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们这是……难道……”沙蒙络面色很难看,捉拿采花贼的经过他都知道,可其中内情却不了解,现在看着那个脏兮兮的重伤青年,心中无比怪异,沙蒙寒在外面翻得热火朝天,恨不能挖地三尺,可谁能想到,他要找的贼人现在正一脸惬意地坐在他府上好吃好喝,现在看来最安全的地方确实是东篱王府无疑了。
“莲月少主,您什么时候离开?还有,这位和您是什么关系?”沙蒙络看着优雅吃着晚餐的莲月,心急如焚,若是让父皇知道他恨之入骨的贼人跟哥哥有来往,还不彻底断了哥哥的念想,不行,绝对要尽快打发了这两个瘟神。
“我们不急,陆云公子的伤……”
“我马上吩咐人治。”
“那好吧,小络络真是个好人。”莲月笑得很贱,起码在沙蒙络看起来很贱,沙蒙络咬牙切齿地给沙蒙寒传讯,一边吩咐府中心腹秘密叫来了神医黄四村,陆云的伤不算重,看起来鲜血淋漓,都是当初在网内扎的皮肉伤,并未伤到筋骨。
等把陆云安置妥当,沙蒙寒也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沙蒙寒脸色阴沉似水:“莲月,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送人的也是你,这劫人的还是你,你们魔教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第四十八章 真假难辨
风尘仆仆的沙蒙寒进屋就下意识地挡在沙蒙络前面,警惕地看着悠闲得如同在自己家般的莲月,皱紧了眉头。
“这本来就是我计划中的一环,既然顺便能帮上王爷的忙,还能为小络络解围,当然就更加值得了。”
“什么意思?”看到沙蒙络安然无恙,沙蒙寒也镇静下来。
莲月看了眼已经昏睡过去的陆云,才慢悠悠地道:“这次我们的目标是这小子他爹陆亮奎,为了收服他,才设计了这个局,当然,遇到你们只是意外。”
沙蒙寒瞬间就想明白过来,无非是陆云的爹陆亮奎有让魔教上看的资本,而这人又不屑于加入魔教,于是莲月设计了这次计划,儿子即将问斩,老子慌了,于是魔教出现,谈判开始,胜利的天平在一开始就倾向魔教,儿子被控制了,只有借助魔教的力量,才能搭救,老子为了儿子,只好答应魔教的条件,‘啧啧’现在看来,被魔教看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们的计划于本王何干?现在本王的职责是带走这个钦犯。”沙蒙寒可不管你魔教的事情,还是抓人要紧。
眼看沙蒙寒来抓陆云,莲月却是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沙蒙寒眼神时刻观察着莲月的动静,见他成竹在胸,只得讪讪收回手,“说吧,后面怎样办,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相信本王的后路,莲月已经安排好了。”莲月固然不愿意舍弃东篱王这个庙堂靠山,沙蒙寒自然也不会轻易丢掉魔教这股江湖力量。
“那是自然,莲月怎么也不会为了一个人而让王爷陷入险地,何况还有小络络在呢!”莲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沙蒙络,眨呀眨地,好不诱人。
沙蒙寒立刻挡在沙蒙络面前,把沙蒙络完全罩在身后,莲月才讪讪收回视线,沾着杯中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带着人到这个地方,到时候自有分晓。”
沙蒙寒没有迟疑,他选择相信莲月,魔教虽然在江湖上势力庞大,可朝堂上却没有根基,这次能搭上东篱王这条线,他们怎会轻易舍弃?
