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鶵恋————天上鬼

      虽然我们看起来每一手都是大笔钱财，但旁人羡慕的阔手，却不知这样的阔手事後有著更大的回收。就像买下这间房子，它是我用万分之一的财富买下来的，因此不会影响到我们的生计。对我来说，它也是项小笔的投资，地点好、环境佳、社区品质不错，加上很可能在过几年商业圈会扩大到这里。

      因此我预估五年内这里的房价会上涨，买下这间房子百利而无一害，况且两人住在这里又可以令我觉得舒适，这对我来说更是值得的价值。

      而我又分析了房租、房贷和直接买屋的价格差在那里，他听了以後，有种恍然大悟的启示，我想他以後会是个精明的领导人，因为他让我这麽觉得。

      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我现在正想著要如何搬动这个衣柜。当我背著聂影开始动手时，任我如何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移动它分毫，我不信邪，因此找了个较小的柜子，情况也一样，我开始生气，一股不服输的倔气涌起，看到一旁的椅子，我就不相信我连张椅子都搬不了。

      「嗯……哈哈……」汗不断从身上冒出，我用力的终於搬起这张很轻，但对我来说却是一种负荷的小椅。

      才不到几步，就连客厅都还没穿过，我就耗费了所有力气，不断粗喘著气息，一股无能的孤独感袭来，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我明明……

      「呜……」捂住嘴，我努力隐忍这种无助感，不让自己哭出声，没想到越是隐忍，那股孤独越是庞大。

      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哭出声，倒在那张椅上缩成一团狂哭，不远的聂影闻声而来，他见我潦倒急得把我抱起，放在沙发上，「怎麽了？」

      我看到模糊蒙胧担心的小脸，他问我，我却想到他轻易的将我抱起，而我连张椅子也没办法，挫折感更大，我也就哭得更伤心，「呜……我好没用……呜……废人，我是个废人……」

      「怎麽会呢？你才不是废人，你只是还没复原罢了，等你好好修养，情况就不是如此了，所以我才要你呆在一旁休息，是要你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养病的身上啊。」他见我频频看向椅子，一猜便知刚才发生了什麽，於是很温柔很温柔的哄我，就像在哄小孩似的，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却很适用。

      「可是……可是我帮不了你……」哭得一擞一擞的，我委屈的看著聂影。

      「呵呵，我一个人没关系，你只要乖乖的……」他本来要放下我继续忙，但当他刚放开我，那种孤寂感又袭来，我反射性害怕的抓住他。

      「别……我怕……」擒著泪，哀求。

      聂影当真留下，他的体温很高，暖暖的，令我感到安心，也许疲倦，也许哭累，不知不觉我闻著他身上的味道，枕著他身上的体温，就这麽睡著了，当我醒来时，身上只剩下一件毛毯，和黑夜里陪我的一盏橘黄色小灯。

      我醒来没看到熟悉的人，惊慌的爬起来，但不一会儿我就安心的重新坐回躺椅上，看向一旁的沙发上。

      笑意不断从心中漾开，我很专注的看著椅上的聂影，他沉睡的脸庞，真的很可爱，这个人，是我的孩子……呵！

      12
      日子过得很快，晃眼几年便过去了，回想当年第一次见到聂清风的情景，被他的脆弱和哀伤留下，被他依赖著生活，成为聂家的养子，因聂清风的任性搬出聂家老宅一起生活。

      接著升上国中，聂清风的病情好转，学习接触人群、学习生活、学习养家，看著他一天一天的进步，到了现在，我升上了高中，他已经可以过著正常人的生活，就像学步的小孩，终於不用依赖器具，自己开始的步调。

      这样的进步，我故然觉得高兴，但心中越来越深的落寞，也随著他的进步而增长，到了现在，这个不再被需要的舍弃感袭卷，让我每天都生活在不安的情绪里。

      我怕，我怕当他有一天真正成为一个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有担当的成年人後。有没有我，就不是那麽重要了，毕竟当年他会收养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目的达成了，他会不会像从前收养我的家庭一样，一脚把我踢开？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害怕这样。

