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契约 下部————冰灵

[黑夜子民◆血族之二] 黑色契约（下部）吾父 BY： 冰灵

　　【下部：吾父】

　　第五十一章

　　混沌的意识一点一点复苏。首先感觉到的竟然是钻心的疼痛！

　　好疼，身上的骨头好像被拆过一遍了一样。

　　是了，确实被拆过，吸血鬼公爵柯林斯打断了他好几根肋骨，错位的手骨临时掰正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他想起了，让他最疼的是兰斯的那一脚，断裂的肋骨不知道有没有插进内脏里。如果戳穿肺什么的可就真的要死了。

　　对了，我怎么还活着？受了那么重的伤，加上兰斯那痛恨的眼神，怎么会没有死掉？沈羿心想。

　　眼皮好重，睁不开眼睛，好想就这样睡死过去。

　　意识一点一点聚拢的沈羿，不经意间动了动手，钻心的疼几乎再次让他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好疼。手掌被什么穿透了？

　　沈羿小心翼翼第动了一动手，哗啦哗啦的铁链声让他确定自己被关了起来，还有人用金属将他的手掌钉住了。

　　背后传来的凉意让沈羿明白，他被人吊起来，双手被人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呃，疼！好疼！琵琶骨被穿透了？

　　啧，这帮吸血鬼也太小心谨慎了，他们以为受了重伤的自己还能在他们的眼皮子低下逃走？

　　还是为了泄恨？

　　昏迷前从兰斯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对自己的愤恨。

　　啧，真是脆弱的老东西，一点经不住出卖。

　　可沈羿也不过是杀了他一个族人，不算深仇大恨吧，他和柯林斯好像也没多么要好啊。

　　记忆猛然复苏。想起来了，昏迷前地下酒吧被炸开了，吸血鬼们说教会和猎人来了。自己好像一不小心犯了兰斯的忌讳呢。

　　沈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你还笑的出来。”冷冽的声音穿透了沈羿的耳膜，让他禁不住本能的打了个哆嗦。

　　好冷的声音。熟悉的声音，不熟悉的语调，好不习惯。

　　沈羿强迫自己张开眼睛。迷糊的视线逐渐看清楚对面的人。

　　呃？吸血鬼什么时候看上去也能这么憔悴了？是错觉吗？觉得他好像瘦了，多点胡渣就可以像言情剧里那些恶俗的场面了。啧啧，太可惜了，吸血鬼不会有胡渣，当然也不会瘦，他们的体型基本是保持着初拥那一刻的，初拥之后大概会改变一点，不过是变得更加美好而已。

　　但是他看上去真的很不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好像很久没有睡过了，脸色也很苍白，整个人也没有血色，他究竟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呃，这么说，自己已经昏迷了很久了？沈羿心想。

　　沈羿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兰斯今天这么怪异，因为他的穿着。

　　他穿着长长的风衣，带着黑色的手套，除了露出一张脸来，都被包裹得死死的。

　　啧啧，装抑郁也不用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吧，虽然这样确实酷很多。

　　沈羿觉得自己真是很邪恶的一个人，看到兰斯这副衰容竟然觉得很爽。

　　兰斯皱着眉头看着沈羿刺眼的笑容。原来这样的凛冽才是他的正面目。他一直想知道沈羿那么多表情里那个才是最真实，等真的看到的时候，原来可以是这么厌恶的一个表情！

　　他恨不得狠狠将沈羿踩在脚底下，踩碎他这幅吊儿郎当，冷漠而无所谓的样子。就算是恐惧，憎恶都比这幅样子好的多！

　　原来他真的一点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兰斯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鬼迷了心窍，竟然会相信这个人！自己一定是中了他的蛊惑，他的这双眼睛是在是太擅于催眠了。它习惯了无时无刻催眠看着他的人。

