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便与郑兄去核实我们的想法,可是结果却让我们失望了,现在的红牌还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小丫头,身上一丝妖力或者鬼气都没有,听她的言谈也单纯的紧,丝毫没有害人夺位的意思,而对于她自己对被选上红牌这件事,也是万分后怕,没有一丝的愉悦在里头。
“这就奇怪了……”回房后,郑兄待在我房中,奇怪地道。
“我们明天去后山的枯井处看看吧,现在的红牌处自然也不能放松警惕,不管是出于监视还是保护的目的都好。”
“你说的极是,那明天一早我们便去查探枯井,今天早些睡吧,为兄先回去了。”
“哎……”我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其实我前些天晚上,因为受伤的缘故,夜晚都有郑兄的陪伴,总是让我睡得踏实又安心。
那时既不用担心伤口疼痛时没人照顾,又不用害怕恶鬼的侵扰,最难得的是,我居然已经熟悉了这种榻上睡着另一人的感觉,实在是既温暖又舒心。
我想让郑兄留下,但是伤好了,用什么理由让他陪我呢?总不能说怕鬼吧?虽说这也是事实……
还是算了吧,我的面子也同样重要!
“没什么了,郑兄今晚好好睡。”
“嗯。”郑兄点点头便离开了。
睡到半夜,熟睡的我忽然被一阵凉风冻醒,于是便翻身起床,打算把窗关上继续睡。
“嗒——”关窗的同时,似是有一块石子打在窗框上,发出一声轻响。
“风刮的么?”我揉揉眼睛,脑子不甚清楚,锁紧窗子,回床上继续睡。
再次睡到半迷糊状态时,突然听到“吱呀——”的声音,接着便有比方才更凉的风向我吹来,那风似是无视被子的阻隔,直接吹到皮肤上、血肉骨头里似的,冻得我瑟瑟发抖,牙齿打颤。
再也睡不下去了,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再次回到窗边,发现两扇窗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窗户纸被狂乱的风吹的“哗啦哗啦”做响,两扇打开的窗子却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外面的黑夜像是能把人整个吸进去一般,深沉的没有一丝月光,秋季的虫子也像是死绝了似的,半点虫鸣也听不见。
方才还浓浓的睡意一下子去掉了大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分明已经关上了窗,确认好了才睡的!
抓着窗子硬是往回掰,怎么也拉不回来,身子反而一点点往窗外翻过去!
郑兄救我!喉咙里想发声音,待发现之时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只能在喉咙深处发出“哈哈”的嘶声。
不要,我不想死!这样子被拖走,一定是有去无回!我还要体验接下来美妙的人生,还要娶一个美丽的妻子,生一群可爱的小孩!我不能就这样被恶鬼害死!
被完整拖出房后,一个冰冷的触感抚上我的手掌。
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那像是一只手!我的右手被这只东西牢牢卡住,一丁点儿都动弹不得。
它的力气大得像头牛,让我只能跟着它的前进移动着自己的脚!不然便只能被它拖着走!
被拖出我与郑兄暂住的那个院子,一路向着后山的方向过去,我知道了!它是想继续害人!第二天妓院又会发现失踪了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他们的红牌,而是一个男人!
我开始挣扎,但是越是挣扎,它的捏的就越是紧,最后甚至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随着我们一步一步接近后山,那口井便一点一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而我的心,也随着目的地的临近,一点一点接近绝望……
而这时的恶鬼已经渐渐显现出人的样子,它穿着一袭白衣,长发没有束起,全部披在身后,也是个女鬼!而那只抓着我的冰凉物体果然是一只手!
走到睡前女鬼口中所说的枯井时,恶鬼却忽然放下我的手,一跃便跳进了井里!
见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井中,我呆呆地立在原地,不敢向前去看井里面的样子,却也不敢回去。它这就放过我了?那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女鬼素紫把事情告诉了我,所以案件的始作俑者便要杀了我灭口?可是这只鬼她自己跳进去了,这是什么道理?
正在犹豫间,我隐约似乎听见了井内有些翻滚的声音。
声音很小,但在这死静的像是墓地般的地方,却响得惊人!
壮着胆子向前一步,我小心翼翼地移到井边向内一看,顿时惊得连退数步!
里面正在翻滚着的,全部都是血水!红色的、颜色极艳的血水从枯井的底部慢慢上升,几乎都要漫出井来!
她没有把我推下井,却要用这种方法折磨我!天晓得接下来又是什么!
