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杜若

“傻瓜。”我只是哽咽的骂了一声。
事实上，那些夜晚，我不也这样一心念着他？

 

 

 

在水一方　第十三章

 

看到季浩眼眶通红，我心疼得不得了，手忙脚乱的想替他擦掉眼泪，可是偏偏他的泪水又只在睫毛上打转，在月光下晶莹的像颗珍珠。
我忍不住凑上嘴唇，轻轻舔舐季浩的泪水，竟是咸咸的。
“隐樵……”
季浩尴尬的一边笑一边躲，最后抓住我的手，直接用吻堵住我追随他脸颊的唇。
我们吻了许久，直到呼吸窒塞，季浩才将唇放开。我轻喘后，又搂住季浩的颈项，狠狠的回吻。
这次的吻和以往都不一样。缠绵、炙热、长久……
因为，我们分开的太久了，积压的情感像洪水涌出，谁也拦不住。
“嗯……”
季浩吻着我的颈间，甚至拉开衣裳一路往下，我靠在树上，尽管用手捂住嘴，难堪的呻吟还是一直从指间泄出。
等到季浩的手抚上下腹，一股热气涌上。
“等、等一下……季浩！”
我慌张的想推开他，但身子才扭动，季浩就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一愣。我身体上所有和季浩紧贴的部分，都可以知道他有多激动。
“隐樵，你别乱动……”
我们暂时停止了所有动作，以免一发不可收拾。
季浩和我的额头相顶，我凝视着彼此的眼睛。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都呼吸紊乱、气息粗重、满脸通红，忍不住就好笑。
“……怎么办？”
我一边喘息，一边笑着低声问他。
季浩红着脸看我，接着把头埋到我颈窝，轻轻说：
“帮我。”
帮你什么？我还没意会，等到季浩的手又抚上了我的下腹时，我总算懂了。
我忍住羞耻感，也将手伸进季浩的衣物内。
幸好没有人……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对吧？对……绝对不会有……
“对……这里……”
季浩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让我连最后一点理智都不剩，只是照着他的话去做。
“季浩……季浩……”
快感不停涌现，我神智昏沈的呼唤他的名字。
季浩的眼睛也是一样，荡漾着情欲的水气，凝视着我，端正的脸上满是茫然。
我喘息着，拉下季浩的脖子吻他。
随着越来越深的亲吻，季浩的手也越发激烈。
突然，顶峰的极致快感袭来，我闷哼一声，接着虚脱。
季浩如同我一样，他突然用力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接着便是低沈的喘息。
良久后，季浩才轻声说：
“……咬伤你了。”
我脖子传来一阵刺痛，不过，比起解放后的满足感，那实在不算什么。
“我觉得……先弄点水来比较重要……”我的喘息还未停止。
季浩从我肩膀上抬起头，脸上满是尴尬，不过，月光将他的轮廓映的柔和，我忍不住凑上他脸又亲了一下。
“别闹了……想点办法吧……”
季浩余火未熄，连忙狼狈的避开我的亲吻。
也是，我们手上黏糊糊的，不先处理实在不成。
我看着手上的东西默然良久，才听到季浩尴尬开口。
“隐樵……你在看什么……”
“……哦，没有……这附近，有条小溪……”
＊＊＊
说是小溪，事实上，它浅的像个小水洼。
我们洗去了秽物，但是季浩还是尴尬的一句话都不肯说。唉，这么怕羞，刚刚为什么还做？
我仰天长叹，正好瞧见深蓝天空里的一轮明月。
突然，我察觉到季浩凑近，低下头，才看见他在替我清洗刚被沾到的衣襬。
我也随他去，楞楞的看着季浩做。
看着他的眉眼、鼻子、嘴唇……良久，我才开口：
“季浩，我们这样……”真的可以吗？
想到娘说着想抱孙子时的笑容，我有点发怔了。我又想到两年后的科举、想到季浩和我未来的仕途……想到好多好多的事情。
“怎么？”
季浩应了一声，抬起头看我，眸子里泛出温柔笑意。
“没有。”
我摇头。
未来的事，我现在又怎能预料？即使将来会分开……那也是命。
＊＊＊
祭拜完爹，我们循原路下山。
一路上，季浩和我说了许多在乡下听不到的事情。
当今皇上已准备立二皇子为太子，所以，温世伯一派等于得到了胜利。但是，季浩却担心的说，拥立大皇子的右丞，似乎还未放弃。
眼看朝廷内又是将要腥风血雨，季浩只是叹息。
“我只想为国效力，却不得不介入这场争斗……”
别人想介入还没得介入呢……
我默然无语。若爹还活着、若爹还在朝为官……
“隐樵，我真恨不得没考过科举。若能和你在此一同生活，该有多好。”
季浩轻笑着说。我也喜欢，若能一起生活该有多好……但是，那根本不可能。
我还有想追求的东西，不想在此终老。
“……我喜欢京城。”
“是吗？”
季浩淡淡应了一声。我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其实是知道的。
接下来，一路无言。
进了家门，娘早已睡的沈了，她给季浩收拾了间房。
“睡吧！”
我带着季浩进了房间，看着他坐上炕，便转身想出房门，却给他拉住。
季浩的眼神认真之极。
“一起睡。”
我苦笑的看他。这怎么成？若我娘明早瞧见……
“好吗？”
可季浩明早就要走了，这一去，我们又不知何时才能见的到……
我的心里挣扎半天，终究放弃。也坐到了炕边。
“进去点，否则我躺哪？”
季浩微笑，往里头挪了挪，拥着我躺下。
我头靠着他的头，手则摸着他环在我肩上的手。
大不了，若真给娘看到了，就说咱们是知己、是好友，所以……
……我自己都不相信。

