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师 莫哲篇 第三、四卷————分野

作者:分野  录入:03-08

  赵老爷在外面对莫哲说:表侄儿的尸体是一个丫鬟发现的,那丫头不识好歹,竟然疯疯癫癫到处传扬,我也看了里边,要不是鬼做的,什么人能凶残至此!?一会官府的人该来了,莫公子看看,这应该怎么说,我府上闹鬼还死人,我以后也不用做生意了,一家大小几十口都去讨饭好了!
  原来找他来,是要想个理由搪塞官府
  莫哲略点了头,进到里边来,让毕宿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一个得了赵老爷授命的管事在里边。
  连血迹都被人踩过,官府的仵作来看见才要高兴呢!
  说不定还是赵老爷故意让丫鬟传扬的,现今可查的,只剩尸体和地方那团东西了,等仵作来,就什么都不剩了。
  莫哲从不自己动手,站在一边让管事揭开被角,又叫管事脱下尸体衣服看了看,尸体的下体骨肉外翻,烂成一片,要说哪个病人这样病死,那是绝无可能,毕宿蹲在一边研究了一会那团泡在血里的东西,最后起身道:像是个未成形的胎儿。
  赵老爷坐在外面,里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立即爬起身冲到房门口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是男子,又病得很厉害,怎么可能
  看到朱玉祥烂掉的下身,赵老爷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显然,衣服下的惨状他也才见到,此时,不必莫哲说,他自己已经说出谁谁做的?
  莫哲道:管家,烦你翻看一下尸体耳后。
  管家早手抖脚抖了,心里不知把莫哲骂了多少遍,可是老爷在,只得勉强忍住呕吐欲望,把两边耳后查看一下,道:什么都没有。
  莫哲道:毕宿,你看。
  管事满脸怨愤地退开,毕宿过来随意一看,眼睛向莫哲一递,才道:没有伤。
  赵老爷问道:这是凶杀吗?哎怎么会出这等事?官府咬上怎么肯轻易放过我。
  莫哲沉吟了好一会,才道:请赵老爷遣散屋外的人,找可靠的守住房门、院子,下面做的事情必须隐瞒,要是外泄,不仅不能隐瞒官府,可能还要被问罪。
  赵老爷大喜:公子果然有办法?
  莫哲肯定,他就立即吩咐下去,大约平时为人苛刻,倒是布置施行得很快,毕宿里外看了,除了赵老爷留下的管事和几个仆人,再也没有偷窥偷看的人,才进来。
  莫哲拿着腰际悬挂的玉佩,手里轻轻一磨,玉佩打开,里边竟然放着五根银针,原来竟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盒子。
  
安慰
  那些银针很短,看得出也是特制的,方便放入玉佩里。
  把尸体放到地上,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我还要一锅滚油,另一个院子准备下房间。
  这些要求很奇怪,赵老爷满肚子纳闷,可是又怕问了耽误时间,连忙又吩咐下去。
  莫哲用汗巾蒙了口鼻,俯身在朱玉祥尸体上,很快地下了几针,随即便要滚水,众人看他用油烫针,都觉得原来如此,哪知道莫哲烫了针后,小心地拈着针头在朱玉祥脸上手上下了几针,看样子就像在画纸上点梅花似的,很随意。
  做完这些,他走出房间才道:地上那团东西送到我房里来,我还要看看,现在把尸体换好干净衣服弄到准备好的其他房间去,官府来,就说是天花死的,这里可以慢慢打扫,官府的人不会进这房子了。朱玉祥死了没多久,约莫就是天亮前后死的,尸体还没发硬,在肌肉松弛状态,那些烫的针孔隔一会就会鼓胀起泡,看起来跟得天花的病人一样,天花这种传染病,这时候还是闻之色变的东西。
  赵老爷不明白其中原因,半信半疑地嘱人照做,莫哲又道:官府问起,只说早已发觉是天花病,所以把病人关在这里许久没有放出来过了,原本住的房间里满是怪味,这样说应该就行了。
  真的?赵老爷还是不信,要不是没办法,也不会叫莫哲来,家里的几个儿子都比他大,在他这个年纪只知道寻花问柳,胡天胡地,不过莫哲的从容镇定却是他们都没有的,所以勉强相信一下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莫哲忽然道:赵老爷,若是官府要钱,愿意花多少呢?
