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兽养成录 上————戴放

　　
　　船陆续靠岸，众人纷纷上岸。沿台阶拾级而上，转一个弯后，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刻四个篆体大字，有个人摇头晃脑地念道：“梦溪书院……”
　　
　　所有的人都同样的装束，男女各占一半的样子，年龄却有老有少，顾一楼悄悄碰碰白天放道：“要从长相上来说，我觉得你骨骼清奇，最具仙人相了！”
　　
　　引得白天放笑了起来：“难道你会相面相骨？”
　　
　　“唉，基本的美丑观念总归会有的吧？”
　　
　　台阶的尽头是一间白墙青瓦的房屋，屋边一树海棠开得灿若云霞，片片花瓣随风而落，象红色的雪花般缓缓翻飞，有人问道：“咦，现在不是初秋吗，怎么海棠还开着？”
　　
　　另一人搭话：“这是仙界，一年四季花常开那是很正常的！”
　　
　　又有人说：“惨，天都亮了？我还得上班呢，有很重要的会议的！”
　　
　　“不会啊，听仙长说，我们的学习完全在梦中，不会占用平时的时间，放心吧！”
　　
　　进得屋内，迎面就看到堂上书四个大字：为道日损。屋里有数排书榻，宽窄只能容一人坐。大家分别坐好，只听得清亮的一声罄响，一位相貌清奇的古稀老人飘然出现，道：“欢迎各位梦溪学院的七七四十九位新同学们！我是梦溪学院的校长子虚真人，今天由我来介绍梦溪学院的来由和大家的课程安排。”
　　
　　“以前修真都是由得道真人自行择徒，分别授之，后来在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大家碰头，觉得重复劳动太多，不如成立一个学院，集中起来统一授课。修真入门的基本功都一样，统称道家五术，指“山、医、命、相、卜”五种学术，山术，又称仙学，按内容分：丹鼎、玄真、剑仙、符录、太极，这个又叫道门五秘。医术，包括外用按摩、点穴、刮痧、拔罐等，内用汤药，丹丸，另密用祝由。命学，即为知命、改命之学，略分三大类，一是八字类，二是星命类，三是神数类。相学，是观其外形，知其内涵之法。略分三类，一为相天术，二为相地术，三为相人术。卜学，是预测一时一事之吉凶的方法。略分三类，一是式卜，二为卦卜，三为杂卜。”
　　
　　“说得通俗点，你们就把梦溪学院当成夜大，头三年学的是基础课，这些都是大课，统一学。最后深造苦修，由引你们入门的老师因材施教，根据各人的造化决定进度。这样大家理解了吗？”
　　
　　大家嗡声一片，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上夜大会有文凭，这个毕业了有啥证书不？”
　　
　　“天天夜里做这个梦，会不会影响白天的工作和学习呢？”
　　
　　“我从小就害怕考试，学这个要不要考试的？万一不及格不会补考吧？会不会写信通知家长呢？那就太糗了呀！”
　　
　　“你们实在太短视了！不说别的，学会一点医术，骗骗慢性病患者的钱总是可以的吧？现在经济危机，学会了相面算卦，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的钱不要太好赚！实在不行，做做足疗，也能够挣上个胡口钱！万一人品爆发，学会看风水，学学人家倒斗什么的，万一盗个大墓，几辈子都不愁了！再说了，一不花时间，二没交学费，有啥损失？还不如好好试试，定心认真学呢！”
　　
　　难得顾一楼不怀疑质疑，而是全力拥护支持一件事，只可惜他支持的理由实在太过惊人，全屋的人一下子都不说话了，鸦雀无声，人人盯着顾一楼。
　　
　　顾一楼虽然穿着跟别人一样的青衣，却自行把束带弄断了两截，一左一右把宽大的袖子系起，露出结实多毛的小臂，而头上的巾绩已经被他取下，将一头杂乱的自来卷长发斜扎了起来，一部乱七八糟的胡子，令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有几个人都皱眉想道：“这人举止粗鄙，言行粗鲁，象个街头混混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
　　
　　子虚真人掐指算了算，道：“你是顾一楼，顾放舟的六十代孙吧？”
　　
　　“我十八代祖宗都记不全，哪能知道六十代的先祖是谁呢？我说校长，能不能提两个问题？”
