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忍着踹他一脚的冲动,力持平静平淡道:“何必勉强自己,不如我去跟娃娃睡,你也好安眠。”
“不可以。”牡丹的身体往下滑了半分。脸凑近他细长的颈脖间,似有若无的气息拂在他皮肤上,感觉他轻轻哆嗦了一下,笑道:“不仅我要适应,你也要适应。以后我们就睡一张床上,至于是要睡觉还是......”
安乐听得急火攻心,一时忘了自己无权无势无财无一可跟他相抗衡的条件及之前对现实的种种顾虑,蓦然推开他,迅速翻身压坐在他腰上。
黑暗中看不见安乐睥睨的眼神和冷然的表情,只听隐含尖锐的声音威胁:“别忘了我是未成年人,你要是敢用强的,我非......”
非什么?告他还是手刃了他?异想天开吧!安乐颓然倒在他身上,气若游丝,芶延残喘,两手顺着他肌理分明的腹胸滑到锁骨,顿了一下又缓缓移到脖子处,环紧,稍稍用力,咬牙切齿挤出声音:“你告诉我,未成年人过失杀人要管教多少年?我忍你很久了。”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牡丹漫不经心的说,那声音在寂静黑暗的空间里,尤其显得气定神闲又让人牙痒痒。他倏然抬起手,轻而易举的将安乐掀倒,压上去把他箍制住,脸贴着脸,温热的气息交融着。
安乐的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了,挣扎着想挣脱开,可几秒钟后他不得不绝望的承认,平时看似温柔娇弱的牡丹其实身手非常好,他只用一个简单的钳制动作就能让他全身无法动弹,如案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官越,”安乐低语,“你放开我。”
“好。”牡丹如他所说的放开他,可嘴唇却迅速贴上他的唇。不像上次那样蜻蜓点水似的碰触,而是轻吮慢舔,两指压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滑溜的舌头探进去不紧不慢的扫荡。
安乐的脸热得可以烙饼了,长到十五岁,情窦还来得及开就被迫尝试成年人之间的情欲了。高中生物课上的知识他记得一清二楚,在行馆上班后见过客人在暗处限制级亲热的经历及所闻也让他明白,再不阻止这朵牡丹,他真就把他拆吃入腹了。
“唔!”安乐费劲抽出被他压着的手,将他的脑袋推开,侧过头猛然喘息,胸口起伏不定又闷疼,嘶哑着声音道:“你猥亵未成年人,还有,你压得我快喘不过气了,快挪开。”
“你叫我放开你的,我没支撑点了,自然只能全身心靠着你了。”牡丹非常无辜的说道,稍偏过身仰卧,把安乐捞到自身上,笑道:“我说过了,你总是会让我忘了你未成年的事实,说来也是你的错,谁叫你没表现出未成年人该的稚气和冲动,这样压抑着不益身心健康,人应该顺应自然生长,催熟的后果可能会导致人心里空乏孤寂、青黄不接,时间长了还可能出现避世的心理疾病。”
“你这话该去骗小学生。”安乐冷哼。
牡丹笑出声,胸口的震动传递到安乐身上,他这才赫然的发现自己趴在他身上,脸还贴在他赤裸的胸前,忙拍开他的手翻过身,把被单裹紧,防备的注意他细微的动作。
“安乐。”牡丹的手探进被单下,握住他的手轻抚,“你想知道我对你的想法么?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疑惑,为什么以前给你那么温和的人在眼见你出事时却冷眼旁观、现在态度又亲热转变让你摸不清头脑,是吧?”
