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情 上————破狐狸

“沐儿，今日为你，我只杀一妖。”

龙宇如此言，却是震惊了我。

睁眼，看向龙宇：“龙兄，你说什么？”

“杀一妖，我最大的退让。”

似是仍为我留有面子般，这样说着的龙宇，他，真是仙么？怎可如此残忍？杀一妖？给予我的退让？真是可笑之极。

一笑，皆是嘲讽：“龙公子这是玩笑话了，袭沐怎可得此殊荣。”

龙宇皱眉，走至我身前。白炙欲拦，却是被他伸手一挥，“碰”的一声，撞上了墙。

愕然的看向在墙边抚着左肩的白炙，白炙左肩，竟是有一丝血痕？

“龙公子...”

话未完，却是被龙宇伸手，未反应之际，竟是入了龙宇的怀。

身子不由自主一颤，龙宇怀中的温暖，却是让我无比恐惧。

“沐儿，你怎可如此？被那牡丹花妖迷了心智，又被那猫妖可怜之色迷惑，现如今，那白石之妖仍能欺骗与你，你怎可如此糊涂？”

耳边传来龙宇的声音，夹杂着龙宇的心跳声，这些，竟是让我觉得，更为迷惑。

摇首，欲推开龙宇，反而被龙宇紧抱。

全然无奈，只能在龙宇怀中言：“龙公子，即便糊涂，袭沐也甘之如饴。”

“不许叫我龙公子。”

忽地龙宇一声嘶吼，吓了我抬首，见他神色愤怒。怎会如此？

“沐儿，不许叫我龙公子，不许。”

惊愕的睁大眼，为何眼前的龙宇，却是比那妖魔，让我更为恐惧？

“沐儿，不许再袒护那些妖物了。”

龙宇的一字一句传入耳中，让我再一次颤了身子，月色般的睦，此时，似是布满了乌云，暗色无光。

脑中一片混乱，该如何做才能保有他们，该如何做，为何此时，我却是如此害怕？

全然无法回应龙宇，我控制不了心中的那份恐惧，我不知该如何做，只是靠在龙宇怀中，似是失了神智般，看向龙宇。

“沐儿？”

幽垣的声音带着疑惑传来，我仍无法回应。

“沐，儿。”

似是用尽全身力气的呼唤，我一颤，回首，紫阳靠着幽垣，睁着眼，看着我。

紫阳，紫阳......

心念间，全是紫阳，这一瞬间，似是心中分辨了什么，终是伸手，用力的推开了龙宇。

“沐儿，你怎可如此糊涂。”

被我推开的龙宇似是气极，又欲伸手拉我，我向后退，退得很急，慌乱间，竟是跌在了地上。

龙宇微愕的看着我，渐渐的，垂了眼，回身，走向东方绪。

“绪，我们走。”

言罢，龙宇牵着东方绪，瞬间消失。

看着东方绪与龙宇消失的地方，我完全呆愣住了，怎会如此轻易放了我们？龙宇刚刚不是言，必须杀一妖么？怎会如此？

“沐儿。”

不知何时走至我身后的白炙扶起我，白色的睦中，没有我。

“沐儿，你没事吧？”

幽垣扶着紫阳走近，我看向紫阳，他闭着眼，似是从未清醒过。

一惊，言：“紫阳，刚刚，醒了么？”

幽垣很是疑惑的摇首：“紫阳一直未醒，怎么了？”

未醒，未醒，这一句话，让我一颤。那刚刚，我所见，所闻，是紫阳么？刚刚那一幕，为何让我，如此震撼？

“沐儿，看着我。”

白炙伸手抚上我的双肩，使我转向他，看向他。

忽地，白炙的白色睦中似是映入了些许东西，那是，我细看，紫阳，紫阳睁着眼，看着我，很是痛苦的看着我，怎会如此，怎会？

伸手推开白炙，向后退，垂眼，不愿再看。

“怎么会这样？”

