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就没有选择不是吗?”将手里的干粮重新包入小包裹,轻轻地塞入二哥的怀里,将寒铁面具收入衣袖。“要我跟你走也可以,不过我先要确认爹娘他们的安危才行。”如果将自己作为筹码能换得亲人的一份平安吧。
“可以。”笑风春也不含糊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声,一排黑衣人显身跪在一旁待命。“将他送回去。”一指晕睡在小夜子脚上的楼夜雨,两个黑衣人手脚麻利的将他抬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我们走。我会让你看到他们平安的逃离长孙无忌的追杀。”黑衣手下已将笑春风受伤的右臂包好,退后一步站在楼夜春的背后。
随笑风春上了马车,一路颠簸让楼夜雨出血的情况更为严重,轻轻瞥了笑春风一眼,笑春风苦笑一下,从马车的暗格中拿出一个琉璃瓶,倒出一颗通绿的药丸,合水化开顿时香气四溢。见二哥服下此药,楼夜春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主人,他们就在前面。”一柱香后,马车停在的白马山上,顺着笑春风指引的方向,楼夜春清楚的看到了山角下的爹娘、大哥、二叔一家,当目光扫到新觉时,楼夜春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把我二哥送过去。”
“好。”托起仍在晕睡中的楼夜雨,笑春风扯烂了方才包扎好的伤口,骑上属下拉来的俊马朝着楼家前进的方向飞驰而去。
“少主人,你先吃点东西。”一黑衣人将楼夜春请回了马车,动作利索地送上什锦饼、燕窝粥、各色时令水果。这那是逃命,分是出外郊游。少主人?也是笑春风的命令吧,无奈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楼夜春不再客气,拿着什锦饼就着燕窝粥,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完点心,楼夜春靠着马车闭目休息还未睡着就听外头有人道:“少主人,主人回来了。”话声刚落,笑春风就挤进了马车。“快走,抄小道。”
笑春风身上的伤更重了,血水顺着衣衬在马车上形成了一个小水洼。“我已将你二哥平安的送回你爹娘处,借着寻你的借口赶回来,半路上中了长孙老贼的埋伏。”急急地拿出先前给楼夜雨服用的药丸也不化开直接地塞入口中。
“喜鹊怎么样了?”从山上往下看没有找到喜鹊的身影,楼夜春不免担心道。
“死了,她穿上平时你爱穿的蓝衣,被当作是你活活烧死在梅非院。
“是吗……”淡淡地忧伤,没有泪,伤心到极致想哭也哭不出了。爱哭地喜鹊,调皮地喜鹊,以捉弄人为乐的喜鹊,陪我长大,陪我哭,陪我笑的喜鹊就这样没有了,没有了……
“主人,追兵太多我们挡不了多久,请主人带上少主人先走。”马车外的声音渐渐变得嘈杂,笑春风抱起楼夜春夺过一匹快马吩咐了几句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都是我从东瀛带来的死士,为了完成天皇的命令,会以死明志。”一支流箭贴着马身险险擦过,笑春风一夹马腹停了下来。“前面是绝路。”
“嗯。”拽紧了袖中的面具,楼夜春闭上了眼。
“太师有令杀无赦。”穿着官兵服饰的大队人马追了上来,弯弓大张,成扇形将笑春风一步一步地逼入绝境,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笑春风银牙一咬道:“小夜子,对不起。”
拿着面具的手绕住笑春风的脖子,用力一拉让他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脸。“走吧。”
松开握着缰绳的双手,身子向后一倾,只觉得身体不断往下坠,穿过一朵朵白云,风在耳边呼啸,就这样带着小夜子死去吗?不,绝不,小夜子还年轻他的人生才开始……一思及此,只见笑春风咬紧牙关,用绝顶的轻功在山崖突出的岩石上跳了几下,缓冲了下落的趋势。最后,在可以控制的速度里,落在一片乱草堆里。怀里的小夜子早已晕了过去,双手还是紧紧地捉着寒铁面具。
望着怀中的小夜子,笑春风忽然觉得这次坠崖也许不是坏事,至少给了他和他独处的机会,虽然可能如流星般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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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来这……