　　而自己却是如此喜欢看着他的眼睛。还傻傻的期待着从他的眼睛里读出喜欢的情愫。

　　所以他才会被骗，被那么蹩脚的谎言所骗，被那么粗鄙的陷阱所伤害。

　　兰斯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手，手套下面是一双变了模样可怕腐化的手，被灼伤的皮肤很狰狞。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嗅到皮肤烧灼时的那股气味，那恶心的气味至今都萦绕在他周围。那腐败的气味，那狰狞的烧伤！全拜这个男人所赐！

　　天知道他从皮肤上取下那些贴着他的皮肤灼烧的银碎片的时候有多痛苦。这个男人真的是机关算尽，冷血狠毒呢！

　　如果那个时候被他炸死了会不会好很多？

　　兰斯觉得自己很傻，简直是傻得够可以的！

　　他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却又哭不出来，深入骨髓的疼反而喊不出疼。

　　沈羿模糊的视线落在兰斯的脸上，看见他扭曲了面容的恨意，心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

　　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他真的是个很冷血的人呢！比吸血鬼还要冷血。至少他们在吸了人血之后血是热的！

　　“你的演技很好。”兰斯说，已经逐渐恢复平静。他有多爱这个男人就有多狠他。可是这么恨了，为什么还不杀了他？

　　“谢谢，我是杀手。”沈羿虚弱的笑了一下，“不计后果杀人的人。”

　　兰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从地牢里出去。沈羿目送着他离开。什么都不再说，厚重的眼皮又合上了。

　　------------------------

　　“主人。”管家即墨站在兰斯的身边，听凭他的吩咐。

　　兰斯却像是根本没有发觉这个人的存在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愤怒里，劈里啪啦袭扫整个房间可以砸碎的东西。

　　桌子、椅子、装饰花瓶、古玩……全部成了他发泄的工具。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只想破坏！最好来一军队的人，让他杀个够！

　　该死的！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手上的皮肤传来剧烈的疼痛。手连着心，所以他的心才会这么疼？

　　兰斯现在的「大宅」其实已经被破坏的像个废墟了。但致使它破坏的不是兰斯的愤怒，而是猎人。

　　「大宅」里尸横遍野，漂亮的花园已经被毁得很彻底，「大宅」成了荒园，葡萄藤成了废墟里杂乱的野草。白色的玫瑰被鲜血染红，红色的更加娇艳，但它们都成了破败的踏花！那么精心被料理过的花朵，如今却被人毫无怜惜地踩在地上。就像兰斯的心一样！

　　为什么要骗我？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痛恨背叛。你就这么忍心伤害我？

　　兰斯很想这么问他，很想问他把他炸得粉碎时，他是什么心理？会觉得高兴吗？

　　即墨看着发狂的主人，突然感动背脊一阵寒冷。

　　糟糕！

　　他迅速地离开房间！

　　那些还留在原地的吸血鬼仆从们全都变成了地上的尸块。

　　吸血鬼不会因此失去生命，他们躺在地上痛苦地嚎叫着，血族的血液让他们慢慢复原，然而承载着他们的是更可怕的，更痛苦的事情！

　　能想想吗？看着自己的断手断脚在地上扑腾，那疼痛足足能叫你疼死好几次！

　　不！

　　吸血鬼们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们的王！

　　天！金色的瞳孔？

　　他是他们的皇！金瞳君主？

　　吸血鬼们对金色瞳孔的畏惧迅速让他们恐慌得像是见了魔鬼一样！

　　他们慌乱地惨叫着，断肢不断地扑腾着，那恐惧就像是走夜路的人碰到了碎尸狂魔！就像是人类见到了地狱里的魔鬼！

　　管家即墨冲出大宅的一瞬间，只听得轰得一声可怕的巨响，接着是吸血鬼们哭天摸地的叫喊声。

　　那些凄厉的喊声、求饶声、惊呼声全都预示着被关押在地牢里的男人的罪行！

　　是他！把他们的皇，把他们唯一的希望给毁了！

　　该死，他怎么能够！吸血鬼一族盼了多少年的希望，不惜害死一名亲王和数不清的同胞才换来了一个金瞳！可这个叫沈羿的男人却轻易地毁了他！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即墨在心里叫嚣着，他恨不得将沈羿碎尸万段！不管他是不是Childe！

