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初见时他(美人受)素衣如雪,倚立长桥凉风满袖,独自一人看烟花明灭。长沟流月去无声,八年的时间,像是羽光一样在手心飞散。重逢时他(帝王攻)华发已生,看尽桃花满眼绮色,方明白他(美人受)的等待至死不渝。
有点小搞笑,轻松温馨的文文哦,小攻小受都是可爱型的,希望大家会喜欢啦。
前 传:几 时 堪 与 期
001-桃见节
“桃见节”的夜市之中,萧英齐初次邂逅美人沈素衣,心里的荒原突然就燎起熊熊大火。
应了一句话:“桃花运要来,挡也挡不住。”
东云国地处离水之畔,土壤、气候适宜,国境内遍植桃花,风闻天下。春来之时,万株碧桃次第开放,或红或粉或白的桃花锦绣如缎,灿若云霞。
诗云:“十里桃花相思河,花自飘零水自流。”
每年三月初三,是为东云“桃见节”。
萧英齐无心夜市的繁华,他完全是被四弟英祈逼着出的王府。
“三哥,你生活无趣作息古板,除了国事心里就装不进别的东西,白白浪费了外面大把的美人。为了能够跟东云的摄政王爷春风一度,多少人费煞苦心?但你连看一眼也费事,哗啦啦,京城里的美人就这样芳心碎成一地。一年一度的盛节,你还要留在王府里处理公文,难怪京城之中传闻——”
十八岁的萧英祈与兄长萧英齐的长相颇为相似,意气风发的年纪,英挺俊朗的眉眼神采飞扬。他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斜睨着兄长。
埋首在一堆文书中的萧英齐连头也没抬,“传闻我什么?”
“盛传武王对性事不感兴趣,用三个字来形容就是:‘性冷淡’!”
“住口,夜市我去就是!”
不过是逛一逛夜市,用得着扯上他作为男人的骄傲吗?萧英齐满头黑线,丢开手中的文书,霍地站了起来。
他生平最痛恨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萧英祈这一招的目的达到,当即便识趣地闭口。他朝一边的武王府总管沐阳打了个眼色,不出所料看到对方忍笑忍到面目变形。
(此处替生平最恨有人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萧王爷默哀三分钟,原因请参看本文的第二章:“烟花句”。)
萧英齐说走就走,沐阳连忙把搭在椅背上的披风递了过去。
“王爷,夜里春寒料峭,披上披风吧。”
萧英齐皱了皱眉,“不用。”
见沐阳有点讪讪地收回手,他补充说:“这件紫貂的披风太抢眼,不适合。”
沐阳连忙让人重新拿了一件外袍给他。
出了王府,外面华灯初上,清风送爽,“桃见节”已近尾声。萧英齐带头走在前面。他的身材高大俊朗,五官如刀斧雕刻,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气势,步履沉稳地在玩闹的人群当中穿走,纷扰的气息都往两边退让,丝毫沾不上身。
有些人生来就是王者,即使置身穷街末巷,身上披着麻衣布袋,凌厉的气势都不会稍减半分。
萧英祈的目光一直追逐着兄长的背影。
五年前,正值盛年的大哥萧英乾突然染上急病,说归天就立即归天。三哥英齐当时正在关外领兵打仗,赶回京城,五岁的侄儿萧容已经在张国丈的力撑下登基。帝君年幼,朝臣都对这位摄政的王爷存有介心,他不居帝位,却担起全部的责任,还要处处避免落人口实,辛苦可想而知。
他正当二十五岁的盛年,萧英祈却在走近他身边的时候,在他的发间看到掺杂的几丝白发。所以沐阳来找他的时候,他立即丢开怀中的美人赶去武王府。
天下的美人用之不尽,但兄长,他只有一个。
“四弟,走快点!”
“出来逛夜市散心,又不是巡查军营——”
灯影交错,庞杂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样扑面而来。萧英祈一个走神,兄长已经在老远处高声催促,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甩甩头,大步流星地追赶了上去。
两位王爷在人群中步履如风地穿行,苦了后面便装易服跟随的侍卫。武王府的侍卫总管金鹏使了个眼色,同行的五六名侍卫像是网状撒开,以半圆之姿从后面聚拢着紧跟而去。
萧英齐的脚步在一处围观者甚多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下面出今晚最后一题,请各位看仔细了。”
原来是一处比试智力的摊档,摊主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把三只酒坛摆上高桌,朗声道:“这三口坛子,各可装进三斤、七斤和十斤的酒。现在十斤的坛子已经装满,不用量器,如何把酒对分成五斤的两坛?”
台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埋头作苦思状,有人伸长脖子看热闹。摊主等了半晌,仍未见有人上前应答,促请旁边的年轻男子道:“刚才的四题公子都答对了,这最后一题不试试么?”