安顿好莲月和陆云,沙蒙寒回头抱了抱精神奕奕的沙蒙络一下,温柔道:“络儿先休息,哥哥出去一趟。”
“我不累,我要跟哥哥一起去。”睡了三天,沙蒙络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疲倦,此刻听到有热闹可看,精神好得不得了,那里会乖乖地在屋里待着。
想到此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沙蒙寒也乐得把沙蒙络带在身边,有莲月在府里住着,还真不放心把沙蒙络独自留下。
叫上礼部侍郎梁彤幻,三人带着几十名手下,一路向莲月所写的地址而去。
沙蒙络心中暗自点头,梁彤幻是太子的人,叫上他,若是有了什么变故,可以做个见证,到时候不怕太子倒打一耙,看来哥哥已经深得庙堂真谛,自己也不用太过担心了。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院子,原本的主人外出经商,多年没有回转,家奴仆人怀疑老爷糟了不测,于是,分了家产,各自散了,院子里只剩下几个无处可去的老仆人,看守院落。
踹开院门,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原本不很在意的兵丁,都警惕起来,宫中那奇特的一幕早已经传了出去,对于贼匪手中的奇药,人人自危,虽然是简单的软筋散一类,但加上贼人的凶残,小命休矣!
几十号人,动静委实不小,屋中早窜出几个黑衣人,待看清来的官兵,都举起手中的家伙,也不说话,直接开打,一副拼命的架势。
梁彤幻虽然文武皆通,但却不精,更何况他一个贵族公子,会的仅仅是暗中算计,哪里见过这样面对面的血腥拼杀,早在看清贼人疯狂眼神的那一刻,目瞪口呆,腿肚子直抽筋,心中后悔,好好的觉不睡,跑来凑什么热闹,原本是来看东篱王笑话的,没想到真的碰上贼人,刀剑无眼,可不管你是小兵还是贵人,招呼到身上,效果一样的痛,何况看黑衣人的架势,根本就是拼命,若是一时大意,把命搭在这里,就不值得了。
好在贼人不多,官兵不少,梁彤幻很有自知之明地早早躲在沙蒙寒身后,若不是怕贼人留有后手,他早溜之大吉了,东篱王武功不弱,跟在他的身后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
沙蒙寒却没空理会梁彤幻瞬间万变的心思,再次见到跟皇宫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沙蒙寒不敢怠慢,带着手下的亲兵,直奔正屋,门板踢落,沙蒙寒很快后退,两把明晃晃的大刀从倒地的门板穿梭而过,直奔前面的亲兵,好在提前有所警惕,两名亲兵一个后翻,才堪堪躲过大刀,等站起身来,身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久未经历这样的厮杀,都有些心有余悸。
生死关头,沙蒙寒挡住了跳出来的黑衣人,沙蒙络看哥哥出手,也心痒难耐,抽出腰间临时挂上的宝剑,就冲了上去,黑衣人虽然厉害,可跟这兄弟二人一比,还是差了一些,何况圈外的亲兵,时不时搞些小动作,黑衣人不但要应付沙蒙寒兄弟,还要时刻注意其他人的骚扰,分心而为,精神不能集中,动作稍稍迟疑,沙蒙寒的剑就刺入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右肩,顺手下划,锋利的宝剑带着一道血线从肩头,直接划到右手中指,剑出,半条胳膊落地,血如泉涌,黑衣人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众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血雨中,沙蒙寒脸色紧绷,冷冷看着在地上哀嚎几声就不再动弹的黑衣人,挽了个剑花,直指另外一个黑衣人,被众人包围其中,看到同伴惨死,黑衣人眼眸中露出深深的绝望还有了然,于其遭受惨杀,还不如自尽来得轻松,深深朝屋中望了一眼,口中冒出黑血,也倒地而亡。
亲兵踢了踢死尸,“王爷,是服毒自杀。”
“恩,进去看看,小心埋伏。”沙蒙寒的声音依旧冷漠,眼神无意间掠过沙蒙络,一顿,却没有过多的停留。
“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帅呀!”沙蒙络已经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刚才沙蒙寒的眼神掠过他时的那一丝受伤,他感受到了,不是不明白刚才的凶险,沙蒙络此时此刻才感受到这个世界是那么的真实,弱肉强食,冷兵器的肉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以前觉得枪战够惨烈,现在才明白,古代的冷兵器战争更加血腥可怕。
