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漏?”林十一望着前方想了一会儿,“那孩子是啥时候生的?”
“嗯,二月十六的,中午12点!”贾云海说完拍了下大腿,“她妈还给她少了好几个替身儿呢!”
“呵呵,这替身儿可不能乱烧啊!”林十一拍了下方向盘,“这样,你三天后去总店取药吧,提你的名儿就行!”
“那就谢谢林哥了,你可帮了大忙了!”
“客气!” 一个礼拜后,冬子告诉林十一,说二叔同意给爷爷奶奶合葬了,而且还出了一半的费用。
“爹呀,你猜为啥?”冬子一脸神秘的问林十一。
“为啥?”林十一没抬头,继续翻着手里的书。
“因为啊,我爷给他托梦了!”冬子眯着眼睛说着。
“托梦?”林十一筋着鼻子靠在床头看孩子。
“啊?不对,是给文文姐托梦。说我爷伸手跟文文姐要吃的,还要衣服,要房子。说自己住的又冷又破的,让我二叔二婶儿给他送钱去!”冬子坐在床边眉飞色舞的比划着。
白离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子西瓜。
“白离?”林十一抓了一块,“托梦还能说话?”
白离撇撇嘴,哼了一声出去了。
“反正啊,我爸这回是放心了,终于可以给爷爷奶奶合葬了!”冬子也拿了一块西瓜,“爹,你信我爷托梦吗?”
“不知道!”林十一口齿不清的说着,“你二叔说是就是吧!”
“那我爷咋不托梦给我爸呢?”冬子冲林十一眨了眨眼睛,“我爸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并不怎么高兴,他说,你爷咋不想见我呢?肯定是怪我呢,临死都没赶回来!”
“啊?”林十一张了张嘴,心说,这人的心思也太多了,人家鬼要帐的事儿他也眼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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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选好了,只是冬子奶奶的坟已经找不到了。当年葬在娘家阎家的自留地里,可时过境迁,这地已经几次易主,还开了两条乡道,怎么也找不到确切的位置。
贾云溪找来了当年知情的唯一见在的老姨,还有林十一和冬子,一起到老家上领察看。
阎老太太看看天,又看了看两边儿的树,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指着面前一块苞米地,“老虎,我看就这儿!你看那边那棵老榆树,那是当年姐夫种的,就这儿没错了!”
冬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庄稼地,这就是奶奶的坟?
贾云溪插着裤兜,无声的望着那片苞米杆儿,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众人的头发,苞米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动。
林十一抱着膀靠在路边的杨树上,摘下眼镜,眯着眼睛环视了一圈儿。
“老姨,”贾云溪干脆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抬头问老太太,“我妈是为啥没的呢?”
老太太也拎了下裤子,蹲下来,“二姐是痨病啊!总是咳唆,后来,腰都直不起来了,睡觉只能侧躺着。”
林十一看俩人一时半会儿唠不完,就冲冬子招了招手,“冬子,跟我四下看看!”
“啊!”冬子快步跟上他,回头冲爸摆了摆手。
贾云溪冲儿子点点头,回头后忽又觉不对,抬头再想叫人的时候,俩人已经钻进了苞米地没影子了。
“老姨,我妈咋会葬在娘家呢?”
“唉,不是刚生了满祥吗,还没出百天呢!”老太太拍拍大腿,抹了下混浊的眼睛。
“那,我也是在这儿生的?”
“你?你不是!你是在八马架子生的!”老太太拍拍老虎的肩膀。 林十一领着孩子在苞米地里钻了一会儿,前面露出块空地,中间有口旱井。林十一看了看,指着井口问冬子,“儿子,这里有水吗?”
冬子探了探头,刚想说没有,就见那干涸的井底开始往上冒红色的水,一会儿又不见了,“啊!”冬子叫着往后闪了闪。
林十一拉住他,“别怕,你奶奶应该就埋在附近。”说着,慢慢走向左边近前的一棵苞米杆儿,一脚揣折了,拉着冬子往回走,“走吧,儿子!咱得找地主交涉去!”
爷俩出了苞米地,叫上地头儿唠嗑的娘俩,找了个老乡打听。结果,这地也是一家姓阎的。寻到主人家一问,巧了!跟贾云溪还有点儿亲戚,这人的爸是贾阎氏的叔辈弟弟!
