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的意思是……”
“没错,我觉得他们可能会联手。”
穆茗突然觉得有些胸闷,没想到杜少昊做生意也能做到成了别国的眼中钉。
“当然,这只是段某的揣度。”段祈懒散地往后靠了靠,“不过,相信杜堡主已经在锁定目标了吧。”
“杜某多谢王爷的提醒。”杜少昊将他的冷漠进行到底,打住了段祈的刺探。
段祈哼了一声,“我却不是为你。”
话到了这,双方收起了这个话题。穆茗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依这两位的能力,应该已经在心里打算好下一步的计划了。
“穆茗,漠鹫堡虽霸气大方,但寒舍也有别致美景,可否赏脸到舍下一叙?”段祈笑着问道。
“我的腿脚还未好,怕要麻烦你,还是改日等脚伤好了再说吧。”
段祈的顿时有些泄气。
“既然如此,段某也不好强求。好在大家同在京师,来往也方便。”
穆茗只是笑笑。
走了大半天,车子停了下来。
“段王爷,接下来我们路将不同,请恕杜某不能再送。”
穆茗这才明白,原来漠鹫堡是建在郊外的,那岂不是无法见见繁华的汴梁了。
“多谢杜堡主一路相陪,穆茗,段某改日定登门拜访。”
穆茗点点头。
段祈钻进一辆朴实的马车,等着那队人马走远,他们这才朝漠鹫堡的方向前进。
漠鹫堡建在汴梁郊区的一座山上,如一只雄鹫看护着这座东方大都。
相比起江南的秀丽木梁,漠鹫堡是非常阳刚且结实的。它有自己的城墙与城门,如一座小型的城池。
城门早有恭候多时的人们,很是热闹。
穆茗由泉扶着,走在杜少昊与秋棠后面,周围的人们簇拥着他们前进,穆茗突然有些错觉,好象他们是打了胜战凯旋的将士。
城门里面楼宇层叠,地上还有剩余的积雪。
一位留着半白胡子的中年男子走在杜少昊旁边,似乎在交代着一些近况。
穆茗本是仔细观察着这个勾勒了很多回的漠鹫堡,却被身边的泉吸引了目光。
从一下马车,泉就开始有些焦躁,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向堡里冲,眼睛还左顾右盼。
“泉,怎么了?走得那么急。”
泉却一门心思放在寻找什么上,没留意到他说什么。倒是前面耳尖的秋棠闻言回过头来,不怀好意地对泉喊道:“别望了,你知道他是不会出现的。”
泉有些负气地瞪了他一眼。
“哎,你知道的,他不喜欢热闹。”越说,嘴角还越上扬。
穆茗听出点意思来了,泉在期待某人来迎接他?
“好啦,别这样恶狠狠地瞪着我看,再看我也变不成他的模样。别,别拔刀,我只说这么几句就恼了?”
穆茗一看,有些吓到了,第一次看到泉这么生气的样子。
“怕你了,穆茗我来搀着,你快去吧。”
话音还没落,泉已经不知踪影。穆茗瞠目结舌。
“哈哈,第一次见吧?”
穆茗点点头,“泉挂心的是谁啊?”
“呵呵,一个整天只会研究兵器的傻子。”
“女孩子?真了不起。”
“谁说是女孩子啦?”
“啊?男的?”穆茗的下巴都要掉了,“可……可……泉还么小……”
没想到秋棠笑得更大声了,穆茗忙搀着她,等她笑够了,拭着眼角的泪。
“你认为泉才十几,比你小?”
穆茗点点头。
秋棠又放声笑了一阵,一边笑,一边口齿不清地说道,“那……那家伙可比你大……多了。”
“啊?!”
42.相亲
早晨起床时,推开窗外,惊喜地发现一棵树枝上冒出了新叶。那碧绿碧绿的小芽,在这萧瑟的灰白里显得分外惹眼。地上基本上看不到积雪。
“今年春天来得早啊。”穆茗的心情因为那点新绿,变得很好。
“是啊,觉得都暖和了些。”身边的丫鬟笑着回答。
昨天到的时候很匆忙,杜少昊吩咐秋棠带他到住处就与一群人进了一个屋子,穆茗猜想应该是忙着收拾手里的工作吧。先不提这段时间南行积压的工作,单是眼前这单与盐引有关的事情就够他烦心了。
秋棠给他挑的屋子是挨着杜少昊的,两个院之间相通,他的院叫沐芳。
虽然知道现在杜少昊肯定很忙,却总想看看他一眼,自己给自己找个借口寻他去了。屋里的丫鬟们说堡主一大早就到书房去了,穆茗请一位带路。
漠鹫堡很大,穆茗经过数不清的房子,看到很多楼宇之间的虹桥,虽然树木上的叶子已凋落,却能看到成片的枝芽连成荫。
在一个不起眼的屋子前,丫鬟止步。
穆茗正欲上前敲门,却见到秋棠手里抱着些卷轴出来,旁边是被卷轴埋得快看不到脸的泉。
“明儿个都一一退回去。”秋棠没有看到他们,只顾得和泉说着。见到泉弩弩嘴,转头看到在他们十步远的穆茗,忙住了嘴。
“公子怎么上这来啦?”
