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之名（野蛮档案Ⅰ）————小渡

“你爱我吗……”女人再次问道。
“杀害拉尔夫的凶手，你还想要吗？” 多米尼克微微一笑，不露痕迹地转开了话题。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涑西娜微笑着，下定决心般，深绿的眼珠变成了漆黑色

 

 

第十七章

逢魔浩看到眼前的人并不觉得吃惊，但是眼前这人在见到逢魔浩之后，却显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翔华好不容易才开口道。
逢魔浩摊开双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警卫，低声的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是中国人，反而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翔华轻哼了一声，走到墙边坐下，“我是在斯里兰卡长大的。”
逢魔浩微微一笑，四处打量着房间里的摆设。光滑的墙壁和固定在墙上的桌椅床铺全是金属制成的。
“坐牢的滋味怎么样？你一直被关在这里么？”好奇的摸着凉冰冰的摆设，逢魔浩有些兴奋的说。
迷惑的望着眼前这个被人关起来还这么兴高采烈的少年，翔华沉声说道：“我只比你早到半天而已。”
“先前我住在灯塔上。”黑夜中的灯塔，远远的闪烁着断断续续的信号光。“就是那座已经坏掉的灯塔。”
“把我们两个聚到一起，也许有事要发生吧。”逢魔浩坐在冰冷的床上，望着通风窗忍不住笑道，“那灯光看起来真不吉祥啊。”

