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的烦恼----炩风

　　维特疑惑地望著他，碧绿的眼眨了眨。
　　他忘了？
　　餐馆里吵嘈声不少，但这桌没了话题就变了沉默。
　　维特埋头闷闷地吃著自己的那一份拉面。
　　偶而抬头瞄了下眼前的两个女生，又看了下身边大口吃面的人，心头莫名地变得焦躁起来。
　　结完帐走出拉面餐馆，也和女孩们分道扬镳。
　　「对了！维特。」陈笕薰回头望著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有跟我说什麽？我那时好像睡著了，记不太清楚。」

　　少年维特的烦恼《15》

　　《15》
　　原来所谓的夜市，就是很多卖吃的小摊子聚集的地方。
　　周遭很是吵杂，人潮很多，空气里混合了很多不同的食物香味。第一次来的维特显得不是很能适应这样吵闹拥挤的环境。
　　「你要不要吃烤鱿鱼？」
　　摇头。
　　「对厚！你不吃海鲜……那棺材板？葱抓饼？臭豆腐？……」
　　摇头、摇头、摇头。
　　不是名字听起来很可怕就是味道闻起来很奇特。
　　维特没有尝试的勇气。
　　「这个盐酥鸡总吃了吧？」
　　停在卖盐酥鸡的摊子前，维特看了看，然後点头。
　　陈笕薰买了一大包盐酥鸡拎在手上，两人边逛边吃，渴了又买了两杯珍珠奶茶。
　　「这个，你也没喝过吧？」陈笕薰从摊主手上接过珍奶，献宝似的递了杯给维特，「超好喝！」
　　维特奇异地望著那比平常大一倍的吸管，吸了一口，对那甜腻的奶茶加上一粒粒Q滑的口感觉得很新鲜。
　　除了很多吃吃喝喝的，也不乏玩的。
　　陈笕薰对夹娃娃很有一套，投了三次币就夹回两只小熊。照他的说法是因为家里的小妹喜欢绒毛娃娃，所以他以前就常帮妹妹夹娃娃。
　　不过他并不喜欢绒毛娃娃，嫌这玩意儿太娘娘腔，他只爱夹的过程而已，所以就将小熊全塞给了维特。
　　虽然陈笕薰原本是对游戏机较有兴趣，不过他还是先拉著维特逛了一大圈，特地去找捞金鱼的摊子。
　　「我想捞两只回去养。」陈笕薰说。
　　从垦丁回来後，他就开始很有想养鱼的冲动。
　　两人蹲在一个一个塑胶方形盆子前，不同颜色的盆子里放入不同品种的五彩鲜艳金鱼。
　　「你觉得金鱼喜欢被人类养著吗？」维特问的对象是陈笕薰，眼睛却是一直盯著水里看似悠游的绚丽金鱼。
　　「我不知道耶。」陈笕薰握紧纸糊的网子，瞄准目标准备大显身手，「不过让人养著也没什麽不好吧？虽然是不太自由，不过整天吃饱睡睡饱吃，不愁吃不怕饿死，无忧无虑的。」
　　被陈笕薰看中的那只倒楣的金鱼活动力很强，逃篡的速度很快，纸网在水中穿梭来回两三次，一下就泡烂破了。
　　「不过就像你上次说的，就算是大海里的鱼也不一定是自由。我想鱼就跟人一样，各有各的烦恼，也各有各的快乐吧……」再拿支新的纸网，再接再励，杀气更上一层楼！
　　臭金鱼！眼睛睁那麽大还敢瞪我！就不信你的动作会比我这只箭鱼更快！
　　维特双手抱著膝盖，看了会与金鱼厮斗不休的陈笕薰，而後收回视线，望著他跟前那红色塑胶盆里的许多金鱼，因为没有人在捞这盆子里的鱼，所以金鱼们都是慢悠悠地在水里游呀游地，可是并不会主动靠近维特。
　　你们并不喜欢人类吗……？
　　被当游戏玩，你们并不快乐吧？
