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初拍拍苏子墨的肩膀,一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苏子墨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些官场之上的惯用伎俩,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听到周云初此番表示,立刻接过话茬欣喜地感激起来:“这……这怎麽好意思呢?下官谢过周将军了。以後周将军若有什麽需要,尽管提出,下官定当倾力而为。”
周云初听罢也眉开眼笑:有钱能使鬼推磨,真是一点不假,瞧瞧这个苏子墨,还当他有多正派呢,现在不也被自己的金钱攻势收住了心?
“老夫身居朝堂已经多年,虽谈不上事事如意,但借著长时间积累的人脉,也算过得如鱼得水。要真说需要的,我大概需要苏大人帮忙物色一块风水宝地以供死後安身之用吧。”
“周将军哪里的话,您定会长命百岁,福寿延年的。”
“呵呵,借苏大人吉言了。老夫有个不成器的干儿子,比苏大人大不了多少,若苏大人不嫌弃,老夫改日介绍你们二人认识,官场上都是老前辈,私底下找个年轻人交流交流也是好事。”
“周将军深知我意,下官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呵呵,那还请苏大人多多提拔犬子啦。”
周云初万万没想到,一次拜访夏简的失意之行会在阴差阳错中演变成如今这般光景:既笼络了可能会受宠於皇上的苏子墨,又找到了一步登天的捷径。
他说的没错,苏子墨的威胁不大;但威胁不大并不表明利用价值不高,周云初已经完全确定:这苏子墨是一块宝贝,若是善加利用,定能大放异彩。
周云初一回到将军府就赶忙把严於风找来,仔仔细细地叮嘱他妥善行事:“这次只能智取不能强攻,你安安分分做苏子墨的朋友便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记住,说话要小心,尽量拉近你们的关系。”
“干爹,我听说这苏子墨俊俏得很,上次在林子里只注意靖王爷了,也没好好端详,当真比靖王爷还要好看麽?”
严於风搓搓手,语气里的倾慕让周云初登时火大:
“你小子就知道这些!好看又怎样?你敢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干爹息怒,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严於风怯怯地压低声音,又换口气说,“那我明天就到他宅邸拜会。”
“恩,那也好,趁热打铁。”
周云初摸摸胡须,露出一个满含深意的浅笑。
夏简,你就看好吧,这次老夫定要让你尸骨无存!
苏子墨下完早朝回到自己居住的宅邸,刚进门就发现院子里站著个陌生的男人,靠墙合著眼,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著瞌睡。
等等,这是什麽状况?把我家当成客栈不成?苏子墨有些懊恼地上前推推男人,心里盘算该不该多找个小厮。
“啊……”男人打了个哈欠,幽幽转醒,一看到苏子墨,暗骂一声赶忙施礼:“苏……苏大人,在下乃是周将军的干儿子严於风,今日冒昧拜会,还请多多原谅。”
哦,原来是周将军的儿子。苏子墨的敌意消减几分,伸手把他让进堂屋。
严於风刚刚睡眼惺忪,并未看清苏子墨真容,现在进了屋,脑子已然清明,再打量苏子墨时,几乎要脱口忍在肚子中的感叹了。
昨天还向周云初问询苏子墨和夏简谁好看,此刻想来,还真是再好笑不过的问题。
人的美有很多种,夏简的美和苏子墨的美恰恰是其中最不能拿来相比的两种。夏简的贵族之气与生俱来,却不显在眉目之间,而是透在气势之中,相反,他的眼睛倒常常放射出凛冽飘逸的神采,与那些不谙世故的侠客有几分相像。若说是冰,温润有余;若说是玉,则寒气稍胜。真要形容,夏简大抵是冬天的玉石吧。
苏子墨就完全不同了,虽然脸上也有冷冷的淡漠,但五官清新柔和,更像是从天宫下凡的仙人,就连声音都好听得要命,自己这个大男人见了,心脏也不留神地漏跳了两拍。
“早就听闻苏大人大名了,在下能得干爹引荐与您相识,实在是荣幸之至啊!”严於风稳稳心神,小心地酝酿著句子。
“呵呵,周将军太抬举下官了,我也只是个凡人罢了。倒是今日能和传言中的严兄见上一面,才是苏某的福气。”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两人都不曾露出哪怕分毫的庐山真面目,纷纷用客套话打著太极。严於风越著急,苏子墨就越避开要点。一来二去地,话题已距交谈的目的岔开十万八千里。
干爹不是说这个苏子墨很好对付麽,怎麽说来说去还停留在个人爱好上啊?
