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沉(穿越父子)----月曜

作者:  录入:02-18

一边搓洗一边泡澡,直到木桶里的水变得温凉了,澹台瑾才一脸满足的从桶里迈了出来。想起来自己方才急于沐浴,换洗的干净衣裳还放在包袱里,他洗澡时又从来不喜欢别人在一旁伺候,眼下只得叹口气,用布巾擦擦身上的水,□着身体走到床边解包袱。正在这时只听得外面屋瓦发出轻微的响声,下一秒一个人影飞身从窗外蹿了进来。
那人头发散乱,满脸血污狼狈不堪。看见站在床边半背对着自己的人影,吓得立刻转过脸急促道:“姑娘恕罪,千万莫声张!”
不消对方说,澹台瑾也听得外面隐隐约约似有脚步声和呼吸吐纳之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那声音极轻,若非他内功深厚耳力过人,估计都不会发现。从声音判断,追兵应该有四人,以他加上暗一,暗香的实力若是真正面冲突,解决对方应该是绰绰有余,但是他现在本来就算是在逃亡途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皇帝的人抓回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能不显山露水,就尽量不显山露水。
可是,这个人,救还是不救?看他浑身狼狈的样子,若不救他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哎,自己这一路上怕是安生不了了。在心里大大的叹了口气,决定不计较那人方才叫自己‘姑娘’。澹台瑾掌中的护花铃已经脱手而出,先是用银铃点住了对方的穴道,接着卷住那人的腰,直接将对方扔进了木桶里。再一挥手掌风带上了窗户,接着若无其事一般,不慌不忙的继续从包袱里找出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上。
他刚将里衣穿好,刚刚关好的窗户便“彭”的一声又被人踢了开。澹台瑾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现在只是刚刚薄暮,天色还未全暗下来,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竟然如此嚣张直接闯进来。
“你,可看见了什么人?”明晃晃的尖刀直指向他,对方沉声喝问道。
澹台瑾瞥了对方一眼,抖开外袍披在身上,不慌不忙的扣好了扣袢,缓缓道“各位是哪路的朋友。不知萧瑾哪里得罪了各位?”
“少废话,只问你有没有见人来过!”来人抢上一步,刀尖还没与蹭到对方的衣角,只觉得身上一软,手上的尖刀也“当啷”落地。他身后的三人见情形不妙,刚想发难,还来不及动一动,也纷纷倒在了地上。
“萧瑾……你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瑾公子?”一名黑衣人恍然大悟似的道。
“各路朋友抬爱,正是在下。”医者在江湖上地位超然,毕竟不管是黑道白道,都说不准会受个伤,中个毒什么的,所以一般不论是哪路的人,都对医者礼让三分。
“不知瑾公子在此,我等冒犯了。”从言谈举止上看得出来,这说话的人必定是这四人的头领,澹台瑾也不计较,只是挥了挥衣袖,那人闻得一点馨香飘过来,浑身上下的力气似水一般又流了回来。
“既然是摸错了门,就速速离去吧。”
“是,多谢瑾公子。”那黑衣人从地上爬起来抱拳深深行了一礼,他身边的三人还待说些什么,却被他用眼神制止,接着四人又统统从窗户离去。
听得脚步声去远了,澹台瑾确定这四人已经离开,才向角落里招了招手,只见暗一不知从什麽地方转了出来:“公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们并不是冲着我来的。”从包袱里摸出梳子,慢慢梳着湿淋淋的头发,澹台瑾笑了笑道:“不知道什么来路。这人隐匿行踪的功夫倒是与你不相上下呢。”
“公子若想知道,我这便去查。”
“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挥手制止暗一,澹台瑾扬了扬下巴,指指木通道:“去把他捞出来吧,不然再闭气下去怕是要憋死了。”
暗一闻言走上前去,伸手一捞,从木桶里提了个人出来,抬手解了对方的穴道。估计是闭气时间过长,那人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还能动吧?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澹台瑾放下梳子,冲那人招了招手,又转头示意暗一去拿药箱。
宗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个仿若谪仙一样的人物,沐浴方罢,浑身还带着水香,脸颊上被热气蒸出来的薄红未褪,绸缎一般的黑发湿湿的披散在肩上,那一张脸,即使是画工巧匠穷尽所能也难表达出原本容貌之万一。他呆呆的看着那人一时间竟然痴了。
“怎么?伤的那么重吗?”话音落地,人影已经来到面前,接着还带着潮湿水汽的纤长的指便切上了他的脉。澹台瑾皱了皱眉头,看起来对方应该是受了些内伤,再加上因为身上的皮肉之伤失血过多,所以才会如此虚弱:“放心,你并无大碍。”拔开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两指捏着送到对方唇边。
宗云竟是想也不像便张口吞下,直到那药丸进了肚子,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竟然毫不犹豫的就吃下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给的药——他何时这般失了警惕之心?若那药丸是毒药,他的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第四十六章

澹台瑾见那人把药吞下去,便放了心,转手又拿出外敷的金疮药,打算替对方包扎伤口,他贴近那张脸仔细端详了一下,越看越面熟,略略思索片刻,不由脱口而出道:“宗兄?”方才宗云披头散发又是满脸血污,所以一时没有认出对方,眼下这人被他扔到木桶里去泡了将近一刻钟,脸上的脏污都洗净了,所以他才认出来,这人不就是早些时候在茶棚见到的宗云吗?