　　
　　“请说。”
　　
　　“我这两个问题不是替自己问的，是代表所有的新学员问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多人心里暗道：“谁委托你代表我们了？”但顾一楼的问题说出来的时候，人人都竖起了耳朵，因为顾一楼问的，确实是大家都非常想知道的。
　　
　　“问题一：茫茫人海中是怎么把我们四十九个人选出来的？总共给了多少个人试练任务？问题二：从梦溪学院毕业出去的人，成仙率有多少？包分配吗？”
　　
　　子虚真人面色如常，风度翩翩地回答道：“顾一楼同学的问话非常棒，相信是大家都很关心的，我也很乐意给大家做一个解答：得到试练任务的人远不止四十九个，这都是前世或今生有着各种因缘的人，有慧根的人，而通过试练任务，说明你们有资格进学院学习，这一点，我要恭喜你们，贺喜你们，同时对众位同学们的智慧和勇敢表示赞赏！”（停顿，微笑着接受众学员的掌声）“第二个问题：梦溪学院只是一个修练的机会，一个学习的场所，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每一个人的成就，跟他的悟性，专注的程度以及天分是有关系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借由苦修，真正的了解自己，突破自己，从而成就自己！我保证，在座的每一位，都有可能得道飞升！而对于得道的仙人来说，难道还需要上班吗？”（更长时间的停顿，接受暴风雨般的掌声，微笑着注视顾一楼。）
　　
　　顾一楼冲子虚真人翻了翻白眼。真狡滑，不愧是做校长的，外交辞令说得滴水不露，无形中又捧了每一个人，再给一个虚幻的希望，哄得大家一片开心，其实啥实质内容都没有，就象放了个屁。
　　
　　没想到子虚真人道：“顾一楼同学，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讲的内容就象放屁？”众同学一听，全部把利箭般的目光刷刷刷地投向顾一楼：怎么，难道校长说我们智慧，说我们勇敢，你觉得是放屁？校长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得道成仙，还可以顺带着让家里的鸡鸡狗狗一起升天，你居然觉得是放屁？
　　
　　顾一楼吓一跳，双手乱摇：“没有没有！我在想校长的回答详尽周到，客观真实，实在是太棒了！”这校长，还真有点本事！难道他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是不是别人想什么，他都会立刻知道？
　　
　　惨了！不能乱想，快别想烧他的胡子，不要想在他的椅子上放图钉，停下！停下！想什么他都会知道，别让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不要让他知道我喜欢白天放……
　　
　　顾一楼呆住了。人的头脑是很难控制的，越不要想什么，就越会想到什么。偷偷看了一眼子虚真人，只见他大乐，瞧瞧顾一楼，瞧瞧白天放，裂嘴笑道：“既然我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满意了，那么我来详细介绍一下我们这五门基础课的老师吧！对了，顺便告诉大家，梦溪学院的时间概念和你们生活中的时间是不一至的，在这里不用睡觉，外面一夜，相当于这里的一个月，所以，一会儿我的内容结束后，会由行空道长带你们去各自己的房间，那是大家的静修之所。”
　　
　　顾一楼很有些气恼。这种内心被别人看光光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喜欢白天放，也不打算承认这一点的时候，就被子虚道长当成一个定论了。
　　
　　难道就冲着白天放完美无暇长相？干净温和的气质？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气度？真可气，其实对他什么都还不了解，当时就冲口说了不少承诺，什么我会是你最好的兄弟之类，唉！难道说自己是一个见色心动的肤浅的人？
　　
　　将十九年来的经历翻来覆去审视两遍后，顾一楼不得不承认，是的。以貌取人，向来是他的最大毛病。