　　「所以说……人类永远不懂鱼的想法，鱼也不懂人类的心思吗？」低声地自言自语。
　　终於将难搞的那只鱼成功捞到，陈笕薰正高兴，才要拉维特看看自己的战利品，发现他低头不知在碎碎念些什麽，「你说什麽？」
　　维特没回头看他，只摇了摇头，「没什麽。」
　　陈笕薰捞到的那只金鱼被放进透明塑胶袋时，也还不安份，不时用嘴巴或头碰撞著塑胶袋，一副很想撞破袋子跑出来的模样，可惜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头一样，一点用也没有。
　　「嘿！不愧是我挑中的，真是有精神！」
　　维特盯著那鱼好一会儿，又看了看方才红色盆子里的金鱼，突然问，：「那个网子还有吗？」
　　「还剩一支，你也要捞吗？」
　　维特点点头，接过最後一支纸网，重新在红塑胶盆子前蹲下身，对著其中一只金鱼笑了笑，「你也想上来吗？」
　　维特手中的纸网迅速潜入水中，又迅即提上来，纸网上头就是一只活蹦乱跳的金鱼，金鱼随即被倒进小盆子里。
　　「哇咧！太夸张了吧！我捞破了十几支才捞到一只，你竟然一下就捞到。」陈笕薰真想学他捞到的金鱼一样，一头撞……塑胶袋自杀了算了。
　　维特笑著将捞到的鱼和原本陈笕薰捞到那只放在一起。
　　说也奇怪，老是拿头去撞塑胶袋的金鱼也不再搞自虐了。
　　「原来……」陈笕薰将装鱼的袋子提到与视线等高的位置，把两只在狭小空间里追逐，相互嘻闹的金鱼研究了好一会儿，终於得到了结论，「鱼也会怕寂寞……」
　　死也不要孤独一只吗？
　　「我们去买鱼缸和饲料吧。」
　　「鱼缸买大一点，多放点水草……」
　　夜市越晚越热闹，很容易就和人撞在一起，维特一手抱著两只小熊，陈笕薰则是小心翼翼地提著装金鱼的袋子，走著走著，两人的手自然就交握一起。
　　「维特，你说这两只金鱼是不是一只公的一只母的？」
　　他猜他捞到的那只是公的，维特捞到的是母的。所以第一只等到第二只鱼来作伴时，才会那麽开心，瞧这两只现在多相亲相爱呀。
　　「不，两只都是公的。」维特很斩钉截铁地说。
　　陈笕薰不可思议瞪大眼，「你怎麽知道？」
　　「我一看就知道了。」
　　陈笕薰半信半疑地瞅著那两只鱼。
　　鱼要怎麽分性别呀？
　　而且……鱼也会搞同性恋吗？
　　「有一种鲸鱼……雄鱼，在非交配期时，雄鱼和雄鱼喜欢相互追逐玩耍，甚至相互抚慰彼此的生殖器官，以人类的说法，那是一种类似同性爱的表现。」
　　看出陈笕薰眼中的疑问，维特自然而然地解释。
　　陈笕薰停下脚步，偏头瞪大眼望著他。
　　「我在动物频道看过。」
　　陈笕薰表示了解地点点头。
　　他觉得，维特好像对鱼这种生物很了解。
　　虽然那些损友老爱亏他是条鱼，不过他现在觉得，维特除了怕水不会游泳之外，搞不好比自己更像一只鱼。
　　「所以……鱼真的也可能是同性恋鱼罗？」
　　「是呀。」
　　已经走到水族馆的门口。维特笑笑地用手指隔著透明塑胶袋逗弄著里头两只不时用嘴巴碰触彼此的金鱼。
　　你们也是吧……
　　站在水族馆前微微笑著的维特。
　　陈笕薰却觉得他眼神好像有一点哀伤。
　　＝＝＝＝＝＝＝＝＝＝＝＝＝＝＝＝＝＝＝＝＝＝＝＝＝＝＝＝＝
　　本来写了些维特的心理活动，关於鱼和人类间的矛盾……如人类会捕杀鱼类、吃鱼肉等，也就是说人类是鱼的死敌！！
　　不过……都删了。
　　太严肃也太残忍了。
　　这是童话呀～～