      这些年相处，我发现我根本离不开他，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我对我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莫名的滋养起另一种奇特的情感，可以确定这样的情感绝对不是亲情，而是……爱情！

      我爱上了他，当他无助脆弱时，我爱著他的无助脆弱；当他病倒痛苦时，我心疼他的痛苦难熬；当他忧郁自责时，我怜悯他的自残悲鸣；当他终於放开心胸开始振作时，我更爱他的坚强不屈……

      反正不管是生、老、病、死的他，只要他是聂清风，我都深深爱著！

      但，这样得恋，能被允许吗？

      在他心中，将我当作亲人疼爱，让我人生当中不再有那份缺乏亲情的遗憾，他弥补了我的缺憾，但却也带给我更大的难勘。

      我不要，我宁愿不要亲情，也要他的爱情。

      他是那麽深信著我，对我没有任何防备，只要我轻轻伸出魔爪，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

      因此我更痛恨他对我的信任，痛恨他对我毫无房备，这样的他，让我下不了手，他纯净的双眼让我像个污秽的脏物。

      这样的心情在心中迅速的蔓延，这几个月来我对聂清风的态度渐渐疏远，想借此让自己平复，看是否能减轻这样的苦楚。

      「聂影、聂影……」

      一个清脆热情的声音从背後响起，伴随的也是放学钟响的声音，我不想理会热情同学的邀约，同学一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简单来说，我不想花时间在周遭人群的身上，目前为止，聂清风还是我的一切，我的重心。

      「聂影……」

      不故身後多人的叫唤，我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搭上公车往回家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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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搞什麽啊！从来不加入群体，他到底是不是我们班的人？」一名帅气的少年气愤的抱怨，引来其他同学的认同。

      「对啊！我听我一个朋友说，他在国中时也是这个样，除了正常上课外，放学後从不逗留在学校，个性相当的孤癖。我听说他在国中还是个相当有名的家伙，很多女生的非常崇拜他，羡煞许多少男呢。但除非必要，他很低调，很少主动跟人交谈，是个很能自处的人。」一个女生正经八百的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大家，引来众人侧目。

      「这麽神秘？他到底在忙些什麽？怎麽有人会爱孤独爱到这种程度，他不怕被人孤立吗？」

      「都不是说他超能自处的，他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陪伴，因为他无所惧，所以能自由。至於他到底在忙什麽，这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哇，你讲得好有深度喔，不愧是咱们班的大姐头。」

      「那当然……」女孩骄傲的笑著，「不过，只要有我这个班长在，就不许有任何人离群，我现在正式宣布，本般一年十一班这学期的超级任务就是……让我们迷途的小影羊儿回到羊群，过著幸福快乐的合群生活，你们说好不好……」

      「好……」

      一股怨气……不，应该说是正气从祥云附属高中的一年十一班蕴酿爆发，全班异口同声大声吼出，决心让他们美好的班级更加完美。

      「呵呵呵呵……小小影儿，让咱们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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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寒意从背脊窜上，正在离家不远处的一个超市里选购菜食的聂影不住打了个突，强烈感受到被人算计的恶寒。

      是谁？谁在背後算计我？

      管不了这麽多了，我要快点买好菜，赶回家做饭，聂清风就快下班，如果再不快一点等他回还饿了肚子就不好了。

      从头到尾都是由我打理家计，因为要等聂清风下厨那不如等著被饿死还来得快，因此，老早认清聂清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少爷时，我们连谈都不用谈，直接由我负责处理家务，反正这些事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想到在孤儿院的日子，打我九岁开始厨房阿姨辞职之後，院里一家大小的饭菜都是由我一手包办，这样也减轻院里的负担，少了那一份薪资，对院里是很大的帮助，也成就我一身的好手艺。