“你是……瑾公子?”宗云听闻对方这样唤自己,也愣了片刻,突然回想起来在茶棚遇到的人,虽然当时对方头戴纱笠,看不清面容,但是声音和气质绝对伪装不了。这人果然如传言中一般俊美啊,怪不得每日里要用纱笠遮挡。
“正是萧瑾。”澹台瑾脸上虽然挂着笑,心里却是唉声叹气,早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所以他才快马加鞭的赶路,没想到……躲不掉的麻烦终究是躲不掉……可是俗话说的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已经淌了这汪浑水,也就只好认命。:“宗兄身上有伤,不宜穿着这湿衣服,你先脱了这衣裳到床上略躺一躺,待上完药,我再替你寻套干净衣裳来可好?”
澹台瑾心思澄澈,眼下的宗云在他的眼里只是病人,所以他大方的伸手解去对方的湿衣服再将人扶到床上去,可宗云此刻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半靠在对方的身上真是拒绝也不是,顺从也不是。看着对方尴尬的表情,澹台瑾微微愣了一会儿神,随即了然的勾起嘴角道:“既然宗兄不喜欢在下服侍,那便叫别人来吧。”说着冲角落里招招手,暗一便抿着嘴唇晃出来,利索的剥去了宗云身上的湿衣服,又飞快的拿了自己的里衣替他套上,整个一套动作完成的快速,流畅,娴熟,等到衣服换好,暗一冲澹台瑾行了个礼,闪身离去。
过了好半天,宗云才缓过神来,对上澹台瑾似笑非笑的眼神,叹道:“瑾公子身边当真是卧虎藏龙。”
“哪里,宗兄过誉了,出来行走江湖怎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澹台瑾依旧是淡笑,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话头,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伤药,拔开盖子细细的将药粉洒在了狰狞外翻的伤口上。
宗云也不答话,任对方替自己包扎伤口,可心中却是百转千回。那人微微带着水汽的发梢因为低头的缘故垂在自己的肩上,随着动作颤动,搔的人心中痒痒的,在加上那倾城绝世的俊秀容颜就这样近在咫尺,便是神仙也会心动神摇。直觉告诉他这个瑾公子不简单,单是方才露的那一手武功,就知道此人的本事应该在自己之上,更遑论方才出门的那个随从,那样的气质身法,绝对不是一般的江湖人所有,反尔更像是朝廷培养的人。
思及此,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成型,这瑾公子极有可能是朝廷中人——若是如此,自己此番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澹台瑾此时正在专心替他治伤,并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心思,等到药都上好,接着用绷带将伤口裹好,他才抬起头舒了一口气。“宗兄好生歇息一会吧。”
“瑾公子救命之恩,宗云铭记在心!”察觉到对方似乎打算离去,宗云一把握住了对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臂一字一句道。
“宗兄言重了。”澹台瑾看着对方火热的眼神,心中微微有些尴尬,不由得联想起萧朗,这个人不会也打算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要结草衔环之类的吧。
“这个无非是……”
“今日大恩无以为报,他日瑾公子若有差遣,宗云万死不辞!”
果然……澹台瑾额头挂下几根黑线,古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没有看对方微微僵硬的表情,宗云仍旧握住澹台瑾的手臂道:“瑾公子此次出门打算去什么地方?”
“这……在下想去北关。”犹豫了一下,澹台瑾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打算,毕竟这一条官道,一路向北,就算他不说对方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再者自打相遇,他心中就隐隐觉得宗云此人不凡,他此番去北关也是为了彻底解决大夏朝的边关问题,人才自然是多多益善。
宗云心中一愣,他的确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对方的去向,但是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毫不隐瞒的坦诚相告,心中更加肯定了对方绝对与朝廷有牵连,“听说北关此时战乱四起,瑾公子这时去那里是打算为国效力,征战沙场?”真是很难想象这个如宝似玉的人,被那战火烽烟,泥泞血污所污染。
“为国效力是不假,但也不只有征战沙场一途。”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澹台瑾淡淡的一笑,这个宗云也不是简单的江湖人,一般武林中人对朝廷极为厌恶,绝对不愿意同“官”字沾上任何关系。“宗兄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宗云无语,直觉令他感觉到这个青年身上蕴藏的一股巨大的能量和气势,几乎令他都不由自主的想要顺服。
“好了,宗兄身上还有伤,先好好休息吧。”淡淡的笑了笑,澹台瑾起身离去,反手关上了房门。宗云,不管你是谁,我刚才的话已经对你有所触动了吧?
