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南北中----苹果床

　　“快半年了，到时间你就搬走吧。”
　　李青停了一会儿说，“为什麽？”
　　“不想租给你了。”
　　“我……给你带来困扰了？”
　　“嗯。”
　　“你在困扰什麽？”李青抱著侥幸心理问了这个问题，他多麽希望锺小文回答是因为他动心了。
　　而答案却是这样──“你住在这里，他会不高兴。”
　　“……”无尽的失落。
　　“就这样吧，我就是通知你一声。”
　　“等一下。”李青问，“他逼你的？”
　　“没有。”
　　“那这个是你自己的意思？”
　　“嗯。”
　　“好吧，我搬，给我点儿时间，找到房子就搬。”
　　“嗯。”
　　“小文儿，如果我没跟你表白，一切问题就都不存在了吧，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好邻居……”
　　“可是你说了。”
　　“我现在後悔了。”
　　锺小文苦笑了一下。
　　“不过，我搬也是为了你不是他，不住这儿了我照样儿可以追你，你等著，我可没放弃。”
　　“他快回来了，我挂了。”
　　锺小文收了线，把通话记录和短信删除。
　　爱多了，也是一种负担。

 

东西南北中（二十四）

　　在锺小文给李青打过电话的第三天，李青就把钥匙送了过来。
　　当时路尧正在厨房忙活，李青说是来送钥匙就直接进了里屋，路尧和李青，虽然互看对方不顺眼，但表面工夫还得要做足。
　　李青走到锺小文面前把钥匙递过去。
　　“这几个月住得很舒服，真不想搬。”李青苦笑了一下。
　　“房子找好了麽？”锺小文诧异於李青的速度。
　　“嗯，就在下一条街，也挺近的。”
　　“不好意思，让你走得这麽急。”
　　李青笑笑，“没关系，地理优势没了也不表示我就没机会了是吧。”
　　锺小文白了李青一眼又朝客厅看了看。
　　“不说这个了。”李青注意到了锺小文的眼神。
　　原本李青以为锺小文是那种谁也抓不住的人，想不到，居然被管得这麽死。
　　不过，即便是再恩爱的恋人，也不用这样吧。
　　“你等一会儿。”锺小文站起来去床头柜拿了三千块钱放到李青手里，“退你一个月房租。”
　　确实，离半年的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
　　李青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钱，“用不著把界限划得那麽清吧。”
　　“应该的。”
　　李青顿了一下，“成，那我收著。”
　　路尧这时候走进来，“小文儿，吃饭了。”
　　路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钥匙放下就可以走了，我们要吃饭。
　　“不麻烦了，下午我会把东西搬走。”
　　“嗯。”
　　看著李青离开的背影，锺小文想，所有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吧。
　　……
　　“把烟掐了吧，抽烟比吃饭还勤。”路尧伸手把锺小文嘴里的烟拿出来捻灭。
　　锺小文靠在窗台上，李青的车刚开走。
　　“看够了麽，人都走了？”路尧说。
　　锺小文没搭理他。
　　“你让他走的？”
　　“你不是不喜欢他住这儿麽。”
　　“你还真舍得。”
　　锺小文扭头看了路尧一眼。
　　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的路尧，锺小文真的很不喜欢。
　　路尧从背後环住锺小文的腰，“我也是担心你，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怕你被人骗。”
　　“这麽大个人了，谁能骗得了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对我来说你比什麽都重要。”
　　“行了行了，人走了这事儿就过去吧，你也可以回自己家了。”
　　“其实住得挺好的，我能不走麽？”
　　“不能。”锺小文挣开路尧的怀抱，“今儿礼拜六，礼拜一上班了你就回你那儿去。”
　　“小文儿。”
　　“没得商量。”
　　手机响了，锺小文拿过来看看，是短信。
　　【随时欢迎你来找我，我会让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爱。FROM：李青。】
　　锺小文看了一眼，这麽久了他对这种情话已经形成了免疫。
　　“谁？”
　　“李青。”
　　“丫都走了还想说什麽？”
　　锺小文把短信删了，手机扔在一边儿。
　　“咱俩别再说他了成麽？”
　　锺小文烦了，烦得倒不是李青的纠缠，而是路尧的态度。
　　第二天，也不知道路尧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小心。
　　锺小文的手机被路尧连同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搅了一个下午，手机进水，不能用了。
　　路尧一个劲儿的道歉，“真是没注意，小文儿对不起啊。”
　　“没事儿，用这麽多年了也该换个了，把卡卸了，回头我去买个新的。”
　　“你看这卡也湿了，一起换了吧，明儿我请假去帮你挑个号码。”
　　锺小文看著路尧。
　　想让我换个号码就直说，何必这样呢？
　　锺小文没把这话说出口。
　　“好。”他答应，然後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路尧，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东西南北中（二十五）