　　即墨面目狰狞，疾步朝地牢走去！他要让沈羿后悔做了这一切！

　　路上，即墨碰到前来发难的贵族，他们其中不乏幸灾乐祸者，也有不少野心勃勃想要取代兰斯的人。

　　这就是地球上的血族的弊端。没有一个真正高位的人来约束他们同代之间为了利益互相扯腿，真是有够难看的！

　　即墨冷冷地看着这帮人，只要他们跨入那座建筑，活着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愤怒中的金童君主可认不得人！

　　-----------------------------------

　　沈羿从睡眠中疼醒过来，有人在扯他锁在琵琶骨的铁链。该死，好疼。

　　沈羿觉得很困倦，人体的知觉却不得不让他的大脑清醒一些。

　　啪……教鞭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一道淤血的痕迹迅速浮现。

　　“你都做了什么！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即墨寒着声音怒骂道。

　　这个男人，快把他们的王逼疯了！

　　杀了他！干脆就杀了他！即墨作如此想。

　　沈羿被突来的杀意惊醒，睁开迷蒙的眼睛，警惕地瞪着即墨！

　　“你勾结教会和猎人害死了我们多少同胞！你这个叛徒！知道血族是如何对待叛徒的吗？”即墨恶毒地看着沈羿。

　　他们的王真是太仁慈了，现在还让这个男人活下来！

　　“啊……”沈羿歇斯底里地惨叫声回荡在了阴冷的地牢里，那些回声久久不散去，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没能消除。

　　即墨扯着锁着沈羿琵琶骨的铁链用力一扯，沈羿几乎昏厥过去！然后他转动着扎进沈羿手心的金属，让心脏抽搐的疼痛又不得不让沈羿清醒着。

　　这一个男人想生生折磨死他？

　　沈羿感到一阵一阵眩晕，整个天地都在急速的旋转着，他都奇迹自己的生命力怎么快呀这么顽强？

　　“我会让你后悔你所做的一切！”即墨恶毒地说道，表情狰狞无比。

　　他怎么能容忍沈羿做的事情，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就这么在他的眼前死去，他却无能为力！

　　他已经很努力了，可还是看着他深爱着的孩子死在他面前。他还那么年轻，成为血族才半年，他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没有做，血族的繁华还没有让他体会到，他甚至还未知道成为血族的美好……

　　即墨极为狰狞地看着沈羿，再次动手的时候，沈羿叫阻了他，他问：“是兰斯让你来的?”

　　即墨冷冷地看着沈羿，半晌，他笑了：“是，主人不想看到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沈羿冷笑了一下，他想说，他绝不会让他的主人得逞。可是随即而来刺骨钻心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要活着，他不好过，兰斯日后的生活也休想好过！在他有生之年，就休想过得好！沈羿眼中的淡薄不存在了，一瞬间，他的眼睛里藏了魔！

　　第五十二章

　　“呵呵……”沈羿虚弱的笑声回荡在地牢里，竟显得有几分森然。

　　即墨狠狠地扯住沈羿胸前的铁链，让他的笑容都疼得扭曲了！

　　“你笑什么？”即墨听着这笑声，觉得异常的烦躁。

　　“你在怕什么？干什么反应这么大？你其实怕我吧？”沈羿说，他的笑容显得狠毒。

　　即墨愤怒地扯了一把铁链，沈羿闷叫了一声。

　　“呵呵。”沈羿笑了，用嘲弄鄙夷地眼神看着即墨，好像他杀了弥天大谎，他就该是害怕的。他这样理所当然的表情，真的让即墨怕了。

　　即墨阴冷地瞪着沈羿，恨不得把他撕成两段。他真是受够了沈羿的这张脸。他凭什么拥有这张王的脸（指兰斯的父），他有什么资格？区区人类，而且还是肮脏的叛徒，用身体勾引迷惑人，他这样的还能算个男人？

