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现在知道了什麽惊天之密,身在牢狱中的自己早就被剥夺执法者的身分,又能怎麽样呢?魏怀恩冷
冷挪开视线,转而打量起周围的人。
几乎所有人满怀恶意的目光都定在他身上,也许是忌惮旁边的狱警,还没人朝他动手,他脸上明显的伤痕一
定让这些家伙幸灾乐祸吧,他们就像是一群秃鹰等著分享被狮子咬死的猎物。
真可惜阿道夫并不是头狮子,魏怀恩在心里嗤笑,不动声色地戒备著,就算是他,要一次面对这麽多对手也
会很危险。
大家都在等动手的时机,就连狱警们脸上的表情都略显不安。
紧绷的气氛之中,终於有人靠了过来,是个金发的高大男人,相貌堂堂,笑起来非常恶意,「好严重的伤,
银狼组长。」
「费奇.卡本特。」魏怀恩瞥向他。
「喔喔,我被记得吗?印象中我的案子不是你办的欸,组长!」费奇佯作诧异地後退了一步。
确实他的案子是组员紫狐办的,但魏怀恩一向记忆力强,更何况组员连续被害之後,他曾经把他们所有档案
提出来看,包含未破的案子,和已经结案但凶嫌假释或仍在牢中的案子,「你身上的案子不少,卡本特,你
承认了十一桩强奸案,对象男女都有,男性被害者对这种事情不见得愿意承认,我想这个数字应该再往上翻
吧?」
「绝对没有这回事,在法庭上不能说谎的,我已经为我犯的所有罪付出代价了。」费奇狡猾地道,「倒是组
长,你昨晚跟索罗门家的老大可热烈了,闹得全部人都睡不著,不过就算被用武力制服侵犯,组长应该也不
愿意承认吧?」
周围的犯人发出猥琐的笑声,魏怀恩终於明白这家伙过来搭话的意图,大概是仗著有狱警在,自己也不能出
手,所以想羞辱他吧,毕竟阿道夫的性向在圈内也不是秘密,「很可惜,跟你的预想略有差异。」魏怀恩维
持没有表情的脸,「是我侵犯了他,不过我想他应该也不愿意承认。」
像魏怀恩这种人,说起谎来特别有效果,周围陷入一片死寂,连费奇的表情都很僵硬。
「嘿,执法人员说谎不好吧?」阿道夫笑著走了过来,「你们两个要怎麽吵我都没有意见,不过莫名其妙被
牵扯我就有话说了,就算是犯罪者,也不应该被这样抹黑吧?」
「我现在不是执法人员,还有,被我上不算抹黑。」魏怀恩继续面无表情,却暗暗思索著,狱警离得很近,
就算靠过去顶多发出一记攻击,这不算近的距离,一动就会受到对方的警戒,好像怎样都不可能致命。
阿道夫爽朗地笑了起来,「我比较喜欢两情相悦的性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其他我倒不介意。」
他此话一出现场气氛就更诡异,犯人们会试图羞辱魏怀恩,是因为有仇,而且现在魏怀恩背後又没势力,但
可没有人会笨倒试图去羞辱阿道夫。
魏怀恩还在思索动手的事情,随口答道:「那很好,先欠著吧。」
阿道夫失笑著摇头走开。
趁所有人的注意都多少被阿道夫引走,魏怀恩猛然往前冲,膝盖一提踹向费奇胯间。
被击中的男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狱警们扑了上来,成功挡住正要发出第二记攻击的魏怀恩,扯著他後退
。
「报销了吧?」魏怀恩没有反抗,在狱警们的喝骂声中跟著後退,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恭喜你啊。」
离得较远的狱警已经去叫救护车,蜷缩在地上的费奇抬起头,睁大血红的眼睛死瞪著魏怀恩,口中溢出断断
续续的痛吟。
阿道夫走过来,笑道:「你真是睚眦必报,银狼组长。」
「仅次於你。」魏怀恩淡然回嘴。
「啧啧。」阿道夫笑著摇头,「比起戳瞎他,宁可让他无能,你的选择真是很妙呢,不过这样他要是假释了
,也可能心理扭曲,变成变态杀人魔啊。」
「那就阻止他假释就好。」魏怀恩用森冷的目光目送费奇被抬出去,「我还有很多机会。」现在抬出去也没
用了,他那一脚踢得很实。