　　号码换了後，锺小文的手机安静了许多，生活变得更加清闲了，连之前经常在一起打牌的朋友也好像瞬间消失了一般。
　　锺小文有种飘著的感觉，仿佛自己跟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不知道是他脱离了世界，还是世界抛弃了他。
　　渐渐地，锺小文不出门了，整天窝在家里，路尧算是在锺小文这儿住下来了，小文儿也不再说什麽赶他走的话。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开始变得奇怪起来，每天说得话少得可怜，尤其是小文儿，基本上都是单音节的词儿，更多的时间他在睡觉和看电视。
　　路尧一直想要的就是能让锺小文一步不离的待在自己身边，现在，这样的生活实现了，却又发现不是那麽回事儿了。路尧知道是李青改变了他们原本的生活，他感到力不从心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或是可以称作是嫉妒。
　　上午的时候杨聿打了一个电话到家里的座机上，说是找不著小文儿了，知道小文儿换了号码後，就把他劈头盖脸一通愣骂。
　　“下午来我家打牌，不准迟到。”
　　锺小文来到杨聿这儿，一进门，刚坐下招呼都还不打呢，就被他们几个轮番臭骂了一顿，电话打不通，三缺一都找不著人，最後还是杨聿翻了半天电话本才找著小文儿家座机的号码。
　　“我说你这是不是想戒赌，故意躲著咱们呢？”杨聿说。
　　“怎麽可能，你戒了我都戒不了。”
　　“那怎麽不见人影儿？”
　　“我不天天在家麽，又没跑。”
　　“好吧，不说了，新号码记下了，上桌开始。”
　　锺小文觉得一下午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就六点了，大家决定一起去吃饭，锺小文也没拒绝。
　　下楼的时候老高走到锺小文身边，“诶，小文儿，我有事儿跟你说。”
　　“什麽事儿啊，瞧你这样子。”
　　“那个，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就想问你李青的事儿，我知道他从你那儿搬出来了，你们俩是不是有什麽矛盾啊，我这麽问你可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认识你这麽多年了，你是什麽样儿的人我可一清二楚，可我问他他也不说，你说他是我上司，我在中间不尴不尬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我知道，老高，这事我真是对不住你。”
　　“对不住谈不上，不过以後大家还得见面这样也不是办法。”
　　“这是我的问题，他没什麽错。”
　　“甭管是谁的问题，我知道你锺小文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李青这人也不错，这几天我看他为这事儿挺烦躁的，今儿上午还问我你手机是不是出了什麽问题呢，我看他是想和解，晚上吃饭我把他叫来了，你们有什麽事儿赶紧解决了吧。”
　　“呃……”
　　老高拍拍锺小文的肩膀，“别怪我多事啊。”
　　到了饭店，李青果然坐在里面。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大家都没觉得锺小文和李青之间有什麽不对劲儿。
　　饭毕。
　　“我送你回去。”李青对锺小文说。
　　“不用了。”
　　“为什麽换号码？”
　　“想换就换了。”
　　“他让你换的？”
　　“不是。”
　　沈默了半响。
　　“让你说他两句不好就这麽难麽？”
　　“别找不痛快。”锺小文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径直往前走。
　　李青掰过锺小文的肩膀，“你应该从他给你设置的牢笼里出来，这不是爱。”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从他打不通锺小文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不顾一切的要把小文儿带走。
　　过了一会，锺小文才说话，“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很有趣麽？”
　　“……”
　　“跟我在一起吧，我会对你好的。”
　　“……”
　　“相信我好麽？”
　　锺小文睁开李青的双手向前走，“别跟著我。”
　　李青没跟上来，朝著锺小文背影的方向大声喊，“别为了他委屈了自己。”

 