小春,和我玩吧……
蓝蓝地天,绿绿地地,大哥、二哥在远处冲我张开了双臂。
我迈着蹒跚地步子望着大哥、二哥的站立的地方跑去,明明不长的路却花了我好大的力气,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脚,我忘记了我只有二岁。“哥哥抱抱。”操着奶味十足的声音,我冲着二哥傻笑。
“小春不乖,只让你二哥哥亲,我也要。”说完大哥在我粉嫩嫩地小蛋上留下个大大地口水印,引得二哥哇哇大叫。
随后是爹爹的怒吼:“不好好上学,尽知道玩。”一手捉着一个哥哥,朝书房的方向走,临走时还不忘恶恨恨地瞪我一眼。
我吓得直哆嗦,娘亲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我带着满脸的泪花冲她叫,抱抱。娘重重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开了。只有奶娘将我搂在怀里,一声声三小姐的唤着。
一阵白烟飘来,眼前的景色又变了,我独自坐在凉亭里,大哥和二哥在中庭里练武,堂姐楼倩倩扭着细腰向我走来,轻蔑看了我一眼,娇声嗲气地说:“三妹子啊,你大哥、二哥就要走了,日后可没人再护着你了。”
“你胡说,二哥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我大声的反驳,换来楼倩倩更得意的笑声。
我急急的跑向大哥、二哥所在的中庭却看见他们在我眼前慢慢消息,还一个劲地对我说再见。
又一阵白烟飘来,我坐在莲花池畔,喜鹊告诉我大哥、二哥回来了,我欣喜的跑到大厅,在门口被爹拦了下来。“离你二哥远些,要不是你,他也不会离家多年。”又是怒视的目光,我习惯性地后退一步,娘就在边上,拍了拍爹爹的后背,对我说:“回去吧,小春。以后没人叫别出来。”大哥、二哥跪在大厅的祖宗画像前,我冲他们大声叫唤,他们谁也没理我。我踉跄的退了出来,新觉搂着楼倩倩的细腰身,嘲笑着我,声声的土包子从他们嚣张的嘴里冒出来,刺疼了我的心,也模糊了我的眼。
“小夜子,快醒醒。”当楼夜春醒来时,已是深夜。睁开眼,发现自己是在山洞中。
旁边不远处燃着柴火,这使原本阴暗潮湿的山洞,多了些光亮和温暖。身上披着笑春风的外衣,看到楼夜春醒来,高兴道:“你可醒来了。刚才做恶梦了吧,梦见什么了让你都哭出声来。”
“嗯。”楼夜春给了笑春风一个安心地微笑,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把他的外衣理理平,还给他。
手里捏着的外衣,有小夜子身上的淡淡幽香,在跳跃的火光间,笑春风有丝恍惚。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很不好意思,想来这一天都没吃东西,楼夜春挠了挠头。
笑春风回过神,拿出白天猎的一只野兔,清理后,放在火上烤。
于是野兔在火中渐渐熟透,显露金黄色的油汁,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响声。
看得楼夜春眼馋,双目不转睛地盯着。
终于烤好了,出于矜持,楼夜春没有伸手。笑春风了然的撕下一条肥大的兔腿,递给他。“尝尝我的手艺,保你好吃。”
楼夜春刚接过,觉得好烫,手一松。“小心!”笑春风连忙接住,同时也握住了他的手。“小夜子,你怪我吗?是我害了楼家,害得你二哥受伤,害得喜鹊……”
“兔肉很好吃,你也快吃吧,别冷了。”没有回答笑春风的话,楼夜春的心里乱糟糟地,失去了小从如妹妹般的喜鹊故然让楼夜春难过,关键时刻被爹娘抛弃的感觉更是让楼夜春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吃过后,楼夜春说要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笑春风一路无语的跟在后头。出了洞,顿时眼界豁然开朗起来。外面生长着茂盛的野草,间或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穿插其中,有蛐蛐在鸣叫。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大片亮闪闪的小光点——萤火虫。
楼夜春发出赞叹,欣喜地跑过去,吸引了跟在后头的笑春风,也快步跟上看。