　　少年维特的烦恼《16》

　　趴卧在床上，埋在的漫画堆里，好不容易才舍得移开视线的陈笕薰，一抬起头来目光所见的又是维特趴在窗前木柜上，那崭新乾净的鱼缸前，对著两只相亲相爱的金鱼低声说著什麽悄悄话。
　　也许他真的是很喜欢金鱼吧……
　　明明一开始说要养鱼的是自己，後来却全成了维特在照顾。
　　但是……也用不著老是对著金鱼说话吧？
　　「喂！你要一个人对著金鱼自言自语，不如来对我说。」陈笕薰丢下漫画书，朝室友招招手。
　　对人搞自闭，对鱼就不搞自闭吗？
　　维特回头看著他，静默了一会才说：「有些话只能对鱼说。」
　　「什麽呀？」白眼，「不当我是朋友吗？」
　　维特慢慢走到床边，在他旁边的床铺上坐下，「如果我是一只鱼，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陈笕薰双手撑著下巴，晃头晃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也是只鱼啊。」
　　「我是说真的那种鱼。」望著那鱼缸内追逐嘻戏的鱼儿，声音变得有些飘忽，「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一只鱼，你是不是还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好吗？」
　　「好吧。」陈笕薰撑起上身，靠著贴著壁纸的墙面盘腿坐著，一手揽过维特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变成一只鱼，那我只好把你养在鱼缸里，把你养得胖嘟嘟圆滚滚的，然後每天对著你说话，就像你现在对那两只鱼做的一样。」
　　「就只有这样？」
　　「不然呢？如果是小狗还是小猫，我还可以带出去溜溜，或是抱起来玩一玩、逗一逗，就算是养蛇养蜥蝪，也都还可以抓出来玩一玩。但是鱼……」
　　陈笕薰指著木柜上鱼缸里的鱼，「鱼不能离开水，不能跑不能跳，也不能叫，甚至看不到他们有什麽表情，更不可能像猫狗一样陪主人玩或是撒娇。就算对著鱼说话也和对著空气说话差不多，这像是白痴才会做的事……」
　　维特愣了愣，明明是很轻松的语调，他怎麽听著听著就觉得鼻子酸酸的？
　　也只能是这样啊……
　　难道他还能冀望什麽？
　　难道会有人说，「那我也变成鱼，和你一起在水中生活」吗？
　　那是小说里才会有的对白。
　　「呃……我不是说你跟鱼说话是白痴，而是……」
　　发现维特的表情不太对，这个闷葫芦怎麽这麽敏感？
　　陈笕薰搔搔头发，琢磨著适合的用词解释，「就是那种感觉很像真的在对空气说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我说的话鱼听不听得懂？也得不到他们任何的回应，如果是对猫还是狗说话，他们还会叫个两声。但鱼不会，所以正常人也并不会这麽做，不是吗？」
　　「也对。」维特表情有些受伤，颓然地缓缓地在床铺倒下，「原来鱼比不上猫或是狗。」
　　「你怎麽了？」陈笕薰对他异常伤心的反应根本摸不著头绪，见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心头也莫名跟著乱，「我知道你很喜欢鱼，但也没必要因为这样就难过成这样子吧？」
　　「可是……」低低地，像呜咽似的声音，「我只能是鱼。不能变成其他的。」
　　「什麽？」
　　维特没答话。
　　他睁大一双茫然的眼，静静地侧躺在床上，双臂抱住了胸口，眼框好像浮一层氤氲的雾气。
　　像一只搁浅在海岸的幼鱼，那麽虚弱无助。
　　他没再说话，茫茫失神的碧绿的眼好像还湿润泛著光。
　　这样太安静的悲伤，陈笕薰反而被吓得无所适从。
　　维特一直不是属於他们这一挂的。
　　他内向、他们是人来疯；他敏感，他们是粗线条；他不多话，他们爱抬杠哈拉拼谁的口水多；他只喜欢画图，他们乐在水中竞技。
　　完全不搭嘎的两个个体。
　　可是……他还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喜欢看他埋头涂鸦的样子、喜欢他静默看书的样子，喜欢他温驯微笑的样子。
　　也想看有一天他会没形象的开怀大笑、会活泼嬉闹、会像每个这年纪的男生一样爱胡闹爱耍宝。
　　好吧，後面的他只是偶而想一想，并不期待真的会有那麽一天。
　　维特仍是抿嘴不语。
　　他难过的不是因为陈笕薰说他和鱼说话像是白痴。
　　他难过的是，人类对鱼说话得不到回应，人类也永远不会懂鱼心里的想法，也不会想去了解……
　　人类并不会真的喜欢鱼。
　　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生物，彼此不了解的生物。
　　可是他们……明明就已经那麽靠近了……
　　「喂！维特……」
　　喊了几声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没碰过这种情况的陈笕薰不知该怎麽办？
　　他那些的死党哥儿们谁这样子过了？
　　谁心情不好，大不了找个人来活动个手脚，狠骂几句脏话，气出了不就什麽事也没了。
　　陈笕薰受不了这样压迫的气场，由关心担忧变成了莫名怒气高涨。
　　握紧的双拳带著无处发泄的怒气往床上猛地一敲。
　　「你他妈的！到底是怎样也不说清楚！阴阳怪气的跟个女人似的！你是吃错药还是神经有问题了！？」
　　维特猛地抬起头，「我可能真的有问题吧……」
　　「喂……」
　　尾音愕然顿止。
　　回过神时，他已经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文弱少年扑倒在床上。那盯视自己，蕴著水气的眼神偏执得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我是鱼，你还会当我是朋友。那如果说我喜欢你呢？是恋爱的那种喜欢，我们还能是朋友吗？」