　　即墨抬起手，空中突现出一只蝙蝠，蝙蝠叼住他身后墙壁上的鞭子，鞭子到手之后，即墨啪得一下就抽了沈羿一鞭子，顿时沈羿疼得眼前一黑，身上被抽到的皮肤起了一道刺目的红印子。

　　沈羿虚弱地冷笑着，说道：“真是尊贵的血族，我现在没有反抗能力，你要怎么做都可以。”

　　他挑衅般看着即墨，仿佛即墨是个卑鄙无耻，非常不堪之人。

　　即墨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你这卑鄙的家伙，我何必跟你讲什么道义？”

　　沈羿的眼中流光盈盈他轻笑着，不在反驳什么。

　　他看上去很细弱，但是锐利不减。

　　他是个五官很精致的人，美丽的容貌并没有因受伤而折损。反而是他虚弱的模样，更激起了一个人的施虐欲。

　　即墨望进沈羿的眼睛里，整个人都有些失神，他的眼睛里仿佛能看到璀璨的星辰。如此深邃，如此神秘……仿佛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人害怕又让人向往。

　　即墨摇摇头，厌恶地又抽了沈羿一鞭子。

　　听着沈羿闷哼出声，他突然觉得异常满足。于是又挥了第三鞭、第四鞭。

　　“你果然是怕了，嗯？我已经伤得这么重了，你为什么还怕我？”沈羿道，他的眼中光彩依旧，银河流离。

　　“我可以杀你一万次！我为什么要怕你！”即墨说。

　　沈羿大笑：“那真可惜，我不是血族，你杀不了我一万次。”

　　沈羿的笑容就像一根刺扎进指尖，不疼不痒，却让人难以忍受。

　　“后悔了，你本该成为一名血族，享受永生永世的生命。你违抗了你的命运，亵渎了吾族之血。愚蠢之人，你将你的灵魂卖给了上帝，却出卖你自身。你本该是一名血族！”即墨冷笑道。

　　沈羿怔了一怔。总觉得他话里透着古怪。

　　“你什么……啊！”“意思”两字还没有出口，即墨又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子。

　　“你怕我，你是个血族，你却怕我，是因为我的容貌还是因为我害死了你众多的同胞？”沈羿不怕死地冷笑道。星辰流离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精光，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十分凛冽。

　　“你说什么？我怕你？哈哈，我会怕你！”即墨的笑容有些疯狂。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抽。是的，他怕，那是本能的畏惧，面对昔日亲王的脸，而产生的恐惧。

　　“你是个肮脏的男人，你辜负了王对你的感情。”即墨指责道。

　　沈羿笑：“哈哈，辜负了他对我的感情？对我的？还是对那个男人的，克里斯·萨德。”

　　“你……”

　　“真正卑鄙的不是我，是你的王。他怀着肮脏的心态接近我，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沈羿说，眼中的流光越来越迷醉，“你怕我吗？你不怕我吗？我一个人类逃不了，可你们却怕了我，因为有着那个人的脸。想要否认？呵，你在自欺欺人。即墨，一个人怎么会跟另一个毫无关系的人长得如此之像？或许我就是你们的那个王，或许我又活过来了，或许你们血族也能转世，嗯？”

　　那奇异的流光仿佛穿越了迷雾，将漆黑的地狱里的魔鬼指引而来，那光芒里藏了妖，藏了魔，魔鬼张着嘴，可怕地吞噬着人们的灵魂，夺走他们的理智。

　　“你不怕我吗？我是克里斯·萨德，我是你的王，血液服从血液，来，膜拜我吧，我的子民，我的孩子，我回来了。”安静的地牢被神秘的力量包裹着，仿佛有一层浓雾遮蔽了真理，遮蔽了现实，构造出一个虚假的世界。

　　茫然中，血族仿佛看到了他的王，凛冽的气势，凛冽的眼神，血液服从血液，他突然产生了膜拜的冲动。他的心惊了，无法在平静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