 

                  先生亮相

 

　　子虚真人道：“刚才一打岔差点儿忘了，学员守则忘了说。我们有六大天条，是必需遵守的，每一个人都得牢记于心！一。修真的事，不得跟外边的任何人提起，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二。学到的东西不得用来营私利，无论是经济的，感情的，权力的，还是肉体上的。三。修真的目的是了解世界本源，发掘人体潜能，最后达到天人合一，不得以所学的东西做所谓的行侠仗义的举动，一切行为均需要遵守当下的法令。记住，你不是执法机关！四。除妖伏魔是我们的本份工作，但以降服点化为主，不到必要的时候尽量少杀生。五。出师之前，未得同意不得擅自招惹妖孽。六。平时不得互相交流学习心得和体会，基础课有问题，问带课先生，以后有问题，问你的师傅。不要热心去教人家，以你们的水平，往往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误了别人修真大事可不得了。”
　　
　　大家都在点头，顾一楼做着鸡叮米动作的同时心想：“先答应着，到时候遇妖斩妖，逢魔杀魔，谁管得着？好不容易学点本领，不能快意恩仇，那么辛苦图什么呢？”
　　
　　子虚真人眼光如刀，斜砍过去：“有些同学口服心不服，到时被巡天神兵废了修为，收去法宝，可不要找我来哭诉求情。”
　　
　　乖乖，还有纠察队？这个组织看起来还是很严密的！自在惯了的顾一楼顿时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周易。坤》云：君子以厚德载物。你们的电影中也有句著名台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喜欢被约束的感觉当然很好，不过要先经过严格的训练和艰苦的磨练。连蝴蝶都知道，要想自在飞翔，必然要先作茧自缚，然后破茧而出，方可得享自由。相信大家都能理解，对吧？”
　　
　　顾一楼偷偷叹了口气。有些道理谁都明白，讲出来都知道，谁耐烦去听？
　　
　　子虚真人道：“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我要为大家介绍我们梦溪学院的几位先生。第一位山术先生：赵剑飞！他是第三千六百九十七届飞马杯剑术比赛冠军！”
　　
　　一道青色光芒疾如闪电，刹那间绕室三匝，然后光一点点凝成一把清亮如水的长剑，剑上站着一位二十八九的青年，跳下来朝子虚真人行了个礼道：“先生！”又转过来对着全班同学道：“大家好！以后就由我来教大家练气御剑的入门心法！”
　　
　　所有的人全部站起来疯狂尖叫，拼命鼓掌。头一次看到剑仙如此炫目地亮相，再想到自己经过修练，很快也能这样，怎不让人激动！
　　
　　赵剑飞剑眉星目，全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活力，道：“大家想不想跟我一样？”
　　
　　“想！”
　　
　　“我是唐末越州人，（台下一片惊叹声）当时税务沉重，民不聊生，我到天台山求仙，整整三年不遇，后吕洞宾真人（台下惊叹，倒吸凉气，还有人低声道：天啊！吕洞宾！）怜我向道心诚，传我天遁剑法，修三十年方有小成。各位，在求道修真的路上，你们非常有福份，得以进入梦溪学院修行，但也有一个先天不足的地方，就是未曾苦汝心志，苦汝筋骨，空乏汝身，故心不诚志不坚，入定难，进度自然慢。想要快，大家抬头看看匾：为道日损。想办法把自己倒空，以简单为智慧，则精进。”
　　
　　大家纷纷点头做若有所思状。
　　
　　“依我看，应该以剑飞先生为主角，拍一部《仙剑奇侠传》的电影，一定让超人，蝙蝠侠，钢铁侠，蜘蛛侠，变形金刚，X战警之类的黯然失色！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不需要武指和替身，连威亚都不用吊，多节省成本啊！”
　　
　　有人道：“这么好的身手，我们应该办一个民间国足队，让剑飞先生做教练，这样三十年后，可以派出一支老年足球队，以飞剑之灵动跑位传球，再以千里之外取人项上之头的精准度射门，何愁拿不了世界环！”
　　
　　此人的提议赢得全体同学的狂热掌声，大家皆热泪盈眶道：“这么说，这辈子我们有望看到中国足球走向世界了？”
　　
　　子虚真人抬手将大家的喧哗压下，接着介绍下一位：“教医术的周长轩先生。”
　　
　　周长轩老老实实从门外踏步而入，白衣飘飘，五缕长须为他添了几分儒雅气度：“各位新学员好！我的内容是教大家如何了解自己，开发潜能；了解可入药的所有动植物，亦要学会练制各种仙丹，丸药，为大家提升自己体质和治病救人提供方便！”
　　
　　众人巴掌都拍红了，纷纷道：“医院实在太黑了，从今往后不求人，有啥头疼脑热均可自己搞定，还不知省多少医药费！”
　　
　　“不知道能不能练春药，那玩意可值钱了，一颗蓝色小药丸要一百元，还抢个不歇，若是仙家所出，品牌效应更是了得！可以去注册个徐福牌，将来专门出口到岛国，那里的人个个不行，一定供不应求，无论如何要把他们的钱好好赚赚！”
　　
　　“我倒想做些聪明药，现在的孩子教育成大问题，父母又舍得花钱，一万元一颗，包考上大学，这样绝对发！”
　　
　　“我看还是减肥药赚钱！做些变身药水，一次效果持续六小时，每天四支，不管多少钱，肯定有人抢着买，而且是长期消费！还可以搞更高级的变身药水，喝了以后不需要整容，就能在脸上修修补补，不满意的还可以返工重做，再天价，都会卖得动！”
　　
　　“喂，你说，这些个仙丹能取得国家批件吗？药准字才可以宣传疗效……”
　　
　　“根本不需要！只要花点小代价注册个食字号就成！连健字号都不用！电视直销里做做广告，电台请些托打打热线，报纸上做做通栏广告，面粉丸子都能卖得出去！”
　　
　　顾一楼的想法又是另一种实用主义：“有没有辟谷丸？每天一颗，可以不用另行吃喝，更不用上厕所，无论游戏里的PK副本还是帮战城战国战，从此不再受打扰，跟网游公司合作，搞些植入式广告宣传一下，肯定赚！”
　　
　　周长轩听得众人反响如此激烈，倒是有些始料不及，脸涨得通红，补充说明道：“各位，我们练的仙丹，所需药材及药引要求皆十分严格，要完全天然所产，地里不能有化肥，农药残留，空气的尾气不能超标，雨水不可以是酸雨，而一炉丹药练制的时间有长有短，短的需要七七四十九天，长的就难说了，太白金星为王母娘娘练制一个玉骨冰肌清热去痘消斑丹，三千年还没成，据说还要再练三千年，为此王母娘娘三天两头派人去催，害他总躲到我那……”
　　
　　“切！”大家失望不己。人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给人一个希望，再亲手打碎之……
　　
　　接下来登场的是教命术的何采薇。众人想象中，搞算命的嘛，应该是个干瘦的老头，眇一目，或者全瞎，这样心眼才会亮，但没想到，居然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女孩，白色秀发披肩，一双眸子深碧摄人，笑道：“各位哥哥姐姐，我叫何采薇。负责教大家星相术，紫微神算，四柱八字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