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舞————出流

      　　凤满是震惊地看向凰。此时的她明显地抽动著唇角，手边还不停地打颤，但始终没有如以往一般当下爆发出来。身子上的颤抖显示著她正在饮忍著一切，既使现实是多麽令人难以接受。

      　　她一直以为，从小没有父亲陪在身旁的孤独日子她早已习惯，到现在也是一样，因为她不求什麽，只希望有哥哥陪著自己就好……可现在呢？哥哥讨厌自己，又去喜欢上一个他们该憎恨的人……她从此以後，又得孤独一人了吗？

      　　哥哥没有像以前一样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留给自己的只是一幕幕令人感碎的画面。迟疑没有上前的步伐明白地道著他们早已不若往常的情感。

      　　为什麽你的眼中为什麽充满了恐惧？是在怕什麽？该怕的人是自己啊…将离自己愈来愈遥远的恐惧啊……

      　　凰一手揪紧著自己的衣襟，另一手则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皮包。她没说一句话，只是在当下将目光移开，走上楼，不想再看下去。她迟早会崩溃的……。

      　　对此，龙还是没什麽反应，目光仍然飘向前方，没有移动过，彷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一般。其实，方才的静默就如自己在左耳中的世界一样，接受不到一点的话语。

      　　凤放开了自己，单手支著额，一脸的懊恼，最後终於拖著不甚稳健的步伐走上了楼。龙凝聚在远方的目光仍未收回，但眼神中所饱含满溢的绝望竟也不下凰与凤两人。

      　　夜……仍是如此的漫长。

      ◇◇◇◇◇◇◇◇◇◇◇◇◇◇◇◇◇◇◇

      　　做著如往常般看诊的工作，此时的龙却因听力的丧失而倍觉辛苦。不过因著落合的关系，她总是能不著痕迹地将病人的话如话家常一般地再覆述一次，好让龙听得更清楚。

      　　而在看诊时，龙却也不能露出一丁点的不对劲，努力地扮演起让比人放心的医生角色。不知是否因著不习惯，龙在中午时就已感到疲惫。

      　　落合彷佛心有灵犀似的，没继续叫号，「……院长，今天还好吗？」落合刻意走到龙的右方一道。

      　　龙摇摇手，笑了，「没关系，这只要习惯就好了……」

      　　落合似乎心有不忍，她先是奋力地眨著眼才道，「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我是没关系的，再多话几句话给病人听是小事情，只是不去检查一下的话，又怎麽知道是否能够挽回呢？」

      　　「到时在说吧…。」

      　　点点头，虽然担心，但却也对自己帮不上忙而感到无力。只求这一切会安然的渡过吧。

      　　龙不知是怎麽撑到上午的看诊结束，现在的他如往常一般，和落合出现在院里的员工餐厅中。唯一不同的是，龙因著左耳的耳疾，对於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指指点点可说是几近充耳不闻。这看来是失去一耳听觉所带来的最直接好处吧。

      　　这时，餐厅中的电视正好在播午间新闻，龙本是无意间地抬头一望，电视中被群记者围下的身影就这麽闪进了眼中。那是一个他颇为熟稔的人。

      　　落合在一旁原是静静地吃著午饭没作声，但觉察到龙因著电视，表情上突然出现了几秒钟的定格後，她这才开口一问著。

      　　「院长？怎麽了？电视上的人你认识？」落合直觉性地一道。她知道龙在还没进医院时是个邮政省的课长，会认识一些常出现在电视上的人也不足为奇，特别是电视上这个颇有名气的人，於是有此一问。

      　　龙淡淡一笑，「是啊，是认识，是我大学时的同学。」龙也不避诲地一道，这也不是什麽好隐瞒的事。

      　　「大学同学…」落合闻言，目光转而看向了电视。

      　　『三岛及北村两大综合医院正式拼入春日综合医院，并继承了其於日医的席次，至次春日综合医院的席次将紧逼民营医院第一大席次的东都医院…』

      　　龙目不转睛地看著电视上的那个旧时同窗，他依然是有著如以往的自信，在镁光灯下可说是相当引人注目。只是昔日的同学，现在居然非得处在这种对立的状态下了吧，特别是在日医那方面……。

