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辈子 上————麦琪的礼物

　　听到最后一个字，韩雪冰愣住了，不过也只有一瞬间，他就又恢复了正常。嗯，反应好快，他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可以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么？"
　　"其实，一开始就怀疑，相处了几天就确定了。"
　　"不愧是王爷，在下佩服。"
　　"那么，你现在终于愿意讲了？"
　　"是。"
　　"我不喜欢绕弯子，你直接告诉我吧，你请本王爷过来，到底是想让我做什么事？"
　　寒雪冰突然抬头盯着我。他的表情非常严肃，以至于让我有些紧张。
　　"在下请王爷为寒家枉死的四百八十余个生命作主！"寒雪冰一边说着，一边非常正式地给我跪下了。
　　"你站起来吧。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竟然是到我这里来伸冤了。
　　寒雪冰的故事确实很长，但总结起来倒也简单。寒父原本在朝中任官，职位不大不小，但却有些实权。据寒雪冰的说法，他父亲是个耿直得有些呆板的人。这样性格的人为官，少不了得罪些同僚。然后，有一年，朝中出了件谋反的案子，寒父不知怎么就被牵扯进去了。本来，寒父虽会判罪，但也不会太重。但偏偏当时审理这件案子的官员中，有个官员有些把柄在寒父的手上。所以，那个官员就私底下做了些手脚。最后，寒府竟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寒雪冰当时正好在外，逃过一劫。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家父一生正直，勤政爱民，这样枉死，实在不甘，在下希望王爷能替家父昭雪沉冤，还家父一个清白。"
　　"就算我是个王爷，想为一件沉案翻案，也需要有足够的证据，可是。。。"
　　"王爷不必担心，证据我已经准备好了。"
　　说实话，我有些头疼。
　　"为什么找上我？我虽是个王爷，但现在的官职却没有任何实权。这你应该知道吧？"
　　"可王爷却是朝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涉及朝中大事，我并不能立即给你答复。"
　　"王爷可以多考虑些时日。"
　　"我不答应，你就不放我走么？"
　　"不。在下请王爷来，就是想好好的和王爷说明这件事。现在话已说完。王爷若想走，在下随时都可以为王爷准备。"
　　"好吧。我答应你。这件事我回去后马上就会开始调查。"
　　"多谢王爷。"
　　"我明天就要回府。你准备一下吧。"
　　"是，王爷。"
　　寒雪冰没有食言。第二天一早，回府的车马人员就备好了。这次他没有亲自送我。
　　回府的路上没了耽搁，速度比来时快了不少。第十二天中午，我就回到了京都。
　　马车刚到王府门口停下，就有一队士兵过来把马车围住了。我正要下车问个究竟，就见车帘被掀起，然后思远就跳了进来。
　　"思远，我。。。"我的笑还挂在脸上，人已经被思远搂在了怀里。
　　我轻拍着他的背，等他平静下来。
　　"王爷，你没事吧？"
　　"没事。我这不是很好么？好了，跟我说一下吧，外面是怎么回事？"
　　"前两天有人传消息过来，说这两天王爷会回来。王爷，究竟是什么人带走了你？"
　　"我们下车再说吧。"
　　下了车，车夫走过来，递给我一个包袱，说是寒雪冰让他在我平安到达王府后给我的。我接过了包袱，然后让思远放他走。
　　"可他是追查带走王爷的人的线索。"
　　"没事。放他走吧。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等到见了平儿和小顺子，两个人都红了眼圈。
　　"我的信你们没收到么？"
　　"收是收到了。可是，怎么看王爷都是被挟持了吧？就算信里说没事，我们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平儿一边擦眼泪，一边说。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想到我自己其实还有些散心的想法在里面，又觉得有些愧疚。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第二天早上，我就带着寒雪冰给我的包裹去见了皇上。那个包裹我简单看了一下，里面是对整个事件的调查材料，并且标明了人证的姓名和身份。还有个小条子，是寒雪冰写的，说是只要皇上做了决定，所有物证就会由他本人亲自送来。
　　和皇上商量过后，我发现，事情竟然比我想象的要简单许多。我原来最担心的，就是关于那个造成冤案的罪魁祸首的问题。要想给寒家平反，就得证明那个官员的罪。如果那个官员暂时还不好处罚，那么皇上也会很为难。没想到，皇上倒是对那个官员早有不满，这次寒雪冰提供的证据正好派上用场。所以，到了后来，寒家的事情倒算是个顺水人情了。
　　接下来的事情十分顺利。皇上先是贴了皇榜，说是要重新审理当年的案子。然后，寒雪冰如约送来了物证。再然后，寒家彻底被平反，皇上还亲自发了诏书，还了寒家清白。