沙蒙寒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温暖,第一次杀人,还是以如此血腥的方式,试问,那个人能够如此平静接受,沙蒙寒的胃中早已经翻江倒海,但他是头领,他不能随心发泄心中的恶心,只能压抑着,从沙蒙络的话中,沙蒙寒得到了鼓励,报以微笑,尽管那个微笑比哭还难看。
“王爷,在屋中发现这个人,疑似我们要找的陆云。”两名亲兵从屋中架出一个浑身是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云。
若不是在王府中见到另外一个陆云,沙蒙寒和沙蒙络差点惊叫出声,转瞬就明白过来,这个人很可能是莲月派来假冒的,但这也太像了,几乎以假乱真。
沙蒙寒还在惊疑不定,那个原本低着头的陆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挣脱亲兵的钳制,翻身上了房,就要施展轻功逃走。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众人惊醒,刚才看到沙蒙寒血腥的杀人方式,梁彤幻直接跑到一旁,吐得天昏地暗。心中恐惧不断放大,没想到平时虽然冷漠却姿态翩然的东篱王,杀起人来如此凶狠,想想平时自己对付他的那些手段,梁彤幻就心颤不已,若是让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下场不会比那个黑衣人强多少。
毕竟是练过武的,感受到身边风声掠过,梁彤幻下意识地一闪,转眼就看到一个浑身鲜血的人上了房,顾不得许多,抽出自己的短刀,随手扔了出去。
谁能想到刚才还利落无比的陆云,这时就如同一个木偶般被射个正着,短刀深入后背,人也从房上栽了下来。
亲兵七手八脚把人翻了过来,一探鼻息,“王爷,已经死了。”
沙蒙寒此时反应过来,哈哈笑道:“梁侍郎真人不露相,采花贼今日死在你手,也不枉此生。”
梁彤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双手,那刀真是自己所掷?自己的武艺什么时候精进到这种程度了,不过,自己杀死了贼人,应该是大功一件吧,梁彤幻暂时忘了刚才的胆颤,得意起来,连称‘不敢’。
外面的战斗也已经结束,士兵开始打扫战场,沙蒙寒准备连夜进宫交旨,临行前在沙蒙络耳边交代几句,才带着难掩兴奋的梁彤幻进宫去了。
昭德帝听说案子有了眉目,顾不得休息,连夜召见了沙蒙寒二人,听了经过,昭德帝多年冷冻的血液也有了沸腾的迹象,眼眸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好似回到了青春年少,看梁彤幻的眼神也变得赞赏起来。
原本看这小子纨绔一个,难成大器,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以后要多多观察,眼见为实,不过寒儿能掠过‘梁彤幻是太子表哥’的身份,不拘一格,坦诚功劳,可见也是心胸宽广之人,大才呀,因为个人偏见,冷落他十几年,这孩子在自己面前从来不曾抱怨过半句,依然恭敬如昨,这样的心境很难得,昭德帝看沙蒙寒的眼神第一次慈爱起来。
知道贼人已死,昭德帝放下心来,转瞬又想起了奇药一事,心又提了起来,忙命沙蒙寒去搜索贼人身上是否还有剩余的药品,沙蒙寒微微一笑,道:“父皇,儿臣已经搜过了,在那黑衣人身上搜出这样的小瓶子,里面所装不知是不是他们所使用过的药物。”
沙蒙寒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瓶,心中感叹着莲月的细心,连这样的情况都想到了。
昭德帝当然不会亲自去碰这些危险的东西,命人交给了太医院,勒令尽快研究出瓶中所盛之物。
至此,陆云事件告一个段落,太子有心反驳,可梁彤幻作证,亲眼甚至亲手击毙的贼人,太子暗道一声‘蠢货’,也无可奈何,有心查探陆云的尸体,却被告知陆云一伙已经被全部火焚了,太子暗自跺脚,觉得沙蒙寒更加可疑了。
因为苦无证据,他自然不会为了一次疑似击败沙蒙寒的机会,而不顾自己表哥的安危,心中对沙蒙寒的警惕也提高了一个层次。
第四十九章 行军途中
转眼一个月的期限到了,沙蒙络虽然随军出征,但身为监军,仅仅是一个空头衔,没有实权,因此,点兵选将的事情他从未关心过,到了出征这一天,才在沙蒙寒的带领下,来到城门口。
前世听多了百万雄师,现在面对十万似乎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可等十万士兵真正站在眼前,那视觉效果绝对惊人,城外黑压压,人头攒动,一队队的士兵,穿着整齐的军装盔甲,锃亮的长枪大刀,迎风飘扬的旗帜,一切都是那么恢弘磅礴,气势惊人。
沙蒙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十万就有这样的气势,若是几十万,甚至百万,那会是怎样的震撼?