哇!太美了,楼夜春站在萤火虫的包围圈里,陶醉不已。手指也有萤火虫停着,闪着点点微弱的光亮。忍不住翩翩起舞,月光下,一名如涤尘的仙子,在点点光亮里,跳起了优美的舞姿,笑春风看得痴了。如果可以就请时光暂停在这美好一刻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舞累了的楼夜春跟着笑春风慢慢地跺回了山洞。“东瀛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没想到楼夜春会有此一问,笑春风楞了一下,随后陷入对故乡的回忆中。“东瀛原本同中原相比很是落后,不过经几代遣唐使的努力,将中原优秀的文化传入东瀛。东瀛参照了中原的均田制和租庸调制,实行了班田收授法和租庸调制,改革了从中央到地方的官制。教育上,在京都设立大学,学科设置和学习内容基本上与大唐相仿,考试的内容就是中原的儒家经典。唐朝先进的生产技术、天文历法、医学、数学、建筑、雕版印刷等也在这几年陆陆续续地传入东瀛。东瀛模仿唐长安,建成了平城京(今奈良)、平安京(今京都)……虽然比不上中原繁华,却是我最美丽的家乡。小夜子,那也是你的家乡,跟我回去吧,你会喜欢那里的。”
“我的亲人都在中原。爹娘虽不喜欢自己,却始终赋予我生命,大哥同情我,处处维护我,二哥对我抱有不可接受的感情却仍是我的手足兄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难以割舍的东西。”楼夜春的原先淡淡地紫瞳在此时变成深紫色,里面有浓得化不开的忧伤。
温柔地将楼夜春纳入怀里,笑春风像摸小猫一样轻抚着他。“在东瀛有一个你从来没见过面却日日夜夜思念着你的外祖父,有将兴国寄托于你的千万东瀛百姓,还有一个看着你长大,深爱着你却又怕对你表白而被拒绝的我。小夜子,跟我回东瀛我会让你比任何时候都幸福。”
好温暖,笑春风的怀抱好温暖。嗵——嗵——!富有节奏感的心跳声强壮而有力。“你对我而言太老了。”
“小夜子,你这么明显的拒绝我,不怕我伤心吗?”不是新觉就不行吗?我等了你十五年比不上你同他相处的几个月吗?不甘心啊。
“给我一年的时间,等我替楼家洗刷谋反的污名就同你去东瀛。”
“好,一言为定。”笑春风爽快地答应了楼夜春的要求。如果用一年的时候可以换取你一生的光阴,那么那怕日后被你骂作卑鄙我也认了。
第四章
“师弟走快些,下月初八就是武林大会,我们还有好几家的请贴没发呢。”
“就来,就来。”两位少林小和尚的话在熙熙攘攘吵闹的人群里并不突出,却被江南大街上一处茶馆二楼靠窗口座上的一人听个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那人身穿白色长袍,手持一把素色折扇,扇面上画的是只活灵活现的喜鹊,在扇尾处坠着梅花造型的吉祥结,脚上穿的也是一双雪白的长靴,宛如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乌黑的及腰长发用一根米白色的丝带束在头顶,精致的瓜子脸配上红润的樱桃小嘴随着喝茶的动作一张一合动人无比,再往上粗看就见一片银光,唯有在背光处才可见清那片银光实则是一面寒铁铸成的面具。从他进入茶楼后就有不少人偷偷地打量他,好一个气质独特的男子,不过那男子身上所散发现的‘生人勿近’也让众多想上前与他结识的人望而却步。
手上折扇一收,坐在白衣人对面的中年男子一点头,从二楼纵身越起没入人群。半柱香后,中年男子手上提着个小油包,从茶楼入口处顺着楼梯慢悠悠地走回白衣男子的身边,在对面落座。他们正是楼夜春和笑春风。
“小夜子,尝尝杏花楼的叉烧包,新鲜出炉品道不要太好。”献宝般在楼夜春面前打开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四、五只雪白的包子如元宝般重叠着,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告诉你多少次了,以后要叫我无颜公子。”接过笑春风递过的叉烧包,咬上一口热乎乎、香喷喷,确实名不虚传。“不要忘记现在你是我的下人,笑叔。”自从楼夜春答应要跟笑风春回东瀛后,笑春风就很狗腿的答应了楼夜春所提出的一切不平等条约,现在更是从为人师表的教书先生沦落为楼夜春口中的下人笑叔。
摸摸自己的脸,跟正值青春的楼夜春比起来,自己是老了这么一点点,但也是众多乡亲父老口中的佳婿人选,钻石王老王啊!“小夜……”被楼夜春狠狠地瞪了一眼,硬生生改口道:“无颜亲亲啊,我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一点也不老。我们打个商量以后在人前你叫我笑哥哥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么客气地叫我笑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