白炙似是与我同样惊讶般感叹，欲伸手拉我，我仍是向后退去。

“沐儿？”

不答，不语，不再敢看向白炙，反而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幽垣。幽垣也是一脸疑惑，身边的紫阳闭着眼。

摇首，疯狂的摇首，竟是撑不住，向着似是出口的地方，狂奔了起来。

“沐儿。”

“沐儿。”

幽垣与白炙焦急的呼唤，却是无一人追来。

终是累了，停下脚步，看向四周，我竟是在不自觉中，跑回了楼？

伸手，推开门，一惊。

“琴姐，不，不...”

似是疯了般的唤着，我看见了什么？楼中的姐姐们躺在大厅中浑身的血，琴姐更是被一把剑刺在大厅向里间走的那个屏风上。

“不，怎么会？”

奔至琴姐身前，琴姐闭着眼，脸色苍白。我伸手，触及的是冰冷。

“不，琴姐，醒来，琴姐，不。”

似是听到了我的呼唤，琴姐微微一动，竟是睁开了眼。

“沐，儿。”

“沐儿在这，沐儿在这，琴姐，琴姐，我要救你，怎么救，该怎么救？”

我全然失了冷静，不停的念着。琴姐一叹，费了很大的力一般，缓缓抬起手，抚上我的发。

“沐儿，我是妖。”

一惊，琴姐的意思是，她不会死么？

琴姐似是看出我的思绪，她缓缓扯出一抹笑，言：“沐儿，楼中的人，都是妖，除了侍卫，和，沐儿。”

虽是惊讶，然，看着眼前虚弱的琴姐，咬了下唇。

“沐儿，我们，没有害过人。”

“沐儿知道，琴姐和姐姐们从未害过人。”

眼泪湿了眼眶，使我看不清琴姐，我抬手用力擦去，看着琴姐，琴姐竟是显出了疼惜之色，琴姐，竟是在此时，也在为我担忧？

“只是不懂，为什么，镇上的人，会来，杀我们呢？”

惊愕的睁大眼，怎么会这样？不会的，镇上的人，是镇上的人杀了楼里的姐姐们？

“沐儿，这把剑，你见过的。”

闻言，低首去看，这把剑，为何如此熟悉？这是楚墨的剑。

随着思绪，摇首：“怎么会？琴姐，琴姐与镇上的人，从未交恶，虽不是有恩于镇上的人，却也是从未害过阿。”

琴姐轻叹一声，言：“不能怪他们，他们，只是怕妖。”

“琴姐，不要说了，你告诉沐儿，该如何救你，你告诉沐儿。”

“不，沐儿，你救不了我，就如，你救不了她们。”

言罢，琴姐看向我身后大厅，我随着大厅看去，地上的姐姐们，却在瞬间变回了原型，有猫，有花，有琴...

“怎么会...”

琴姐见我如此惊愕，复又一笑：“沐儿，她们与我，一样，留着，最后一口气，等着看沐儿，平安归来。”

“琴姐...”

无法言语，这样的情分，我该如何偿还？本就偿还不清的情分，如今，却是连偿还的机会，都不给予我了。

第十六章

不爱之人，伤心难过，永难存于心。

然，爱之人，伤多深，恨多深，却是，永存于心中。

“沐儿，不哭，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易落泪？”

琴姐垂下手，牵着我的发，微微牵着，似是细心玩着我的发。

“琴姐，我想救琴姐，告诉我，如何救琴姐。”

琴姐听闻，微微摇首：“沐儿，是救不了我的。”

“不，一定有办法的，不可能救不了的...”

