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带上这个做,和你很相配。”余震廷拿著最大的那颗红宝石在方越骁脸上摩挲著,“这是我那个宝石矿山上出的最好的一颗,我一看就决定送给你。”
方越骁斜著眼看那个黄金配红宝石的豔俗项链,金澄澄红豔豔的刺人眼睛,因为过於奢华都有些像赝品了。他摇头说:“我就配这个吗?父亲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庸俗了。”
余震廷笑道:“大俗即大雅,做爱就是要越俗越好,你以为你在床上很高雅吗?”说著解开了方越骁的双手,顺手在他胸口处抚摸了几把。
方越骁不禁脸红,站起来一个人走进浴室。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余先生已经穿好了睡衣,半躺在床上抽烟。方越骁跟他要了根烟,倚在墙上也抽了起来。父子两人默默地吞云吐雾,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余先生突然轻咳了一声,方越骁知道他有话要说。果然,余先生沈吟地开口道:“越骁啊,上次你在香港卧底做得不错,我们的老对手程家是元气大伤,再也起不来了。”
余震廷真正想说的肯定不是这个,方越骁掐掉烟郑重地说:“父亲有话就请直说。”
余先生就喜欢方越骁这一点,在床上撒撒娇无所谓,在正经事情上面,人要知情识趣,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在南美卡斯蒂略那里,只拿了那两块表吗?”余先生直视著方越骁的眼睛说,“你的任务是拿到‘醉情人一号’,但是那两块表里面,什麽都没有。”
方越骁吃了一惊,道:“不应该啊,卡斯蒂略的老婆亲口告诉我们的,她不会骗人的。”然後他想了想又说:“也许是我大意了?随身携带的意思有很多,难道是在卡斯蒂略的其他物品里面?”
余先生又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观察著对方。方越骁皱著眉头,仔细地回想那晚的情景,卡斯蒂略身上,还有其他没被注意道的东西吗?突然注意到余先生审视的目光,方越骁一惊,忙站直身子说道:“父亲,您这是在怀疑我吗?”
余先生一笑说:“不要紧张,这个任务本来就很困难,你去的时候我也说了,不行就不必勉强。”
方越骁突然激动起来:“父亲就是在怀疑我!我在南美出生入死吃了不少苦头,几次差点就回不来了,本来以为回来会有奖励,没想到就换回这个结果?!不过任务没完成,我也没什麽好说的,就任凭父亲处置好了!”
余震廷忙道:“好了好了,你年纪大了,脾气也见长,我说什麽了?你就来这麽大一堆!”
方越骁扭过脸去不说话。余先生招手笑道:“过来,‘醉情人一号’没能到手,我心里有点遗憾不成啊?有了那个,就是享用不尽的财富,而且还很安全。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要看运气的。过来睡吧,时间不早了。”
方越骁摇头说:“还是回去吧,我很久没见外公了,想回去跟他说说话。还有,刚才太激动了,还请父亲见谅。”
方越骁以前就很少在这里过夜。况且余先生今天也有很多事情要考虑,他点头说:“好孩子,不枉你外公疼你一场,回去吧。”
方越骁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余震廷躺在床上沈思,还没有三分锺,佣人就在门口敲门说:“余先生,大少爷在书房等了一晚了,您要见他吗?”
余先生忙换下睡衣,穿上居家便服,来到了书房里。他的亲生儿子余朝晖正坐在沙发上,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余先生看著儿子满脸的愁色,问道:“怎麽了?三更半夜的苦著张脸来找我。”
余朝晖哼了一声,讽刺道:“我来的时候可还不是三更半夜,没想到父亲操劳了半宿。”
余先生脸色一沈喝道:“放肆!怎麽跟父亲说话的?!”
余朝晖早对方越骁跟父亲的关系看不顺眼,这次方越骁刚一回来,父亲就又跟他荒唐半夜,倒让自己苦等了几个小时。他压不住怒火冲口回了一句:“那也得看您是怎麽做父亲的!”
话音未落,只见余先生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抽了过去。余朝晖连忙站起来,捂著火辣辣的脸不敢再说话。
余先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沈声说道:“好了,你坐下说吧,什麽事情。”
余朝晖慢慢坐回沙发上说:“听说,他没拿到‘醉情人一号’?”
余先生点点头。
“是没拿到还是被他截留下来,这倒要仔细考虑考虑。”余朝晖道,“他是方家最後一个祸根了,父亲,您可要想清楚。”
余先生说:“截留下来不太可能,他一上飞机就被陈易捷搜了全身,除了那两块表,什麽都没有。”
余朝晖想了想说:“要是万一呢?‘醉情人一号’需要用的原料和工艺都很简单,不管在哪里开工厂都不容易被条子盯上。如果他截下这个配方,暗中壮大自己的实力怎麽办?”