  赵老爷心思一转原来还是要他花钱解决,带气道:几千两吧!
  莫哲抬眼看看左右的房子院子,点头道:这些不过几百声音越说越低。
  赵老爷耳朵不好,没听清莫哲后面的话,毕宿倒是听清楚了,忍不住奇怪,莫哲说的是这些不过几百两,早知道你愿意花几千两,我就不替你省了。
  官府来人,赵家忙得不得了,莫哲和毕宿、夜明三人一起,出门闲逛去了。
  赵家里边,官府一听天花,哪里还了得!!立即详细询问病了多久,是否隔离开等等,赵老爷照着莫哲说的回答,大为惊奇,自己每次回答了,官府的人就点头肯定,居然真的没有到朱玉祥死去的那个房间里看一看就走了,只是临走监督着赵老爷把朱玉祥原本住的房子和现在停尸的房子都放火烧掉,当然面孔、手上全是水泡的尸体也在里边一起被烧了,末了交代赵家全部人今天之内洗澡,把所有衣服被褥烫洗一遍,做一次大清洁。
  官府交代,岂能违抗,于是赵家开始洗澡洗衣大清洁。
  赵家大老爷倒是放心了,虽然到底他也不明白莫哲用的办法是什么,不过这个办法很好,只损失了值百来十两银子的两间房屋,而且官府倒反过来要赵家隐瞒这件事,这真是好消息!赵老爷可以用这样的话来教训家里人了:
  谁敢说出去一个字,不必家法处置,等着官府拿去砍头吧!
  老头子第一次觉得没有白花钱请莫哲。
  中江不像郪江地方小,每到初一十五就是赶集的时候,正巧被莫哲他们三人碰上,远近地方的乡民都把山货背来了,和大肆吆喝的各式各样商人们一起摆摊买卖,热闹非凡,街上人多得擦肩接踵,各种招牌旗子林立,夜明很新奇,可惜莫哲不大喜欢,毕宿就找了一家绿柳环抱的酒馆,三人便躲了进去。
  莫哲叹道:没想到中江如此热闹。要不是毕宿有心,一路上他要被背篓撞几次都不知道
  毕宿含笑看他一眼,三台比这里还热闹,只是你从来不去。
  夜明很兴奋:真的?
  莫哲奇怪:你去过?
  毕宿点头道:和甘离去的,还有五郎、七郎,他们买东西,甘离喝酒,我就到处逛。
  一定很好玩!夜明欢呼一声,招来莫哲奇怪的眼神。
  有什么好玩的?莫哲不解,却不料毕宿忽然伸指抬了他下巴道:过年前去吧!我带着你们两个一起去。
  莫哲斜他一眼,拨开他指头闷头喝茶,与他的沉闷不同,夜明很高兴,身子东摇西晃地,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莫哲才道:好。
  毕宿看看夜明,再托着下巴看莫哲,不知想的什么,嘴角弯弯,专注入神。
  虽然很高兴,心情难得地好,可是面前的两个人之间没有他的位置,夜明慢慢安静下来,小心地藏着他的失落。
  莫哲还是莫哲,那天夜里仿佛不是他,而自己也没法再那么冲动了在这个文雅到冷静的莫哲面前。
  毕宿见他们俩闷闷地坐着,下楼一趟,买回来两只糖人,夜明不掩高兴,莫哲嘀咕又不是小孩子,拿这个哄我却还是接了过去,虽然拿着没吃,谈兴倒被打开了。
  夜明,回去以后要小心,夜里还是我过去陪你吧?
  夜明道:昨晚平安无事,她们是我妹妹,我不怕她们。
  莫哲笑道:你以为是鬼做的?
  我知道不是。夜明出乎意料地说道:早上你们来之前,我听几个人议论,莺儿出嫁之前,已经被被朱玉祥奸污了,据说还有了身孕,他们都说是莺儿报仇,把那个胎死腹中的婴儿让朱玉祥生下来了。
  毕宿疑道:这么看倒更像是莺儿做的,为什么你知道不是呢?
