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舞见槐古龄一脸急躁模样,摊手道:“我若说被我气跑了,你可会扁我?”槐古龄一愣,显然没有听懂“扁我”的意思,只是皱眉跺脚道:“好端端的你气他做什么?”他眼珠一转,又道:“你和他关系不一样了,怎么还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小孩子一个,现在又是这样的敏感时期,让让不就好了?”
沈燕舞撇嘴,心里想着怎么槐古龄这般关心起旋影来了?那细小的表情自然逃不过槐古龄的眼睛,只听对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若是他落入了炽焰的手里怎么办?你也知道炽焰的能力,否则当初龙族也不会……”想到龙族,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沈燕舞拍着他肩膀道:“你别多想,旋影没有事。”槐古龄听了,抬起头瞪了一眼沈燕舞,道:“你就这么放心?”他神情一变,接着问道:“你究竟气他什么了?”那架势,好似母亲护着孩子一般,叫沈燕舞苦笑不已,却也无法解释。
流羽看着心疼,走上前说道:“是我。”槐古龄一愣,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流羽脸上一红,道:“是我气走了旋影,不是燕舞。”槐古龄晶亮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番,最后怀疑的看着沈燕舞,沈燕舞苦笑不语。
槐古龄正要开口,朝阳道:“不是燕舞的错。”槐古龄瞪大了眼睛看着沈燕舞,眼睛眨了眨,忽然低下了头。
沈燕舞知道槐古龄信任朝阳,如今朝阳也说不是自己的错,自然他信了,也怪同自己说了重话,却又不好认错。沈燕舞无奈的苦笑,一个两个都是这样,非要人哄。他走过去,揉了揉槐古龄的头,笑道:“如今你来了就好了,我们一起去找旋影。”忽然他眼神一变,转而问道:“丛非呢?没有和你一起来么?”
槐古龄道:“我和丛非在半路分开了。”沈燕舞大惊道:“分开了?他去了哪里?”槐古龄道:“他说要先去一个地方,他说也许对你有帮助。”沈燕舞沉默片刻,忽然拉起槐古龄,对上几人错愕的目光,眼神坚定道:“我们先去找丛非。”
眼见沈燕舞不管旋影,只要找寻丛非,几人不明,但一时反应不及,已经跟着沈燕舞离去。走了片刻,槐古龄才挣脱了沈燕舞的手,拉住对方道:“你先别走了。”却见沈燕舞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登时吓得他不敢多言,手松了开。
沈燕舞有所察觉,急忙缓下脸色,反手拉起槐古龄,问道:“怎么了?”槐古龄眉头皱了皱,才道:“你知道丛非在哪里么?他说不过是去确定一些东西,很快就会来找我们的。”他见沈燕舞皱起了眉,吸了口气,接着道:“我们不如……”流羽从旁说道:“不如先去找旋影,万一出了事情就糟了。”
沈燕舞抿了抿嘴,抬头视线越过两人,看向朝阳,似在等待答复。
朝阳见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神情复杂的看向沈燕舞,眉头紧皱,抿了抿嘴,他说道:“不如,先去找……”沈燕舞眼神一沉,道:“如果是找旋影,那就不用说了。”朝阳一愣,随即闭了嘴。
沈燕舞眯了眯眼睛,心中却在盘算究竟如何。
虽然口中说着要找丛非,沈燕舞心中还是很担心旋影。但是他察觉不出旋影有任何的危险,想到灵界有着无所留下来的灵力,比起旋影,他自然更加关心那份灵力所在。以龙晟现在的状态,恐怕也不能兴风作浪,但是朱雀族却不可以小觑。
左右为难之际,沈燕舞还是叹了口气,幽幽看了眼远方,低下头沉默片刻,道:“还是先去找旋影吧,想必丛非不会出事。”
流羽三人对视了一眼,安下心来,槐古龄拉过沈燕舞,道:“等找到了旋影,我们一起去找丛非,可好?”沈燕舞淡淡的看了眼三人,点了点头,不知可否。
三人以为沈燕舞生气,逐一上前,但到了面前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个个一脸为难的样子。沈燕舞见了,浅笑道:“你们这幅模样做什么?不是都说了去找旋影,若是慢些,不知道他会出什么事端。”
槐古龄咬着下唇,皱眉道:“你若是想先找丛非,我们……”他同另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咬牙便要妥协。沈燕舞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快些找到旋影吧。”说着,便当先走了出去。流羽三人急急跟上。
“啊!”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自炽焰口中发出,只见他的双颊慢慢凹陷下去,整张脸只有眼睛突了出来,四肢逐渐枯槁,但体内的欲望似乎仍旧没有消失,即使身体变得奇怪,仿佛被吸干了一般,他仍旧摆动着身体,在龙晟体内一次又一次的□发泄。
龙晟此刻却反而坐起了身子,本来因疼痛而纠结的眉头此刻舒展了开来,嘴角缓缓勾起,红色的瞳孔微微闪着金光。在他周围的那团黑色瘴气此刻已经消失不见,龙晟伸出手摸上炽焰已经干瘪的双颊,笑道:“辛苦你了,族长。”
炽焰蠕动着唇角,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睛转啊转,幽厉的瞪着龙晟。龙晟忽然眉头一皱,双手拇指按在炽焰突出的眼珠上,缓缓道:“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看,尤其是这么怨恨的目光。”说着,只听见“扑哧”一声,他拇指用力,竟活生生的将炽焰眼眶中的眼珠杵了进去,炽焰嘴角一个抽搐,并没有发出惨叫。