“沐儿，听我，说完，最后的话。”

被琴姐截住了话，却只能紧咬唇，忍着眼泪，不愿再落泪，然，又怎可忍得住那悲伤？又一次，眼见身边的人死去，无能为力。

“沐儿，语嫣的下葬，我本都安排好了，然，如今，却是劳烦沐儿，帮忙了。”

摇首：“琴姐，不麻烦，不麻烦的。”

琴姐复又一笑，言：“沐儿，葬了语嫣，便去其他地方吧。”

“不，我要陪着琴姐。”

“傻沐儿，此地，不宜久留。”

不再反驳琴姐，看着琴姐。

“沐儿，为语嫣，为我们，好好，活下去...”

言罢，琴姐慢慢闭上了眼，光芒一闪，竟是变成了一把古琴，古琴中央，插着楚墨的剑。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我抬手擦去，反复的擦，直至眼角生疼方才停了手。

跪于地，发誓：“袭沐，在此发誓，为语嫣，为琴姐，为楼里的姐姐们，一定，好好的活下去，努力的活下去。”

葬了楼中的姐姐们，葬了琴姐，葬了语嫣，云雨楼，已然毁楼。

立于楼前，看着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咬紧下唇，只有一年，为何连一年都不能过去？再一次的无处可去，此时，无了金婆婆，然，我已长大，独身一人。

“沐儿。”

回身，看向唤我之人，楚墨。

“楚公子前来，是来杀我的么？”

楚墨摇首，神色间皆是悲伤：“沐儿，我，不是故意的。”

一笑，竟是完全不懂如何愤怒了。

“无碍，楚公子是否有意，袭沐，不愿知晓。”

“袭沐？”

如我所想，听闻我姓袭，楚墨一惊，竟是反射性的想抽剑，然，他的剑插在琴姐身上，怎还有剑可抽出？

“楚墨，我告诉你，今次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放了我，永世不见。”

这一句话，似是更惊了楚墨，他欲走向我，我往后退，续言：“是杀是放？”

楚墨摇首，言：“沐儿，我怎可忍心杀你？”

笑，真是嘲讽之极，不忍心杀我？却忍心杀了照顾我的人，即便是妖，又如何？这人，真是可笑。

“那，楚墨，袭沐与你，永世不见。”

言罢，回身，欲走，却听闻楚墨言：“下一世，沐儿也不愿见我么？”

未回身，也未回头，言：“不愿。”

不再理会楚墨，走出镇中，却是不知该往何去。

脑海间忽地闪过紫阳两字，摇首，不愿再接触他们，白炙，幽垣，紫阳，龙宇，东方绪，司徒昶，那些所谓的仙，所谓的妖，所谓的修仙之人，我都不再愿去接触。至于为何，我明了，是自己在白炙眼中看到的情景，知晓自己，只愿做个凡人，也只能做一个凡人。

闭上眼，深呼吸，不再去想这些，只是，该何去何从？

“阿....”

忽地一声尖叫惊吓到了我，我睁眼，看向远处惊慌逃跑的女子。

还没反应之际，竟是已跑到我身前，扑入我怀里。

微愕，这投怀入抱的女子，怎地让我觉得，如此怪异？

“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公子？伸手，用力推开怀中的女子，见她一脸惊讶之色，我一笑：“姑娘怕是眼睛太好了吧？竟知道我是男子？”

那女子一愕，从哭哭啼啼的摸样变成凶神恶煞的摸样，让我不禁轻叹，终是见识了何为翻脸比翻书还快。

心中虽是明了，眼前的女子并不安全，许是要危害于我的，然，看着那双与紫阳相似的眼，心中总有种奇异的感觉，便言：“姑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听闻我此言，那女子微微一颤，竟是收了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脸冷然，竟让我想到了东方绪，一笑，看向那女子。

“公子明知，却仍如此问？公子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

女子的声音随着脸色一起变成冷然之色，更使得我一笑，这女子，确实有趣，怎地情绪转换如此之快呢？

摇首：“我并未存有任何思绪。”

“对我没有惧怕？没有所谓？没有在乎？没有思绪？”