      加上为了聂清风小小却挑食的胃，我特别向六星级饭店的主厨学了一手，不是我在自夸，以我现在的手艺绝对是顶级，只差我没去考那一张垂手可得的证书了。

      其实这麽做我有很大的思心，想将聂清风的胃口养叼了，这样他就离不开我。

      事实证明这样的成绩还不错，因为下班後聂清风永远是快马加鞭奔回到家，只为了一顿我亲手烹饪的晚餐，现在就算是五星级饭店的食物，对聂清风来说只能算得上是入得了口的东西，但决不是美食喔！

      这样的结果令我大觉满意，这样至少能平衡一下我郁闷的心情。

      回到家，我放下书包马上拿起围裙，洗手做羹汤起来，边切著菜熬著汤，小小的厨房让我有种幸福的滋味，这样的我，好像等待老公回来的妻子，为辛苦一天的丈夫做菜的模样，我……是否能有这样的奢想呢？

      为什麽清风不是个女人呢？赤裸裸真情的欲望要如何得到疏解？我该如何？

      我不知道，现在能做的，能想的，只有目前手上的动作。未来是怎样，我不敢去规划设想，连梦都不敢做，因为我怕只要有了这样的预想，那麽欲望就会随著美好的梦境无限增长，当增长到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时，後果会是如何，连我都不知道了。

      挥开烦乱的思绪，我专心眼前的事物。

      当我将最後一道菜做好时，玄关的开门声便想起，我知道，我等待的人回来了。

      「影，我回来了。」聂清风清脆的声音从玄关响起，他比起以前差了很多，那张脸依然清秀带点阴柔，也许是多年在病的关系，脸色依然苍白，但整个人看起精神许多。

      但整个身子骨硬朗了些，不在是那个连张椅子都搬不起的柔弱，清澈的双眼是明亮清醒，不再迷惘空洞，他的状况比起之前好的多，但依然离不开药罐的牵扯，毕竟这麽残的身体不是一朝一夕能痊愈的。

      医生曾对聂清风的状况做下注解，若聂清风依然没心於生存，那麽他的生命最多不超过一年，现在离医生的预测已是第四年，对於这个情况医生将所有的功劳归给聂影。

      因为是聂影将聂清风的心房打开，支持他度过难关，陪伴他面对现实，帮助他茁壮重健。

      「喔，快了，等我把锅子洗好就开饭了。」奇怪，今天清风怎麽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进厨房里？正在怀疑时，我便知道答案了。

      「影，我带我同事回来吃饭，我们有公事要谈。」清脆的声音传来令我晴天霹雳的消息，是怎样的人？

      我马上放下锅子冲出厨房，看见的是坐在沙发的聂清风和一个穿著高级西装俊逸成熟的男人说笑，一股气冲上脑门，我浑噩的晃回厨房，呆呆的瞪著放在洗碗巢里洗到一半的锅子，愣了一会儿，我才慢慢拿起，继续整理。

      13
      饭桌上，我和陆翊有说有笑的聊著，聂影很静，我想也许是任生吧！
      他变了，我发现最近聂影对我的态度有明显的改变，我没说破，但他的改变令我不知所措。

      他在躲我，虽然他隐藏的很小心，但我还是发现了，尤其是当我们单独共处一室时躲避的情形更是明显。

      我不懂，不懂是什麽困扰著他，曾经试著去问，但聂影很明显回避这个话题，把我排除在外的感觉令我感到寂寞，我希望他能把所有事和我分享，不管是好或坏。

      但他并不这麽想，这样子让我心里难受，难道这是叛逆期吗？不像啊，他还是很懂事的孩子，放学准时回家、从不在外逗留、不晚归、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

      那到底是什麽原因呢？

      也许是我多虑了，但聂影的改变却让我无所适从，或许是少了以前无所故忌的亲密感让我觉得寂寞吧！

      唉……想想，这孩子长大了，都已经是个高中生了，有自己的秘密是正常的事，我们当父亲的人也只能独尝这种复杂的滋味。

      但，这样的改变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呢？若要真正追究起来，好像是从我上班後开始的。

      自从我重新站起，跨出第一步後，聂影对我的关心也随著我的成长而消退，这个情况让我又喜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