我开始没命地逃起来!可是跑动的速度却及不上血水从井内翻涌而出的流速,没多久,鲜红的血水发出可怕的咆哮声缠住了我的小腿,我的大腿,最后没过我的头顶……
“啊————!!!!!!”
睁眼所见,是一片桃红色的床铺顶部。
做……做梦……?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刚才那么真实的体验居然是做梦!
身体的知觉也渐渐从梦中恢复过来,体验到了真实,让我一点点平静下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缓。
幸好只是个梦……
如果是真的,说不定我刚才已经死了……
咦?右手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把右手放到眼前,展开一看,吓得我立即把手上的东西全部扔出去!
房内立即响起“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是一枝女人用的发簪!一枝带血的发簪!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手上!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枝发簪是那个女鬼放到我手上的!?什么时候!?难道在握着我的手时就交到了我的手上!?她为什么要给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她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滴答……”水滴滴落地面的声音,同时,我的眼角似乎看到床边确有一滴水从上方滴下。
我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伸出头去看。
幸好……只是一滴普通的水,不是血水,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在暗暗嘲笑自己的杯弓蛇影。
又是一滴滴下,凉凉的,正好滴在我的后脖子上,我退回一些,抬起头往上方一看。
“啊————!!!!!”
我头的正上方有一只倒吊着的女鬼!而她下垂的头发离我的脑袋只差了不到两尺的距离!
刚才那些水,是沿着她的头发滴下的!!!!!
我浑身一阵恶寒,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而起,整条被子全部扔向女鬼,我不管这样有没有用,但至少能让我有一瞬间的安全感!
随即便夺门而出!
“郑兄!郑兄!快开门!”飞快冲到隔壁郑兄的房间,心急如焚地拍打他的房间。
今晚所受的惊吓实在是太大了!我再也不想自己一个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我需要一个人给我温暖,给我安慰!
郑兄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开门——也许那段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我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一心想着那个女鬼会不会再次出现,自然觉得时间长得令人发慌!
门“吱呀——”一声打开,郑兄揉着眼睛出现了:“怎么了?什么事?”
我连忙冲进门内,结结实实地关上房门后,一把拥住了这个温暖的身子。
“逍……逍愿?”郑兄的声音有些慌乱,他僵硬着身子任我抱着,手掌不知所措地挥了一会之后,轻轻搭在我的后腰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全身抖得厉害,开口一定是一句话也说不完整,于是便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抱着他,享受他带给我的安心的感觉。
“好了好了,待你恢复些再说吧。冷么?只穿着内衫过来,到床上去吧?”
我听话地随着他的牵引颤颤悠悠走到床边,便一下子坐到床上。
郑兄用一床棉被把我裹起来,自己穿着内衫从外面抱住我。
这让我怎么好意思,且说我不但霸占了郑兄的睡眠时间和床铺,却还连被子都占去了,现在虽不是特别冷,半夜三更只穿着内衫也是会着凉的。
于是我拉开一些被子,把郑兄也一起裹起来一起,两人一起在床上躺下,又变回由我抱着他的姿势。
“好些了吗?”郑兄在我怀里,我们俩面对面,他眨着清秀的大眼睛看着我,就像是个受保护的角色,可实际上却是我在被安慰,“刚才发生了什么?”
感觉整个人好了许多,有他的陪伴,害怕的情绪马上就能减下去不少,连冻得冰凉的手脚也渐渐开始恢复热度。
于是我便开始叙述刚才的梦境,中间得到郑兄不断的安慰,所以说得还算比较有条理,断断续续地总算是说完了。
“刚才的梦境,可能是那女鬼意图告诉你什么信息,明天我们要好好调查那口枯井,它是这件案子的关键。”
“嗯。”
“至于在你房内的女鬼,它既然找上你,定是有什么原因,待它再次出现,有我来对付,你放心便是。”
“嗯。”
“逍愿,今晚你就睡我这儿吧,我们离得这么近,还让你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是为兄一时疏忽了,回去必定还有危险,你就在这里安心睡吧。”说罢拍拍我环在了背后的手臂,在我怀里翻个身,面向床的外面,似是要在睡觉时也能随时注意外面的情况一般。
其实我正是这个意思,要让我黑灯瞎火再回到那个屋子,打死我都不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有了安心感后,我就把刚才那档子事完全抛到脑后去了,便开始东想西想。
想到今天的早些时间,我们在前厅找了几个陪酒的女子时的事,当时搂着那个名叫若儿的女子时,我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恨不得把她推开自己独饮。
本以为自己是不爱与人接触,但现在抱着郑兄睡觉却觉得如此自然、如此舒畅,舒服得只想把他搂得更紧些,让他永远待在我的怀里不离开,若是我未来娶了妻妾,也要与这般郑兄形影不离下去。
古人所说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真是不假,我在心里暗暗感叹道。
正想着,郑兄似乎躺的姿势不太舒服,在我怀里扭动了几下。
“郑兄,你还没睡么?”我轻声试探着问道。
“……嗯,你睡不着么?”