“那可是亲大哥呀!”那个叫阎永刚的中年汉子拉着贾云溪往炕上坐,“这还没出三辈呢,正经是实在亲戚!”
贾云溪也很高兴,俩人扯了一会儿闲嗑儿。阎老太太看见了老嫂子也开始直抹眼泪儿。
林十一拍拍冬子,冬子愣愣,明白以后又拍了拍贾云溪。
贾云溪这才跟阎永刚提起要起坟的事儿,没想到这么一说,这弟弟一拍炕沿站了起来,“我知道这事儿啊!”
“啊?你知道?”贾云溪看看他,又看了看林十一。
“啊,我爹在的时候,还年年烧纸呢!说,这是你姑,你可得勤照顾着点儿!”说着,阎永刚走到窗口指了一下,“我开地的时候都绕开了那儿,姑就埋在那口井的东边儿!”
冬子冲着林十一张了张嘴,总算没叫出来。林十一扶了下眼镜,抿了抿嘴角。
贾云溪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他,最后起身对阎永刚说:“永刚,那可好了,我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过来起走!” 爷仨儿就驱车往回返,阎老太太则留在了老嫂子那儿。
“哥?”贾云溪看了眼后面正磕睡着的孩子,“你说合葬骨灰,灵魂就能在一起吗?”
“嗯,是吧!”林十一冲他笑笑,没明确回答。
“哥,你告诉我,嗯,别当时我问的!”贾云溪拍了拍脑袋,“就是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啊?说什么?”林十一没转头,看着前方笑了两声。
“你说人死了,会投胎转世吗?”
“会吧!”林十一想了一会儿,还是含糊的答着。
“那一个刚死的,和一个已经死了30多年的魂魄,还能碰上吗?”
“啊?”林十一看了他一眼,发现老虎很认真的看着自己,“这个不一定吧,也可能是那个先死的做了30多年的游魂呢?”
“游魂?哥,魂魄还会有记忆吗?”老虎翻了翻眼睛,“你说的这个情况是极少数的吧?”
“啊,不知道!”林十一彻底否认了。转头冲老虎挑了挑眼眉,“干嘛问那么清楚?翻过来掉过去的想啊!我知道你担心老两口碰不到一起。哎呀,其实人死后的事儿就是给活人做的,你把他们合葬了,也就放心了,就行了!做啥都有个头儿,别总钻牛角尖儿!”
“唉!”贾云溪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哼叽着,“我也不愿意啊!可事儿总有个真相吧!我一想到也许我做的都是些无用功就……唉!”
“怎么会是无用功呢?”林十一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至少以后,你和孩子可以随时去看他们;碰上个年节,清明,还有个地方说话,难过;这不就是用出吗?老虎,事儿都有真相,可真相不一定就有用。就象饭店那些生猛海鲜,你看到的是它美味可口的端上来,看不到的是它是如何被捕杀,买卖;路边的树啊,你看多赏心悦目啊,其实你也知道它们会生虫子,还需要不停的剪枝养护。”
说着,林十一又指了一下路过的车,“你看这个车,还不错,是辆进口花冠!可实际上,它可能是脏车,走私车!”林十一转过脸看了眼老虎,发现他也睁开眼看着自己,“我知道你心思重,你自己也知道,然后就拼命的控制啊!其实,既没必要控制,也没必要非得想明白!人说,做的时候认真,看的时候就不必太认真了!”
“哥,我还认真?”老虎咕噜了一句,“我都快成睁眼儿瞎了!”
“呵呵!”林十一乐了,拍了下他的头,“看吧,又来了!看见就看见了,干嘛非让自己当瞎子?又不让你出庭作证,你就那么难以接受?”
老虎低着头又咕噜了些林十一听不清楚的话,林十一晃晃脑袋,没接着说。
过了一会儿,“哥,云海说你帮他批药了?”
“啊?啊,是有这事儿!”林十一愣了一下点点头。
“那,那药咋那么便宜呢?”老虎皱着眉看着林十一,“比医院的药房便宜一半还不止!”
“啊?哎呀,这你就是外行了!”林十一拍了拍方向盘,“你知道一瓶儿童活性钙,市价20多块,出厂价多少?”
“出厂?嗯,15?”
“不对!”林十一伸出三根手指,“3块!”