 

 

 

在水一方　第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季浩便要离开。
这次我们送别的时候，都很平静，季浩甚至带着微笑，云淡风清。
“你笑什么？”我皱眉问道。
“没有。只是想起了半年前送你时，你坐在马车上朝我拼命点头的模样。在那之前，我总觉得抓不住你的心意，每次一靠近你，你就会取笑我。我都分不清你究竟哪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我也想起了，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想想，那时真的很孩子气。
“我现在还是会取笑你。”
忍不住又回了他一句，本以为季浩又会像以往一样尴尬，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你现在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吧！反正我已经清楚你究竟怎么想我的了。”
“哦？那我是怎么……”
本想问我又是怎么想他的，但这一句话只说到一半，就闭上嘴巴不再说。
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实了、说明白了……因为，我会不安。
季浩瞧我不问，脸色有些黯淡，但随即又粲然一笑。
“我回京城后，会写信给你。可不要忘了回。”
“你将来可是忙得要命啊，温大人。该先担心自己不回吧？”
季浩朝我叹了口气。
“你就是这个性子，没事就爱东刺西刺。可以说句好听的吗？”
也对，他可是不辞劳苦特地来看我的……想到这，我眼睛转了转，有些歉咎。
“嗯，我一定会回的。”
这句诚诚实实，再无虚假。
“那就好。不过，我或许抽不出时间再来看你了。”季浩眼神坚定的看着我。
“但是我相信，两年后我们绝对会再见面。”
这点我也相信，否则我待在这是为了什么？
所以有一句话，该轮到我来说。
“你在京城等我，不要乱跑，明不明白？”
季浩放声大笑，纵身上马。
“明白！我会在京城等你的！”
我朝他颔首，退开了些，目送季浩离去的背影。
等他行的远了，我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此次分离，不如以往悲伤，或许，是因为我们都笃信终会见面的缘故吧！
＊＊＊
日子过得很快，春去秋来，而季浩的信，更是不曾间断，一封又一封，他好像有着永远说不完的话。
有时说说朝廷大事，有时说说日常生活，我本来还有一封就回一封，但没过多久，就发觉自己日子无聊的紧，没什么东西好写，索性决定他来三封我再回一封。
总不能要我每封都写那些学生今日又闯了什么祸，又哪个字念不出来吧？
虽然我回的少，但季浩却依旧写的频繁。
他信里是没有责怪我薄情，但是思念的语句却是越写越多。
我总是将那些句子看了一遍又一遍，默记在心中后，就把感情放的太深的信给烧了，只留着一些诉说平日生活的。
我怕给娘瞧见，而且，日后到了京城，还怕季浩不说给我听？
就这样，我几乎是数着季浩的信过日子，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充满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等到我十八岁的秋末，便和娘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再次上京赴考。
娘本来是不想去的，她望着后山，低声说：
“我想陪着你爹……我怕他寂寞。”
“这怎么行？我不能放您一个人在这，娘。”
人都死了，还能怎样？活着的人最重要。
若我一人上京，娘在家乡出了事，那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不由分说的硬要娘和我一起上京，本打算上京后找间客栈安身，从外地上京赶考的人很多，跟人合住一间院落也成，会多省点钱。
不过，先前我给季浩写了封信，说明自己将要上京，他的回信很快就来了，还夹着温世伯的只字片言。
温世伯的意思，是要我像两年半前一样，住在温府。
可今日不比以往……我早不是当年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跟温世伯有交情的是爹，可爹早过世了，这样一住岂不又欠下人情……
“别想那么多了，隐樵。”娘倒是挺看的开。“住进温府，咱们手头可以更宽裕些，只有好，没有坏。”
也是……当年，温世伯跟温夫人对我倒是很好。
“反正，等考完，看你分派到哪儿，咱们便另外找间屋子住下。”
“那就这样吧！”
我左思右想，终究觉得这么做，还可以多留点钱给自己当后路，的确是好事。
“而且，季浩也在那儿，不是吗？你一定很想他吧？”
娘笑眯眯的这样说，让我心突地跳了一下。
我是想他，所以更不想去住温府。因为，若成日想他，成日盼着能不能遇到他，那我还要不要唸书？
唉！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我烦躁的又回去忙收拾东西，写上一封信，回覆温世伯后，便和娘一道往京城出发。
离去的时候，我朝这间自小陪着我的屋子看了好几眼。
这回离去，真的是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
一个月后，咱们抵达京城。
我下了车，抬头望向雄伟城门。十五岁那年，我初到京城，满是兴奋。但十八岁的我，心里却是无尽茫然。
“走吧！娘。”
我扶了娘下车，顾虑到娘身子衰弱，便再雇了车，前往温府。

