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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坦白以後,姬遥里真正的老实了许多。
他不是傻瓜,不仅不傻反而很聪明,许多事前後一连系就迎刃而解。
姬遥里想起了陈凌峰和李瑶的联姻。他可以肯定那场婚姻一定不如表面看起来那麽简单。会是利用、竞争、扩展、打击、报复……?
但是更有可能是报仇。
姬遥里相信陈凌峰不会那麽容易就放过杀了他爱人的李铭国。很显然,在自己趟入这趟浑水之前草房里就计划著什麽,但自己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想著他後来一步步的行动,姬遥里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陈凌峰之前就计划好了要撤向志远,虽然姬遥里看不出这对他的报仇计划有什麽帮助,但那一夜快速的撤离说明了陈凌峰对脱离恒峰早有准备。
接著就是去炸掉李铭国的地下军火库。陈凌峰一地昂在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打算。
鸿门经营军火和进行毒品,风险利益都十分巨大,鸿门都顺利走这条路十多年,相信其中牵涉的势力网一定也很复杂。而陈凌峰把他的这条经济网断了,李铭国的利益关系等於被消减了一半。
姬遥里郁闷的想,所以陈凌峰多半早就知道那个深山密林里的军火点,只是一直苦於不能毁掉它。
那他为什麽不上告?
姬遥里摇摇头,骂自己何时变得如此愚蠢了?如果政府里没有鸿门的人,李铭国也不会在这里猖狂了几十年。
所以陈凌峰就找上了自己。
姬遥里记得陈凌峰曾经说过自己的战斗能力可以和特种兵相比,所以千方百计地把自己骗入了这个局。
看来他从“火媚子”失劫那一刻就计划著拉自己下水了。
难怪他追了半年多还锲而不舍的,原来早有预谋。
说什麽一见锺情,当自己是白痴啊?如果这种事那麽稀松常见,电视里那些人还演什麽演?
然後是陈凌峰近半年来莫名其妙的失踪,姬遥里怀疑这也和他的报仇计划有关。
但是他到中缅边境去干什麽呢?
如果说和鸿门有关的话,姬遥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毒品,但近两年边境查得紧,李铭国肯定早就改了进货渠道。实在想不通缅甸还有什麽值得陈凌峰亲自前去处理。不过说起来那个人也奇怪,曾经发生了那麽大件事,李铭国居然还悠哉游哉地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陈凌峰。
或者说他早就发现了,而这只是牵制陈凌峰的第一步棋。
莫非他在试探陈凌峰是否会对李瑶出手……
也或者说,李瑶根本就是他的眼线?
姬遥里突地打了个冷战。
太疯狂了,这两个人,李铭国和陈凌峰很明显都在走一步险棋,联姻是个幌子,他们真正打算地是通过婚姻来侵蚀对方,来个黑吃黑。
不过双方胜出几率是一半一半,能够做到这个份上,看来陈凌峰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一定做出过什麽让原本对他不屑一顾的李铭国花如此大的功夫来除掉他,哪怕是牺牲自己的女儿,李铭国真正的目的是吞掉恒峰,如果陈凌峰死了,那麽他联姻就毫无用处。
不过既然联姻失败,那李铭国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杀掉陈凌峰。
这也就解释了那个冬夜二十几辆车的追杀和“红作坊”的枪杀行动。
可惜的是陈凌峰躲进了志远,说起来坤明伦的能耐究竟有多大?居然能稳住杀心已定的李铭国。还有坤明伦为什麽接受陈凌峰这块烫手的山芋?
这半年来,姬遥里就是不刻意去看也很明白,坤明伦对陈凌峰明显对志远毫无利益可言的行动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表示出无限地放任态度。
难道他们两个真的有奸情?
越来越觉得是那麽回事,姬遥里想到了当初去偷“火媚子”时挂在墙上的那幅照片。那分明就是坤明伦!
姬遥里想,陈凌峰未免也太夸张了。明目张胆地将志远懂事的大照挂著公司时,就不怕陈远恒起疑?
这样想想真不是滋味,有时他确实不明白那两个人在想些什麽。
倒不是说他笨,实在是他连队这两个家夥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仿佛他们身下埋藏了一个巨大的暗流,自己正不知不觉得被卷进这场未知的漩涡,除此之外,姬遥里还想起了恒峰纳比莫名的账目,之前他没打算趟这趟浑水,但既然被卷进来了,那他也去查查好了,不然总是处於别动状态也太没面子了。
当然,还有坤明伦和陈凌峰的关系,姬遥里不自在地敲了敲他面前的那张桌子。
如果让他找到了他们有暧昧关系,那麽自己就……
姬遥里恶狠狠地想,但突然就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似乎他自己才是最有问题的那个人吧?