  夜明捧着杯子,莺儿会自杀就不会报复,我是这么想的,宁可忍气吞声死去,她应该是个善良的姑娘,那个朱玉祥简直就是个畜生。说到朱玉祥,夜明颇有几分这个人死不足惜的痛恨,莫哲和毕宿都没有再问下去。
  莫哲道:不是鬼做的,更要提防。
  夜明茫然看他,他向毕宿点头示意,毕宿就解释道:是人杀的,朱玉祥的死因,是因为他耳后被人用长针扎了进去,很难注意到的杀人手法。
  夜明差点惊叫,被莫哲握住手,夜明不用害怕,那个凶手虽然看起来凶残,可是实际上朱玉祥那一身一床的血,都是事后用小刀砍尸体造成的,或许跟莺儿有关,但与你无关,只要小心一点无妨。
  他这些安慰的话,说了比没说还糟糕,夜明的脸色更差了,毕宿看得好笑,莫哲还浑然不知自己的话造成了什么后果,兀自解释血液在人体死亡后多久凝结等等,听得夜明一张小脸越来越青。
  
地狱
  说了一会,终于结束血腥话题,莫哲道:我只是怀疑,凶手故意做出朱玉祥生下胎儿死去的假象,为什么等那么久才动手?莺儿已经死去一年多了吧?若是我,会在莺儿肚子里的孩子差不多十个月的时候下手,这样更吓人,只怕凶手有不得不到此时才动手的理由。
  夜明早被他一套一套的尸体、血液、四肢吓得不能思考,他说什么都点头,坐在那里跟个小傻子一样,莫哲见此时夜明还是点头,才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十分沮丧从小就在父亲亲自教导监督下,没有结识朋友的机会,如今,竟然还是因为自己所学太过异于常人造成阻隔怎么不灰心难过?
  转眼看到毕宿眼中露出宽慰的意思,顿时恼羞成怒,桌子底下一脚跺过去,发了狠,跺得没防备的毕宿差点撞桌子跳起来。
  莫哲,我也会痛的啊
  咦!?莫哲满脸惊讶,你不是赑屃吗?堪比重山的皮子还会怕痛!?
  虽然阳蠡是在他身体里,可他也不是孕育阳蠡的赑屃嘛!居然把那种丑八怪套到他头上,毕宿十分无语。
  两人对视一下扭开脸,一看夜明又在满脸茫然地点头,各自哭笑不得。
  回到赵家,赵老爷备下丰盛酒宴请莫哲,敢情明白莫哲和以往江湖术士不同了,莫哲在赵家门前听到仆人说了,二话不说,拉着夜明又倒出门去,管事不明白,看毕宿满脸笑容,貌似一个好说话的,连忙过去询问。
  你家公子是不是怕衣服陈旧,身上寒酸所以不敢进了?老爷说给你家公子备了几件身上用的玉器,所以
  毕宿一脚,结束了管事把着大门得意的劲头,随即追着莫哲和夜明去了,管事哼哼唧唧爬起来,刚站直,那个凶悍不讲理的毕宿又杀回来了!妈呀
  毕宿一把提着管事的后衣领道:你家老爷要备玉器?好啊!莫哲喜欢没有丝毫瑕渍的羊脂白玉,要么就是通体澄澈的翡翠,我弄了好久才弄到两块给他,你家老爷送的话那真是多谢了!
  一句话轰得管事耳朵里直打雷,他又风风火火掉头去了,管事看他再也没回头,才抬手擦汗,一面脚软地向里走,一面对见到的每一个人说他见到了天底下最恶的恶仆,穷人家的下人就是欠管束。
  幸好,毕宿没有听到。
  用过晚饭,三人又到处瞎逛了一圈,才磨磨蹭蹭地回去。
  客房桌上放着一个木匣,毕宿笑着问等候的管事:羊脂玉和翡翠?
  不管事擦汗道:是莫公子吩咐的那个那个朱少爷生下来的胎儿。
  他显然已经怕得不行了,莫哲道谢完,他就一溜烟走了,夜明也站得远远的不敢走近。
  毕宿打趣道:来,我们来看看是几个月的胎儿。招来莫哲一记瞪视。
  少不得还是毕宿动手,用筷子,把那团乌七八糟的东西取出来,用只盆子装水洗了,莫哲站在一边,看着漂在淡红色水里的肉团说:这这应该是切了耳朵剥了皮的兔子吧?