　　事后，寒雪冰独自来我府上负荆请罪。我接受了他的道歉，却没有责罚他。
　　绑架事件，至此彻底结束。
　　第二十一章
　　我是一个怕麻烦的人。
　　但是，我不去找麻烦，却不表示麻烦就不会来找我。
　　自寒家事件之后，朝中有关我的议论又多起来。直接的表现，就是府中又开始收到各种拜会或是邀请的帖子，甚至在书院的时候，我也发现最近需要查阅借阅书籍的人明显增多了。与上次生日前相比，官员们这一次显得谨慎许多，但是暗中涌动的气势却比上次还让人紧迫。
　　既然你们这么想见我，就给个机会让你们看个够吧。
　　"三哥，从明天开始，我想出席早朝。"去见皇上的时候，我向他征求意见。
　　"好。"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应道。
　　我这个深得皇上宠爱又身份特殊的王爷，突然在早朝上出现，自然让一些人胡乱猜想了一通。对于从早朝开始持续到结束的落在我身上的各种目光，我选择自动屏蔽掉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对官员对我的所有亲善举动，我都尽量做到一视同仁，公平对待。人来见我，我就见；聚会邀请我，我就参加；与我打招呼，我就点头微笑；礼物送来，我就接受。如此下来一个月，我的七王爷式职业性微笑成功练成了，那些对我抱有极大热情和好奇的人的心情似乎也终于得到满足了。日子终于又可以平静下来了。
　　我一直以为，在政事的处理上，我是一个没有什么天分的人。正是基于这种认识，我才选择了一个没有实权的闲职。早朝上了几天，我就发现，事实证明，我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我果然不是这块料子。
　　作为一个正值年少的大好青年，作为一个拥有二十一世纪现代社会记忆的灵魂，这个认知多少让我有些沮丧。最初，我也想过也许可以依靠我那个世界的知识对这个国家提出些建议，做出些改革。可是我本身就不是学习管理的，认知有限，如果没有足够的理论基础，单凭电视里小说中看过的一些事情就妄下提议，终归有些太儿戏了吧。同一个时代两个国家的制度都需要参照国情进行适当采用，何况在这个新的时空？所以，在我最主要的目的达到后，我去早朝的次数也就渐渐少了。
　　封国使者的来访，再次打破了生活的平静。
　　封国是与穆国邻近的一个大国，经济繁荣，社会稳定，多年来一直与穆国保持着平等友好的关系。按惯例，每隔三年，两国会互派使者到对方国家，赠送礼物，表达问候，其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确认一下对方的态度和两国的关系。
　　穆国的使者两个多月前就出发了。算算时间，现在应该也已经到了封国的京城。
　　封国的使者带来了不少的礼物，其中有一些在穆国看是比较新奇的。让我意外的是，礼物中竟然还有专门送给我的。呵呵，我这个王爷倒是还蛮受欢迎的。
　　没过几天，让我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封国使者带来的国书中，提出了和亲的要求。
　　而我，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看封国使者的态度，我已经是他们内定的人选了。这个世界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想到那几件礼物，我无奈的叹息。
　　可能在听到使者的要求后，我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皇上并没有直接应承。
　　皇上把我单独叫到了御书房。
　　"七弟，对于和亲的事你怎么看？"
　　我没说话。
　　"七弟，你是不是不想和亲？"
　　"是。"
　　"七弟，你，是不是，有了想娶的人？"皇上想了一会，小心地问。
　　我摇了摇头。
　　喜欢的人么？有倒是有一个。可是被拒绝了。而且就算两情相悦，那个人也不会嫁给我。所以，这也算是实话吧。
　　"上次你为画的事来找朕，和朕说了许多的道理。实话说，朕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朕也看出来了，你不想娶亲，尤其不想娶别人强加给你的这种婚姻。你是朕最爱的弟弟，如果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朕也愿意成全你的幸福。可是，"他顿了顿，表情变得为难，"这次的事实在有些难办。本来，即使和亲，也不一定就需要你来和。可是，为什么对方偏偏是封国？和亲的人选又是地位尊贵的倍受宠爱的封国皇帝的妹妹？而且，"皇上严肃的看了看我，"对方现在的态度已经接近直接点明要你了。"
　　那就是说，我是没有什么选择的权利了？
　　"以目前的形势，你和公主联姻，对穆国，对封国，对两国的关系保持，都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即使这样，朕仍然希望能够听你亲口接受这件事。如果，这件事真的让你那么无法忍受，至少，你要给朕一个可以说服使者的理由。"