姬遥里无语地想,这场关系还真他妈剪不断理还乱的,糊里糊涂地吃醋,却发现搞了半天自己才正真和他们有奸情。
想起这个姬遥里就有点头疼,坤明伦也来闹失踪,如果他还在,至少自己可以和他明明白白说清楚──趁自己现在热血沸腾。而他现在活不见人,搞得自己忐忑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的。
说起来这个姬遥里就有一大堆怨言,见到坤明伦的第一眼就想压他了,所以在明知有阴谋的情况下才和坤明伦来了场虚虚假假的戏,他当然知道坤明伦对自己不会有兴趣,至於是什麽让他怎麽演下去,姬遥里一直很好奇。
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看出他的底细,还给他落了个把柄。
姬遥里真是越想越悲哀,心想自己没看错,坤明伦这个人果然深藏不露阴险得很。
真不知道他收留陈凌峰到底有什麽目的……
这种人啊,就该被压压他才老实……(洛:这什麽逻辑?)
姬遥里愤愤地想,完全否定了自己是因为吃不到自己嘴里所以怨念不已,摆明了这只馋嘴猫还贼心不死。
姬遥里又从桌上趴到了铺著暖暖地毯的地上,抱著枕头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十足十的懒散模样。
和陈凌峰保持关系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些问题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从没有这麽透彻过。
他想如果自己在栽在了陈凌峰手里,就不能像从前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对不?
好歹也该为他做点什麽来彰显他这个情人除了搞破坏还有点别的用处,所以在他们正在如胶似漆地过足了一个月有余後,他回家用“贝贝”查出了鸿门为了弥补那次爆炸的损失,正加大了走私毒品的量。
不过这几次他都做得十分谨慎,货全都直接走东南亚线销到国外,估计最近如果国内没有大的买卖,那麽他绝对不会在国内冒这个险。
姬遥里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坐起来,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接过之後没过多久就有人上来敲门。
一把拉开门就看到那张曾被猫爪袭击过的脸,不过这次他没有没面子的大笑。
姬遥里有点小小的不满意,不禁抱怨:“怎麽这麽慢?”
“路上塞车……”冯平静静地说。
“………………”
姬遥里本想说点什麽,但想想塞车也不是他的错,所以只好侧身让冯平进来,然後吩咐:“那快点吧,‘贝贝’的拆分很麻烦,我们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干完。不然如果我姐过来看到我,我和贝贝都没命了。”
原来姬遥里是回家来偷渡电脑的,可惜超级电脑‘贝贝’装备庞大,如果没有帮手,几十公斤的仪器搬都可以把他搬死。
两个人的效率很高,不到五十分锺,铺满MIKY家书房的众多高科技设备都被拆散了打包放进了车子後厢,这时天已经黑下来,姬遥里估摸著MIKY也快下班了,所以催促冯平赶紧走人。
大冬天的街道很冷清,姬遥里想快点扑回他和陈凌峰的亲亲爱巢享受空调的滋润。
可冯平那老家夥(其实一点也不老)偏偏绕 一大圈才把他送回去,搞得姬遥里莫名其妙外加郁闷至极。
反正他是看不出来路上那麽点人怎麽会塞车,编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他一天到晚稀里糊涂就真当他是白痴啊?
所以姬遥里凭著自己职业本能在搬电脑的时候十分“不小心”地漏了个东西在冯平的车子底下。
等著冯平走远,姬遥里才扑回屋里组装起他家亲爱的“贝贝”。
姬遥里将书房里檀木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然後把“贝贝”的三台主机硬盘跺了上去,接著打开追踪仪一边组装电脑一边看著冯平的车子的去向,中途接了陈凌峰一个电话,讲了些污七八糟的废话,然後是两个人例行公事般地互相调侃。比如──
“今天晚上永丰不动产上市的庆功宴去吗?”
“不去。”
“为什麽不去?”
“我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资格去?”
“你我女伴,怎麽会没资格?”
“滚!你还我老婆呢。”姬遥里顿了顿,瞄到追踪器上的显示红点正朝著刚才据说很拥挤的街道上快速驶去,姬遥里换了个语气说。
“我在家里装电脑,别烦我,如果贝贝的一条电线装错了,小心我罚你当小受一百天。”
“真可惜啊,本来如果你来,可以看到老熟人的。”陈凌峰没有生气,反而语气甚是遗憾。
“恩?”姬遥里哼了一声,表示出有点兴趣。
“江正记得不?当年你混进我订婚宴上,你搭讪的那个傻子。”
姬遥里想起当初自己男扮女装时仿佛是利用过这个人,所以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
“算了,你不想去我也不能勉强你,但是记得今晚吃好点。”陈凌峰吩咐道,声音里带著笑意。
“呵,怎麽?这麽关心我?”姬遥里也笑了,手上却放下改锥,眼睛专注地盯著冯平车子的去向。
“是啊,我担心如果你没吃饱,那麽今晚上的业余活动就没意思了。”
“哈,你觉得在床上打架很有意思?有时我觉得你真的很变态啊。”
每次上床前都得进行一场殊死搏斗,而那两个人还乐此不疲,如此看来这两个人的确挺……另类……
“我变态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你喜欢就行了。”陈凌峰嗤嗤笑著。
“滚,谁喜欢你啊?我说过喜欢你吗?还有我发现你真的很闲,你不是要去参加晚宴吗?说这麽多废话浪费那麽多电话费还不如省下来给我买枚钻戒。”
“我发现你很贪心啊,你那麽多宝石还不够?”