「你的执念真的很恐怖呢。」阿道夫笑叹,转而对旁边的狱警问:「要不要把我们押回牢房去呢?就算抓著
组长,他也一定会想办法再袭击别人呢。」
「那也是你们自找的,犯罪者。」魏怀恩把冷漠的目光转回他身上,「国家如果不能执行死刑,就由我来执
行。」
阿道夫再次笑叹了口气,「很伟大的执著,警官,被国家背叛的人,还想要守护国家吗?」
「我守护的不是国家,我遵循的也不是国家,而是我自己的信念。」魏怀恩垂下眼,冷冷哼了声,「是不是
背叛,也不是由你定义的,索罗门。」
(待续)
敌友 (7)
魏怀恩手脚上的束缚被解开之後,狱警慌然关上牢门,发出响亮的轰隆声。
魏怀恩活动了下自由的手脚,转头看向坐回床上的阿道夫,「有人想杀你。」
「你不如说有人希望我们两败俱伤。」阿道夫哈哈笑了起来,「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个集团,不管我们
两个之中的哪一个死了,都会有人得利,不过这麽快就买通狱警倒是挺厉害的,我以为至少要一个礼拜你才
会被放开。」
「要打吗?」魏怀恩貌似随意地问。
「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有礼貌了,魏警官?」阿道夫用打趣的口吻反问,「是因为我现在是你的人,所以多
少要尊重一下我的意见吗?」
「不,是因为虽然很想杀你,但我又不想成为别人的刀。」魏怀恩一本正经地反驳。
「啊,那就感谢那位仁兄激起你的反骨,让我得以多活一阵子。」阿道夫轻笑了起来。
魏怀恩双手环胸,把背脊靠在门上,冷冷问:「其实你是进来避风头的吧,索罗门?监狱好像比外面安全一
点,如果牢友不是我的话。」
阿道夫笑而不答,通常他如果这个模样,那就是承认了。
「我应该至少把你打成残废的。」魏怀恩冷静地道。
阿道夫大笑了起来,「魏警官,为什麽你那麽讨厌我呢?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有犯罪者才有警察,有人
吸毒所以有人贩毒,有人买春所以有人卖淫,有人打仗所以有人制造军火,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供需平衡啊
,我不过就是一个仲介者而已。」
魏怀恩并没有因为他的歪里而动怒,只是冷冷看著他,「罪恶是需要被制裁的。」
「但我做的事情并不是罪恶,任何买卖都会需要管道,我只是提供管道。」阿道夫一脸无辜的笑容,「你用
法律来判断我是罪恶,法律也是多数人制定的,不过就是多数正义罢了,法律也有错了必须被修订的时候,
法律也会歧视甚至打压某些弱势团体,难道不是这样吗?人并不是上天,凭什麽替天行道呢?说不定造物主
也是个毒贩,所以他才创造了毒品。」
「你就尽管伶牙俐齿吧,我不想跟你做口舌之争。」魏怀恩面无表情地盯著他,「我才不管神是怎麽样的家
伙,事实上根本没有那种东西存在,我不认为警察就是正义也不想取代神,我也不想对你细数有多少家庭因
为你而破碎有多少人因此死亡,反正你不在乎。」
「我的确不在乎,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啊,吸毒的人会死於用药过量,打仗的独裁者会死於政治
暗杀,我们怎麽活就怎麽死。」阿道夫轻笑著,「我们怎麽活就怎麽死,魏警官,那不是旁人应该替我们负
责的啊。」
「你说的没错。」魏怀恩冷笑了声,「所以犯罪者就会死於警察之手,我有一天一定会弄死你,索罗门。」
听他这样说,阿道夫反而愉悦地笑了起来,「你憎恨罪犯,但你特别憎恨我,为什麽呢?因为我是黑道头子
吗?因为我做了特别多坏事吗?还是因为你自己的童年背景呢……魏怀恩?」
魏怀恩盯著他的视线猛然冷凝起来,出现了浓重的杀意。
「啊,我想我还是不要继续说了,不然难得的和平就要结束了。」阿道夫露出歉然的笑容,「那个名字你已
