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甩开易携的手,用尽所有的力气向外走。
“韩宇拓!”易携在身后叫住他,“你不后悔?”
站定,回身,自信地微笑,“我从不后悔。”
硬撑着走出舞会大厅,酒的后作力渐渐上来,脚步变得踉跄起来,差点跌倒,也不知道旁边是什么,直觉地抓住,立刻就听见清脆的玻璃摔碎的声音。
“先生你怎么了?”被人扶了起来,朦胧地看过去,似乎是侍者。
挣扎着想站稳,但是地怎么晃得这么厉害?
“韩宇拓……”熟悉的声音响起,感觉自己被另一双手扶了过去,鼻间满是好闻的肥皂香,突然就觉得安心,将脸埋进他的肩窝,安静地靠在他身上,不再挣扎了。
易捷搂紧靠在自己身上的人,浓烈的酒味传来,让他皱了皱眉。
天!他怎么会喝得这么醉?
拜托侍者帮他把韩宇拓扶回他的房间,却在电梯口遇见找到药出来的寇丹。
寇丹吃惊地看着易捷扶上来的人,韩宇拓?!
听着易捷着急地叫她打开房门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开了门,帮易捷把喝醉的人放到床上,她转身给了侍者小费,吩咐他出去。
关上门回身,看着易捷帮床上的人把鞋脱了,拉过被子盖好,把他有些乱的发丝理顺,柔情由指尖一缕缕流泻出来……
寇丹转开脸,无力再看,手在身侧握紧,硌痛的感觉让她想起手中握着的东西。
走上前,将药递了过去,“先把药吃了吧。”
易捷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床上的人,“放那儿吧,我等会吃。”
咬紧下唇,寇丹把药放在床旁的矮几上,慢慢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易捷从与房间相邻的洗手间里拿来毛巾,擦拭韩宇拓汗湿的脸,想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但床上的人并不合作,左右挣扎,甚至还踢被子。
易捷按住他乱挥的手,一接触,才发现他体温高得吓人,赶紧把手放到他额头上测,滚烫的温度让他一下子慌了,正准备出去叫人,却被床上的人一把拖倒压在他身上。
韩宇拓只觉得旁边的人身上凉凉的好舒服,发觉他要离开赶紧一把拖住他。
好舒服,真的好舒服,熟悉的气味让他一下子心动,摸索着凑了过去……
易捷瞬间瞪大眼,完全无法反应。
韩宇拓在吻他?这个自己几乎等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吻他?
易捷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光,瘫软在了那个人身上,任他的舌探进来,辗转地吻着。
也许……也许……
“嘭!”窗外突然绽放的烟花让易捷的神智一下子清醒,用尽全力撑起了身体。
他在干什么?!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
没有!没有也许!不会有也许!不想有也许!也不能有也许!
挣脱他下了床,身后的呼唤声幽幽地传来,“易捷……”
易捷混身一震,一闪神的时间已经被身后的人拖回了床上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韩宇拓双眼赤红地看着他,“别拒绝我……别拒绝我……”一低头,狂猛地吻住他。
眼镜已经在刚才挣扎的时候掉落,易捷眼前一片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韩宇拓的脸不断放大,放大,大得能清楚看到那眼中赤裸裸的痛苦。
心头一痛,眼泪滑了下来,薄弱的意志崩溃,易捷闭上眼,放松了身体……
“小丹。”父亲招手叫她过去,“易捷去哪了?”
“他喝醉了,在楼上休息。”从善如流地回答着,没有丝毫的迟疑。
“这孩子!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能喝就少喝点!”易父的脸色有些沉,转头向着旁边说着,“我叫你看好你哥,你就是这么看的?!”
“对不起,爸。”旁边的人恭敬地回道。
寇丹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人,俊美的五官,修长的身材,让女人趋之若骛的类型。
发现寇丹在看他,那人也看向她,了然地笑。
寇丹收回视线,她一直不喜欢易捷的这个弟弟,看似温和,实则冷漠。
没有温度的眼只有在看向易捷的时候才会露出孩子般的纯真和强烈且熟悉的渴望。
是的,熟悉!因为在每次照镜子的时候也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到。
似乎满足了,韩宇拓终于放开身下的人,一头倒回床上,累得只想睡。
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了一阵音乐声,很熟悉,很熟悉……
易捷艰难地爬下床,下身和左胸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晕过去,但是不行!
挣扎着走向浴室,热水冲刷下来,混着血红和浊白一起滑过大腿,易捷抱住身体,靠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压抑地哭了起来。
终于平静了下来,易捷用毛巾吸了热水,走到房间帮韩宇拓擦干净身体,扯出他身下染着鲜红血迹的床单,扔进了浴室里直通楼底的垃圾通道里。
帮韩宇拓掖好被角,易捷走到行李箱边拿出音乐盒,上好发条,静静地听着熟悉的音乐。
韩宇拓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起身,头还有点宿醉的疼痛。
环顾一下四周,宾馆的房间?