“俗话说欲壑难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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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两人对话总是向著无建树无营养无聊至极的方向发展。
结束半个小时的无聊通话,姬遥里笑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起身上楼去换衣服。
看来,今晚要重操旧业罗!
黑色凤眼,黑色墨镜的雪豹找到那曾经牺牲在猫爪下的人时,冯平正在鬼鬼祟祟地撬人家码头上的集装箱。
姬遥里想,就说陈凌峰那变态的家夥怎麽可能有那麽忠心的手下嘛,原来人家早就受不了他了。
也不知陈凌峰这个刻薄的上司究竟怎麽虐待他的员工的,居然让别人家里贫困潦倒到了不得不靠偷鸡摸狗来过活。
姬遥里望著冯平手里多出的一条白色东西,掬一把同情眼泪。
看来是难兄难弟啊,下次再见面时就不再抓著某件事老嘲笑你了。
不如我们一起起义把陈凌峰压得一辈子翻不了身好了,不过你偷人家进口灯管干什麽?家里灯泡坏了?
想归想,姬遥里还是发现了什麽不对,半夜三更的,码头上的人也太多了,而且拿著电筒四处巡逻的人多半是黑衣带著墨镜的人。
躲在黑影里的姬遥里不屑地撇撇嘴。
老兄们,拜托不要盗版好不好?
黑衣墨镜只有穿在他这种绝世美男身上才有味道,被这些虎背熊腰的家夥套在身上,简直是对他品味的亵渎!下次再那麽大规模地COSPLAY,小心告这些人侵权啊!
不过看来这次姬遥里的一身装备派不上什麽用场。
姬遥里趁著探照灯和巡逻人员的灯柱交错的当儿,弓著身闪到了刚才冯平呆过的地方,手一伸准备捡个便宜,看看究竟什麽东西让冯平老兄抢他的饭碗,让陈凌峰来派他做这些不大光明的事。
不过他的手一碰到集装箱脸就白了。
哇靠!
有没有搞错?冯老兄也太没有道德心了吧?你居然还有功夫把箱子重新钉上,偷盗最忌讳的就是浪费时间懂不懂?你这样真是害死我了!
姬遥里心里哀号,正准备抽身离开,一束灯光照到了他身上。
“谁?”对方大声地询问,没有一点创意,姬遥里拍拍身上的衣服故作深沈。
“今晚的月光柔美,嫦娥美眉让我在这儿和她约会。”
“来人啊!有人想偷货!”
“………………”姬遥里苦著个脸叫苦连天,刚才他哪个字表现出他想偷别人的劳动果实了?所以姬遥里一不做二不休,干净利落地用袖刀劈开了其中的一个箱子,捡起地上的一盒灯管就准备开溜。
可电筒的光已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编织成一张光网。
看著指向他的无数的黑压压的枪口,姬遥里居然还有心思反省:我是白痴吗?我明明是个GAY,居然说和嫦娥有约会,也难怪别人一眼就看穿了,早知道我就说吴刚了。
不过不知道吴刚大哥帅不帅,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筋肉男。
对了,还有玉兔嘛,但不知玉兔是男是女……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也难怪他姬遥里连连偷盗不成反蚀把米,一天到晚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不被暴露才怪,所以这次被逼无路也是他自作自受活该。
但是,变数是变数,情况是情况,他可不想被这帮明显来路不明的人抓住。一旦如此,估计也是死得多活得少了。
他姬遥里可还想多活几年,所以他一个堪称完美的转身将别後露给了那帮人,让黑衣人们吃惊不已。
因为後面是堆得三米多高的集装箱,毫无退路可言,然後姬遥里再雅观地向上一跳,看样子是准备登上那堆价值不菲的活。
这让黑衣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跳不跳得上去先不说,就算他姬遥里袋鼠转世,上去之後十几只枪口也会将他射成马蜂窝,他的转身已经极危险,这一举动更是找死。
这让所有人都出现一瞬的迟疑。
而姬遥里等的就是这一瞬,以他的弹跳力虽不能跳到箱顶,但高度已经相当可观了。
接著他伸出不知何时取下皮手套的手,双手曲成爪,扣上集装箱的铁角借著重力从上面深深划下,发出尖锐刺耳让脑中的弦都绷紧地刮划声,姬遥里心中哀号:“我的指甲报废了。”
四周的人对姬遥里的声波攻击防不胜防,脸上都露出痛苦的神色。
有几个甚至下意识地举手去捂耳朵。
在落地前一瞬,姬遥里趁著所有人都还没从耳朵的折磨中回过神来,长腿用力一蹬箱子,借著冲力就强行冲黑衣人的包围中冲出去了。黑衣人们立刻回身射击,但身後的空地上早已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