“时候不早了,严兄若不介意,留下来和在下小酌几杯如何?”
苏子墨笑眯眯地邀请,让正在著急的严於风有了新主意。
“既然苏大人盛情邀请,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移步桌旁,心里暗道:小酌几杯怎麽够呢,酩酊大醉才正合我意。
“苏大人和靖王爷颇为熟络,不知您对靖王爷有什麽看法?”
酒过三巡,菜盘也空了一大半,苏子墨的眼眸中醉意分明。严於风毕竟从小在周云初身边长大,沾染不少武官的习气,酒量更是不容小窥,经验告诉他时机已到,便毫无顾忌地开了口。
苏子墨夹了口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良久,才沈沈地叹了口气。
严於风察言观色道:“若苏大人不想说就罢了,在下只是好奇一问,如有冒犯,还请原谅。”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实在难以开口啊……”
“你我今日起已是朋友,还有什麽不能说的?在下洗耳恭听,苏大人但说无妨。”
桃花依旧笑春风20(古风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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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想说,而是……实在难以开口啊……”
“你我今日起已是朋友,还有什麽不能说的?在下洗耳恭听,苏大人但说无妨。”
严於风已听出苏子墨有松口的迹象,一步一步引诱他步入预先设下的陷阱。
果不其然,苏子墨听到“朋友”二字後露出难得的笑容,也正中严於风下怀地打开了话匣子:“在下最近因为公务和靖王爷相处颇多,也借此知道了一些秘辛……严兄大概晓得靖王爷手下有十万将士吧……他区区王爷,要这麽多兵做什麽?皇上纵容他不去管,他自己倒也能理直气壮地控兵掌权……其实啊,低下的兵卒们早就不乐意了……”
“此话怎讲?”
“你想啊……那些本该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国效力的士兵不但没派上用场,反倒被靖王爷整日吆五喝六的……关键是,连个国军都算不上,建再大的功也是为王爷效力。”
“想来也是,那靖王爷就没采取什麽对策?这样下去,他的部队定会人心散乱、士气低迷的。”
“他也曾对在下抱怨此事,在下思忖良久,确无妙计……变更军队性质不就等於拱手让权了吗……”
苏子墨说到此,又是一杯酒下肚,手掌无力地托著头,声音也开始吞吐起来。
“倘若……我是说倘若……”严於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靖王爷手下十万兵卒换了主子,他们可都乐意?”
苏子墨蓦然抬起头来,牢牢盯住严於风的眼睛:“严兄的意思莫不是……”
严於风心里一惊,暗道: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正所谓欲速不达,如此露骨的问题,怎不叫人心生疑虑。
“在下也只是随便问问,没什麽特别的意思,嘿嘿……”他尴尬地陪著笑,又将苏子墨眼前的酒杯满上,“苏大人再喝一杯吧。”
“其实……严兄的提议不无道理,若是将靖王爷的部队纳入国军,不但能耀我国威、增我兵力,还会使战士们……呃,使战士们士气大增……”
“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十万部队岂是说调就调的?”