“睡不着,郑兄若是愿意,我们再聊一会儿如何?”其实我是极喜欢刚才的那个姿势,郑兄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有节奏地一扇一扇,轻浅的呼吸也弱弱地喷到我衣衫半敞的胸口上……说要聊天,其实连话题都没有想好,也只是想面对面看着郑兄而已。
“好。”
唉?怎么答应了不转过来?
我动动手臂道:“郑兄,转过来说话可好?”
他先是好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后又轻声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最后小叹了一口气才转过身来。
郑兄为何要叹气,难道我让他为难了?心里一阵难受,说不上为什么,大概是因为自己被人讨厌了吧……
“郑兄,我们一辈子做好兄弟可好?”想也没有多想,这句恳求的话便脱口而出,我不想被他讨厌,想一辈子与他在一起。
想不到郑兄听到这话,一瞬间变了数个表情,从最先前的温柔似水,到充满讶异,再到无限忧愁,最后低下头去,让我看不到他的眼睛。
为什么?与我做一辈子的兄弟就让他如此为难,如此难堪么?
“好……我们……一辈子做好兄弟……”
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何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悲伤?像是从心的深处,透出一种绝望来一般。
“郑兄……”我头脑一热,把环在他腰间的左手抚到他的脸上,一点点托起这张清秀的面孔,见到他素来炯炯有神、充满生气的双眸现在蒙上了一层悲伤的薄雾,我竟然一阵揪心的疼痛,屏住呼吸直直地注视着他,像是期望用真诚的目光消除他的疑虑一般,我道,“我……”
才说了一个“我”字,便停了下来,声音破天荒的,竟有些低哑。
我想说什么?
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想把内心的感受,用语言表达出来。
“我……我想……”
“谁!?”
怀中人以我意想不到的速度翻身而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东西来,从窗子缝中扔出去!
“呀————!!!!!公子饶命!小女子并非有意打扰!”
“进来!”
听到传唤,她便从窗子处缓缓倒爬进来,竟是刚才的倒吊女鬼!
第五章 复仇
“两位公子,小女子有礼了。”
她如果能正过来行礼,我倒也觉得她是个有礼的女子……
“找我什么事?刚才为什么跑到我的梦中吓我?”
倒吊女鬼歪头想了一下,随即说:“小女子没有跑到公子梦中呀,再者,小女子也没有这本事。至于找公子,我们姐妹好久没有与活人交谈过了,你又长得如此英俊,所以……”
所以就老是出现半夜三更吓我吗!!!!?
听到这话,我几乎气炸,便没好气地问:“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是……”
“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失踪的红牌?”
“小女子名叫艳青,是黛姐姐之后的那个红牌。”
“那方才进入我梦中的人是谁?”
“小女子不清楚……”女鬼委屈地回答。
“那枝发簪是谁的,你清楚吗?”郑兄接着问道。
“啊,那是黛姐姐的,小女子方才还在奇怪公子是哪里得来的这枝发簪呢,黛姐姐刚一失踪,这枝簪就跟着不见了,这是黛姐姐最宝贝的东西了。”
从接下来的对话中,倒也是从这个名为艳青的女鬼这里提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例如她知道那个名为黛的红牌曾经为一个男人深深苦恼过,她失踪的时间,正好是她的失意期,这倒是让黛的可疑上升了不少。
她另外还提到,自从素紫回去与她们几个女鬼一讲到落井的事,她们便纷纷附和,回到井中查看,却还是什么都找不到。
天色实在是太晚了,五更敲过后,那女鬼又讲了许久,我实在是忍不住想睡了,便赶了她回去。
她也是哀怨地看了我一眼,请求我们定要让她们姐妹几个解脱后,便爬回去了。
睡前我不禁在心中感叹,一个落井鬼怎么会喜欢倒着爬,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专门出来吓人的么!
迷迷糊糊之间,似是又听到有人弹奏琵琶低唱的声音。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似乎自我养伤以来,每夜都能听到这样的乐声,当真是夜夜笙歌啊,可惜不是我爱听的……
询问郑兄,他也只道没听见,这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早,我睡到自然醒来,看看外面的太阳,已是日出三竿,想必已经快到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