余先生道:“看你,什麽他不他的,那是你弟弟。往後当著越骁的面,你别对他冷嘲热刺的。”
余朝晖哂笑道:“父亲,那您还不知道兄弟们背後怎麽议论他呢。他出去这几年,在外面的那些风流韵事都传遍了,大家提起他就色迷迷的,哪个都想尝尝滋味,这麽个东西,亏您还拿他当个宝!”
余先生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越是名声不好,对你不越有利吗?”
余朝晖闻言一惊,父亲最忌讳别人打他位子的注意──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余朝晖忙赔笑说:“看您说到哪里去了?他好不好的关我什麽事?我就只想著怎麽帮父亲做些事情。”
余先生摇头说:“朝晖,你是我的亲儿子,也不用跟我搞那些虚头。这个位子不好做,我指点你可以,但不会偏帮你什麽,你得自己挣天下,自己没本事,我怎麽保你也没用。你看,越骁这两年的功劳不小,他手下那个王冲也著实是个人材,他跟了我快十年了,我多少要给他点东西,这你别吃醋。不过,说来说去,你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这条我还不老糊涂。”
余震廷的话说得有点自相矛盾,但是余朝晖听出来了,这是父亲在暗示,将来接位的是自己,要自己做出点事情立威。
余朝晖高兴地说:“我会努力的。泰国那边前段时间被条子抓了不少人,运货线路基本断了,不如这件事就交给我做,我保证能尽快建立一个安全通畅的渠道。”
余先生点头算是同意了,余朝晖离开後,他疲劳地躺在椅子的靠背上揉著太阳穴。
一个是亲生儿子,一个是跟了自己将近十年的情人,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而这两个人却斗得势同水火,真是让人烦心。还有,越骁的心思是越大越难猜了,往後倒真要防著他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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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逃亡
当方越骁回到金三角两周之後,被扔在南美的苏毅才刚刚拿著假护照登上飞机。
这短短的两周时间,几乎让他骤然老了十岁。这些天里,他躲在巴西贫民区的小旅馆里足不出户,每天都在低等妓女的接客声中尴尬度日。曾经光洁的下巴现在一塌糊涂,因为他一次也没有刮过胡子,一是没有心情,二是为了改变容貌。
他在小旅馆的电脑上给小孙发了邮件。这个加密邮箱是一次小孙开玩笑时给他的,小孙平时就爱在网路上鬼鬼祟祟,没想到现在却帮了苏毅的大忙。
小孙在电邮里说,是因为有人举报,所以才搜查了苏毅的宿舍,本来都以为是恶作剧,只是按照规定不得不去了一遭,没想到却真的搜查到了两件共计一千五百克的高纯度海洛因,而且每个包装袋上都有苏毅清晰的指纹。两个吸毒的烂仔还信誓旦旦地作证说,苏警官几次偷偷问过他们要不要“四号”(即海洛因)。
方越骁临走时就反复说过“到金三角找我”,他这样栽赃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苏毅去金三角吧?可是苏毅不会去的,他不会把自己放逐到那个犯罪天堂去的,他要想办法洗刷自己的冤情,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要亲手抓住方越骁,把他投进监狱。
上飞机时,他把方越骁留下的项链戴在脖子上,想要时刻提醒自己,照片上的这家人,是怎样跟他们父子两代人恩怨纠缠在一起的。
转了两次机,飞机降落在马来西亚槟城。虽然知道来舅舅家很危险,但是苏毅实在无处可去。舅舅派车来机场接到他,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後,把他送到市中心一处公寓里。
舅舅正在窗前来回踱步,看到胡子拉碴投奔而来的外甥,他皱著眉头说:“我都不忍心跟你母亲说你来了。当初我就不让你干这个职业,你拧著头自己跑出去,现在好了,扛著条死罪跑回来,你妈受得了吗?!你们苏家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苏毅羞愧地低下头,他实在无话可说,妈妈经历的痛苦太多了,如今自己又给她添上了一桩。
看到苏毅沮丧之极的样子,舅舅无奈地叹口气说:“好了,你也别难过。这房子很安全,保安很严密,邻居们谁也不认识谁,你在这里避避风头。等到过两个月,你的案子一冷下去,就给你安排个天衣无缝的假身份,再找个正经工作干著。可是,怎麽跟你妈开口好呢!”
舅舅怕人跟踪,坐著出租车走了,走时留下了一笔钱。苏毅开始了无所事事的生活,他每天深居简出,一周只出去一次购物,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电视机前消磨。小时候很喜欢的武侠剧现在看来傻得很,一群人被钢丝吊著飞来飞去,最後有情人终成眷属,正义打败邪恶。
虽然觉得无聊,好几十集的电视剧,苏毅一集也没有拉下,以前一直忙著工作学习,这样悠闲的日子是他从来没有“享受”过的。
经常看著电视就睡著了,然後醒来的时候忘记身在何处,黑暗里电视机嗡嗡地响著,他总觉得自己还是身处K国的警察宿舍里,只要站起来走到窗前,一拉开窗帘就会泻入一地阳光,而他沐浴在阳光里,微笑著开始新的一天,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时光永远不可能倒流,不是所有的冤情都能被洗刷,不是所有的正义都能被伸张。这些灰暗的想法不断地缠绕著苏毅,一个多月的逃亡让他锐气尽失。
洗刷冤情谈何容易?你一个人能跟警察机构抗衡吗?你也收买证人以非法对抗非法吗?你财力几何?