“啊?”老虎张着嘴瞪着眼。
“别激动,听我给你算。出厂价到了代理商那里就会翻倍:6块。再到批发在加一半,9块。到下面的分销商,12。再到各个零售点儿,呵呵,可能就是你说的,15。这里的利润用于包装,运输,广告,人员工资等等。”
林十一转头看看他,老虎也在那点着头,“所以,如果我的经销权是最高一级的,那我拿药的价就最低。所以,云海那药就是我的入库价,只不过当帮他带的,我没挣钱罢了!”
“哦。”老虎慢慢的松了口气。
“呵呵!”林十一看他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声,“放心,我又不是民政局的,没那个好心到处送药!”
“哼!”老虎哼了一声,接着林十一就听到他嘀咕着:“三尸脑神丹。”
“哈哈!”林十一又乐了,回手按了一下他的脑袋,“是啊!三尸脑神丹,你要是敢背叛我,小心你的性命!”
“那哪能呢!教主大人,”老虎拍下了那只手,“您神功盖世,我怎么敢有二心呢!”
50
转眼就到了立秋,八月中旬的天还是很热的,冬子穿了个跨蓝背心在厨房切黄瓜。天热没有食欲,只想吃些清淡的。他想吃过水面条,就打个鸡蛋黄瓜的卤吧。
贾云溪光着膀子,只穿了条白色内裤,踩着水唧唧的拖鞋从卫生间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靠在厨房的门上看孩子。少年的身材都是先竖着长,再横着长;冬冬正在竖着长的阶段。明显修长的骨架,小腿长于大腿,下身长于上身。孩子穿了个黑色的小背心,先下面是个肥大的白色短裤,头发也是刚洗完的,已经有些长了,卷曲着贴在后脖子上。
“爸呀,你吃海带吗?”冬子回身到冰箱里拿海带,冲着门口的人问。
“吃!”贾云溪点了下头,“多放点儿蒜!”
“不能放蒜!”冬子一边切着海带一边说,“蒜辣,伤胃!爸,我放点儿辣椒油吧!”
“辣椒油?”贾云溪撇了撇嘴,“那不一样辣!”
“不一样!”冬子放下刀,转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辣椒的辣在口腔,而且没有异味!蒜的辣在肠胃,而且会有异味儿。爸呀,都说吃蒜解毒,其实,它也伤胃。”说完,又拿起了刀,“我爹说啊,现在已经有人提炼大蒜素了,这样就不伤胃了!”
“呵呵,”贾云溪摇头笑了笑,“儿子,你跟林哥还真是爷俩儿!口径都一样!”
“那不都是为你好!”冬子说完抬眼看了一下那个骨头架子,“爸呀,你还是穿上点儿吧,我看你那肋巴骨都硌眼睛!”
“瞅瞅,开始着人儿烦了!”贾云溪扁扁嘴,拍了拍肚子,“儿子,这叫有钱难买老来瘦!”
“老来瘦?”冬子翻了下眼睛,心说,你什么时候胖过啊!“爸呀,4点煮面吧!”
“行啊!”贾云溪甩着毛巾进了屋,冬子也跟着坐到了床上。
贾云溪躺在床里看着孩子的腰出神,冬子就往后蹭了蹭,靠到了墙上。贾云溪趴过来,慢慢的拽起孩子的背心,看着孩子小肚子上的疤。
“爸?”冬子靠在那没动,他知道爸在看什么,心里有点儿紧张,不过并不反感。
贾云溪把孩子慢慢放倒,往下拉着孩子的大短裤,露出里面的灰色小三角裤。他先是掐了掐两侧的腰间,抬头问孩子,“冬冬,平时累了,会不会腰疼?”
“腰疼?”冬子低头看看爸爸,“不会啊!”
贾云溪慢慢的点了点头,伸手顺着小腹的疤往下摸去,感觉到孩子的哆嗦,抬头笑了笑,“怎么,不好意思啊?儿子大了,连爸都看不得了?”
“不是!”冬子的脸有点儿红,一霎那间想起了小瑞,“爸,就是你弄得我有点伺挠!”
“呵呵,”贾云溪笑着拍了拍孩子的小肚子,然后一下子扯下了小三角裤,马上按住要动的孩子,“别动,让爸看看!”
冬子神情窘迫的扭着头,他知道爸爸要看什么,只是分离了九年,一下子赤条条的暴露在爸眼前,还是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