第四十七章

入夜。城镇寂静无声,除了远远传来的更夫手中清脆的梆子声和偶尔不知是谁家的家犬几声吠叫以外,整个城镇都陷入了沉睡中。
薄薄的刀刃从窗缝伸进来,上下一划,拨开了拴住窗户的插销,接着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猱身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宗云听见细微的声响自浅眠之中睁开眼睛——一个常年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人是不可能在陌生的环境当中熟睡的。手不动声色的抓住了放置在身侧的长剑,就在寒光马上就要出鞘的时候,因为察觉道那两股气息之中熟悉的感觉而放松下来。
“宗臣,乌木尔?”压低声音轻缓,虽是疑问的话语,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大哥,是我们,你没事吧?”其中一人快步来到床前,一把拉下罩在脸上的面巾急急道。
若是澹台瑾他们在这里肯定会认出这个人就是白天早些时候在茶棚里脾气暴躁的为难茶棚老板的那个人。
“宗臣,你还是这么冒失。”语气带了点儿无奈,宗云从床上半撑起身子坐起来,冲宗臣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乌木尔,宗臣就罢了,怎么你也冒失起来?”
“主子,你没事吧?乌木尔只是担心……”犹豫了一下,名为乌木尔的男子也走上前,关切的扫了一眼宗云的身体,看他穿着崭新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也包扎的好好的才略微松了口气,露出个安心的眼神来。
“放心,我很好。”向对方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宗云又道:“你们来的时候注意身后了吗?可有尾巴带过来?”
“大哥太小看我们,我和乌木尔绕了三四圈把所有的尾巴都甩掉才过来的!”宗臣的声音有些不悦,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埋怨了一句。
“主子,虽然我们来时甩掉了尾巴,但是这个地方毕竟不安全,咱们还是连夜赶路吧,等到了咱们的地盘谅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宗云摇了摇头。
“什么?!!”这下是宗臣和乌木尔异口同声了,要知道他们眼下统共就三个人,对方埋在暗处的杀手不知道有多少,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斗不过群狼……两人不约而同的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做出这样疯狂的决定的宗云。
“我碰到了一个人。”眼神扫过面带惊愕的两人,宗云漫不经心道:“就是江湖人称瑾公子的萧瑾。”
“萧瑾?白天救了乌木尔的那个人?”宗臣皱了皱眉头,他对白天那个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一副瘦巴巴的病弱样,还见不得人似的遮着脸。
“主子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乌木尔倒是露出衣服若有所思的表情,毕竟当时他昏着,并没有看到这位传说中的医国手是何等身姿,不过单凭他能够引起主子的重视,就说明这个人有些斤两。
“岂止是不简单……”宗云冲乌木尔赞许似得微微颔首,回想起早些时候一幕幕的景象,那人的机智沉稳,那人的临危不乱,那人的绝美容颜,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暗中跟随主子,以策万全。”
“不必了,如果我没料错,你们的行踪应该已经暴露了。”
“什么?”两人闻言大惊失色,他们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怎么还会暴露行踪?
“萧瑾此人绝不是简单的角色,别的不说宗臣你应该知道的吧?他身边的那个护卫一样的人武功应该跟你不相伯仲,那个叫暗香的丫环,也不是好相与的,还有那个我们只闻名未见过面的‘一闪’萧朗。更不用说萧瑾本人,我竟然无法看透他的深浅……”
“主子,恕乌木尔直言,若对方是这样难对付的角色,在敌我未明的情况下是不是先不要招惹对方为好呢?毕竟咱们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
“乌木尔,我有种预感,他与朝廷关系匪浅……”
“主子……”乌木尔倒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真是那样的话,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若对方真的是朝廷的人那就算是留在这里有危险也值得了——毕竟这就是他们一开始的目的不是?
“嗯,我意已决!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我带你们见见那个人。”宗云拿了条厚褥子扔给宗臣,后者接过来铺在地上同乌木尔和衣卧在简易的地铺上,他们毕竟是常走江湖的人,一点儿也不在乎环境的简陋与否。
大概是太过疲劳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两人悠长的呼吸声,看来是睡熟了,不过被他们这么一闹腾的宗云此刻已经毫无睡意,两眼直直的盯着垂着流苏的床帐,他的心中可谓是百转千回——萧瑾吗?我已经把赌注压在了你身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宗兄。”澹台瑾走下楼来,看见昨天还躺在床上养伤的宗云竟然早早的坐在楼下的饭桌前等他,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于是走上前去问道:“宗兄身上的伤都无大碍了吗?”
宗云站起身抱了抱拳道:“多谢瑾公子,在下已经没什么事情了。”随即伸手一指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人道:“这边这个是家弟宗臣,另一个乃是我的好兄弟,名叫乌木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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