　　"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就可以了么？"我说我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算不算足够可信？
　　"是，的。"
　　回答得很勉强呢。
　　"不管怎么说，朕都不希望逼你，做官也好，朝政也好，婚姻也好，真的。"
　　可是，你的表情很痛苦呢。
　　"给我点时间，让我考虑一下。最迟不过后天，我一定会给三哥最后的答案。"
　　"好，朕等着。"
　　"即使有理由，被拒绝了联姻，两国的关系也会受到些影响吧？"走之前，我最后问道。
　　"是。
　　第二天早上，下雪了。
　　真快啊，一年了呢。
　　我站在上次玩雪的桃园门口，颇有些怀念地想着。
　　这次，我穿着厚厚的外衣，身边又有小顺子打着伞，而且也没有跑到院子里去。就是在这样的保证下，我才争取到来桃园一游的权利。思远还是管得那么多那么严呢。
　　思远，啊。
　　对于和亲的事，昨晚我想了很久。在别人的眼中，这次和亲，其实对我是件天大的好事。那位和亲公主的地位其实和我很像，都是很受皇帝哥哥宠爱的人。娶了公主，我就成了封国的驸马，也得到了封国皇帝的宠爱，这样我的地位显然更加重要了。
　　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至于封国皇帝的宠爱嘛，我持保留态度。真的爱自己的妹妹，怎么会把她嫁到这么远的地方？也许宠是有一些，但在国家利益面前，爱就没那么多了吧。
　　我还是很感激皇上，我的三哥的。虽然他找我谈话，已经给我造成了压力。但是，至少，他给了我一个可以选择可以拒绝的保证。对于一个皇上来讲，这其实很不容易了。
　　那么，我的答案，应该是什么呢？
　　通常情况，下面的情节应该是我坚决彻底的贯彻我自由恋爱的现代爱情观，大义凛然地与包办婚姻的腐朽社会制度抗争，毫不犹豫地放弃富足奢侈的贵族生活，勇敢地拒绝，向世俗挑战吧。或者，我也会接受和亲，但是却是百般痛苦，万般无奈，在民族大义与个人感情间抉择，在无数的压迫和威胁中屈服，忍辱负重，痛苦的向我的真爱挥手告别。
　　不过，总觉得这两种情况好像不太适合我呢，而且，有些好笑。
　　我想了很多，想了很久。我想到了思远，想到了皇上，想到了王爷的身份，想到了和寒出行时看到的乞丐与孤儿，甚至想到了那些被烧掉的美女图。
　　然后，我决定，我接受和亲。
　　我是一个懦弱的人吧。明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爱上一个女人的，可是，还是要娶一个我没见过的女人。而且，虽然不是出于自愿，倒也不算有人强逼我。我应该坚持一下吧，至少不能这么快这么容易的妥协。
　　可是，我为了谁坚持呢？
　　我喜欢思远，可是思远就快成亲了。
　　现在，我是个男人，又是个王爷。我有我的责任。我有承担自己责任的义务。而我的手中，并不存在这样一份情感，可以足够支撑我抛弃所有的责任和义务。
　　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得雪地亮亮的，刺得眼睛生疼。
　　"小顺子，备马车，我要入宫。"
　　"是，主子。"
　　第二十二章
　　订下了迎亲的日子，封国使者满意地回去了。
　　"七弟，委屈你了。"皇上对我说。我还是能看出来，我的决定让他松了一口气，还有些欣慰。
　　"那准备聘礼的时候，就请三哥多费心了。"
　　"当然当然。朕早就答应要替你风风光光的娶个新娘子回来的。"皇上笑呵呵的说。
　　这年的新年还是在宫中过的。思远平儿小顺子还是一个不缺。只是外地的王爷都没回来。
　　我大婚的日子订在新一年的夏初。所以，过了年没多久，皇上就开始做迎亲的准备。
　　府里也很忙。
　　皇上说，之前我的王府都没怎么装修过，这次大婚，自然要好好规划一下。有人主动出钱出人，我当然也不客气。
　　于是，各路人马，各显神通。我这个成亲的主角，最后竟然成了最闲的一个。
　　"王爷即将大婚，清水恭喜王爷了。"清水给我倒好茶，又行了一礼。
　　府里大兴土木，我干脆搬到回春楼来避难。
　　"很假。"我评价道。
　　"哎呀，人家觉得够真心实意的了。"清水笑，"不过，想到王爷成亲后，就不能再来看清水了。清水真是有些难过呢。"做哀怨状。
　　"更假。"我很认真地说。
　　"王爷真是不解风情。"撅撅嘴，自己倒了一杯酒。终于恢复正常了。
　　"清水，你想离开这里么？我可以帮你。"
　　"离开这里，王爷会娶清水么？"
　　"你若愿意，可以做妾。"反正已经有一个了。
　　"名义上的？事实上的？"
　　我倒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我没回答。
　　"王爷，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怎么这么问？"被看出来了？
　　"王爷不否认与清水的关系，却又从来不碰清水。不是很奇怪么？"
　　"难道就不能是因为我重视你的才华，不忍亵玩？"
　　"很假。"清水学着我的口气。
　　"王爷要是真有那份心思，清水倒真想跟了王爷。不过啊，可惜啊，可惜。所以，清水宁愿留在这里。"清水感慨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