是的,我不懂你什么意思,热了冷,冷了热,还要宣告众人我是你的所有物,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我,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让我无地自容的难堪的方式?安乐心绪翻腾着,不语。
“你一定不知道,一年前是的你其实是锋芒毕露且又张狂的,只是你的方式与宁珂相反,他是外露而你是内敛。跟我们说话时,你的眼神时常是傲然不屑的,你别否认,我阅人无数,不至于连你这小书呆的性子都摸不透,所以我说一些话要压下你的傲气,不过似乎没什么成效。”牡丹轻声笑了笑,继续道:“再见时你换了个身份,整个人似乎脱胎换骨了,但我知道,你骰子里依然还一年前的骄傲,只是这时候的你已经真正懂得隐藏收敛了,我不确定这种转变是好是坏,也想看看你已变到什么程度、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我不让宁珂去帮你。我想你当时一定很心寒,对吧?”
“是心寒。”安乐平静道,“但随即想想就释怀了,我们也仅是淡如水的相识一场,没有理由有困难时非要你们相助。而且那只是小麻烦,我自己也能处理好的。”
“看看,我现在确定那转变好坏半掺了。”牡丹轻叹,暖融融的身体靠近他,半搂着,“你的性子被磨得更加坚韧和圆融了,可你对人对环境的依赖度也隆到了最低点,这不是我希望的结果,我的初衷不过是想你这粒小石子在蚌壳里细磨,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珍珠的润泽光华,可现在看来,我对你也算是拔苗助长了。”
“那不关你的事。”安乐心沉甸甸的,如梗在喉,吞吐不顺。
“我知道。可还是觉得可惜,我居然没能让你改变。”语气中的怨叹浓浓散发出来,让听者牙痒痒,“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原由了么?以前不问你,是想等你想通了自己说,现在想法改变了,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对我隐瞒一些重要的事了,你必须信任我依赖我,明白么?”
轻柔的话中有上位者惯有的命令证语气,安乐听得出来,并不觉得不甘或气怒。两人认识这么久,虽然他对牡丹的身份背景还不甚了解,但从旁人对他的态度及他自身的气势也大概猜得出他非常人,当然,他是何种身份对于他本身来说并不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感知清楚的告诉他,这个人不会真正伤害或辱弄他。
“你的什么想法?”安乐似了然又疑惑,心不自觉的急跳了几下。
“能食淡饭都方许尝异味,能溷市嚣都方许游名山,能爱折磨者方许处功名。我原想顺应事情自然发展,让你该高兴时高兴,该痛苦时痛苦,尝遍人生的辛酸苦辣沉淀下来后,我再决定要不要选择你......”
“啪”一声响,安乐气怒不已,没等他说完便忍无可忍的腾起身挥了一巴掌过去,顾不得隔壁房是否还有个孩子在睡觉,劈头盖脸吼:“我有允许你选择了么!你以为你是上帝啊睁着一双冷眼看戏,我挣扎痛苦了你才高兴是么!你......唔唔!”
嘴被严严实实的捂住了,身体也被稳稳压死,牡丹轻快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半夜三更的你也乱喊,把娃娃吵醒了不好。”
一句话就让安乐老实了,乖乖的不动。
牡丹又道:“还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你没有理由因为我冷眼旁观而生气,那些痛苦并不是我强加给你的,是你自己碰到的。我这么说你心里可能又有疙瘩,但这是事实,我只是想把我心里的想法告诉你而已。你要明白,我不会欺骗你,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我希望我们能对彼此坦白却不过多干涉对方的行为。”
是,不是他的错,没有理由牵怒于他,可他却因为他的话而郁结横亘,无法释然。安乐颓然,喃喃低语:“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
没头没脑的话牡丹听明白了,平静道:“你的个性比较符合我的标准,以后你会明白的。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刻板又死脑筋的人,外界的评判影响不到你的,而我这边更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你放心吧。”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安乐长长的吁了口气,忽而问:“你交过女朋友么?”