血水沿着眼窝留下来,眼眶中间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
龙晟缓缓的笑开,一伸手便将对方从自己体内推了出去,连带着又是一股白浊混着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龙晟一脸嫌弃的看着已经干枯的炽焰,缓缓站起身,便感到有粘稠的液体自体下流出。他抓起一旁被撕碎的衣襟,仔细擦拭着□。
屋内四方的蜡烛已经全部灭了,龙晟收拾了自己身后的狼藉,拿出了准备好的干净衣服换上,看也不看炽焰一眼,缓缓移动到椅子上坐下,仔细梳理自己的头发。
此刻,他一头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他也不过是用梳子将头发通开。之后便眼神一扫,仿佛透过空气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忽然他眼神一厉,一股冰冷的气息自他周身散发出来,同一时刻,杀机骤起。
旋影同焰翎被障林中那一声声凄厉哀嚎惊的不知是该走还是该进,只得停在原地面面相觑。直到最后那一声惨叫,焰翎听出声音是炽焰,登时双眼一瞪,不管不顾便要往林内冲去。
旋影也不知道是头脑发热,还是真的惺惺相惜,竟是手一拉,嚷道:“你疯啦,那里根本进不去。”
焰翎睁圆了眼睛,恨不得自己可以立刻飞进去,他恶狠狠的瞪了眼旋影,旋影登时气极,手一松,叫道:“你要去送死是你自己的事,别说我没拉你。”说完,赌气的转开了头,但接下来那几声凄厉的喊叫还是让他从脚下泛着寒气。
焰翎心知对方说的没错,但听到那刺耳的喊叫,即使是没有感情,血浓于水的天性依旧存在,焰翎握紧了拳头,身体不住的颤抖,却没有在向前迈出一步。
旋影看到对方痛苦的样子,那忍着不哭的眼睛,那恨不得碎尸万段的怨恨眼神,他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拉住焰翎的手,将自己的手硬生生塞了进去。感觉到焰翎激动的握紧了拳头,指甲生生刺入了自己手背,旋影眉头都不动一下,只是希望对方可以好过一些。
两人眼见着惨叫声中,黑色的瘴气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好似聚集到了一处,被吸收殆尽,而最后惨叫也终止了。
又过了一阵,焰翎才低下了头,眼睛湿润的瞅着大地。
旋影“啧”的一声,搔搔头,他想着若是沈燕舞在这里,定会知晓如何安慰这人。心中想着,也不再埋怨沈燕舞,只是说道:“焰翎,你……你别伤心。”想到炽焰帮着龙晟,助纣为虐,这般收场只能说是报应应得,但这话他知晓万万不能说,只好为难的看着焰翎。
只见焰翎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的松开了手,转头对旋影,扯了个笑道:“谢谢你,我没什么了。”
旋影有些诧异,他自幼孤独,没有父母,但想到若是自己父亲如此惨淡收场,就算是罪有应得,也会心有伤感,但为何焰翎恢复的如此之快。
焰翎别开眼,他不想旋影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咬了咬牙,吞下所有的悲伤,他说道:“不知道龙晟做了什么……”说着,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担忧的看着眼前的白雾。旋影想着这下恐怕龙晟更加不好对付,心中也是同样担忧。
两人看着白雾深处,忽然两人同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由内中投射出来,心中大骇,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道:“不好,快走。”急忙转身就跑。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白雾内轰然一声巨响,烟雾散尽后,龙晟傲然的身姿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的锁住了焰翎和旋影两人,摸着自己的腹部,笑道:“我还没有吃饱呢。”说着,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迈开步子沿着焰翎两人的脚步,不缓不急的跟了上去。
沈燕舞等人追随着气息一路前行,忽然间沈燕舞胸口一阵猛烈的跳动。他急忙停下了脚步,按在胸口不住喘气。
槐古龄急忙扶住他的手臂,焦急道:“燕舞,你怎么了?”沈燕舞闭着眼睛,不停的喘息,过了片刻,他才皱着眉头站直了身体。看到三人皆是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他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接着,便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自己这般情形,上一次是旋影出事,如今这般又是为了哪般?他心下担忧,不由得搜寻旋影的气息,感到对方的气息逐渐靠近,心下一喜,急忙沿着气息赶了两步,但很快他便感到在旋影的气息后面还跟着另一股阴沉的气息。
他心中顿时一沉,手摸上了胸口处的玉石。
朝阳见了,问道:“怎么了?旋影出事了?”沈燕舞闭了闭眼睛,道:“还没,不过……”他苦笑着抬头,道:“恐怕也差不多了。”见朝阳皱眉,流羽,槐古龄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说道:“旋影身后有个很奇怪的气息,死气沉沉,但是又好似灵动无比,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不似朋友。”说到最后,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紧了。