      　　在这几年，他似乎过得不错吧，顺利继承家里的医院，还成为医界的权威人物…和自己相较，全靠自身努力的他实在比自己好得太多了吧。但这一切也都是自己选择的，却也没法後悔了。

      　　原本还是陷於沉思状态，但经落合轻轻一摇後，龙回过了神来。

      　　「怎麽了？」

      　　落合接下来说的，著实令自己震惊了好一下子。但…他却没有先入为主的拒决。或许…这可能是自己唯一能走的路了。

      乱舞－６７

      　　刚从日医开完会出来，龙就遭记者包围住。他们的问题不外乎是与春日综合医院的事情有关。而龙似乎是已能习惯这种场面，他在众家记者中闪身而过，当然也没表达任何意见。虽然其中的原因，也和自己听觉不再如往常有关。

      　　春日葵曾是自己的同学，他也知道在会议席次上他们得走上对立的局面，只是他自己并不想。如果在以前的话，毕了业後，他就和春日走上不同的道路，或许再也碰不到面，更别说是对立了吧。

      　　最近这几天，医院里和春日综合医院的事闹的凶，虽然他有意避嫌，但是日渐丧失的听觉却又将自己推向了那将冒著满城风雨的道路上。

      　　没错，上回一经落合的提议，他就全然毫无中断地思考这项问题。

      　　『试著给自己一次机会吧！春日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这是医界众所周知的事实，找他或许可以解决院长的问题啊！虽然以现在这种情况是有些冒险…还是希望院长能够考虑看看…因为这个病再拖下去恐怕会不乐观的…。』

      　　是啊…不过才经过几天的光景，自己的听觉就又丧失了大半，虽然还有一耳的听力，但是再这样下去也难保不会面对完全失聪的状态。再说…自己这种问题，更不可能在自家医院治疗…

      　　拍拍头，目光望向手中的纸片，那是方才在开会时，春日与自己交换的名片。而在那时，自己所讨厌的镁光灯又闪个不停。顿时，他有种想逃离一切的冲动。

      　　果真，自己在开完会後，并没有到医院里上班，还难得地临时打电话告假。他就这麽一个人来到了以往自己所热爱的霞关，那里有著自己一切的美好回忆。

      　　而当自己来到了当时和亮介来过的那间餐厅，老板竟也意外地忆起自己，还客气地以一折招待。

      　　就在自己正选了个位置坐定时，身旁一道声音传来，原来是他。

      　　「嗨，这麽快又见面啦。」

      　　是春日葵…。他看起来和学生时代没变多少，啡咖杯旁的唇依然是勾起些许轻浮的弧度，不过这时的他竟也没心情去再看这些杂事了。看著无意间与春日的见面，这让他不由得认为，这或许真是一个上天安排的时机吧。

      　　轻笑一声，「别这麽一板一眼的，这里不是医院，也不是在日医，做什麽一脸戒备的样子。」

      　　戒备？龙闻言不禁抚上了脸颊。难道自己真看起来这麽不言笑吗？

      　　「你还是老样子。不过看起来似乎满腹心事似的。我可不是心理医生，忍出病也我也没法了。」

      　　「你有办法，你一定会有办法……」龙喃喃地一道。

      　　葵望向一脸正经的龙，对於他突地口出此言感到有些意外地停下了原本小啜的咖啡。

      ◇◇◇◇◇◇◇◇◇◇◇◇◇◇◇◇◇◇◇

      　　凤在公司难得没有如以往的反常，看著成堆的公务，他知道自己似乎是松懈了太久了，也该是正常一下的时候了。虽然一脸不甚高兴地拿起一本本的资料夹，但还是抱著认命的心理决定一一处理完毕。

      　　然事情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难搞定。该不会是自己太久没碰这些东西了吧？凤看了看摊开在桌前的资料後，皱一皱眉後又伸手去拿别的资料夹，这个动作重覆了数字。随著他动作的频繁，眉头也愈加聚拢。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凤看著报表上头不甚明白清楚的数字记录，愈看是愈觉得有问题。再看看医院的相关事务…不看还好，愈看愈觉火气上升。