“严兄有所不知……这靖王爷有一块遣兵令牌……若是有了这块令牌,别说是十万,就是百万、千万也可随意调配……平日里他都亲自使用,其他人拿到都不作数……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将士们私下抱怨不断,早希望能有朝一日纳入国军……”
苏子墨断断续续地叙述完,像是耗尽了身体内最後一点力气,闭上眼睛瘫倒在了桌上。
严於风轻轻推了推苏子墨,看对方毫无反应,终於忍不住心底的狂喜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干爹说得一点没错,你这个人啊,不知是直率还是愚蠢!”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摆,刚准备离开又回首望了一眼桌上的男人──苏子墨脸颊微红,朱唇轻启,端的是未曾见识过的清秀惑人。
严於风的心登时像被猫爪挠了一下,重折回来,俯身在他额上印下一吻,沈声道:“等事情一结束,我就要了你。”
急匆匆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空气里,苏子墨缓缓从桌上直起身来,眼神清明。
他抬手用衣袖拭了拭额头,然後──
绽开了旁人从不知晓的美丽笑容。
【十四】
严於风一回到将军府就把苏子墨所言一五一十地讲给周云初,老头子沈默半晌,拂须问道:“依他的意思,只要拿到那块遣兵令牌就可将那十万兵权归於老夫名下?”
“正是,干爹您是镇国大将军,您的军队就是国军;那些将士早就想纳入国军之列,只需稍加煽动,必能即刻易主。”
“遣兵令牌……”周云初沈吟,“苏子墨既然深谙其道,定也晓得遣兵令牌的所在。想要夏简主动交出自然不可能,那麽我们就借苏子墨之手收入囊中。”
“干爹的意思是?”
“怎麽,跟我这麽多年,还不晓得我的处事方式吗?给善骑者以宝马,给善射者以弓箭。”
严於风会意地一笑:“我这就去准备银两。”
苏子墨坐在王爷府的内室,百无聊赖地摆弄著手中的令牌。
“真看不出,这小玩意能值那麽多钱。”
夏简手握书卷,在距苏子墨五尺开外的桌边轻轻笑了起来:“周将军给你多少?”
“一万两。”
“呵,一万两怎麽够,这小玩意是十万个兵的命,乃是无价之宝。”
苏子墨不语,好半天了,才低著头轻声说:“他亲我了……”
夏简抬起头来,目光里有闪烁的不满:“谁?”
“严於风。就是那个周云初的干儿子。”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说这些,似乎整个过程中,只有这个吻是计划之外的;而现在,想让夏简知道的心情也偏离了预先设定的轨道。
“哪里?”听不出感情的语气。
“呃……没什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不重要……”
夏简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苏子墨,每靠近一寸,就让苏子墨多出一分的压抑。
果真不应该告诉他啊。心里默念著,被挺拔的男人抬起下颌。
“我问,哪里?”
简单的句子,分明字字千金,压得人喘不过气。
“额……额头……真的没什……”
辩解的话语随著额上突如其来的温热压进喉头,瞳孔缩成极小的一点,小到只能看见夏简白皙优美的脖颈。
“你记著,除了我,没人可以碰你。”
夏简抬起身,嘴唇的触感还残留在苏子墨额上的皮肤里。
除了我。
没人可以碰你。
回荡在耳道深处的声响,突然有了充满维和感的温度。
“你脸红了。”
夏简饶有兴致地抚上苏子墨的脸,趁他出神的一瞬间,手臂穿过膝窝横抱上床。
苏子墨,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无论是何种的羁绊,我也绝不放手。
桃花依旧笑春风21(古风 HE)
隔天,苏子墨将令牌送到了将军府上。
老狐狸有点坐不住,捧著令牌左看右看,嘴里嘟囔著模糊的字音。也难怪,只须臾功夫,十万部队归入自己名下,任谁都难抑兴奋。
“在下替干爹谢过苏大人了。”严於风双手把茶碗奉上,腰弯得像干瘪的虾米。
“严兄何必客气,能将靖王爷之军纳入国军也是我苏某长久以来的心愿。如此一来,靖王爷势力削弱,大大有利於我羽国社稷之稳固啊。”
严於风毕竟涉世不深,小人嘴脸沈不住气地浮上面容,言语里的骄傲更是藏也藏不住:“那可不一定。现在家父正……”
“於风!”周云初一听苗头不对,忙喝住他转移话题,“还不快快请厨子烧菜,留苏大人在府内吃酒。”
“不了不了,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以後有机会,下官再来拜访。”
“那还真是可惜……”周云初佯装叹了口气,吩咐严於风道,“送苏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