脑中几个跳跃的画面一闪而过,韩宇拓想了一下却想不起来,头似乎更痛了。
低咒了一声,起身走进浴室。
泡了个热水浴之后已经神清气爽,边擦头发边走出浴室,眼角瞄到床旁矮几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近拿起一看,是一个瓶子,全英文的,专用的医学术语让韩宇拓确定那是药。
穿好衣服走了出去,站在电梯里看着跳跃的数字,记忆渐渐回笼。
昨天易捷结婚,他发了疯地跑来,却是躲在角落里猛灌酒,然后……
几个画面又跳过脑海,头一痛,韩宇拓伸手揪住头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走到大厅的柜台准备结帐,却被告知已经有人结过了,忙问是谁结的,柜台的小姐被他迷得晕头转向,竟把资料拿给他看,看见熟悉的人名韩宇拓一愣。
易携?!
竟然是他!
回到公司又得知了一个最新情况,易捷度蜜月期间公司事务由易携全权代理。
又是他!
刚进了办公室,桌上的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林玲一副公式化的口气,“韩助理,易先生请您到总经理室去一下。”
一下子有点恍惚,脱口问了句,“哪个易先生?”
“今天刚上任的代总经理易携先生。”
易携!怎么还是他?!
勾唇冷笑了一下,自己还没去找他,他反而先来找自己?!
没有敲门,直接走了进去,在那张超大型的办公桌前坐下。
眼也没抬,垂视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把我送到房间里的人是你?”
“是啊。”没有高低起伏的声音。
手指在办公桌上逐个敲了两下,抬眼,“你确定?”
无视于他犀利的视线,易携始终淡淡地微笑,“我确定。”
审视良久,韩宇拓弯弯唇角,也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找我来,什么事?”
“我哥走了。”
“我知道。”
“不后悔?”
“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但是,我却不以为然。”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也许,比你自己更了解。”
“是吗?那我们拭目以待。”
“韩宇拓!”叫住转身离开的人,“我希望是我错,我真心地希望。”
推开房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韩宇拓拉松领带,倒进客厅的沙发里。
叫琳娜带母亲走是对的,让她知道自己在易氏工作,她不疯了才怪。
胃有点痛,韩宇拓翻了个身,将手握拳压在痛的位置。
员工餐厅里的东西一直都吃不下去也就算了,但以前明明还有几家餐厅觉得不错的,这阵子却也觉得食不下咽,全怪易捷把他的胃口养刁了。
易捷……想到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拒绝的情景又浮现眼前,胃部的痛突然尖锐了起来,韩宇拓缩紧了身体。
曾经以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拒绝他,那个人也不会,呵,是自己太自信了!
对一个十多年间几乎不曾见面的人,他会有这份笃定,连自己都觉得奇怪。
痛得身体都仿佛不是自己的,韩宇拓却笑了出来。
听清楚了,易捷——这场戏,只要我不结束,你就休想鞠躬谢幕!
一个月后,易捷的蜜月旅行提前结束,回国了。
上班的第一天,易氏就发生了一个大的转变。
易父召集所有员工开会,宣布将董事长的位子交给自己的大儿子,小儿子正式担任总经理之职。
韩宇拓站在台下第一排,直视易父投过来的视线,心中冷笑。
却在看见由易父身后走出来的易捷时,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这个人,是易捷?
两颊瘦得几乎凹进去,即使戴着眼镜,也能看到那双眼睛大得过分,被衣衫包裹住的身体不知道是怎样的瘦骨嶙峋……
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眼中凝聚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怒气,却让对面的人立刻感受到了。
易捷看着这个毫不自知地折磨了自己一个月的人,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想他,好想他,从来不知道一直以为无望的事在有了一丁点的希望之后会变得如此渴望难耐。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只好捧着音乐盒一遍遍地听,这是多年来度过漫漫长夜的方法。
所以当那音乐盒坏掉的时候,差点疯了。
来不及收拾东西,也来不及向寇丹解释,急冲冲地赶去了瑞士。
等找到那个多年来一直帮他修理音乐盒的人,易捷已经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那人用精巧的工具将底座卸下,看了看,皱眉看向易捷,“不是告诉过你,因为年月太久,齿片损耗较大,要少听的吗?”
易捷说不出话来,只好别开了眼。
他当然知道,但有些事并不是知道就能做到。
如果没有这个音乐盒,自己会不会早已疯掉?
那人摆弄了好久,终于将音乐盒递回易捷手中,老朋友似地拍拍他的肩,“这次可务必要少听了,要是再坏,就真就修不好了。”
易捷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那人在收拾自己的工具,轻飘飘地过来一句,“不要一直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世上任何事,都不是只有一个解决方法。”