秋棠只想着转移话题,随口便问了句穆茗不知道怎么回的话。
“啊,有点事。”穆茗略微尴尬,“你们手里抱的是什么?”
这句话倒是把秋棠给吓到了,磕磕巴巴半天,“没,没什么,只是些字画。”
“字画?可否改天借我欣赏欣赏?”
“这些是要封存起来的,不太方便呢,不好意思。”
“哦,那罢了。”
穆茗与秋棠别过,却见到杜少昊开门冲了出来,“秋棠,还落了一副……”
已经走出一丈远的秋棠闻言,忙转身,欲去接杜少昊手里的那副卷轴。
穆茗总觉得大家怪怪的,似有什么事掩着盖着,杜少昊见到他时也不太自然。
秋棠急吼吼地冲过去,让杜少昊把卷轴压在最上面,没想到下那几节阶梯时被裙边晃了眼,手里的卷轴就这样扑向了穆茗。
如天女散花。
铺天盖地袭来的是一张张飞扬的卷轴,杜少昊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护住了他。穆茗在他怀里,一低头,不经意却知晓了大家今天奇怪举动的原因。
那些全是女子的画相,一张张,或妩媚,或活泼,或端庄,各个都是美人。
原来是相亲啊。
穆茗的心震了一下。
怎么忘了呢?是最近日子太过甜蜜,把这个给忘了。杜少昊那么优秀,怎么会没有想到许多待嫁小姐巴望着与他结亲呢。就算他喜欢自己,但他却是支持这个大家族的人物,怎能因一时的爱恋断后呢。
穆茗用手撑开了那个温暖的胸膛,“不打扰了……”
杜少昊皱了皱眉,死拽着他的手,把他拉进屋里。
屋外,一直没出声的泉笑道:“惹祸了吧?”
秋棠狠狠刮了他一眼,在心里给他记上了一笔。
穆茗任他拉着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明着告诉我就好了,有什么难为的呢。秋棠也掖着,倒象是怕我想不通似的……”
“你现在不就想不通了?”杜少昊靠着他坐下,手一直没放开,两手包着他的手。
“我没有……”穆茗低着头,有些负气地高了个调。
杜少昊把他揽到怀里,说道:“本是没有的事,就是怕你见到心里装着,才想着别让你遇到。”
穆茗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胸膛里传出来,听上去苦涩得很,“娶亲生子,本是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再糊涂,也不会到这个节骨眼上想不通。”
杜少昊把他的脸挖出来,对望着说:“我,杜少昊,在此发誓,我无欲娶他人之念。”
穆茗听他此言,心里也没刚才那么酸涩,伸手覆在他的手上,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让你断后之事,我却不会去做。”
“谁说我会断后了?”
“你无兄弟姐妹……”
“谁说我无兄弟姐妹了?”
穆茗瞪大了眼睛。
“秋棠不就是我那顽劣的妹妹么?”
“啊?”
两日之内,他竟然听到了两个意外的秘密。
杜少昊再次将他抱入怀,“莫说有妹妹,就是杜家只我一人,我也只要你一个。我欲娶之人只有你。”
许久,穆茗带着些鼻音的声音悠悠传来,“我又不是女子,娶什么……”
“不娶,那嫁吧。”杜少昊含着笑,轻快地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闹也闹完了,杜少昊问道:“刚见你是来找我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这么一闹,倒觉得他那点小借口不值得一说,“只是想到你的书阁去看看。”
“这堡里随你去。”杜少昊宠溺地轻掐他的脸颊。
正准备离开,杜少昊拽住了他的手,“刚忘了,过阵子,堡里要办场狩猎,穆公子肯赏光吗?”
“狩猎?”
杜少昊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他。
“骑着马,拉着弓,追着野兽跑?”
杜少昊笑着问道:“没去过?”
“在我那个世界,野兽可是比人还金贵,都是得护着的。谁敢追着它射啊,闹不好,可是要吃牢饭的。”
杜少昊笑出了声,“有那么严重?那我可得好好招待,让穆公子开开眼界。”
“可我不擅骑射,能去么?”