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吧?每次喊你『魏警官』你都一副想立刻揍我的表情呢。」
魏怀恩不语,只是冷冷盯著他。
秘密警察是一群受伤的狼,因为没有治愈而日渐腐烂的伤口,会让他们在被碰触到时疯狂,他们可以因此而
不要命,可以因此而豁出自己的一切,去猎杀踩入他们禁区的对象。
无论是像魏怀恩这样封闭自己所有情绪反应,还是像黑猫那样用活泼开朗掩饰空洞的心,绝望是双面刃,可
以转化成比什麽都更强大的力量……
狼是一种凶狠残忍的生物,被狼群盯上围住的猎物,很少有能够逃脱的。
「魏警官知道怎麽让伤口好起来吗?只要把腐败的部分刨掉,再好好照料就会长出新肉了,单纯把绷带缠上
去然後装做看不见可是会害死自己的。」闭嘴没两秒,阿道夫又笑著多嘴了起来。
魏怀恩不耐烦地蹙了下眉,「我死了最高兴的不是你吗。」
「你这麽说太令人伤心了,魏警官!」阿道夫笑叹,「好歹我也是你的人嘛,怎麽可能会高兴呢?」
魏怀恩迈开脚步走近他,抓住他的双腕把他压倒在床上,发出「碰」一声,「够了,你要为一句话嘲弄我多
久?」他冷著脸问。
阿道夫爽快地给了答案:「当然是一辈子。」就算是被压制住,他仍然笑得很从容,也没有反抗的意思。
魏怀恩冷冷道:「你不要以为我对男人没有兴趣就不会真的动手。」
「你不要以为我对你有兴趣就不会挣扎。」阿道夫笑眯著眼回嘴,「我如果给你的重要部位来一脚,你也会
痛不欲生的,魏警官。」
魏怀恩蹙了下眉,放开他起身,「不要再挑衅我。」自己毕竟是执法人员,就算对方是囚犯,他也对性侵犯
打从心底抗拒,更何况阿道夫确实不是会逆来顺受的人,如果想硬上,就要有被送医的心理准备。
「我们一直都是互相挑衅,我可不喜欢失去主动位置。」阿道夫跟著坐起身,拍拍并没有脏的衣服下摆,重
新露出优雅的笑容。
魏怀恩冷哼一声,忽然顿了顿,盯住阿道夫,「你对我有兴趣吗?」因为互相嘲讽习惯了,他对阿道夫说的
话向来只听一半,并且他对这种事很迟钝,说话的对象又不对劲,刚听到的时候其实毫无感觉,现在才对这
句话反应过来。
阿道夫哈哈大笑了起来,虽然他总是脸上带著笑,有时候也刻意笑得很夸张,但很少看到他笑得这麽开怀又
不做作。
魏怀恩并没有动怒,他很少表现出生气,只是用冷淡的目光重新审视眼前的人。
(待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来打赌谁会先失身(啥)
敌友 (8)
「嗯,确实。」阿道夫笑完之後,交叠起修长的腿,一手撑著下颚,用带点邪肆的表情回望著他,如果把背
景换成皇宫的话,阿道夫看起来可能会像个电影明星或王子,「你知道有钱有势的家伙都很挑嘴,魏警官虽
然长得不错,到底不是太阳神一般的美男子,所以一直认为我对你没有兴趣吧?」不过是个令人想揍他一拳
的王子。
魏怀恩没有否认,说实在如果长得很帅对自己的职务而言只是困扰,他可不想一个照面就被犯人记住,所以
对自己顶多被说「有型」的脸孔还算满意,而这也确实不是阿道夫的猎食范围。
「不过呢,从第一次交手以来我就对你有兴趣了,怎麽说呢,我常常会这样想……」阿道夫的笑容更加邪恶
了起来,「这个清冷无情的男人,如果在我身下呻吟哭泣,一定会是致命的美景吧……这样,每次看著你,
我脑海里都一定会有这样的念头。」
就像被肉食动物盯上一样,魏怀恩背脊一寒,他能分辨出阿道夫说的是实话,但为什麽难得的实话竟然是这
种内容,他一点也不想被死敌用这种目光看待。
「啊,魏警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啊,就像女神一样,如果强迫你就范也有机会能得逞,但我还是喜欢两情相
悦的性关系。」阿道夫恶劣地盯著他。
「我快吐了。」魏怀恩面无表情地说,比起发怒,他倾向於思索鍊子已经解开的自己是否能成功杀死阿道夫