方越骁是金三角权力集团的一员,也许永远不会在财富排行榜上看到他的名字,但他名下的财富,估计数上半天也数不清那一大串“0”。他要捏死苏毅,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自然会有人代劳。
抓住方越骁?更是痴人说梦而已,除非你有一支现代化的正规军──这恐怕是下辈子也没影的事情,而且,你即使有军队人家缅甸政府也不会随便让你入境抓人。
苏毅常常会打开链坠上的扣盖,仔细看里面的照片:还是幼儿的方越骁在母亲怀里甜甜地笑著,从他漂亮的小脸上,你能看到很多,纯真,幸福,宁静,祥和,等等一切与童年有关的美好词汇,
但实际上,这个孩子却成长为一个有著天使外貌的恶魔。
周一的上午,附近超市里人很少,苏毅成箱成箱地采购泡面和罐头食品。他邋里邋遢地套著件灰扑扑的T恤,头发也没有梳好,後面有几缕朝天翘起来都不知道。
他看也不看就随手把货架的东西往小车里扒。超市里的工作人员正在理货,看到蓬头垢面的苏毅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资深宅男。
苏毅目光呆滞地结完帐,推著手推车来到超市前面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空空荡荡,几个男人无所事事地分散站在停车场四周,有的在东张西望,有的在讲电话。看到苏毅出来,几个人互相使著眼色,慢慢地聚拢过来。
苏毅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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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卡文了,而且比较严重。容我整理一下思路
05 逃亡(下)
苏毅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极力镇定下来,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往前走,走到一辆灰色汽车後面的时候,他突然把购物车扔到一边,转向,摆臂,加速,飞一般地朝对面马路跑去。
几个男人都掏出手枪,为首的那个用中文大喊道:“不要逃!不然我们会开枪的!”他说话带著点客家声调,应该是本地协查的华人警员。
苏毅已经跑到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警察应该不会开枪以防误伤路人。他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快速穿行,路上的车辆纷纷急踩刹车,秩序井然的道路上顿时人仰马翻,车辆纷纷追尾,行人尖叫四散。
後面的警员一边喊著一边也追了上来,苏毅脑中快速地转著圈,该往小巷里跑还是干脆截一辆车逃走?来追捕的到底是只有这几个人还是还有其他外围?但无论如何,他决不能为他从没有做过的事情赔上性命,他要逃走。
街头上突然上演的警匪追逐吸引了大批人群的围观,连路边大厦的窗子都纷纷打开。苏毅就像一只过街老鼠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张天网之中,然而他决不放弃,除非後面的警员追上来把他扑倒再拷上冷冰冰的手铐,他绝对不会转身主动投降。
汗水像自来水一样哗哗地流下来,流进眼睛里有刺痛的感觉,苏毅大口大口地喘气,然而还是缺氧一般头晕目眩,脚步越来越沈重,後面的呼喝之声越来越近。
在这场追逐中,他注定天时地利人和尽失。
苏毅的脑海里蹦出“完了”这两个字。这段时间,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被警察抓获,然而让他在冷汗中惊醒的,不是刺耳的枪声,不是死刑的宣判,而是母亲坐在法庭上,哀怨地看著被告席上的自己,泪水满面。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死没有什麽,可母亲要再一次痛失亲人的同时承担深深的耻辱。
这让他情何以堪?!
後面杂乱的脚步声好像离他只有一步之遥了,苏毅拼尽最後一点力气往前奔跑。
突然,刺耳的刹车声响了起来,几辆各色的轿车和轻卡斜著插入了苏毅和追兵之间,顿时,马路被排成一行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那些车里跳出了一批乱七八糟的人,彼此推推嚷嚷,有些还跟便衣警察吵闹起来。
来不及思考变故的原因,苏毅抓住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跑进旁边的小路。
一辆小轿车悄悄跟了过来,朝向苏毅这边的车门大开著。
“快上车!”戴著墨镜的司机大声对苏毅喊道,“郑先生派我来接你!”
不需要也没时间思考,苏毅本能地窜上了车。开车的男子动作神速,倒车,加速,车子像一条鱼一样在狭窄的小街中穿行而过。
後面的警察不甘心地朝车轮轮胎开了几枪,结果枪声惊扰了路人,交通状况彻底乱成一团烂酱,警察被堵在人流之中彻底动弹不得。
苏毅偷偷观察开车的男子。他的车技就像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或者电影特技演员。车子绕了几个圈子之後,开始朝舅舅家的大房子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