      　　怎麽他几日没去注意，就有成堆的问题出现？而且问题不是别的，竟然是关於公司的财政问题……。

      　　再翻翻别的档案夹，他又再度震惊起来。公司的股票何时被大量抛售？算一算目前剩下的持股数…竟然只剩下龙所持有的百分之三十五没受丝毫影响。那他和凰的持有数呢？到哪去了？

      　　凤自觉事情重大，他略为气愤地大拍了一下桌子後起身，往隔壁的秘书办公室走。只是他一打开门後，平时总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似的甲斐这次居然不知在何方，没有如往常一般在门外阻挡自己一切和公司无关的事情。

      　　不管了！凤此时的心情没空管这麽多，他长脚一跨，往秘书室走去。连最基本的敲门也给省了。

      　　「早乙女！给我解释清楚，这些是怎麽回事？！」

      　　凤劈头就大骂，只是眼前的早乙女似乎比自己更忙似的，桌上的几只电话接到手软，还一时间连接两三通电话。

      　　对於这个空间突然传入了个非电话的声音，早乙女抬眼一瞄，在接电话的空档中应付似的回了句话，「我现在正忙啦！什麽事等一下再说。」

      　　「…你！」凤登时恼火，这个秘书是有什麽好忙的？！

      　　没关系，他今天非得问出个结果不可，没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时就走著瞧好了…。

      　　「喂…秘书室…是是是…我也在查这件事，等一下一定给个解释ok？」

      　　「米内董事…是…我知道…我会给个解释的，一下就好了！好好好…」

      　　「这种问题我怎麽知道？是我太大意了，竟然给他有机可趁…好啦好啦，我现在电话接不完，你就放过我别来烦了…好…我会解决的，可以了吧！」

      　　凤正以极度饮忍的态度听著早乙女的电话内容。这听来似乎是和自己的问题有所关联…

      　　电话终於没再发出声响，早乙女看似松了口气地倒坐在椅上。他揉揉太阳穴，「我知道你想问什麽…这问题刚才那些董事全问我不下几百次了…。」

      　　「那结果呢？！」凤依旧是一样火爆。

      　　「一定都是他搞出来的…而我偏偏慢了一步…」早乙女持续揉著头，难得没露出他的招牌笑容，可见目前的问题是足以令他笑不出来的难题。

      　　「是谁？！」他倒是很想知道，那个在背地里做出足以搞垮公司的人倒底是谁。 [墨]

      乱舞－６８

      　　早乙女看著难得激动异常的凤，先是抬抬眼後，深深地吸了口气，似乎正考虑著是否要说出来。

      　　最後，早乙女站了起来，走到沙发前的桌上，伸手一拿起遥控。他觉得此时的凤该要和缓一下情绪，而自己呢，就是先暂时充当一下镇定剂，而不是在做煽风点火的行为。

      　　「看一下电视吧。」

      　　早乙女虽如是说，但也不像是要徵求凤的同意而提出的建议，因他早在话出口的同时就转开了开关，自己颇为自动地坐在沙发中，看似做著无意识地转台举动。

      　　「你！」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想不到这个秘书还是这麽我行我素，一点也不怕自己。正值上班时间的现在，还光明正大地在自己面前偷懒看电视…。

      　　「看新闻台好了。」早乙女不顾凤早已前额暴出青筋，仍是顾左右而言他地刻意不导入正题。

      　　见早乙女简直视自己於无物，凤不禁再次恼火。他一把抢下遥控，正想关掉电视为停止他这种超乎常理的举动抱以自身的忿怒之心。

      　　只是凤正想如是做时，电视上出现的那个身影顿时打消了他的想法。而早乙女循著凤的目光一望後，他不知道何地竟也激动了起来。

      　　早乙女不断在心中自行掌嘴以对做错事的自己负责。真是的，什麽不好转，偏偏转到这一台，早知道转个体育台不就没事了吗？大失算！

      　　「不看了不看了，我这就关掉…」早乙女自沙发上跳了起来，希望还多少有些补救的机会。

      　　「我要看！我就是要看！」推开早乙女，凤的眼中始终没有离开过电视上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