“没有。”顿了一下又补充:“但不代表没有过女人。男人的欲望总是要发泄的,我也只是个凡体,不可避免。”
“嗯。”虽然是平静的应着,但安乐的脸颊却是热滚滚的。
“好了,以前的就算是划上句号了。现在,你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致使你流离他乡的。”
流离他乡四个字勾起安乐满腹的辛酸和哀痛,心绪沸腾不息,他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件事情说来有些复杂,你还记得在西柴时宁珂给你看的那张相处么?那上面的人叫萧香......”从初遇萧香的那一夜开始简述,一直讲到火车站遇到李伯,之后所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了。
“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难。”牡丹低语。想不到他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难怪短短时间内转变得如此迅速。
“很多事情都是偶然造成的,也许是我该遭遇的吧。萧香是很善良的人,谦逊有礼又可爱,我的同学及街坊邻居们都很喜欢他,边那不可一世的原习礼也钟情于他,不过,要不是那男人,也不会有后来发生的种种。”
“原习礼......”牡丹思索了片刻,道:“是原家的老二么?我应该见过他,但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了。你刚才说是云家父子为你求的情的吧,云家跟原家的交情不错,原习礼居然不肯卖云家父子的面子,看来是真恨你了。”
“他恨萧香在我手中消失,恨萧香不理会他的痴情,恨萧香在我那清贫的小家住得安然......他把所有对萧香的爱怨都强牵到我身上,而我又无权无势,他随便捏我一根软肋我就得乖乖就范。其实他肯不伤害我和安宁,我已经要感谢他。”
“你想回去看看么?我可以陪你一起,保证他动不了你半分。”
“真的?”安乐惊喜不已,但随即又平静道:“谢谢。现在还不能回,我没时间你也要上课,等过些时候吧。”
“随你吧。到时候你要提前跟我说,我好安排时间......”尾音猝降,取而代之的是平稳轻缓的呼吸志的。
安乐忍俊不禁,手摸上他滑嫩的脸颊,狠掐了一把,而被掐的人毫无反应。
“从没见谁睡觉能睡成这样的,你其实是猪吧......”
拾荒 act 81 :触及
岁幕天寒,平均气温在零下一二度,还时不时飘点恼人的雪沫,偶尔落在脸上,偶尔钻过脖子里,激伶伶冻得人哆嗦不停。
此时是凌晨十二点,安乐下了班后飞快进到更衣室,换上自己的厚外套又缠上棉围巾,只露出清朗的眉目回到馆内,跟当班的林宇哲打了个招呼,又伸手从叮当口袋里掏了颗咖啡糖,剥开含着,轻快的往绿区靠窗那桌走去。
牡丹一行人跟两个朋友正兴致勃勃的聊着天,宁珂旁边的染着一头咖啡色头发的男孩儿比手划脚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逗得所有人乐不可支,眼神专注的都望着他。
安乐猫着腰走到宁珂身后,还没来得及吓他,倒被他突如其来的转身吓了一跳,用力拍一下他的肩膀,调侃:“我怀疑你背后装针孔摄像机了,不然怎么每次都会被你察觉。”
“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就你这种程度也想吓我,靠,我不用混了。”宁珂蔑视他。
“这小子武艺超强。”宁珂旁边的男孩儿笑道,“他横行武道馆多年了还没吃过败仗呢,而且下手还特狠,我第一次挑战他就差一点被他给打残废了,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走路,痛苦得我想撞豆腐了。”
“有那么严重么?”安乐疑狐的瞟了宁珂一眼,那明显质疑的眼神让宁珂怒了,手迅速一探一折,他就弯腰痛呼了:“放开,好痛!”
“让你看不起我!”宁珂得意洋洋的抬起下巴哼,松开手。
安宁抚着手腕到笑盈盈的牡丹身边,坐下,又问那男孩儿:“宁珂是不是从没跟小布或官越--从聚会那晚后,他在外人面前一律直唤牡丹的名字--打过?”
“小布打过,三少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我让他的。”罗小布笑。
“就你?还早八百年呢。”宁珂不耻的眼神一寸寸透视他,转对安乐道:“当年我在武馆流血流汗的时候他还窝在罗奶奶怀里喝奶呢,粉嫩嫩肉乎乎的可爱得不得了,连‘小布’这名字都像糯米团似白绵绵,一干亲友谁不把他捧上手心怕摔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可能让他去跟一群人野蛮的摔打。”
“确实。”安乐点头附和,笑意盈然的眼睛盯着泰然自若的罗小布,“从现在的就可以看得出小时候多可爱了,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女同学追着他跑?”