东西南北中（二十六）

　　锺小文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著，不想回家。
　　兜里的手机一遍又一遍，重复著固定的声响，锺小文选择不去管它。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走了很久，绕了半个区，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锺小文抬起头，看见家里的灯亮著，他掏出手机，36个未接来电，路尧是真的急了。
　　走上楼，钥匙刚刚插进锁孔，门就开了。
　　路尧现在的脸色是不能用生气来形容的，从锺小文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不安，他就不应该让锺小文出门。
　　“你去哪了？”锺小文蹲下来换鞋，路尧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开始发问。
　　“随便转转。”
　　“跟谁一起？”
　　“一个人。”
　　路尧没接话。
　　锺小文换了拖鞋朝屋里走。
　　“你骗谁呢？”路尧问。
　　“没骗你，我累了，想睡觉。”他不想跟路尧说话，可能真的是言多必失吧。
　　锺小文说著就钻进卧室，路尧也跟了进去。
　　“你累了？”路尧问，口气不带一丝感情。
　　“嗯。”
　　“锺小文我再问你一遍，今晚上你有没有跟别人在一起？”
　　“没有。”
　　啪……
　　一巴掌直直地扇到锺小文的脸上。
　　锺小文被打懵了，愣在原地。
　　平时他跟路尧打打闹闹是不少，可这样实实在在的一巴掌还是头一回。
　　“你敢说你没跟李青一块儿？”路尧这句话是吼出来的。
　　他见锺小文这麽晚还不回来就给杨聿拨了个电话，杨聿说最後是李青和小文儿一起走的，当时他在电话里就火了。
　　“是的，我是跟他一块儿。”
　　“为什麽骗我？”
　　“……”
　　“为什麽不接我电话？”
　　“……”
　　“我问你话呢，为什麽不接我电话？”
　　路尧握著锺小文的胳膊，指甲已经快陷到肉里。
　　他已经愤怒地不能自已了，锺小文的沈默只能加深他的怒气。
　　“回答我啊！”
　　“……”
　　“你们都干了什麽？”
　　“我说什麽你都不会信，你还问我干嘛？”锺小文突然笑了。
　　这笑容在路尧眼里就是……讽刺。
　　路尧的怒火就在这一瞬间爆发了，路尧把锺小文推到床上，扬起手狠狠地抽了小文儿一下，锺小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比刚才那下还疼。
　　路尧像一只发了疯的豹子，用力撕开锺小文的衬衫，牛仔裤被他毫不留情地从锺小文身上扯下来，他在锺小文的脖子上放肆地啃咬，手掌揉捏著锺小文的皮肤，留下一个又一个掌印……
　　这一切，锺小文都没有反抗，他看著天花板，眼神空洞。
　　没有任何前戏，路尧就进入了他。
　　“他是不是也这麽干你，嗯？”路尧一下一下地冲撞著，腥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锺小文咬紧下唇，他知道，这是惩罚。
　　惩罚你也惩罚我。
　　到了这一步，我终於可以说服自己，不再原谅你。
　　锺小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浑身上下酸痛无比，腿间的黏腻感让他感到恶心，屋里静悄悄的，路尧已经走了。锺小文撑著胳膊下床慢慢走到浴室，镜子里的人有些憔悴，脸微微肿著，眼睛里满是血丝，身上轻轻紫紫的一大片，面前的这个人，怎麽看怎麽觉得陌生。
　　洗完澡出来，把床单扔了换上新的，在卧室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没电的手机。
　　米笛来了。
　　她坐在床边，抬起手轻轻覆上锺小文的脸。
　　“疼麽？”
　　“不疼了。”
　　早上路尧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到家里来，别的什麽都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听电话里的声音，米笛就猜到他和锺小文之间出问题了。
　　“你恨他麽？”
　　“没有。”
　　“小文儿，我想要你幸福。”米笛握住小文儿的手。
　　“我知道。”锺小文挤出一个笑，“米笛，帮我拨个电话好麽，我手机没电了。”
　　锺小文报出一串数字。
　　电话通了，米笛把手机递给锺小文。
　　“喂，李青麽，我是锺小文。”
　　“你那天说的话还算数麽？”
　　“呵呵，下班以後来我家接我吧。”
　　“下班再来，不著急。”
　　“嗯，我等你。”
　　看著锺小文挂了电话，米笛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
　　“因为他？”
　　“你觉得呢？”
　　“我不相信。”
　　“路尧要能像你这麽想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