昭德帝坐在龙撵上,亲自来到城门口相送,随着大军一直到了十里长亭,手里举着酒杯,昭德帝也是豪气干云,“朕在此谨祝赵元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赵凤良洁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满头银丝被束缚在头盔里,仅露出几根,随风飘扬,没想到老了老了,竟然遇到如此豪情壮志、一展抱负的机会,内心的激动不言而喻,颤巍巍地接过昭德帝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摔与地上,抱拳道:“老臣绝不辜负陛下重托,定当竭尽全力,收复祁连山,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收复祁连山,天下一统,指日可待!”身后是数万人的欢呼,高高举起的武器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冷静如沙蒙寒,眼眸中也泛出兴奋的红光,紧握拳头,不知心中是怎样的想法。
沙蒙络暗自叹息,祁连一族存在历史悠久,岂是那么好灭的?查遍天琼国几乎所有的资料,对祁连一族了解却仍然很少,资料记载本就很少,越是如此,沙蒙络越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和依仗,祁连一族在沙蒙络的心中更加神秘莫测。
“好!都是天琼的好儿郎!”昭德帝很满意,眼神里都是笑意,回头看到静静站着的沙蒙络,嘱咐道:“此行险阻万千,络儿不可轻敌,作为监军,你的责任不是上阵杀敌,跟在赵元帅身边,好好学习,以后为父皇分忧,你可明白?”这句很具有思索意义的话语,让沙蒙络的心胸被一点点温暖包围,点点头:“父皇放心,儿臣会小心的。”
“恩,吉时已到,出发吧!”
“出发!”
“出发!”
士兵欢声雷动,在昭德帝的注视下,队伍开拔,首先出发的是先锋营,由百里英统领,人数两千,不大一会儿,先锋营就没了影,人数少,轻装上阵,速度自然也快,百里英第一次领军,难掩心中的兴奋,坐在高头大马上,四周围绕着无数的兵丁,豪情顿生,什么阴谋诡计,什么暗算提防,此刻百里英全不放在心上,被军中气氛感染,觉得以前的自己都白活了,这里才是自由飞翔的天地,忍不住一声长啸,发泄着心中的郁结,催开战马,仅留下身后一溜烟尘。
虽然赵凤良是大帅,但有个王爷级别的沙蒙络在,他也不好意思称老大,对沙蒙络客客气气地,该有的礼节,一点不少,可见这赵凤良很是谨慎,沙蒙络和云夕颜一左一右跟在赵凤良身后,赵凤良直咧嘴:“王爷,还是您先行吧,本帅跟随。”
“这怎么可以,本王虽然贵为王爷,但在军中仅是监军,当然应该元帅先行。”沙蒙络很明白这个道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在军中耍大牌,可没有半点好处,队伍开拔,战斗就已经打响了,这次出征,最主要的目标肯定不是所谓的祁连一族,路途中的明争暗斗才是最应该注意防范的,所以,这样无伤大雅的小把柄,看起来微不足道,却往往能引起人们的反感,所以这样的错误,他是不会犯滴。
赵凤良看沙蒙络虽然脸上带笑,眼中却格外坚决,叹息一声,道了声得罪,先行骑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