀恩又如何呢?自己往他脸上挥的那拳,也没打
掉他半颗牙啊。
「不过,你没有尽全力吧。」魏怀恩伸手抹了下唇畔的血沫,血已经乾掉了,要用力擦才会掉落。
阿道夫呵笑著指指他手上的鍊子,「我还不想杀你,而且绑手绑脚打架也不痛快。」
魏怀恩低哼了声,这种热血的台词真不像是以阴险智计出名的阿道夫会说的话,他站起身来,冷著脸道:「
床,分一半给我。」
阿道夫用感到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他。
「地上冷。」魏怀恩则是一脸理所当然。
阿道夫笑了起来,「我说不想杀你,你就不怕我了,魏警官?」
「我本来就不怕你。」魏怀恩动了动因为睡在地上而僵硬的身体,「分一半给我。」
阿道夫转而苦笑,「两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要挤一张单人床,除非你肯跟我相拥而眠。」
「那也没什麽不行,我也跟部下挤过。」见他没有把床位分出来的意思,魏怀恩俐落地跨过他,在内侧躺下
。
阿道夫静默了几秒,忽然翻了过来,伸手撑在他头部两侧,凑近他的脸,笑得危险而且邪魅,「你没有听过
圈内传言吗,阿道夫.索罗门是男女通吃的淫魔?」
阿道夫笑的时候很诱人,尤其是刻意勾引的时候,这点连魏怀恩也不能否认,他那种精致优雅却不带女气的
俊美脸孔,还有闪烁侵略者光芒,却显得异样深邃的黑眸,会让被他盯著的人甘愿做扑火的飞蛾。
「我可以往你腹部补一拳。」魏怀恩很平静地这麽说,他知道阿道夫是双性恋,不过那对自己这个产生不了
感情波动的人而言,著实没有什麽差别。
那种「喜欢」的心情已经离自己很远了,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阿道夫微笑审视著他的表情,最後飞快地在他脸上啄吻了下就退开了。
魏怀恩怔住,他本以为阿道夫至少会强吻他,那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补他一拳,结果阿道夫却干了件清纯到国
中生都不会这麽干的事。
阿道夫愉悦地看著他,眼里有一点常见的坏心,那个笑容却非常温柔,温柔到连魏怀恩都觉得不对劲的境界
。
魏怀恩只能怔然看著眼前向来高深莫测的男人,跟阿道夫斗了十五年,他还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又或者,他
了解的只是那个在道上叱吒风云的索罗门王而已。
魏怀恩微蹙起眉,忽然问:「一年前,你为何故意被抓?」
「啊。」阿道夫笑叹了口气,「你到现在还坚持我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就乾脆地否认,我懒得跟你玩文字游戏。」魏怀恩紧盯著他的眼睛。
阿道夫淡淡地笑了,没有再说话,魏怀恩这时候已经可以理解,他这个表情就是承认的意思,但若他不想说
,魏怀恩也自知从他口中撬不出任何东西。
阿道夫其实跟小朋友一样别扭吧,坦率地承认又不会少一块肉。
魏怀恩懒得再问,背著他侧躺了下来。
阿道夫跟著躺下,整个贴过来,甚至伸手环著他的腰,背脊贴著体温略高的胸膛,不会不舒服,但感觉非常
微妙。
魏怀恩可以确定两件事,一,阿道夫暂时对他没有杀心,二,阿道夫暂时不会在他反对的状况下侵犯他,既
然如此,那就没有不能安心睡觉的道理。
相信自己的死敌固然是件很诡异的事情,魏怀恩也多少怀疑自己这麽做是否正确,但毕竟他对阿道夫的理解
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有某些他不了解的部分,也不足以让他做出错误判断。
而他相信阿道夫也同样了解他,有时候了解自己的敌人比了解自己的朋友简单,因为对朋友会盲目相信,只
有对敌人会如履薄冰,试图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去剖析对方,积极地想要推测出一切关於对方的思想举动。
失去朋友之後,唯一能深入对谈的只有敌人。
唯一能互相了解的只有敌人,最悲惨的事情也就是这样了。
不,也许还有更悲惨的,也许绝对的孤独,又更悲惨一些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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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就是用来睡觉的。<<废话
哪一种睡觉...要看角色感情程度...<<废话
敌友 (6)
就算是魏怀恩或阿道夫这样的无期徒刑囚犯,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关在牢房里,每天有一定的时间可以
出来晃一晃,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权,当然,在保证他们的人权之前,他们是全部上了手铐的。
魏怀恩跟阿道夫一起被带到大厅,现场有二十七个重刑犯跟十五个狱警。
「如果我们表现良好的话,还可以去外面操场晒太阳喔。」阿道夫用愉悦的语气道。
魏怀恩不屑地冷笑,对他而言这里的每一个犯人都应该死刑,国家竟然拿纳税人的钱来保证这些凶手的人权
,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阿道夫走离了魏怀恩一段距离,立刻就有个囚犯靠过来,两人小声地交谈起来。
魏怀恩冷眼旁观,阿道夫显然很清楚他会什麽语言,所以使用了他不会的,於是连读唇语都无法办到,但就
算如此魏怀恩也猜想得到他们在讲什麽,果然,索罗门集团还是操纵在这个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