被摊主看中的年轻男子缓缓地看了一下周围,点了点头,然后从背光的角落处走了出来。
“我再答一题。”
萧英齐只觉眼前一亮。慢步走出来的这人年约二十,目清颜丽,一袭式样简单的素色长袍,广袖衣舒,授带轻飘。他微微地敛下清澈的眸光,俊秀的五官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淡雅出尘。
萧英祈压低声音问兄长:“三哥,你猜他答不答得出来?”
“他会答对的。”
萧英齐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年轻男子的一举一动,摊主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开始动手分酒,并且话音清晰地从旁解说——
“首先分两次把三斤的坛子倒满,注入七斤的坛子中,这样七斤的坛子里便装进了六斤的酒。……再次把三斤的坛子倒满,然后倒出一斤进七斤的坛子中,三斤的坛子里剩下的是两斤酒。……接着把七斤坛子里的酒倒回十斤的坛子中,三斤坛子中的两斤酒倒进七斤坛子,再把三斤的坛子倒满,注入七斤的坛子中。……七斤和十斤的坛子装着的便是各五斤的酒。”
分酒完毕,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掌声,他低调从容地退到一旁。摊主见他意欲离去,连忙出声挽留,并向坐在一旁的白须老者递去请示的眼神。
白须的老者站了起来,“请问公子怎样称呼?”
“我姓沈,沈素衣。”
“敝书院今晚所出的五道题,均是选自《指明算法》,沈公子答题又快又准,而且如此年轻,实在让老夫大开眼界。七宝阁书院目前紧缺教算术的夫子,特意在此设摊招纳贤士,未知沈公子有没有兴趣到敝书院任教?”
在场的众人脸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七宝阁书院赫赫有名,历届科考夺得头筹的考生大多出自该处,能到书院任教是前途无限。但沈素衣却毫不犹豫地婉拒道:“素衣性情闲散,为人师表只会误人子弟,院长的美意我心领了。”
“不能再考虑一下?”
沈素衣一脸歉意地摇头。老者惋惜道:“既然这样,老夫也不便强人所难,若沈公子他日改变主意,七宝阁书院随时欢迎。”他从摊主手中接过作为奖品的烟花递了过去,“这是你应得的。”
“不要——”沈素衣连忙推拒,“素衣受之有愧。”
中年摊主插话进来,“我们一开始就申明,凡答题对者皆可领此奖品,沈公子是在场唯一答对题目的,请不要再推辞了。”
沈素衣诚意道谢后才接了过去。
“有意思。”萧英齐看着沈素衣把烟花揽抱在怀中从容走远,抚着下颔微笑。围观的众人陆续散去,他拉了萧英祈继续游逛夜市。光影浮动,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映入眼中,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萧英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下子沉下了脸。
“薛凤岐好大的胆子,竟然把皇上带到这种地方来!”他愤然地正要上前,萧英齐一把按住了他,“这里人多耳杂,你过去只会弄得不可收拾!”
十岁的东云幼帝萧容与当朝的年轻学士薛凤歧一起,流连在贩卖甜糕的摊前。萧容从摊主手上接过两块,递了一块给薛凤歧,脸上露出天真甜美的笑容。薛凤歧低声道:“小公子明知道我不喜欢甜食。”
“很好吃的哦。”
“还是不要了。”
“噢——”
萧容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薛凤歧不忍见他失望的目光,只好接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下咬了一口。
“嗯,很好吃。”
“真的?”萧容雀跃地把自己的手塞进他手里,“我们再到前面去看看。”
人群像是潮水开合,两人的身影渐渐融进夜色之中。
萧英祈怒气难平,“连个暗中保护的侍卫也没有,三哥,你就任由他们这样在外面晃荡?”
“有什么事,等他们回宫再说。”萧英齐目光如炬地回过头,金鹏立即会意上前。他低声吩咐道:“你们暗中跟着皇上和薛学士,一直保护他们回到宫中为止。”
金鹏领命带着手下追着两人而去。
“三哥!”
“好了好了,难得出来一趟,你让我耳根清静一下。”萧英齐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你不是说要看河灯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英祈认命地跟了上去。
河灯从上游飘了下来。素月分辉,明河共影,水面上飘飘荡荡的都是河灯,顺着水流飘动,在桥墩下慢慢汇集,一盏,两盏,三盏……轻轻摇曳着,带着涟漪的水波荡漾,渐渐的又散开飘走。
“三哥,桥上有人在放烟花。”
“哦?”