槐古龄听了,急道:“那我们快些过去吧,不然旋影他……”他小心的看着沈燕舞的表情,只见对方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嘴唇抖了抖,一脸惊恐。
槐古龄惊的不敢说话,朝阳拉过沈燕舞的胳膊用力一扯,问道:“燕舞,怎么了?”沈燕舞苍白着脸,转过头,缓缓道:“我感觉不到丛非的气息了。”
槐古龄惊讶的捂住了嘴巴,颤声道:“怎么会……”
沈燕舞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朝阳,沿着来路急急的赶了过去。他只希望可以到离丛非最近的地方,比起旋影身后的危险,丛非的突然消失更加让他惊慌。
流羽三人虽然担心旋影,但看到沈燕舞跌跌撞撞的跑开,心中更加惦念丛非,于是,三人急忙跟随其后,心中祈祷丛非平安无事。
第十章 通灵识得见真灵主,求神力错手失真心
沈燕舞急急狂奔,只为寻找丛非一点气息。
跑了一段距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闭上眼睛,仔细的感应着四周,他察觉到一股与丛非相似,但又不太一样的气息就在附近。顿时他喜上眉梢,追随着那股气息,他缓慢的向着林子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眼前的景色一变,已经不再是高耸入云的苍天古木,而是一块视野极为开阔的地方,不远处有着一个如同仙境一般的池水,沈燕舞第一个想法便是天鹅湖也不过如此。身旁花香四溢,耳旁虽没有鸟语,但潺潺流水之声不比鸟语差。
沈燕舞有些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好似忘记了丛非,旋影等人一般,直视着湖水向前走去。
直到来到湖边,他蹲下身子,从碧绿的湖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一霎那很多思绪纷纷涌入脑海,让他措手不及,便陷入了过去的景象。
“若是不将灵力封在这里,恐怕我不在的那一日,三界就要毁灭了。”背对着对方,沈燕舞可以听到自己在说着这样的话。
身后那人应是皱了眉头,只听他道:“你会有一日不在这里么?无。”
沈燕舞大惊,他想到了身后那人叫自己“无”,毕竟他可是意识清醒的知道自己回到了过去。但究竟背后那人是谁,可以叫出无的名字,并且被无如此信任着。
想要回头,但奈何身体并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沈燕舞有些懊恼,但不可否认的是,背后的那个声音比起自己还要磁性动听几分。
沈燕舞听到无叹了口气,说道:“万物都是一样,总有一日都会死去,然后等待着重生,周而复始,花花草草是,我们也是一样。”
“你不会的,你拥有三界的灵力,如果你不在了,三界就会崩塌,这些你都知晓的,不是么?”急急切切的语气,说明了对方的紧张。沈燕舞听着这样的紧张,心底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两人之间的暧昧,他相信无不会不知道。
“就算如此,我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不是么?”无的声音有些哀伤,似乎早已遇见了自己的结局,坦然但哀伤。
“不会的,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即使自己进了那座高塔,即使永不相见,但你我会一直在一起的,不是么?”不明,应该说更多的是疑惑,仿佛被抛弃了一般急切的要印证对方的真心。沈燕舞听到那样的话语,在心底叹气。
而无也在这个时候叹了气,幽幽的,有些疲惫的,他说道:“也许这一次真的不行了,逝水。”沈燕舞心头一动,逝水是什么人?
被称作逝水的男人语气哀伤,想必表情更是哀伤,只听他道:“为什么?是因为神主?”
沈燕舞感到无的身体颤了一下,苦涩的笑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到了现在我也不确定了,究竟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皱眉,接着道:“也许是……我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在融合三界了。”低沉的声音并没有让身后那人听到,沈燕舞吓了一跳。
一段模糊的记忆因为这句话,忽然从他脑海中炸开。
高耸的白塔外,两个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个沈燕舞知道,是无。只不过那时的无脸上依旧有着表情,大大的眼睛睁着,几许兴奋,几许懵懂。那个样子看起来更像是沈燕声,无知而天真。
他仰着头眺望着白塔的最顶端,淡淡的带着笑意,说道:“后天我就要进去了。”
他身旁那人,身影在光线下显得淡淡的,看不清面容,只是可以感觉到一股担忧的视线。手被牵了起来,冰凉的触感却让无感到一丝温暖。
不发一言,却始终陪在身旁,无只是低下了头,笑道:“谢谢你,逝水。”
场景又一次改变,无站在高耸入云的白塔内,四周金碧辉煌,却也空旷的一无所有,唯一的存在是在屋内正中间的白色玉椅,庄严的如同皇位,却也寂寞的如同末路。
无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缓缓的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