大厅中，涑西娜冷冷的望着被带进来的两人。“他们就是杀害拉尔夫的凶手？”
多米尼克笑道：“不错。现在我就要处置他们，替拉尔夫报仇。如果你怕肚子里的孩子害怕的话，可以不用观看的。”
摇摇头，涑西娜翘起嘴角，“怎么会呢，我想我的宝宝也想要看看你怎么替他的舅舅报仇。”
逢魔浩与翔华面面相觑，晃晃手上的镣铐，逢魔浩叹口气说道：“看来被我不幸言中了。”
尽管已经从逢魔浩的口中得知，凌晨三点钟国际组织会派地面部队来营救被恐怖分子绑架的曼秀莱恩继承人，但是翔华仍旧无法像他那样乐观。
用自己作为诱饵，引来国际反恐怖力量的干预，正是逢魔浩想出来的可以把己方损失减小到最少的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话虽如此，不过如果先被老虎吃掉怎么办？翔华也叹了口气，低声道：“只希望他会好好折磨你我一通，不要让咱们死得太利落。”
不错，现在刚刚凌晨一点半钟——逢魔浩开始有些笑不出来了——也就是说，他们面临的，不是被一枪干掉，就是被折磨将近两个小时的悲惨境遇。
“为什么是三点——定这计划的人一定是猪脑。”逢魔浩在心里骂了一句，知道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饶有兴趣的望着窃窃私语的两人，多米尼克挥挥手，两个手下走上前来。“去看看波尔卡准备好了没有。”多米尼克吩咐道。
坐在一旁的崃卡哈哈大笑，“原来是波尔卡呀，那个小宝贝又可以饱餐一顿了。”涑西娜有些惊讶，但是旋即也露出残酷的微笑。
远远的传来动物的吼叫声，逢魔浩看着高高在上的众人，忽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波尔卡优美的身姿出现在大厅的侧门，它用碧色的眼睛环视着四周，然后把目光停在台阶下的逢魔浩和翔华身上。
“我一直没有料到，自己会是这种死法。”翔华自嘲的耸耸肩，看着面前体长足足有两米的黑豹说道。
“波尔卡是涑西娜的宠物，”多米尼克望望面色有些兴奋得发红的女人，接着说道，“而涑西娜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波尔卡捕捉活食。”
“不错，波尔卡吃东西时的样子最美丽。”涑西娜抿着嘴笑道，“美得就像从地狱里来的魔鬼一样。”
多米尼克打断了女人的话，“但是，今天我想玩点更刺激的游戏。”
“我不要你们束手待毙，如果你们可以在十分钟之内空手杀死波尔卡，我会让你们痛痛快快的死。否则，”多米尼克金色的眼睛射出狂野的光芒，“我会把你们从波尔卡的爪牙下救下来，然后永远把你们关在这里。我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番话不但出乎逢魔浩和翔华的意料，连涑西娜和崃卡都没有听懂。“多米尼克，你疯了吗？”女人责怪的说。
“我懂了。”翔华最先明白多米尼克的意思。“逢魔浩，我们就努力杀掉这个美丽的家伙吧。”
不解的望着翔华，逢魔浩还是不懂。“他说如果我们杀掉这家伙就会死，如果杀不掉反而会放过我们……”
“你一定没有见过被豹子咬伤的人吧。”翔华叹惜着说道。
然后，逢魔浩也明白了。
满意的点点头，多米尼克示意手下人放开波尔卡的链子，“那么，记时开始。”
得到自由的波尔卡发出低吼，正要扑上前，却哀号着倒在了地上，一枚匕首插入脖子上的动脉，鲜血从伤口喷到天花板。
“多米尼克，放他们走。”不知何时出现在崃卡的身后，在瞬间夺下崃卡腰上的匕首投掷出去杀死波尔卡的人，正是千澄。
“波尔卡！”涑西娜大叫着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对着千澄怒目而视。“我要杀了你！”她吼道。
不理女人的歇斯底里，千澄望着多米尼克，再一次说道：“放他们走！”
多米尼克注视着千澄，怒火即将吞噬他的理智。“为什么和我作对！千澄，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千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手中的东西抵着崃卡的颈动脉，“我再说一遍，放他们走。否则我杀了他。”
“你以为你可以要挟我吗？”多米尼克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千澄的面前，“你以为用这只肥猪就可以要挟我吗？”
崃卡脸色惨白，身上不停的瑟瑟发抖。
“多米尼克，崃卡是我的表哥！”涑西娜恶恨恨的盯着千澄，一字一句地说道。
刚刚的一击已经用掉了千澄所有的力气，千澄知道自己快要支持不住，他转过头避开多米尼克的目光，几乎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多米尼克，放他们走。”
站在台阶下的逢魔浩和翔华看准时机，用手上的镣铐将身旁的黑衣人打翻在地，迅速的捡起枪瞄准多米尼克。
“还有一个多小时救兵才会来。”逢魔浩举着枪，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到外面去。”翔华忽然说道。
“不，还是在这里比较保险。”逢魔浩关上门，看着屋中的人，“这里不会腹背受敌，我们就和他们僵持好了。”
听到这话，多米尼克的脸上露出冷笑，他望着千澄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悠然道：“好啊，我们就这样僵持好了。”
大厅中，千澄挟持着崃卡，翔华的枪指着多米尼克，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的枪口对准逢魔浩，涑西娜冷眼旁观，闷闷不乐地坐回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多米尼克，放他们走。”千澄眨眨眼睛，一滴汗水粘在睫毛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多米尼克笑了，笑得很开心，“我的千澄，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放，而是他们不走啊。”
千澄咬着牙，用手中的东西刺入了崃卡的脖子——崃卡尖叫着倒在地上翻滚起来，鲜血喷溅，洒在千澄的脸上和身上。
“我不管，多米尼克，你打开门，让你的手下退开，放他们走！”千澄踢开崃卡的尸体，将沾满血的东西比在了多米尼克的脖子上。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涑西娜的尖叫声还没落下，多米尼克已经落在他的手中。
多米尼克眯着眼睛，在刚刚的一瞥中，他看到千澄的手中，握的是一枚镶着钻石的西服别针。
“我还是小看你了，千澄，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东西到了你的手中，也会变成杀人的利器。”多米尼克叹道。
“如果我不照你的话做，你会杀了我吗？”他侧过头，不顾锋利的针尖刺破皮肤，得意的吻着千澄的手指。千澄的手很稳，也许是早已僵硬了、麻痹了，所以多米尼克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中颤抖。
“我发过誓，我要保护逢魔浩。”千澄的语气很坚决。
“可是你也发过誓保护林卡，”多米尼克继续往别针上面靠，“但是你还是让他死掉了。”
看到多米尼克的血，千澄有些眩晕。他想把手移开，却被多米尼克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凭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去实现什么保护别人的诺言吗？”多米尼克的手在用力，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千澄的手捏碎。“你有吗？”
耳畔响起骨头断裂的声音，千澄松开手指，别针掉在地上，被血玷污的钻石发出诡异的光芒。
“多米尼克，放了他们……”千澄无法支持自己的身体，缓缓的跪坐在地上，而折断的手还是被多米尼克用力的握在手里。
“你只会说这句话吗？”多米尼克俯视着脚下的男子，冷冷的说，“我挥挥手，他们就会被乱枪打死——”
看到千澄的样子几乎要冲上来的逢魔浩被翔华紧紧的拉住，但是仍然忍不住叫道：“多米尼克，放开你的手！我倒要看看谁会被乱枪打死！”
多米尼克一把扯过千澄的长发，强迫他看向台阶下的逢魔浩。“看着他——你以为自己有资格保护别人吗，我这就让你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从怀里掏出枪，多米尼克笑得像天使一样灿烂，“你好好看着……”
千澄伸出手，抓住黑洞洞的枪口。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抬着头，望向多米尼克的脸说道：“多米尼克，我的确没有保护别人的资格，这件事林卡死的时候我就已经了解了。”他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露出惨然的微笑，“所以我一定要救逢魔浩，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想……再一次……失去林卡……”
“答应我，放他们走——”意识渐渐远去，千澄在昏过去的时候，依旧牢牢抓着多米尼克手中的枪。
下意识的松开枪柄，多米尼克一把抱住向后仰倒的身体，然后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我答应你！”
“逢魔浩，这次算你走运了，你回去之后，最好不要再来骚扰我。不然，我不介意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多米尼克抱着千澄，对逢魔浩说道。
“把千澄还给我！”逢魔浩举起枪，对着转身要走的男人叫道，“把他还给我。千澄是我的——”
“你不要做梦了。”多米尼克歪着嘴角嘲弄的说道，“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千澄的眼里从来就没有过你的存在。”
“我数三声，如果你们还不走，那你们就永远也不用走了。”多米尼克冷笑着，“一！”
“不可以！”涑西娜冲过来，捡起地上的枪对准逢魔浩刚想扣动扳机，却被多米尼克挥掌打倒在地。
“二！”
翔华抓住逢魔浩，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三”字湮没在口中，多米尼克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的涑西娜，抱着怀中的人离开了大厅。