萧英齐抬起头,看到长桥上半倚栏杆的沈素衣。
风中吹送来桃花香甜的气息,五色斑斓的火星纷坠而下,璀璨的美丽稍纵即逝,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说不出来的清冷与寂寞。圆月的清辉倾洒下来,柔韧修长的身影倒照在水面上,被水波拉长又挤扁。
他素衣如雪地静静伫立着,仿佛在下一瞬间就会乘清风归去。
只是不经意的一眼,萧英齐的目光便再也无法收回。
002-烟花句
“像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
那感觉如此神秘。
我不禁抬起头看着你,
而你并不露痕迹。
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
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
啊,有情天地,我满心欢喜。”
(唱:蔡琴,词:苏来,引自:《你的眼神》)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像是有漫天的烟花雨飘洒而下。如青松屹立英姿奇伟的东云国摄政王爷萧英齐,心底的防线溃不成军,人生百年,不过是白驹过隙,谁能携手同行?谁又能相约白头?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厮守余生的感觉。
沈素衣从长桥上下来,便被两个陌生的男子拦住,他皱了皱眉,绕道两人的身边。对方张开双手,把去路全部堵死,并且步步紧逼了过来。他厌恶地退后了几步,后背贴上冷硬的桥栏,对方的手已经摸上了他光洁的脸庞。
“美人,陪哥哥们玩玩怎样?”
“滚开!”
沈素衣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挥了过去。拳头落在对方的身上,他吃痛地收回手,被他打中的男子浪叫起来,“美人,你的拳头打得哥哥好舒服。”
“别忘了还有我,美人多来几下。”另一名登徒子也跟着起哄。
沈素衣想死的心都有了。当世男风盛行,他的长相俊美,不管去到哪里,都会碰上这种垂涎他相貌的好色之徒。夜色渐深,周围几乎已经没有人声,他往桥栏外看了看,无路可逃,跳河是个不错的办法,但问题是他不会游泳!
“放开他!”
冷峻的声音传来,带着威严的震慑。被按在地上的沈素衣抬起头,说话的是身材高大身穿锦袍的男子,向他扬了扬浓黑的眉毛,然后干净利落地把两名登徒子教训了一番。
“不许打脸!”他的拳头尽往脸上招呼,被修理成猪头的两人连忙叫停,“够了够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萧英齐嗤鼻一笑,“许二公子,许三公子,你们应该问问我是谁才对。你们最好先回去问一下你们的大哥,然后再来计划找我算账,别忘了形容一下我的长相,顺便告诉他我姓萧。”
“你认得我们?”许怀文和许怀武不是不吃惊的。
“你们说呢?”萧英齐挑起了眉看着两人。群芳宴上,这两人只顾着盯梢身边的美人,他当时就身穿便服与他们的大哥许怀安站在一起,他们竟然会毫无印象。萧英齐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许怀安也算是玲珑剔透之人,却教导出这样一对徒有皮相毫无眼识的草包弟弟,令人扼腕。
“你有种,我们还会回来的——”打又打不过,气势也被对方压倒,方才还趾高气扬的两人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萧英齐向沈素衣伸出手,“你没事吧?”
沈素衣避开他的手,自己撑着栏杆站了起来,默默地走下长桥。他的手背大片擦伤,痛得他呲牙裂嘴。夜风吹动他的衣袍,虚浮的脚步留给萧英齐的是狼狈失意的背影。
萧英齐在后面叫住他,“要我送你回去吗?”
“不用。”沈素衣的脚步顿了顿,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萧英祈买了两盏河灯回来,远远的看到兄长出手教训别人,赶到的时候,沈素衣已经走得只剩一个背影。
“三哥,是不是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地方?”
“你回来正好,回府!”
“我刚买的河灯还没放——”
空气中桃花的香甜气息越来越浓,萧英祈追随着兄长的脚步,踏着月色归去。
次日,户部。
萧英齐在户部侍郎杜承坤的陪同下走过回廊,一阵清扬的笛声越墙而来,他放缓了脚步。
“是隔壁翰林院有人在吹笛。”杜承坤连忙解释。
萧英齐停下来凝神细听那缕昂扬的笛音。
笛音越来越清晰,曲调渐渐的也越转越高,似是要冲上云霄遏止行云,隐隐有裂石分金之势。数百载之前,魏武挥鞭,东临碣石写下遗篇:“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他的神思被气势峥嵘的笛声牵引,胸怀中的雄心壮志如疾风浮云般舒展,顿时生出无限的悲壮豪迈。
是什么人能吹出如此壮迈的笛声?
萧英齐循声而去,穿过户部与翰林院相连的庭院,然后看到一个从容淡雅的身影坐在低矮横生的桃树上吹笛。
竟然是他,沈素衣。
萧英齐的嘴角微微地弯起。
“沈素衣,大家正在办公,你吹笛麻烦另挑合适的时间!”笛声被一声高吆打断,接着从翰林院的大堂里走出煞风景的一人,正是东云幼帝萧容最喜亲近的年轻学士薛凤歧。看到沈素衣出尘不染地坐在树干上,他的声调又提高了几分,“翰林院难道就没有你可以落座的地方?你非要不顾危险的爬到树上去?马上给我下来!”
沈素衣对薛凤歧的刀子嘴一笑置之,顺从地从树上滑了下来。
“未做完的事情还有一大堆,你倒是闲得吹笛,还不进来帮忙?”薛凤歧一边埋怨一边转过了身。萧英齐看着沈素衣跟在他身后走进翰林院的大堂,蹙起眉心,若有所思。
“杜侍郎,主管赈灾库银账目的人选,我已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