似是要把我的话完全解释清楚一般，所有的与思绪有关之词都被眼前的女子道出。我未答，只安静的看着那女子。

“公子不愧为天地无所不能之人，奴婢佩服。”

再一次听闻这样的话，微愕，心中一紧，是与龙宇有关之人么？

“公子无需介怀，奴婢不为妖。”

妖？我倒不是在意这些，只是不喜，为何总有人对我这无能之人，附上那虚荣之名？我虽无能，然，虚名于我，只觉讽刺。

仍是不答，看向那双漂亮的眼睦，真是像极了紫阳。

那女子对着我欠了欠身，道：“奴婢名唤凤姬，如若公子有所困难，可来此唤凤姬，凤姬愿为公子差遣。”

非常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些微的疑惑。

凤姬言罢，便一甩手，从眼中消失了。不经有一丝惊叹，如此本事，让我有丝羡慕。

不为妖？那凤姬所用，可是修仙之人所修得的仙术？如若，我学了那仙法，也许，日后与他们相见，不会如白炙眼中的情景一般吧？或许发生的那些，我可以阻止吧？那么，是要去哪，学得那些仙法呢？

“龙兄，此人天生便无仙缘，修仙是极无可能之事，既无修仙之资，又何来斩妖除魔的能耐，莫是龙兄愚弄与我吧？”

脑海中不经闪过东方绪曾如此言，并无仙缘。虽不懂仙缘为何，然，那东方绪所言，意思也是明了的，我似乎并不能习得那些本事的。

该询问谁，该如何做，脑中却是迷茫不已。

心中很是明了，不该去想着依赖他人，然，我又该如何做？

思绪良久，却是下意识间轻唤：“凤姬。”

风吹过，眼前模糊一片，复清晰时，那凤姬，似是没有离开过一般，站于眼前，欠身微笑。

“公子唤凤姬，所谓何事？”

微愕，那下意识的呼唤，竟是真的把凤姬唤了出来？走至凤姬身前，尝试着言：“我欲换一身衣裳，然，我...”

言未完，凤姬便伸手阻拦，抬起双手，手中有一件男子长衣。

“公子，请用。”

接过，虽是愕然，然，这凤姬确实完成了我的要求。

长衣是漂亮的银白色，似是闪着一点亮光，这让我想起了白炙，摸了摸长衣，却是不能马上换上的。

“公子，请随我来。”

凤姬似是看出了我的犹豫，言罢，便转了身向着一处土瓦房走去，那个地方，很是荒凉的模样。耸肩，我该是无所畏惧了，独身一人，又有何需在意之事呢？

随着凤姬，进了那土瓦房。

意外的，土瓦房中并不如外表一样荒凉，反而是富丽堂皇的模样。

“公子，请入小屋换衣。”

凤姬言，我随着凤姬所指的方向走去，竟真的看见一扇门，打开，一愕，这里，不是我在云雨楼的房么？

虽是惊讶，然，还是忍着疑问换了衣，一身银白色，这衣，像是为我精心打造般合身。

出了房，见凤姬正坐在大厅，手中提着壶，倒着茶。

似是下意识的，我竟已走至她身边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回神时，微愕，为何连做这种事也如此顺手？

“公子今世名为什么？”

凤姬忽地抬眼看向我，虽是疑问，却是让我更为惊愕。这女子，到底是何人？怎地会如此问？

凤姬见我不答，一笑，温柔了神色：“公子想必已然忘了前世之事，公子终是做到了。”

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凤姬，这叹息般的言语，让我很是疑惑。

“只是公子，前世与奴婢这份契约，又该如何呢？”

“契约？”

凤姬抬手，茗茶，放下，微摇首。

“公子曾与奴婢结下契约，愿让奴婢成为你永世之奴，如今，公子是做到了遗忘，然，契约仍在。”

眼前的女子？是我的奴仆？这，也过于莫名其妙了。再者，这凤姬，可看不出把我视为主人之色。

“姑娘此言，并不能使人信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