 

 

 

在水一方　第十五章

 

到温府的路上，心里纷乱的很。
一会想着温府的人会怎么待我们，该不会当成了落魄投靠的亲戚吧？一会又想季浩变成什么样了，我们两年不见……
“隐樵，你看，京城可是越来越繁华了。”
娘却掀起布帘，指着外面笑道。
我无心管京城如何，所以只是随便点了点头。
“真希望你爹也在，叫他来看看。这可比当年咱们离开京城时，那种百业萧条的模样，好看不知几百倍。”
“百业萧条？”我无心的应了一声。以前的事，娘还是第一次提起。
“是啊！当今皇上即位前，你不知道天下是什么惨状。”娘叹口气。“那时每天只想着能活上几天，每日送你爹上朝前，我都担心他还能不能回来……”
废君的残暴，我倒有听说过一些。听说他生性猜忌，总怀疑所有在身旁的人都想杀他，身边永远佩着把剑，只要一犯疑就动手杀人。最后臣子们拥护当时的四王爷，攻入皇宫，亲手将他的头斩下了。

皇帝做到这个地步，也算可笑。他这是逼的所有人不得不反。
“幸好……都过去了。”娘露出恬静的笑容。“现在可是天下太平呢！”
当今的皇上吗……我在心里默默描绘着他的轮廓。不过，我还是无法想像一个动手砍掉自己兄弟脑袋、一个治理天下苍生、一个……爱恋我叔叔的人，是什么样子。
左思右想间，已经到了温府。
我们向门房报了身份，接着，管家马上出来将我们迎了进去。
我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温家依然是欢迎我们的。
＊＊＊
进了内堂，温夫人雍容大度的站在中央。
她比上次见到时，更华贵了些，满头珠翠，裙长曳地。
我想到温世伯早已官拜尚书令，季浩则是吏部侍郎，而他的那些哥哥们每一个也都有着不小的官，如此显赫，温家可说是权倾一时。
这全都靠温世伯拥护二皇子，站对边，才有今日如此富贵。
“你温世伯一早就上朝去了，现下还没回来呢！”温夫人温柔的笑道。“你们要不要先吃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温夫人。”
我和娘婉拒，温夫人也不勉强，只是招来了管家。
“你带他们进里面去吧！”
“是，夫人。”
管家带我们走了进去，这屋子层层叠叠，看来这两年又加盖了不少。
最后，管家停在一间独立且清幽的屋子前。
“左夫人，左少爷，对这里还满意吗？若不喜欢，便再换过。”
娘踏进屋子前的院落，瞧着那一株株挺立的梅树。
“这里好极了，是不是，隐樵？”
我点了点头，而那管家又说：
“老爷怕离主屋太近，吵了左少爷唸书，所以特地选了这里。这里少有人来，安静的很。”
“多谢您。”
上次我来，是住在主屋里，唸书就到季浩的书房唸。这次大概是因我和娘一道来，便选了间屋子让我们住吧！
“若有什么需要，便尽量吩咐。”管家行了礼，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