第十八章

本来的袭击演变成一场闹剧，国际反恐怖组织在接到逢魔浩已经安然脱险的消息后，乐得偃旗息鼓，将一场无法预料结果的冲突消弥在无形中。
逢魔浩坐在直升机里，对着翔华怒目而视。
“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刻意忽视那愤恨的目光，翔华幽幽地说道。
“我并不是来救你的！”很不客气的把他的道谢顶回去，逢魔浩并不认为自己的态度有什么过分。
“我也不是谢你救了我。”翔华苦笑着，“我只是谢你取消了行动。”
“我是来救千澄的。”逢魔浩垂下头说道。“我不会放弃的。”
“也许你应该放弃的，”翔华喃喃地说，“在你的眼中，千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是朋友，是保镖？还是你在危险中总会出现的救星呢？”
“我不知道……”逢魔浩望着窗外的天空，耳畔传来的是螺旋桨的轰鸣声，“我从来没有想过啊……”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我只是把他当作一条狗吧。”毫不犹豫的吐露出令翔华惊异的结论，“我好像一直以来只是把他当成了可以利用的狗呢……”
明知道他的眼里看的是另一个人，明知道那所谓的忠心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寄托，但是自己还是费尽心机的想要激怒他，想要看到他露出利齿咆哮的样子。
“是吗……”翔华有些黯然的随口应道，“原来只是这样而已。”
就是这样而已！逢魔浩趴在玻璃上，望着早已失去踪迹的岛屿。
“翔华，”逢魔浩转过头，大声说，“我已经打定主意，我不会放手的。”
“嗯？”翔华不解的看着逢魔浩，听到了少年那格外坚定的声音。
“对于千澄——我永远也不会放弃的。”
我不要做被牧羊犬保护的小羊，我要做一只可以和牧羊犬周旋的狐狸，大灰狼也可以。逢魔浩的眼睛亮起来。“会爱上牧羊犬的狐狸，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是存在的吧。”
翔华不明白逢魔浩低落的心情为何说好就好了起来。他望着天边渐显的朝霞出神，不知道明天的日子，对于千澄和那个人来说，是否能像自己所想的那样一帆风顺。也许……
“千澄在那个人身边，真让人不放心啊。”叹息着，逢魔浩支着下巴坐在翔华身旁，“如果千澄是个女人，你说会不会被那个多米尼克吃掉呢？”
翔华看着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少年，心头一片沉重，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少年思索了再三，这才开口道：“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那该怎么办呢？”
“你在说谁？”翔华叹着气，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问问。”爱情到底是什么呢？那对于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未免太过复杂。而爱上同性的恋情，更加让人无法琢磨。
“总觉得千澄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真的不清楚，我猜想他可能被人欺负，但是真的会有人对他做那种事吗？”逢魔浩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翔华不清楚他到底为何事困扰，既然无法解答他的难题，翔华只有再次保持沉默。
真的能就此放弃吗？翔华本来下定的决心，在逢魔浩的影响之下，也开始动摇了。

千澄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多米尼克的身边。多米尼克的脸像太阳神般俊美，而他的睡容却让人看到觉得心酸。“在做恶梦吗？”抬起手，折断的手骨没有被处理，已经变得又红又肿。千澄用没有知觉的手指抚摸着那光洁的肌肤，然后停留在他的眼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