杜少昊执起他的手,“你可在旁护佑我。”
穆茗的嘴角漾起了甜甜的笑。
“不过,说好,你可不许一见着它们就起慈悲心,倒护着它们。”
“谁会狩猎还放走猎物啊。”穆茗真想白他一眼。
杜少昊含住他的唇,含糊地说道:“我现在不正是……”
43.抖空竹
虽然从杭州到了汴梁,但穆茗的生活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最近杜少昊也忙得见不着人,他干脆让秋棠带着参观堡里。转完了一圈,还是回他的屋子里看他的书。
这日,他正在看着刚借来的野史,却见着几个丫鬟们捧着好些衣物进门来。
她们一进门,顿时芳香四溢,盖过了他书案上的香炉。
“这是何香?”
“公子问的可是衣裳上的?”一个穿着绛紫色襦裙的丫鬟问道。
穆茗上前一闻,果真是这衣物上传出来的。
“堡里有专司熏衣处,名为熏衣坊。每次衣裳洗净后都由她们放在香炉上熏过,这才放回各房。”
穆茗点点头,“难怪在下觉得衣裳奇香无比,还以为是柜中香囊所致,竟是熏过的。”
丫鬟们抿着嘴笑笑,把衣裳仔细归类放好。
正说着话,却见秋棠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可找着你了,快,跟我走。”
不由分说,就拽着穆茗往外走。
“这是怎么回事?”穆茗由她牵着,问道,“慢点,我的脚。”
“大家在抖空竹!”秋棠回过头,笑道。
穆茗一听来了精神。
到了一片草地上,已经候了好些人,有小孩有少女,大家都已经玩了起来。
“你们不够意思,竟然玩起来了。”秋棠笑着嗔怪道。
里面大一点的一个少年停下手里的空竹,回应她,“你又没说不许。”
秋棠带着他一一介绍眼前的人,都是堡里的孩子们,有管家的儿女,也有其他一些职位的人。
“好啦,知道你记得发晕,先玩吧。”她把一个空竹塞到穆茗手里。
穆茗以前在电视上也见到一些人玩过,但这玩意到了自己手里,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弄。秋棠见他犯愁,略微得意,扬着手里那只红色的空竹说道:“来,看本姑娘的。”
她将空竹放在地上,双方各握一根抖杆。右手持杆,将杆线以逆时针方向在空竹凹沟处绕两圈。然后右手轻提,转一圈后,只见空竹越转越快,嗡嗡声传入耳。
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突然高声喊道:“满天飞!”
秋棠冲着他狡黠一笑,将空竹抛在空中,然后用绳接住再抛起。
“仙人跳!”“风摆荷叶!”“大股线!”“扑蝴蝶!”大家来了兴致,围成一个圈,纷纷要求秋棠一一做出高难度的动作。
最后一个利落转身,接下抛出的空竹,她收起手里的杆线,笑着骂道:“你们是不是想累死我啊!”
说罢,走到穆茗面前,问道:“学会了没?”
穆茗没好气地回答:“你当我是神仙呐,要学得你这一手,我得等头发白了先。”
秋棠呵呵笑了起来,一会才说:“先让你把它转起来先。”
秋棠一边指导着他的手法,一边说,“这玩意,上手很容易,但要摆出花来可费点工夫。”
穆茗没听进她说的什么,只专心在自己手里的这玩意,折腾了好一会,远处几个七八岁的孩童都已经开始学抛高、换手了,他的空竹就是死也不肯转起来,急得他满头大汗。
秋棠教得有些泄气,还从没见过这么愚钝的,明明平日里见得可机敏,怎么一碰上动手的就不行了。
段祈过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风和日丽,他的佳人正专心地摆弄手里的空竹,阵阵轻风吹拂起了他的衣裳,真是人面桃花,绝代风华。
“穆茗!”远远地,他唤他。
一直认真地与空竹搏斗的穆茗没想到有人会高声呼唤他,惊吓之下,竟把玉环绶卷进了线里。
这下好不尴尬。
因为被卷了进去,只能保持弯着身,手里还愣愣地拿着那空竹。
秋棠先发现了这状况,“别动,我来解开。”
正欲蹲下帮他把线与带子分离,却被段祈拦下了,“还是段某来吧。”
秋棠非常不友好地瞪了他一眼,都是你,鬼叫什么。
段祈潇洒地单脚跪地,手指灵巧地分拆绕得不分彼此的线带。
穆茗保持着半弯腰的姿势,感觉到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距离,还有段祈这求婚式的跪姿,真真觉得今天糗大了。
“怎么过来了?”穆茗试图说点话打发一下这奇怪的气氛。
“不是说好了,在下要来拜访的么?穆茗莫不是忘了吧?”段祈抬头,给了他一个迷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