  毕宿拿着筷子左扯右拉,拉展开看,尽管怪模怪样,但若细看确实是只没皮没耳朵的兔子,这下,已做实了朱玉祥的死,是人为而非鬼报。
  夜明几乎吐出来,但是站在水盆边的两个人什么事都没有,不禁奇怪。
  你们不怕不恶心?
  毕宿一笑:莫哲学占候,从小就不敢吃肉食,我嘛!一口也没吃过,怕什么?是想尝试来着,就怕嘴里味道被莫哲发觉,从此葬送了终生幸福,所以弄得他也不敢吃。
  夜明看似胆小,可是偏偏很固执,到晚些时候硬是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过夜,还不要人陪伴,莫哲拿他没办法,只好作罢。
  莫哲哪里知道,夜明拒绝是因为在他身后的毕宿露出不高兴的神情。
  那间房间破旧,且不说炉子被褥这些可以搬去的东西,单说蛛网灰尘,就是爱整洁的莫哲受不了的,毕宿哪里愿意让莫哲去,夜明更是清楚毕宿对莫哲的爱护心情,所以坚持。
  他不想让毕宿讨厌,他们人好,就不要再给他们找麻烦了。
  夜明独个儿走回去,花木扶疏,掩着月色,走到一处无灯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路边,看得不是太清楚,夜明没有敢贸然叫名字,只是站住脚分辨。
  那个小身影一动不动,就在夜明以为自己眼花,不过是一块山石的时候,突然扬手丢了东西过来,夜明躲闪不及,被打在额头上,顿时剧痛。
  听滚动声音,是块石头,那晚莫哲扑倒他,看来躲的也是丢来的石头。
  夜明捂着额头,菁菁就在眨眼的时候,菁菁又不见了,夜明在园子里走了一圈,额头上滚下湿热的血来,才不得不放弃。
  屋子还是那间,可是被人打扫过,被子换了厚的,炉子也加了,红红的炭在里边散发着热量,夜明不是笨蛋,稍微一想就找到了理由莫哲得到重视,而他愿意为友的自己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爹才会注意到他,真正的他,而不是因为别人。
  刚刚想要睡下,有人拍门,夜明开了门,几个仆人进来,给他备热水送手炉,一番忙活,直到夜明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地洗了澡,进了暖和的被窝,他们才告退离开。
  夜明抱着被子笑,忍都忍不住,爹终于还是注意到他了吧?只要爹知道有他,关心他冻着没,冷着没,那几个哥哥应该就不敢乱来了,正想得高兴,门被一个人推开,夜明伸头一看,顿时呆住,有些念头不能想,一想就会出现,来的正是他大哥赵永明。
  夜明猛然坐起来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赵永明关了门,还上了插销,手里拿着一个酒壶靠近床边。
  干什么?我的小弟不知道吗?
  滚出去!夜明指着门大吼:你敢!!
  赵永明似乎被他激烈的态度惊了一下,悻悻地坐到桌边,拿着酒壶倒酒,一面斜着眼睛打量只穿着单衣的夜明。
  我敢?我当然敢!我多好,怕你冷到,还叫人替你收拾了房间,现在坐在热被窝里胆子就大了?敢跟你大哥我鬼叫鬼叫的了?起来陪我喝酒!
  夜明果然长得不错,完全不似小龟那么瘦弱,脸颊上还有点肉,一张小脸可爱极了,粉嫩的脖颈从敞开的衣领露出来,看得人蠢蠢欲动,真是再好没有的下酒菜。
  此刻夜明完全明白过来,根本不是爹注意到自己,而是这个大哥要来找,嫌弃房子又破又冷才叫人做的,他的心凉了半截,又惊又怕,连忙下床穿衣服,赵永明边喝酒边道:不用穿了,到大哥这来。
  夜明瞪他一眼,眼睛瞎了,开始居然还以为他帅气,现在才知道那张脸面目狰狞,早知道不回来,或者让莫哲跟过来不成,没有毕宿的话,他们俩估计也反抗不了,门外有脚步声,一定是赵永明带来把门的仆人。
  看他越来越慌,赵永明忽然起身,几步跨过来抓住他,拖到桌边,按在腿上。
  夜明身高不如他,还在发育的身体却也有了男子的修长有力,一旦接触到赵永明的腿,立即就像被火炭烧了一样窜起来,赵永明像是早已料到他会如此,立即丢开酒杯双手压住夜明。
  别这么不知好歹,夜明,大哥这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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