──他们的实力在伯仲之间,如果自己起了杀心,最後阿道夫也会全力应战,那就是真的两败俱伤的局面更
大一些,他们可能会对彼此造成毁灭性伤害然後送医也救不回来。
「只是性幻想而已,每个正常的男性都会有啊。」阿道夫耸肩,脸上的笑容彬彬有礼,跟他嘴里吐出的话完
全不符合。
「正常人的幻想对象应该不是我这样的吧。」如果自己和阿道夫一起死就太不值了,他不喜欢当替罪羔羊,
就算组员的仇不能真的报,也应该替他们杀掉凶手,这是还活著的自己多少能做的事情……出去之後再想办
法杀阿道夫好了,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一辈子龟缩在监狱里的个性。
「刚好相反,魏警官。」阿道夫低笑了起来,「性是一种征服,不论是男女之间还是同性之间,让自己最坚
硬的部分进入对方最柔软的部分本来就是一种征服的举动,如果在其他方面都势均力敌,当然就会想在身体
上征服对方来创造优越感,依照这个理论而言,对你有性幻想的人应该不少。」
「够了,不要再说了。」魏怀恩无法理解阿道夫为什麽可以面不改色说这种话,他倒是想重新考虑杀掉对方
,好让那张嘴停下,他们脑袋构造一定丝毫不同,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些歪里是从哪冒出来的。
「这是事实嘛,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不过你也管不了我脑海里春色无边的画面。」阿道夫轻松地耸了下肩
,再次笑出声,「放心吧,我还不会动手,就像你说的,我的性格恶劣所以不喜欢说谎,同样的,比起我强
迫成功,你的心甘情愿会让我得到更多快感。」
「那你就慢慢等好了。」魏怀恩给他一个冷眼,转而去思索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他的脑容量可不是拿来装阿
道夫的废话的。
当晚睡觉的时候,魏怀恩心无芥蒂地跟阿道夫挤上同一张床。
阿道夫刻意夸张地笑道:「魏警官,你真的很不担心自己的贞操呢。」
这次魏怀恩连给他冷眼都懒,面对墙直接闭上眼睛。
「这麽信任自己的敌人不好喔。」阿道夫抱了上来,热烫的胸膛贴住他的背脊,那感觉真的非常微妙,不喜
欢与人亲近的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习惯,却也没有多少厌恶恶心的感觉,就算是听到之前的那番话後。
阿道夫停止移动之後,魏怀恩感受著呼吸间规律的起伏,很快就睡著了。
也许就因为是敌人才能信任吧,虽然他们都没放下基本的警戒心,但就因为是敌人,两人才互相维持住一种
很奥妙的平衡,一种可以说是互信的,说出来会变得有点可笑的平衡。
也许因为他们自尊都很高,不屑於对彼此耍阴险的小把戏,或者因为他们现在的目标是相同的,所以相信必
要的时候可以互相拉对方一把。
魏怀恩知道自己必须逃出这个囚笼,而阿道夫也差不多该出去了,在他刚入狱前索罗门集团有很大的内部肃
清举动,那时候他就在猜想阿道夫可能有逃狱的打算,可惜他什麽都还来不及做就陷入更大的阴谋。
对敌人付出信任真的是很诡异的事情,但这是他在完全理智下思考出的决定,既然如此就不会错。
很久以前当魏怀恩发现能依靠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他就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彻底的冷静,为了这份冷静他放弃
很多东西,那些都是看似很重要,但在生死线上不值一提的东西,从此他就完全相信自己做出的决定,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