　　少年维特的烦恼《17》

　　内心一直在该说与不该说之间挣扎犹豫。
　　除了都是同性，他们根本就不是同种类的生物。
　　一个是属於陆地，一个是属於大海。
　　就算暂时寄居在陆地上，总有一天，鱼终究要回归汪洋大海里。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情愫为什麽会像强力病毒一样，滋生如此快速？
　　明明就知道这是一层一层不可能突破的障碍。
　　明明就知道对方只是当他是好朋友，对他的好也只是基於照顾身体有很多毛病的朋友的心态。
　　明明他对朋友都是一样的好，自己并不是特别的。
　　至少他原本是打算在区运结束前，绝口不提的。怕去影响他的心情，甚至影响他在比赛时的表现。他那麽重视的比赛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只是忍著、忍著，再被触动心中最深的痛处，就再也忍不住了。
　　陈笕薰像被雷打中，瞪圆眼，维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定格了。
　　脑筋里「轰」地全变成了空白。
　　「呃……啊……」
　　五分钟过後，陈笕薰才从石化状态慢慢恢复，但思考能力还没完全恢复，口中勉强吐出几个毫无意义的语助词。
　　他不会白痴地再像上次问「真的假的？」
　　因为那一双碧色眸子透露的神情与讯息都是百分百的认真。
　　维特只是摇摇头，神情比平日多了复杂与隐忍。
　　「呃……我……」陈笕薰仰躺著，反手抓住床褥，脑袋瓜一片空白，想挤出些字眼打破这尴尬的僵局，偏偏还是很笨拙地只能发出单字词。
　　「我们回来了！」
　　寝室的门「啪」地一声打开，吃完宵夜的阿勇和小杜一同出现在门口。
　　四人八颗眼珠交集的刹那，好像逬出了某种奇怪的火光。
　　小杜和阿勇看到的景象，是一只身强体健的暴力贱鱼仰躺在自己的床铺上，被向来温和瘦弱的维特压在下方，此时维特就正是跪坐在他腰上，双手撑在他的耳际两边。
　　怎麽看都觉得怎麽奇怪。
　　互换一下可能还顺眼点。
　　「啊！」小杜突然想起什麽惨叫一声，立即背过身，暴力地拽过阿勇的臂膀，「阿勇，我突然想再去买点吃的，走吧。」
　　「你你！你什麽时候变得比猪还能吃了！明明才吃过小火锅而已！」
　　「我就是想吃嘛～～走啦！」把人推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