“嗯,他很能激发女人的母性。”罗小布旁边的黑发男孩儿揶揄。
罗小布依然不动声色,环了一眼馆内,无趣道:“今天萧老头的课听得我全身都痛,我得回去好好修养生息,明天继续接受他的折磨。天降大任于鄙人我,必先苦我心志,受萧老魔音摧残。走吧!”
“靠!老子好不容易才忘了萧老头,你居然又提起来,呆会儿回去我还能睡个安稳觉么!”黑发男孩儿往罗小布背上狠拍了一掌,起身,“改天我那几个女朋友吵闹不休了,我立马带她们去见萧老头,看她们还吠不吠。”
宁珂大笑,快步跟上去亲腻的搭上罗小布的肩,脑袋靠过去,也不知道嘀嘀咕咕些什么,只见罗小布圆润的侧脸浮起好看的笑容,真的可爱之极。
下楼后,两个男孩一道驱车离开,剩下的四人一同挤进白色宝马车,往燕西路驰去。
当车子行到宽敞平滑的东方大道时,一直懒洋洋横在副座上的宁珂突然直起身,兴味盎然的对开车的罗小布道:“身后那辆本田和蓝鸟一直跟着我闪,你把他们引到偏点的地方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子来追我们。”
安乐闻言身子僵了一下,下意识的望向身边那株合起了花瓣的牡丹,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假寐,迟疑再三,他还是忍不住捉起他的手摇了摇。
“没事的。”牡丹没张开眼,只吐了这么三个字。
“坐稳了。”罗小布提醒他们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宝马车此时充分发挥它超一流的优越性能,疾速平稳的在略积簿雪的大道上穿行,不急不缓的始终跟身后两辆车保持一段距离。待三辆车都开到城环西电屏厂旁边的宽敞空地时,罗小布戛然刹车,亮起前后钻亮的车灯,对宁珂道:“别过去,让他们自己过来。既然跟到这儿,估计是想跟咱们摆明身份了。”
宁珂点点头,气定神闲的靠着椅背,抽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后突然凑近他,唇对唇的把烟雾灌入他口中。
罗小布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下,一巴掌拍开他脑袋,揪起他衣领咬牙切齿道:“早警告过你别再玩这个,你都他妈的左耳进右耳出啊!老子家里没有消毒水了......”
“小布。”牡丹平仄顿挫的唤了声,眼神飘向车窗,“有人来了,注意礼貌。”
“回去收拾你!”罗小布猛地放他宁珂,打量了一番候在窗外毕恭毕敬的男人,摇下小幅车窗,闲闲道:“我知道天气很冷,所以你去把你家老大请过来聊聊天吧,时间也不早,我还想早点回去休息呢,很累了。”
男人朝车内望了一眼,遂点头往蓝鸟走去。不一会儿,一个衣着光鲜的二十八九岁的男人走到窗前,英俊的脸上噙着风流倜傥的笑容,一一招呼:“布少,宁少,三少......”视线落在安乐身上时,顿了一下朝他点头致意。
“阁下怎么称呼?这么晚还找我们有什么事?”罗小布礼貌问。
“我是异域俱乐部的负责人戚月天,这么晚还打扰几位实在迫不得已,望见谅,有件事很急,想恳请三少帮个小忙,戚某将感激不尽。”戚月天的语气里有婉求,脸上的笑容也敛尽,眉头微蹙着似很苦恼的样子,说完后见车里的人全都无动于衷,脸色不禁黯淡下来,咬咬牙狠赌一把:“若三少肯帮这个忙,这份恩情戚某一定铭记在心,日后只要三少开口,戚某一定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